觸不到的戀人——《蒹葭》（詩經，初二下冊2）

“綠草蒼蒼，白露茫茫，有位佳人，在水一方……”天剛亮，草尖的露珠還凝着秋夜的寒氣，冰鎮熊就已經開始唱歌了。

“不能睡到自然醒是有起床氣的，後果很嚴重！”火松鼠憤憤地扔下一顆松果。

“啊，早上好。”冰鎮熊撿起松果，輕松地剝開，把裡面的松子遞給火松鼠。

火松鼠吃着松子，氣消了很多。“你這大早晨的就開始唱歌，太擾民了。這是什麼歌啊？”

“這首歌的歌名是《在水一方》。歌詞的作者是多年前霸占電視螢幕的瓊瑤阿姨。這是她拿一首古詩改編的。曾經有很多歌星唱過這首歌呢。”冰鎮熊慢悠悠地說。

“從古詩改編的？‘北方有佳人，遺世而獨立’？不對，感覺不是。算啦，你公布答案吧。”火松鼠還沒有完全從困意中解脫出來，實在不想動腦子了。

“是《詩經·秦風》裡的《蒹葭》。我給你讀一下你就知道了。

蒹葭蒼蒼，白露為霜。

所謂伊人，在水一方。

溯洄從之，道阻且長。

溯遊從之，宛在水中央。

蒹葭萋萋，白露未晞。

所謂伊人，在水之湄。

溯洄從之，道阻且跻。

溯遊從之，宛在水中坻。

蒹葭采采，白露未已。

所謂伊人，在水之涘。

溯洄從之，道阻且右。

溯遊從之，宛在水中沚。

蘆葦青青，秋露凝霜，我心中的那個人啊，在河水的那一方。我要逆流而上去尋找，前路險阻漫長。順流而下去尋找，那個身影仿佛在水中央。蘆葦清冷，寒露還沒有被曬幹。我心中的那個人啊，在河水對岸。逆流而上去尋找，前路險阻陡峭。順流而下去尋找，伊人仿佛在水中的沙灘。蘆葦茂密，晨露尚未消去，我心中的那個人在河邊。逆流而上去尋找，道路險阻曲折。順流而下去尋找，伊人仿佛在水中的沙灘。”

“上上下下找不到，真是‘尋尋覓覓，冷冷清清，凄凄慘慘戚戚’。”火松鼠撇了撇嘴，又問：“那後來呢，找到那個伊人沒有？”

“詩裡沒說啊。有人覺得這首詩不單純是描寫追尋心愛之人而不得，是用伊人來象征那些苦苦追尋的美好。就像屈原總是用美人香草來寄托自己的心志一樣。詩中的主人公不也是在上下求索麼。”冰鎮熊解釋着。

“依稀可見，求之不得。”火松鼠給出八個字的批語。

“總結得好。”冰鎮熊連連點頭，“生命中總少不了這樣的經曆。心中有堅定的目标，但前路曲折，終點迷茫。是伊人也好，是理想也罷，唯有堅持追尋。”

“如果那個伊人真的是詩人的心上人，詩人最終找到了她，會不會像童話裡經常說的那樣，‘他們過上了幸福的日子’？”火松鼠突發奇想。

“那也未必。在錢鐘書先生的《圍城》裡，有不少人想從‘圍城’裡逃出來呢。”冰鎮熊握着剝開的松果說。

“觸不到的戀人是完美的。”火松鼠輕輕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