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天看點

拙劣借口.

她站在石闆路上,身體不停地顫抖,這并不全是是因為寒冷的天氣。她害怕接下來将要發生的事。有時,無端的想象往往比現實糟糕許多,但她并不認為現在的情況符合這個論斷。

他沿着路走了過來,揮手示意。她能想象到他揮起拳頭時的場景。她能想象他揮起拳頭,将她擊倒在地,她裹緊老舊的外套,似乎要把整個人藏進去。她想在這裡見面,這裡開闊平坦,人流密集,到處都是目擊者,至少這會讓她有些安全感。如果他打她,她可以跑,這裡有許多地方可供選擇。讓她擔心的并不是他的拳頭,而是他的話語。他能用冷嘲熱諷和謾罵讓她覺得自己是個微不足道的東西。她很讨厭這一點,仇恨之火從胸口燃起,并且在不斷地上升,直到它占據了她的咽喉。她将眼淚吞咽入腹,她不想向他承認:他的言語将她傷得痛徹心扉。

他看起來的确是個好人,所有人都這麼認為。她以前故意忽視那些警兆。比如他的臉色,和那些由雞毛蒜皮逐漸積累導緻的問題。這些都沒有讓她警惕,它們也不必讓她警惕。她一直都留在他的身邊,告訴自己“他沒那麼壞”,“事情會漸漸好起來的”,有時的确如此。這種狀态可能會持續一周,一個月,但是很快又會急轉直下。憤怒,厭惡,傷人的話語讓她認為她理應受到虐待。因為,到最後,一切都是她的錯。

他以前總是這樣說她。她沒有收拾好房子,她把孩子寵得不像樣,不然就是她的基因問題。她在他罵孩子愚蠢、懶惰、自私時,她也不敢站出來為孩子說話,她認為孩子們和她一樣壞,但至少他還愛孩子。對她說話的時候,他總是會說“我愛你,但是……”,總是伴随着但是,批評。在這個家裡,沒有一件事情是簡單的。他靠近時,她總是咬着嘴唇,她的心髒跳得比囚鳥還快,上蹿下跳,意欲逃離。

每個人都認為他是個好人,她以前也這麼認為。這正是最大的問題,他看起來即普通又貼心,之後傷人的惡語就脫口而出。然後她就會想自己犯了什麼錯,才會讓他這樣憤怒。她一直留在他的身邊,她是個蠢貨,是全天下最可笑的小醜。她一直留在他的身邊,因為孤身一人會更難受。她害怕從此隻能一個人面對這個世界。她一直留在他的身邊,因為離開太過艱難。她一直留在他身邊,因為她沒有别的地方可去。她一直留在他的身邊,因為離開可能将他惹惱。他很聰明,如果他想殺掉她,沒人能找到她的屍體。她以前不知道,不知道他是這樣一個爛人。坦白說,她的判斷力的确很差。

現在她就在這裡,在一個風中的轉角處等待着,因為她需要和他談談。她已經離開他了,她已經把孩子帶走,然後離開他了。他的行為經常越過她的底線。他不斷地逼迫她,她崩潰了。她已經壞掉了,永遠地壞掉了。她再也不能相信别人,再也不能和别人相愛,甚至不再假裝歡喜。因為,事實是,讓别人逐字逐句地毀掉你隻是愛情的拙劣借口。她理應過上更好的生活。

他來到她的面前,露出譏笑的表情。“是以說你是準備回來了麼,這麼快就受不了你的現任男友了嗎?”

“沒有所謂的男友,從來都沒有,我隻是想對你說些話”

“好啊,你說啊。你把我拉到這來,你最好給我個說法。”他的聲音裡充滿了憤怒,她隻能抱緊自己,努力讓自己不在他接下來要說的話面前退縮。

她的身子向前傾斜,向他靠近。這樣就能確定他不會聽錯,不會有什麼誤解,這樣他就能聽清楚每一個字。

“如果你動我孩子一根毫毛,我就親手殺了你。”

她轉身,将所有的精神力量集中起來,逼迫自己冷靜地走開,她身體裡所有的神經都在大聲尖叫着,祈求她立馬跑開。

“你這個精神錯亂的婊子!”

她還能聽到那些污穢不堪的語言,它們還是很傷人,但是這一切都是值得的,因為她終于勇敢地站了出來,保護了自己。從來不會有穿着閃亮盔甲的騎士來将你拯救,你隻能靠你自己。如果你不自救,沒人會來救你。終于,她拯救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