撰文／阿朵
“别說你靠别人的良心打官司。”
“我靠自己的良心。”
“你以為陪審團都是英明睿智？他們每天隻想回家看有線電視，壓根一個屁也不管你的真理正義。”
“他們是人啊。”
1
電影《失控陪審團》裡，被告法律顧問藍金與原告律師溫道在洗手間裡的這翻對話堪稱經典。
《失控陪審團》是一部關于陪審團制度和槍支控制的電影。
兩年前的一個早上，一個證券公司遭遇槍擊，十一人遇難。作惡者是被公司辭退的員工，他把怨氣報複在同僚身上，然後飲彈自殺。
兩年後，其中一個遇難者的妻子把槍支制造商告上法院。
案件審判前需先選出陪審團。陪審團由12人組成，從法院發出征集的人中産生。在法官主持下，雙方律師各選出自己的一半名額，對方無異議的，便通過。
選陪審團非常關鍵，它幾乎關乎案件成敗。是以律師在選擇陪審團上費盡心思，根據候選人的人生經曆，體貌特征，身體語言等，進行心理活動分析，盡可能不走眼地選出于己有利的人加入這個決定他們勝負的隊伍。
曾經有人在我文章後留言，問：
陪審團不懂法律？
是的，陪審團不被要求懂法律。事實上很多時候他們不僅不懂法律，還沒有文化素質。如這個電影中藍金所說，
他們多是負債者。他們願意參加陪審團，很大程度上是沖着每天16元的收入。
文化素質比較好收入比較高的人，常常更想逃避陪審團義務，這其實很令法官氣惱。影片中的男主角那個叫尼克的電玩商人，就是利用法官的這一心理，混進陪了審團。
他越聲明不想參加，要去賺錢，法官越有他該參加之意。雙方律師都沒異議，他就此成了9号陪審員。
他是有目的的，他和女朋友瑪麗目标是從這個案件中獲得1500萬。
具體操作是他耍心機控制陪審團，瑪麗在外面與原被告雙方律師談交易，誰出一千五百萬就讓誰打赢官司。
當然，她也跟原告律師說了，她同情死者，如果同樣的數額，她會讓原告赢。圍繞陪審團的一場戰争就此形成。
2
在美國，與槍支相關的此類案件，原告沒勝訴過。
溫道是個充滿正義感的律師，他代理此案，志在改變法律。
美國是判例法國家，這個案件隻要赢了，以後同類案件也就都勝訴了。如此下去，槍支制造企業必然倒下，控槍将不是問題。
意識到這點，溫道對瑪麗的“生意”一度也很心動。但他的律所拿不出這筆錢。
藍金當然更知道問題的嚴重，一旦輸了會發生骨牌效應。他是處理此類案件的老手，知道怎麼對付。
他有個專門應對陪審團的團隊，對陪審員和原告證人根據不同情況威脅利誘，無所不用其極。但最終因為尼克的“搗亂”，還是不得不屈服，給他們留的賬号彙入了1500萬。
陪審團會議室，尼克收到瑪麗的資訊：錢已入賬。
他開始發言，是為原告說話。
尼克是個很有心機的年輕人，我們知道，他當初就是以欲擒故縱的方式混進陪審團的。
陪審團第一次午餐時，他讓瑪麗在外面搗鬼，使送餐遲到。在大家餓得不行時，他混進餐廳找了正在用餐的法官，為了不耽誤審判，法官安排了一頓大餐。
陪審團都是窮人，一頓飯尼克就收買了不少人心。他又耍心機，擠兌走一些不遂心的陪審員，由候補代替。就這樣，在陪審團裡他有了足夠的影響，足以決定案件勝負。
藍金一度對他恨之入骨，把他的家翻了個底朝天，放火燒了。到最後關頭，才不得不低頭。
最後的結局卻是原告勝訴，賠償數額超過一個億。
審判庭一片驚呼，原告喜極而泣，尼克眼睛潮濕。
3
原來，瑪麗的妹妹，也是尼克的好友，死于十年前的大學槍殺。
一個男生持槍瘋狂掃射，9個年輕的孩子殒命校園。
那個案件告到法庭，被告律師藍金在陪審團中搗鬼，原告敗訴。
痛失最親的親人，案件帶來的沉重教訓，讓他們執着地走向一條路——追蹤槍支案件，影響陪審團，改變法律。
十年間他們已經受了若幹磨練。借這個案件，他們要給藍金一個教訓，更要達到的是槍支控的目的。他們就象孤軍奮戰的戰士，為了理想，铤而走險。
藍金彙完款，也接到了屬下從瑪麗老家調查到的資訊：不要彙款，這是個陰謀。然而為時已晚，不僅案件敗訴，因為那張到賬憑單，藍金将再做不成律師。
至于那1500萬，尼克和瑪麗将分給家鄉那些受害的家庭。
大街上，原告律師溫道遠遠看見了尼克和瑪麗，隔着馬路，他們向他露出了純淨的笑容。
那一刻，溫道明白了，他們并非是在做雙向生意，他們跟他談錢，不過是在迷惑藍金的耳目。
他們是戰友，他們赢了。
4
《失控的陪審團》是由加裡·弗萊德執導，根據約翰·格裡森姆的同名小說改編的電影，于2003年10月在美國上映。
故事懸念跌出，無論陪審團還是關于槍支控制，結局令人滿意。
然而，現實并沒那麼美好，事實上槍支控制在美國是一直沒有解決的問題。
現實甚至比電影中的案例更殘酷。2018年2月14日，美國佛羅裡達州一所高中發生槍擊，至少造成17人死亡。
佛州槍擊案發生後，學校學生及家長頻頻走上街頭舉行集會，要求法律制定者修改槍支法令。
然而該州衆議院20日投票否決了對攻擊性武器及高容量彈匣的禁令。
——控槍違背美國槍械企業财團利益，這些财團背後的政客都不會支援。
現實中，陪審團也越來越引起人們的質疑。
電影中法官一句話點明了陪審團存在的必要：以前的法官權力非常大，看誰不順眼就會判死刑。
電影中原告律師溫道相信陪審團，他說：他們是人啊。他相信人性。
電影中尼克也說：我不左右他們，隻防你作弊，我們讓他們用良心投票。他相信良心。
然而，無論人性還是良心，并不都那麼靠譜。人都有軟肋。
因為素質太低，陪審團越來越不适用審判，已是不争的事實。尤其辛普森殺妻案後，越來越多的有識之士發出取消陪審團的呼籲。
5
電影如同一個反語，故事與現實看起來是那麼大的差距，結局幾乎截然相反，卻又令人充滿希冀。
也正是在這種貌似不經意的反向叙事中，它将兩個問題的核心赤裸裸擺上桌面：
一，陪審團被操控，是不能不直面的問題。
不管如尼克那樣是為了正義，還是藍金那樣為了私利，它都必将讓這種審判失去本該有的意義和價值。現實世界裡在有些案件中，當事人對操縱陪審團的事知而不告，隻是因為不想要無效審判。
二，要做到槍支控制，隻能讓槍械問題成為槍械生産者的問題。
這是一個提醒，也是一個呼籲，對美國群眾的，也是對美國司法的。
對美國人來說，這些改變任重道遠。然而就影片的主調看，他們充滿信心，因為，還相信法律，還相信良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