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魯斯特是20世紀歐洲文壇最偉大的作家之一,意識流文學的開創者與巨匠。
長篇巨著《追憶逝水年華》共7部15卷,叙述了出身富有、從小體弱多病、立志于文學的“我”——馬塞爾,習慣“不工作,不睡覺,睡不着”,經常在巴黎上流社會沙龍“無謂的社交活動中虛度時光”的故事,病态的敏感與對幾位美麗女子往事的回憶成為小說的中心。美麗女孩希爾貝特是猶太富商斯萬與交際花奧黛特的千金,他們自小“發辮碰着臉頰”“微笑着把小雪球塞進脖子”,他賣掉中國古瓷給她買玫瑰丁香。阿爾貝蒂娜是他在海濱勝地巴爾貝克結識的,他被她如喬托名畫一般美麗、在雨中騎車飛跑所散發的青春活力深深迷住,每天更換新衣,拿着最漂亮的手杖去海邊與她相會,甚至為她訂購遊艇和羅爾斯汽車。
小說描繪了19世紀末20世紀初巴黎資本主義上流社會的生活百态與精神面貌,刻畫了一系列鮮明生動的人物形象:坐擁百萬、着迷油畫古董、廣受上流社會歡迎的斯萬如魚缸裡不會思想的魚一樣,為聲名狼藉不愛自己的蕩婦迷惑。奧黛特有着波提切利式的柔美,撒謊放蕩,由情人供養,把社交當作殖民戰争,經過多次婚姻從交際花變成了巴黎交際女皇。斯萬最終被上流社會無情抛棄,在嫉妒悔恨中抑郁而終。他說:“我恨不得死去,這都是為了我把最偉大的愛情給了一個跟我并不一路的女人!”
高貴氣派的蓋爾芒特公爵夫人穿着紅色的長裙,滿身珠寶,像嫣紅的花兒與透亮的寶石,帶着神秘的光輪不可一世,有着不能同女人交往的“怪病”,“所有男子全都在她家”就是她勝利的标志。但她也要不斷忍受丈夫的雷霆之火,接待他的情婦。夏呂斯男爵時刻沉浸在貴族傳統天下無敵的記憶裡,列舉情人如背誦法蘭西國王般滾瓜爛熟,塗脂抹粉,沉迷女人氣卻幻想富有男子漢氣概;青年貴族聖盧走起路來單片眼鏡在身前像蝴蝶一樣飛舞,生活糜爛,把一個妓女奉若神明卻又為掩護士兵英勇犧牲;貝格特野心勃勃,為接近法蘭西院士寶座,用肉麻的方法向記者大獻殷勤,想方設法接近掌握選票的公爵夫人。
作者以真切動人的筆觸、鮮活生動的形象,像巴爾紮克一樣向世人展示了貴族生活的浮華與堕落,以及他們在金錢的猛烈沖擊下日益沒落的必然命運。資産階級貴族生活的萬象在他們等級森嚴的沙龍裡盡顯一切:殘酷競争、忘恩負義成為鐵的生存法則。男的尋花問柳,女的水性楊花,通過締結顯赫的“大口袋”婚姻來獲得成功,靠尊貴而不是花容月貌來權傾巴黎。名門貴族蓋爾芒特注重出身門第,用高傲冷峻的面孔輕蔑地俯視着與他沾親帶故的客人們,像鐘表一樣重複着各種令人驚異的古怪習慣。玫瑰點頭般優雅的緻意,颔首微笑的輕捷身姿帶着輕視與高傲打量着來自八方的崇拜者。如教堂彩畫玻璃上的女聖徒的蓋爾芒特公爵夫人在威嚴冷酷的面容下隐藏着平庸可憐的人生,夏呂斯在維爾迪蘭夫人的聚會上,因狂妄自大遭到殘酷的報複,即使親人去世也絕不放棄化裝舞會樂趣的蓋爾芒特公爵,為女兒女婿的虛榮竭盡全力舉辦晚會但最終辦成喪葬飯的拉貝瑪,竭力增加體重以逃避兵役的貴族和在槍林彈雨中奔跑搶救戰友、彌留之際為勝利露出微笑的平民英雄相比已不堪一擊。
意識流小說是上世紀20年代興起于歐洲的一種小說樣式,一出現就受到了廣泛的關注,并成為西方現代派小說創作的主流。與其說是一種創作理念,不如說它更是一種創作方法。與傳統的批判現實主義小說相比,意識流小說在創作方式上看似打破了傳統的表現方式,隻是呈現了作家創作意識的流動,帶有作家個人鮮明的主觀意識和色彩,但實際上,它與傳統批判現實主義小說一樣,在揭示資本主義制度的罪惡和對人性的摧殘,表現人在資本主義制度與金錢的雙重壓榨下不堪重負的悲劇命運方面是殊途同歸、一脈相承的。
1999年《追憶逝水年華》搬上銀幕,2008年譯成漢語。法國作家法朗士說,人生太短,普魯斯特太長。閱讀完這部卷帙浩繁的傑作無疑是一件令人倍感自豪的事。
馬塞爾·普魯斯特(1871-1922):法國現代最著名的小說家,意識流小說的先驅。出生在巴黎富有家庭,自小對文學藝術有着強烈的愛好。1896年發表散文詩歌合集《歡樂和時日》,1895-1900年初撰寫自傳性長篇小說《讓·桑德伊》。晚年的普魯斯特哮喘嚴重,過着苦行僧般與世隔絕的生活,日以繼夜地進行着《追憶逝水年華》的創作,直至完成。《追憶似水年華》(1909-1922)為歐洲文學史上裡程碑式的作品。普魯斯特的創作自傳與虛構結合,關注人的精神世界,深刻細膩,追求具有詩意魔力的細節與戲劇化場面,以感受和回憶來探求超越生活世界的真理,具有巴爾紮克式宏大浩繁的全景式風格,遍布缜密精美的詩句,是偉大的哲理小說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