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天看點

曠世奇緣,一段野人與人的情緣

宇宙間最美麗的是男女之間的情愛,多少男男女女演繹出無數幕生死不渝的愛情,感天地,泣鬼神。那麼兩個不同人種之間的戀情,又會讓人生出怎樣的感歎呢?

這是一個真實的故事,發生在光緒年間。

野人之戀

(一 )

神農架東部的武山,又名中武當,,海拔1752 米,這裡生活着一群兼農兼獵的人們, 農田有相當 一部分挂在 武山的山坡上,農田四周是古樹參天,苦竹成林的原始森林。茂密的大森林裡毒蛇猛獸甚多,每到 秋天莊稼快成熟時,便會成群 結隊出來襲擊農田,糟蹋莊稼,是以,每到這個季節,大多人家或自己或雇人 ,一支獵槍,一條獵狗,守護在農田裡。

韋阿福是個孤兒,他命苦,八個月時爹爹在打獵中被狗熊一掌拍的右臂血肉橫飛,20天後感染化濃死去,母親帶着還在襁包裡的阿幅,整天以淚洗面,兩年後便撒手人間,随丈夫去了。那裡民風淳樸,小阿福是吃本家嬸子大娘百家飯長大的。成年後的阿福房無一間地無一壟,春夏打零工,秋天受雇看莊稼,有吃有住,樂得個清閑自在——一人吃飽全家不餓。

這天是陰曆十五,月亮又圓又大,晃得地上白閃閃的,遠處的森林在銀色的月無光下顯得更加黝黑、神密、充滿了殺機。

阿福大字型的伸展在窩棚裡,天天整夜的吆喝,使他疲憊不堪,天放亮時,實在困狠了,诂摸着沒什麼事,便拍了拍獵狗阿猛的頭,迷迷糊糊漸入夢鄉。

突然,一陣狂烈的狗叫聲把他從夢中驚醒,今天阿猛的叫聲和以往不同,不是兇猛的威脅,而是充滿了恐懼,阿福一個激靈,下意識地抓起獵槍,靈活地跳出用草編成的門簾,凝目望去,隻見十幾步遠處一個高大的身影,似人非人,白慘慘的毛發随着黑影的大步前行一炸一炸的。阿福禁不住打了一個哆嗦,身上的每一根汗毛都縮進了肉裡。阿猛看主人出來,狗仗人勢,飛一般竄向黑影,黑影 腳一擡,一聲慘叫,牛犢大的獵狗刷地飛出十幾丈遠……阿福吓的魂飛魄散抖抖地舉起獵槍……黑影 一個大跨步,手一擡,獵槍不翼而飛......阿福眼前一黑什麼也不知道了........

( 二)

不知過了多久,阿福幽幽醒來,隻聽見耳邊風聲嗖嗖,眼前的樹木山林一閃而過,他暈呼呼如飄在海浪裡。阿福使勁眨眨眼,擡頭望去“媽呀”一聲差一點又暈過去----他正被那個怪物抱着。怪物聽見他的叫聲,便低下頭去看他,正好臉對臉:隻見它眉毛濃密而長,眼睛凹陷,眼珠混黃,鼻孔寬大如獅鼻,嘴唇突出,身上毛絨絨的。見阿福醒來,發出一聲怪叫。阿福趕緊閉上眼睛,恐懼的不知如何 是好。怪物抱着阿福飛過幾座大山,穿過幾片林子,來到一片怪石磷峋、奇樹叢生 陡峭的山坡前,撥開茂密的苦竹,鑽進一個山洞。山洞寬大,左邊就洞勢有一個茅草鋪就的平台,很象是人睡的大床。洞裡臊氣熏天,洞的右角不知堆放着什麼東西,混合着洞裡的臊氣,,彌漫着一種說不清的血腥的味道 ----怪物把阿福放在茅草上,動作輕柔,很體貼的,嘴裡還哼哼呀呀的說着什麼,語氣溫和,不象有什麼惡意,阿福心裡稍稍寬慰了些。這時,他才仔細打量眼前的怪物來,隻見它身高七八尺,臉象猴子,眼是圓的,耳朵比人的耳朵大些,頭發很長,呈赫色,前胸的毛是麻紅色的,四肢與人的差不多,隻是比人的細長些,胸前有兩隻白晃晃的奶子——阿福這才明白,他是遇見野人啦----

