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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關于汾陽冀村的傳說

作者:煙波釣客HSL
一個關于汾陽冀村的傳說

話說順治二年的夏天,真的是溽熱難耐。或是烈日高懸、或是急風暴雨,悶熱的濕氣在城鄉間翻滾。人不要說勞作,就是坐在那裡不動,也是一會兒一身臭汗。不說熱且罷了,府縣裡鬧了一夏天的“留發不留頭,留頭不留發”,更讓人窩了一肚子又一肚子的氣。滿街的人都在剃發留辮,滿街都是剃頭匠的身影。好在,眼看着三伏天過了,天氣漸漸涼爽了起來。“剃發”的嚴令也在割了幾顆不服從的人頭之後,漸漸的被人在無奈中接受,那一紙指令似乎随着天氣的涼爽也漸漸模糊了起來。但走在街上行在路上,看到一個個蓄了辮子的男人,再想想自己已剃成前額發亮的腦袋,人們不免還會自我嘲弄一下:好好的人,生生打扮成了狗的樣子。

這一日,從并汾官道上,有兩匹馬并辔而來。騎馬的一個是中年人,一個是少年。隻見那中年人頭戴偃月冠,冠插羊脂玉簪,上覆逍遙巾,身穿紅色氅衣,下着紫裳,腳蹬彩錦淺幫道靴,俨然一付道士打扮。他們邊走邊交談,路旁的楊樹蔭随着他們的行進在他們身上輕輕閃過,更顯出他們儀态之從容。他們停在上賢村前,隻見中年人用馬鞭遙指着梵安寺塔說:“塔就是一個地方的标志啊!要不是你的曾祖父倡建了宣文塔,太原也不會有“雙塔淩霄”的景緻了”。小夥子頻頻點頭,深以為是。中年人又說:“馬上就到汾州府地界,前面就是文同鎮了,我的朋友就是住在這裡”。說着,兩人繼續策馬逦迤而來。這兩個人,一個是早就名聲在外的傅山,一個是他的兒子傅眉。

一個關于汾陽冀村的傳說

說話間,一個依隐泉河灘建起的街市和一個偌大的堡子出現在他們面前。隻見河兩岸的商鋪鱗次栉比,堡子上的雉堞巍然巋然,真是一個令人神往的好去處。通向村子的道路兩旁,一架一架的薯蓣苗立在田野裡,遠看倒象一排排正在操練的士兵。正走着,前面的樹蔭下一個中年人搖了把蒲扇,邊說邊笑的迎了上來。來人雖已剃發蓄辮,但仍着寬松衣,穿長統襪、淺面鞋,一身前朝打扮:“遠遠看着就是傅兄,還以為是想你想得眼花了呢?果然是你。”一邊慌不疊地收了扇子在路旁拱手作揖。傅山一見,忙不疊滾鞍下馬拱手還禮:“原來是宗周兄!我原本是給子堅兄捎了信來的,卻不想在這裡與你巧遇。”

原來,傅山與文同鎮的薛宗周和王如金(字子堅)都是太原三立書院的同窗。宗周善文,如金喜武,而傅山則能文能武,是以二人均被其引為至交。“你怎麼會在半道上呢?”“朝更代改,上進無門,煩悶的很,無聊的很。這不,領了幾個雇工,來自家的幾畝薄田裡鋤草來了。”“原來如此!想不到你們這裡盛産薯蓣啊”“何止盛産,這是文同鎮的特産,包括前面的仁岩堡和周邊幾個村子,都長得特别好。近年平遙有幾個村也引種了。隻是這東西費人費事,價錢倒是不錯,可是本地沒有幾個财主,不好賣的緊。不說這沒用的了,趕緊回家,邀上子堅,咱把酒叙舊為要!”“還是去子堅家吧,他估計正在家候着呢。”邊說着,三人牽馬一路往村中走來。

