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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梨園雜志

 一九八一年八月八日,是藝術大師梅蘭芳先生逝世二十周年紀念日。這個八月裡,我先是在上海參加了《文彙報》和中國劇協上海分會等機關主辦的紀念演出,繼而又趕到北京,參加文化部、中國劇協等機關聯合主辦的更大規模的紀念演出,在北京人民劇場和梅先生的兒子葆玖合演了《奇雙會》的《寫狀》這一折戲。

 說也真巧,北京人民劇場在一九五五年開幕的頭天,便是我和梅先生合演的《奇雙會》。而且那天我們配合得特别好,内心表演十分默契,兩個人都演得很痛快。按梅先生的習慣,散戲以後,我們照例約了幾位朋友聚在一起,對當晚的演出進行讨論、研究。我清楚地記得,那天梅先生很滿意、很高興,朋友們也都認為我們深入了角色,“心氣兒”碰到了一起,感情全出來了。是以,那也是我自己留下很深印象的一場演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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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雙會》梅蘭芳飾李桂枝 俞振飛飾趙寵

 二十六年轉瞬就過去了,當我重新走進人民劇場,梅先生那不溫不火、恰到好處的精湛表演,那珠圓玉潤、醇厚舒展的優美唱腔,仿佛依然還在我的眼前、耳邊,使我油然産生了一種無比親切的感情。我一到舞台上,發現葆玖的扮相、嗓音都有些像梅先生,心情就很不平靜。他穿的紅色裙子,就是梅先生穿的那一條,我太熟悉了。一見這條裙子,我心裡就更為激動。演完這場戲,夜裡我久久無法入睡。梅先生的音容笑貌,又一齊湧現出來。此時我想:梅先生為什麼那樣令人難忘?為什麼那樣叫人懷念?

 我想,就是因為他是一位真正忠于人民的藝術大師。在舞台上,他繼承并發展了祖國優秀的藝術傳統,文武昆亂不擋,把我國戲曲藝術的精華集了大成;在生活中,他又發揚了中國藝術家的許多美好道德傳統。他愛祖國有氣節,富于心靈美,對待藝術事業極端的忠誠。荀慧生先生生前說過:“别人有挑,梅大哥沒有挑!”這句話對梅先生的德和藝,都作出了精辟的評價。的确,梅先生在台上、台下,人們都很難挑出他什麼缺點來!他是一位修養非常深厚的人民藝術家,是一位優秀的中國共産黨黨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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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葆玖、俞振飛之《奇雙會》

 我和梅先生早在二十年代就結識了。從一九三三年起,我們經常朝夕相聚,廢寝忘食地研究祖國的昆曲和平劇藝術,并且開始同台演出。一九四五年抗戰勝利後,我又參加了梅先生的劇團。五十年代和六十年代,我們在黨的戲改方針指引下,更對《奇雙會》、《斷橋》、《遊園驚夢》等傳統劇目作了一番推陳出新的工作,并把《斷橋》和《遊園驚夢》兩出昆劇搬上了銀幕。

 這幾十年裡,梅先生對我影響很深,給我啟發很大。我對梅先生的處世為人和精湛藝術極為欽佩。他開創了一代宗風,對傳統的平劇藝術作了全面的繼承、革新和發展。在我國戲曲改革中,他開辟了一個新的時代,創作了如《生死恨》、《抗金兵》等一批具有愛國思想與民族精神的新劇目,并從《宇宙鋒》、《貴妃醉酒》等一批傳統劇目中挖掘出新的思想內涵,使這些劇目成為真正有生命力的作品。他淨化了舞台,取消了舞台上一切庸俗、醜惡的東西。他的表演簡潔洗練卻包含着豐富的感情,沉穩平靜卻藴藏着深厚的功力,格調相當高雅。他不愧稱為“真正的演員——美的創造者”。

 他的藝術,以博大精深而著稱,我很難用簡單的語言概括出其特點來。我十分欣賞他在舞台上那雍容華貴的品貌和儀态,欣賞他那“宛若遊龍,翩若驚鴻”的舞姿。他的風格典雅大方,秾纖得中,展現着一種典型的古典美。這種美貫徹在他整個的演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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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抗金兵》梅蘭芳飾梁紅玉

 記得有一位喜歡攝影的朋友問我:拍梅先生的劇照,不管從哪個角度都是一幅美的塑像,這是什麼道理?當時,我沒有回答出來。經過長期和梅先生同台,我逐漸了解到,這恐怕離不開一個“圓”字。他的唱腔和他的身段動作,都是“圓”的。不僅靜止的亮相是“圓”的,他在動作的行進、組合過程中,各部位都是“圓”的,這就是他的功力所在。他不僅娴熟地掌握了“四功五法”(唱、念、做、打,手、眼、身、法、步),而且能把這幾者結合為一個整體。是以,他的造型,是從四面八方都經得起品味和鑒賞的雕塑,上下左右各方面看去,無一不好。