母野人見阿福醒來,很是高興,它拿來一塊血淋淋的獸肉,遞到阿福面前,阿福一陣反胃,差點嘔出來。母野人又拿出一塊獸骨,上面連着一絲絲紅紅的肉筋,阿福趕緊閉上眼睛。母野人又拿出一隻綁着腿的野雞,兩手一拽,咯咯叫着的野雞變成了兩半。它滿懷期望地看着阿福,阿福一個激靈,不禁搖了搖頭。母野人似乎很着急,抓耳撓腮,顯得有點煩躁,偏頭想了想,捧出一大把木耳。阿福怕惹它性起,勉強吃了幾口,母野人見了,高興得手舞足蹈,嘴裡一個勁''嘿嘿''着。阿福趁它高興,做了一個喝水的動作,母野人馬上轉身往外走,走了幾步,回頭猶豫地看看阿福,阿福眼睛一閉,倒在茅草上,輕輕打起呼噜,母野人這才放心的走了。

( 三)

洞外的腳步聲剛一消失,阿福一個鯉魚打挺爬了起來,心驚肉跳地爬到了洞口,賊似的四處張望,不見了母野人的身影,阿福箭似的飛出洞外,鬼攆似的撒鴨子飛跑。他連滾帶爬,隻恨爹媽少生兩條腿,顧不得分辯方向,隻想離開洞口越遠越好。他慌不擇路,跌跌撞撞,不顧枝條抽臉,不顧荊棘紮腳,直跑的大汗淋漓,氣喘如牛……不知跑了多長時間,也不知跑了多少路,更不知身在何處,直到快要虛脫了,才一屁股坐在地上。這時的他,眼冒金花,口幹如火,大口大口喘着粗氣。當時正值中午,茂密的森林縫隙中透着絲絲縷縷的陽光,青草絨絨,野花盛開,姹紫嫣紅,甚是妖娆。死裡逃生的阿福根本沒心情欣賞這美麗的景色,他隻覺得口渴難忍,肌腸辘辘,四處張望,前方有一條小溪,清亮的溪水唱着歡快的歌兒活活潑潑地跳着向前跑去。阿福手腳并用爬到溪邊,臉對着溪水飲牛似的大口大口喝着,全然不知危險正向他走來 ----

( 四 )

母野人離開山洞後,大步流星地來到溪邊,它用手捧起一些水,轉頭就走,隻兩步,水就從指縫裡逃的幹幹淨淨,如此幾次,它搖搖頭,稍思索了一會,便摘了一片寬大的芭蕉葉,盛了一些水,走了幾步,水又從葉子裡溢沒了。它楞楞地看着溪水, 歪頭想了想,摘了幾個叫不出名子的野果,急急忙忙地往回趕。

阿福喝完水,心裡稍微平靜了些,他一邊擦着嘴,一邊打量着周圍的環境,想着該往哪裡走,根本沒想到溪對面有一隻斑斓大虎,正洶巴巴地盯着他。這是一隻餓了幾天的老虎,本來瞄上一隻在這裡喝水的麋鹿,沒想到被阿福驚走了。老虎十分惱怒,把一腔憤恨撒向了阿福。它慢慢向前挪動着身子,黃色的皮毛在陽光下金燦燦的。阿福正在心裡琢磨,突然聞到一股血腥味道,不僅打了個冷戰,心頓時提到了嗓子眼,他無限恐懼地朝對面望去 “ 媽呀” 一聲,一注熱流順 腿而下,求生的本能使他下意識地向後挪動着。老虎到了溪邊,猛地大吼一聲,身子成貓形,“呼”的一聲夾着一股狂風,撲了過來,血盆大口對着阿福便咬了下去,阿福絕望地閉上眼睛,隻有等死……

母野人正走在路上,突然大腦一激靈,一個危險的信号閃了出來,它鼻子一皺,兩步就 竄了回來,一看,一隻老虎正要吃它的如意郎君。這還了得,它 憤怒的大聲狂叫着,毛發直立,震得兩旁樹木刷刷直抖,它一下子撲到老虎後面,抓起老虎兩隻後腿,一用力把老虎劈成兩半。它不顧血如泉湧的老虎,抱起昏在地上的阿福,大步向山洞走去。

( 五)

阿福再一次醒來,已是四天後了。當他軟軟地 從惡夢中睜開眼睛時,隻覺得頭痛欲裂,渾身的每一寸肉都象刀子在割。他不禁發出了呻 吟,立時一滴甘泉流入嘴裡,他貪婪地吸噓着,全身立時舒服了許多。他擡眼望去,是母野人正對着他的嘴裡在擰一件水濕的衣服,它看着阿福的眼神滿是擔憂,關懷,同時也滿是欣喜。它見阿福醒來,高興得哼哼唧唧的……阿福眼窩一熱,情不自禁的流下了眼淚----

