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編注:跟随民國官員、薛桂輪先生,看民國時的西北的人文與風光。本文摘自《西北視察日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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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十三日 新疆概況 軍隊内容
留肅州,繼續與王、張、錢三君談新疆狀況,可記如下:
(一)面積人口 新疆共面積五百三十七萬方裡,人口三百萬。内有漢人二十餘萬,哈薩三十餘萬,蒙民十餘萬,漢回十餘萬,維回二百萬。哈薩多居阿爾泰山。維回大半住在天山南路。
(二)教育 迪化省城有省立俄文法政專門學校一所,計有學生約一百人。省立師範學校一所,學生亦有一百人。省立中學一所,公立國小四所,公立女子國小一所,公立初級國小二所。公立女子初級國小二所。兩湖私立國小一所。甘肅私立中山國小一所。維民初級國小一所。
(三)交通 陸路東道由迪化至奇台四百七十裡。由迪化至哈密十八站(每站一百裡),由哈密經星星峽至肅州十八站。可通汽車。北道由迪化至塔城十八站,西道由迪化至伊犁十八站亦可通汽車。南道由迪化經吐魯番、焉耆、庫車、拜城、溫宿。經于阗河至和阗(小編注,今和田),或經巴楚莎車皮山,和阗至于阗,尚未行過汽車。
(四)貨币 市上通行鈔票為新疆省銀行紙币,每張一兩,計紅錢四百文。銀元一進制合紙币二十五兩至六十兩不等。按市面計算,已發紙币共值一千五百萬元。目下省政府每日發印二十八萬元,藉以維持生活。俄國十個盧布值省票八百二十兩。砂金每兩值省票三千四百五十兩。現在省禁令現金出口。當飛機航行初開時現金出口為數不少。

民國22年新疆出官票10兩票
(五)物産 新疆省物産豐富。珍藏甚多。礦産以金、煤、石油、玉石為大宗。迪化城四周皆為煤礦。農産有米、麥、高粱、小米、青稞、菀豆、大豆、玉蜀黍、葡萄、杏、梨、瓜果。天山南路蠶桑之業甚盛。皮毛藥材亦著名。
(六)外交 迪化城内有俄國領事館一所。噶什喀爾有英國領事館一所。金樹仁與俄訂約二十餘條。許俄人在新疆自由貿易。去年金又向俄購小飛機七架,汽車若幹輛。
(七)軍隊(甲)駐省城者有(一)黑龍江群眾救國軍蘇炳文部隊官兵二千一百四十二員名,全部有槍。(二)吉林自衛軍李杜部官兵一千九百四十八員名。(三)國民教國軍王德林部官兵三百六十七員名,十分之五有槍。(乙)駐昌吉、呼圖壁二縣者有吉林自衛軍李杜部官兵四百八十八員名,十分之七有槍(丙)駐綏來、烏蘇二縣者有國民救國軍王德林部官兵一千一百四十六員名,十分之七有槍。(丁)駐伊犁者有(一)吉林自衛軍李杜部官兵一千五百四十員名,十分之一有槍。(二)省軍五千八百七十五員名,全部有槍(戊)由塔城至省城,由省城至古城,由達坂至省城等,駐有省軍八千二百三十四員名,全部有槍。以上天山北路共計客軍七千六百三十一員名,省軍一萬四千一百零九員名。總計二萬二千七百四十員名。(己)天山南路(一)加利加子等有人三千,槍一千五百枝。(二)馬仲英部有人三千餘,槍五千餘枝(三)其他回兵人數槍數不詳。
七月十四日 實踏興安嶺空望阿爾泰 上中下三策