 用這樣高度的形式美來表現劇中人物的心靈美,當然感染力是很強的。是以,他赢得了最多的觀衆,擁有最廣大的觀衆面。可以說,他不隻感染了觀衆,而且提高了觀衆,梅派藝術,使觀衆的審美水準上升到了一個新的高度。

 梅先生還熱情地把這種美的藝術介紹給世界人民,他是我國向海外傳播平劇藝術的先驅者。他曾于一九一九年、一九二四年和一九五六年三次訪日,一九三〇年訪美,一九三五年和一九五二年兩次訪蘇,一九五三年訪朝,受到了各國人民的熱烈歡迎和崇高禮遇,并獲得了美國兩個高等學府頒發的文學榮譽博士學位。他不僅使我國平劇藝術贏得了國際聲譽,給予外國戲劇積極的影響,而且結識了衆多的國際知名的藝術家、戲劇家、歌唱家、舞蹈家、作家和畫家,同他們建立了誠摯而深厚的友誼。這些國際友人當中,包括高爾基、斯坦尼斯拉夫斯基、聶米洛維奇-丹欽柯、愛森斯坦、烏蘭諾娃、斯達克·揚、卓别林、羅伯遜、蕭伯納、布萊希特、嘉麗-古契、錢拉·菲利甫、泰戈爾、雅達婆薮、青木正兒、松本幸四郎、尾上梅幸、市川猿之助等人。他一生,在促進我國與國際文化交流的工作中,也作出了卓越的貢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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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蘭芳在蘇聯文藝界歡迎會緻詞

 梅先生非常重視我國平劇這傳統藝術形式的繼承與綿延。他自覺地把培養後繼人才當作義不容辭的光榮職責。從二十世紀初,他就開始收學生、傳技藝,他一生收的學生有一百餘名之多,其中有不少知名演員。如今他的學生們遍布祖國各地,包括台灣和香港在内,遠及東南亞和日本、美國,真是桃李芬芳遍天下。

 北京這次紀念演出的十一個梅派劇目,就分别由梅先生在各地的十數位學生演出。我感到,他們既在基本方面反映了梅派藝術的某些風格,又具有各自的特點,因而更顯枝繁葉茂、多姿多彩。這與梅先生教育思想和教學方法的先進是分不開的。

 梅先生在教學中既重視自己的流派風格的傳揚,又強調讓學生們廣征博采、發揮個人特長有所創造。他對待學生稱得起“春風化雨,循循善誘”,但又有着鮮眀的原則,嚴格的要求。他要求學生都要演好戲,不許演壞戲他經常諄諄囑咐學生“要善于辨識精粗美惡”。我認為,這一點正是他的美學思想和教育思想的核心。也正是在這一思想的指導下,他的大多數學生都很注意提高鑒别能力,能使自己的藝術不斷地向着精、美的方向去發展;在學習方法上也能不拘一格,其中一些同志已經取得了很高的成就。

 如張君秋同志,他以梅派為基礎,又綜合吸取程(硯秋)、荀(慧生)、尚(小雲)三大流派演唱藝術的精華,并有較大幅度的個人發揮,形成了一個新的演唱流派——張派,影響很大。這次紀念演出中,他演《甘露寺》,唱的就是張派新腔,這些新腔已經廣為流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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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蛇傳》葉盛蘭飾許仙、杜近芳飾白素貞

 杜近芳同志在唱腔、表演方面也有個人的較大發揮,這次她演出的《斷橋》,是田漢先生的劇本,五十年代初梅先生曾幫助她加工排練過,指導她作出了若幹新創造,使她的演出頗富新意。

 李玉茹同志兼學梅、程、荀三派,楊榮環同志兼學梅、尚兩派,童芷苓同志和毛世來同志以學荀派為主,同時吸取梅派精華,他們在融會貫通的過程中,都顯露出藝術的特色和不同的光彩。已故的李世芳和言慧珠同志,純學梅派,緻力于展現梅先生的風格原貌,也都有出色的成績。

 再如魏蓮芳、梁小鸾、關肅霜、羅蕙蘭、陳永玲、丁至雲、高玉倩、謝虹雯、王熙春、張南雲、沈小梅、陳正薇、楊秋玲等同志,還有在台灣的秦慧芬、顧正秋,在香港的張淑娴、陳效梅,在美國的白玉薇,在日本的李玉芝等諸位,在表演或教學上的成績與名望,都是大家所熟知的。

 正是由于有這樣衆多的梅門弟子與梅先生共同努力,才使得梅派在平劇藝苑中源遠流長,成為一個重大派系。我衷心地祝願他們沿着梅先生的足迹,發揚梅先生忠于祖國、忠于人民、忠于藝術的精神,繼續前進,為平劇藝術的發展和繁榮作出更大的貢獻。

 王家熙整理

(《俞振飛藝術論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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