母野人不知從哪采來一些草藥,用嘴嚼碎,喂進阿福嘴裡。草藥的苦味混合着母野人口裡的肉腥味,嗆得阿福直想吐,但不知出于怎樣的心情,阿福沒吐,而是把草藥硬咽了下去。母野人特别高興,忙出忙進,全心地照顧着阿福。

第七天,阿福肚子便“咕咕”叫了起來,想吃東西了。他朝母野人做了一個吃東西的動作,母野人立時從洞角捧來一大把木耳,蘑菇,木暑,野果,阿福吃了幾口木薯,就又躺下了。

第八天,阿福徹底好了,雖然身子還有點軟,精神卻很足,母野人樂得抓耳撓腮,一會摸摸阿福的頭,一會拍拍阿福的手,一會又抓抓阿福的腳。這時的阿福,心存對母野人的感激,恐懼自然減少了許多,他不時對母野人笑笑,表示友好,母野人見了,更是手舞足蹈,一勁“嘿嘿”地,表示心中的喜悅……

天漸漸暗了,山洞的餘光被黑暗一點一點吞噬,洞中一切變得模模糊糊,隻有母野人的兩眼熠熠發光,它慢慢靠近阿福,溫柔地和阿福偎依着,一會貼貼腮,一會摸摸他的肚子,一會拍拍他的脊背。阿福有點心慌,慢慢被一種說不清的溫馨氣氛包圍了,心裡産生了從未有過的渴求,一種原始本能的沖動令他躁動不安。這時的他,對母野人生出了親人般的依戀之情,不由自主地擁着母野人倒在了茅草上……

從那以後,母野人便把他随身而帶,有時它把他抱在懷裡 ,更多的時候它把他背在背上,平地時它一手托他,一手拔開 樹枝藤蔓。上山時,它一手托他一手着地,并不時回頭對他溫柔地“啊喂啊喂”地說着,時間長了,阿福也明白了它的一些意思,比如“啊喂啊喂”是“走啊走啊”,“嗚哩嗚哩”是“吃吧吃吧”,他跟它在一起,有安全感,有獨生大森林的安全感。

(六)

最近一段時間,母野人變得很貪心,它不再托着阿福出去,而是把他放在山洞裡,當然每次出去都會用一塊十幾個小夥子也擡不動的大石頭把洞口堵死。它拼命往洞裡搬食物:獸肉,野果,野菜以及從農田偷來的木薯,玉米等,有一天竟然弄來兩張血淋淋的虎皮,直到阿福聽到外面“呼呼 ”的風聲,才明白它是為過冬儲備糧食,同時,他也發現母野人的肚子凸了起來。

——母野人不再出去了,它晃着漸漸鼓起的肚子在洞裡忙碌着,更多時候會用手指指阿福,拍拍肚子,嘴裡唧哩咕噜說着什麼。此刻,它的臉上溢滿了幸福,野人式的幸福。晚上,阿福也會用耳朵貼着母野人圓滾滾的肚皮,聽着裡邊咚咚的響聲,用手輕輕按按亂串的地方,母野人樂得“嘿嘿” 大笑。阿福體驗出一種别樣的趣味,對母野人産生了一種說不清的情誼……

冬天不覺來臨了,母野人的行動一天比一天苯拙,而且一天比一天顯得不安。終于一個月明星郎的晚上,它的肚子陣痛了,開始還能忍受,漸漸曆害了。母野人大聲叫着,來回翻滾着,大汗淋漓痛苦不堪,阿福很着急,又不知怎樣幫它,隻好用手幫它揉揉肚子,母野人看着他,眼裡滿是感激……

天亮時分,随着一聲響亮的哭聲,一個大塊頭的嬰兒出生了。看着這個毛絨絨的小東西,阿福不隻是該笑還是該哭。母野人用一塊獸皮把毛孩裹得嚴嚴的,托起碩大的乳房,放進毛孩的嘴裡,哭聲“嘎”地停了,隻有“滋滋”的吸奶聲。大約奶水還沒有下來,随着毛孩“滋滋”吸奶聲,母野人疼的緊皺眉頭,身子直哆嗦,但還是不肯把毛孩挪開。

……仍是母野人出去,阿福在洞中照 看着毛孩,晚上母野人回來,便托起毛孩,高高舉起,一上一下,“嘿嘿”樂着,有時把毛孩遞給阿福,阿福學着它的樣子,不顧毛“哇哇”大叫……“哇哇”大叫和“嘿嘿”大笑交織在一起組成一幅奇特的畫面。

( 七)