早八時王應檢、張誠、錢桐、李華英、夏仲毅五君同乘一号飛機離肅州赴蘭州。下午五時二号飛機由蘭州抵肅州,特來迎李君浣生、王君俊生與餘也。餘默思此次西北之行,未達最後目的地,良用怅然。回溯民國十五年冬季,餘在青島礦務之睱,編新疆問題一小冊。由上海中華局出版,列入國民外交小業書。當時窮力搜羅中外各書之要點,特提出(一)邊防問題(二)種族問題(三)礦産問題。發表個人意見,藉以喚起國人之注意。餘欲往遊久矣,乃此次竟不得前去實地調查。且餘離滬出發之日,對友人放言,前年既踏黑龍江漠河一帶之興安嶺,此番将登新疆極邊之阿爾泰山。今則僅到祁連山而止,其怅惘何如耶。是夜輾轉不能成寐。最後自拟三策,照原計劃赴新疆調查礦産為上策也。不能入新疆,改往青海遊曆,中策也。如上策中策俱不能行,則多遊甘肅陜西二省之地,斯為下策矣。
七月十五日 由肅州返蘭州 苦樂之分安在 十五年宿志 遇王楊長談新事
拂曉即起,六時與李浣生,王俊生二君同往飛機場。照例過磅,餘體重離滬時增加一公斤。想一星期的古廟生活,天天以韭菜雞蛋與本地元色夾沙麥餅充饑。在馬廄為鄰之土坑安睡,以書本作枕,雨衣為被,尚是不惡。雖有四兇同時為敵,并未為之打倒。好在餘出發之先,會在滬請吳興業醫士注射霍亂與傷寒預防劑,更覺有恃無恐。且餘于此種生活早經飽嘗。在東北服務礦界,足迹踏遍遼吉黑熱四省,所遇之艱難困苦實有逾于此者。須知世界上無論何種環境,皆是相對的。而相對的程度,又視個人之哲學觀念為标準。甲之所謂苦,未必非乙之所謂樂。乙之所謂苦,或又轉為丙之所謂樂。譬如民國十六年夏季,奉軍由豫東退,炸黃河鐵橋,京漢路火車南北不相聯絡。某日餘因事偕一至友由安陽縣六河溝返鄭州,及抵黃河北岸,天已深黑,徒步渡橋,冀搭南岸之火車。忽遇空煤車數輛當于橋之中途。須跨越而前。過第二輛時餘友失足受傷。不克前進,因相偕于煤車内休息度夜。翌晨一輪紅日徐徐由河底上升,極天下之大觀。旁人當此,或将以為奇苦,而餘實以為樂。試問于山巅觀日出者大有人矣,于海上觀日出者亦大有人矣。其能于黃河鐵橋上觀日出者有幾人哉?天之是以賜我者獨厚而我何不樂哉。又如二十年隆冬,餘自漠河探金返哈爾濱,驅耙犁(滑冰馬車)于黑龍江中與額爾古納河中,曆十五日之久,冰天雪地,咧風野露,飲食起居悉越常軌。旁人或以為大苦,而餘則當之彌樂。二者實為餘生平最難得之境遇,亦為餘生平是快意之經曆也。吾人之哲學觀念既各不相同。各人所處之環境亦不能無變化,變化愈大斯相對的差別亦愈大。而此變化與差別畢竟于人生有益而無害。譬諸登天堂而未入地獄者,決不知地獄之苦。入地而後登天堂者,必更覺天堂之樂。佛說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我說我不入地獄地獄終為地獄。嗟乎,餘二十五年來是以孜孜矻矻轉輾遼吉黑熱之境萦繞甘甯青新之地,此物此志也。餘是以不揣冒昧編《新疆問題》(民國十五年編上海中華書局出版),著《英國侵略西藏史》(民國十六年),辦《東北礦學會報》(民國十七年冬起每二月出版一次,九一八後停刊),亦此物此志也。惜乎艱險冒矣,犧牲當矣,效果未見。可愧也夫。六時三刻航站一切手續辦完。二号飛機遂振翼上升,與肅州暫别矣。天朗氣清,坐立俱穩。九時一刻抵涼州。少憩即向東續飛,十時半安抵蘭州。寓金城大旅館。是商務印書館舊址,房間雖小,尚稱潔淨。歐亞航空公司蘭州站重要職員亦寓于此,李杜代表王子耀及盛世才督辦鄉友楊夢周于昨日乘二号飛機由西安抵蘭州,亦寓于此。餘于王君子耀久耳其名,今日雖屬初見,深知赴新之使命。與楊君夢周則昔年會同僚于東北大學,相知有素,故于二君赴新之先,顧将鄙見書盡貢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