王子堅的院子在村子裡很顯眼,明三暗五的正房,三進院,在整個鎮上顯得鶴立雞群。尤其他家還在院西開了一個園子,植了别人家所沒有的青竹,更顯得他的與衆不同。竹林下,王子堅拿出了珍藏的盡善村老酒,三人開懷暢飲,談古說今。酒至酣處,三人淚眼相睇,語不成聲。鐵打一般的明朝,一夜之間,說沒就沒了,何不讓人悲情滿懷,怒從膽生。喝得興起,傅山大叫一聲:“拿筆墨來!”傅眉趕緊給父親在一旁鋪毫展紙。醉眼朦胧中,傅山筆走龍蛇,口中隻道好酒好酒,筆下卻寫出“長夜夢不成,到處野草生:斟酒盡善村,寄意在申明。”既是詠酒又是憤世的詩來。“二位兄台,我已在壽陽五峰山出家入道,以後叫我朱衣道人可矣!”朱衣道人,二人自然地聯想到了朱明王朝,悟出了傅山入道衣朱的深意(釋道可不遵《剃發令》),心中的敬重更添了三分。

從此,傅山在王子堅的家中長期住了下來,一邊與他切磋國術,一邊進行創作。寫下了《子堅先生齋竹》、《子堅書齋移得竹十一個》、《西河王子堅贻詩用韻》。閑時,或遊壽聖寺看鐵佛登高塔;或訪盡善古村品美酒;或為親朋故舊題堂聯;或為四鄰街坊診疾病。冬季,薯蓣上市。長可盈尺、粗如人臂,皮若麻葛、芯似白玉,更兼其汁液粘稠、綿軟甜香。不似别處薯蓣之曲枝朽尾,更不似别處薯蓣之生脆難嚼。傅山心下明白這就是《本草》中記載的綿薯蓣了,無論蒸了煮了吃都是再好不過的佳肴。“既是菜、又是藥,怎麼會不好賣呢?怕是賣家找不到買家,買家找不到賣家。酒香不怕巷子深,我來想個辦法。”薯蓣能夠助消化,斂虛汗,主治脾虛腹瀉、肺虛咳嗽、糖尿病消渴、小便短頻、遺精等雜症,是傳世的滋補名品。如果能夠把它引入日常食譜,當是濟世功德一件。

一個關于汾陽冀村的傳說

年關将至,天寒地凍,薛、王二人目送傅山的坐騎在官道上漸行漸遠,直至那一襲朱衣消失在極遠的遠方。回太原後,他研制出了以薯蓣和羊肉為主料的名吃——頭腦,為店家題名為清和元。寓意世間最好吃最有營養的東西是清朝和元朝的頭腦。

傅山走了,但他對當地的影響卻與日俱增。人們對傅山也越來越崇拜,完全把他當仙人一樣去看待。“傅山先生寫字,手熟為能。”這是人們觀看傅山書法創作後發自内心的贊歎。王如金和薛宗周雖然一年隻能和他見一兩回面,但鴻雁常飛,心結一枝。順治四年,王如金為傅山的《傅青主甲申乙酉詩草跋》題跋“……頃道人辱居西河……吾攜此冊,如從青主遊也。”惺惺相惜,誼厚情重。農閑,二人便與家鄉的一幫子年輕人一起習武健身,得空,二人便在一起吟詩唱和。

曆受清王朝的種種欺淩,王如金和薛宗周的反清意志益加堅定。順治六年,二人帶領家鄉子弟兵參加了公開反清的交山起義,不幸兵敗犧牲于晉祠。傅山含淚再作《汾二子傳》,行楷如泣“……二子者,獨喜交遊豁達,恥瑣碎米鹽費,殆數倍過諸财,虜家而日益貧。汾之人皆笑之。甲申國變,皆廢舉子業,出城屏居村落。薛有田三四十畝,傭人勤耕獲,頗學天文……”深切悼念二位義士,并公開傳抄,反清大義在士人中的影響于此更加深遠。

文同鎮者,今汾陽冀村也;薯蓣者,今所謂山藥者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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