……冬去春來,阿福也不知過了多少年。這天,母野人出去了,小毛孩拿着一根樹枝滿洞追打着透進洞裡的陽光,嘴裡還嗚哩哇啦地亂叫着。阿福看着活蹦亂跳的兒子,心裡猛地一動,久違了的情素一下子湧上了心頭:是啊,總不能過一輩子野人的生活吧,為了兒子,也不能這樣下去啊。念頭一閃,便産生了逃走的想法。幾年來,母野人待他很好,幾次把他從死神手裡搶了回來。母野人與他有恩,可他們畢竟是兩個不同種類的人種,不可能生活在同一世界裡。他若有所思的打量着洞頂,發現有一塊土質松散,試着用手揪,一大塊泥土掉了下來,阿福興奮得心“怦怦”直跳,同時也湧出一股愧疚感。看着活蹦亂跳的兒子,他咬了咬牙,下定了決心。

第二天,母野人前腳出去,阿福後腳拿起頭天準備好的石頭,動手挖起洞頂的泥土。他心急如火,咬牙瞪眼,兩手飛轉,小毛孩瞪着兩隻酷似阿福的大眼,好奇地注視着。十分,二十分……一個小時過去了,阿福滿頭大汗,氣喘籲籲,長時間的不運動,他的兩條胳膊酸軟無力。他不敢懈怠,咬牙堅持着。終于,洞頂開了,一個盆口大的窟窿出現了。阿福回身托起小毛孩,用力把他送出洞口,然後費力地擠了出來。外面陽光明媚,強烈的光亮晃的阿福頭暈目眩。他抱起毛孩,拔腿就跑……

幾年來,阿福先是被野人抱着背着,後是在洞裡窩着,兩條腿不大會跑路了,但他還是拼命往前串。機不可失,時不再來,這是最後一搏了……

……阿福不分東男西北,一勁往前猛跑。他大腦一片空白,隻想着離野人越遠越好。突然,一陣粗重的腳步聲從後面傳來,憑着他跟野人多年的生活經驗,知道是野人趕來了,他慌忙鑽進一個樹洞緊緊摟着毛孩,驚恐地心都要跳出來啦。一陣狂風掠過,塵土飛揚,野人震山的腳步聲逼進了。母野人淚流滿面,披頭散發,瘋了似的,那擋路的大腿粗細的樹木,被它“咔嚓”一掌劈成兩半,丈把大的石塊它飛起一腳便“轟隆”滾下了山崖。它腳趾流血,呲牙裂嘴……阿福吓得三魂 剩下半魂遊遊絲絲不着落。也許是順風,母野人沒有找到他們。直到不見了母野人的身影,阿福才稍稍喘了口氣----

三天後,阿福遇到了一個獵人,在獵人的指點下,阿福回到了村裡,村人見他回來,很是驚奇,待他結結巴巴含糊不清地叙述過他的遭遇後,村人一邊感歎,一邊把他安頓下來。

( 八)

晚上,村裡所有的 狗都兇猛的狂叫着,馬羊雞也不安地嘶鳴着,村頭響起炸雷般的響聲……村民們舉起獵槍一陣轟鳴,頓時硝煙彌漫,空氣中充滿了嗆鼻的火藥味。火光裡,阿福看見母野人那流淚的臉, 通紅的眼,淌血的嘴。它“哇哇”

叫着,不要命地往前沖去……阿福心中一酸,不由得舉起兒子,小毛孩兩手向前,“哇哇”大哭着。母野人看見阿福,眼神很複雜,有憤怒,有怨恨,有傷心,有期待,有哀求 ……它看見了兒子,眼裡滿是慈愛,痛苦……它張開兩臂,想要擁抱他們父子倆。村民再一次舉起獵槍,母野人略一猶豫,轉身跑了。

一連十幾天,母野人都在村頭哀叫着,聲音凄慘,它在呼喚着阿福父子。阿福幾次要沖出去,都被村人攔住了……

此後村裡漸漸平靜了。又過了十幾天,村民阿強告訴阿福,東山上死了一個野人,阿福帶着兒子急急趕去,果然是它,隻見它匍匐在地,兩手前擁,懷裡揣着一件破爛的男衣,兩眼死死盯着村裡——它是絕食而死的。

( 尾聲)

東山上,一座特大墳墓,石碑上刻着 :愛妻野人之墓。夫阿福,兒小野敬立。墳前鮮花盛開,祭品常年不斷,香煙缭繞。回村後的阿福謝絕許多人的勸說,終身未娶。臨終前,他囑咐兒子把他與母野人合葬,他要在另一個世界裡與它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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