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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鬥→耽美→百合→修仙→種田→師徒?!這劇情,差點跟不上

宮鬥→耽美→百合→修仙→種田→師徒?!這劇情,差點跟不上

作者 | 陸九易

01

方栖逸穿越了,魂穿。

身體的主人也叫方栖逸,是個剛入宮的采女,入宮三個月,因為品階太低、競争對手太多,連皇帝的面都沒有見過。

同時,方栖逸還有個隐藏身份——前朝公主。

穿越之後的方栖逸摸着下巴把眉頭一皺,覺得此事并不簡單——按照這樣的人設,不久後她就會在後花園偶遇帝王,并憑着自己一身獨特的白蓮花氣質赢得帝王的青睐,從此走上宮鬥的不歸之路,然後在即将要登上後位的時候被扒出前朝公主的身份,于是就會有一個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皇帝媽阻止他們談戀愛,孝順又癡情的皇帝在心愛的女人和敬愛的老娘之間難以抉擇無心朝政,然後大臣們就會認為她方栖逸紅顔禍水并集體要求皇帝打她入冷宮!

雖然最後她肯定會真愛無敵地和皇帝幸福地生活在一起,但其間必然要經曆過懷孕流産、巫蠱嫁禍、容嬷嬷紮針甚至毫無理由被打斷腿等章節,這實在是……太他媽的刺激了!

方栖逸很激動,每天都頂着精緻的裸妝在禦花園瞎轉悠,等着跟皇帝來個一見鐘情。

半個月後,她因為想要勾引皇帝的意圖太明顯,被貴妃娘娘賜了一丈紅。

方栖逸:“???我他媽不是個女主角嗎?”

02

方栖逸又穿越了,還是魂穿。

這回身體的主人是個皇帝,名叫方平顧,二十剛出頭的年紀,治國有方,勤政愛民,就是有點性冷淡。

方平顧也有一個隐藏身份——他是個深櫃。目前喜歡的男人是當朝的将軍,暗戀。

方栖逸頂着皇帝身子,有一天心血來潮,問随侍的太監:“後宮裡頭,有沒有一個叫方栖逸的?”

太監想了想:“好像是有這麼個采女,昨日沖撞了萬貴妃,被賜了一丈紅。”

方栖逸:“……”

萬貴妃一連被翻了好幾次牌,正是風頭盛的時候,太監想了想,誇道:“萬貴妃真是将後宮打理得井井有條。”

方栖逸:“……是。”

03

後宮是個複雜的地方,後宮妃子們互相看不順眼,私下裡不知道給對方下了多少次毒,明面上卻還要手牽手維持着塑膠花姐妹情。

方栖逸每天吃着點心聽心腹講後宮那些事,有時候還會啧啧點評:“李昭容用這一招實在是有點笨了,遠沒有徐修媛來得高明。”

心腹:“那将軍那邊還要盯着嗎?”

方栖逸把手一揮:“前朝哪有後宮好玩!”

完全忘了自己是個暗戀将軍的深櫃,隻恨不能親自參與宮鬥。

方栖逸正惆怅,外頭守着的太監禀:“萬貴妃來了。”

萬貴妃,就是那個上輩子一見面就賜了她一丈紅的貴妃娘娘。

方栖逸下意識地吞了口口水,還沒想好該用什麼樣的表情面對她,萬貴妃已經進來了。

隻見她前凸後翹,酥胸半露,一步三顫!

這怕是要變成百合文!

方栖逸僵着身子,眼見着萬貴妃向她跑來,然後不知道從哪裡掏出一把劍。

方栖逸:“???”

萬貴妃興奮道:“皇上,臣妾今日到了築基期,已經能禦劍了。”

說着,腳踩木劍,在大殿裡飛來飛去。

04

這才一個月不到,方栖逸的心态已經經曆了從宮鬥文→耽美文→百合文,到了這會兒才發現,先前全都搞錯了,這他媽是個修仙文!

方栖逸喉頭動了動,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

而萬貴妃還在她的頭頂飛來飛去。

方栖逸:“愛妃你先冷靜一下。”

方栖逸:“别飛了下來說話。”

萬貴妃手中持着木劍,因為剛運動完,呼吸的聲勢有點大,胸部一起一伏的。

方栖逸想了想,攬過萬貴妃的肩膀,道:“愛妃,朕來考考你。答對了,朕賞你一個上等法器。”

方栖逸點了點萬貴妃的鼻尖:“你說說,朕如今修到何種境界了?”

萬貴妃嬌羞道:“皇上乃是天之驕子,悟性高、見識長,月前剛突破了上境界,如今已在渡劫期了。”

所謂渡劫期,再升一階,便是長生不死壽與天齊的神仙本仙了。

方栖逸:“!!!”

方栖逸:“媽耶?”

話音剛落下,萬裡晴空之中忽而響起一聲驚雷,一道紫光直劈皇城,方栖逸懷中還攬着萬貴妃,眼睛的都沒來得及眨一下,飛升了。

05

方栖逸沒有想到,她剛認識到這是個修仙文,就迎來了大結局。

男頻修仙文中多見更新打怪的套路,渡劫期過了之後要怎樣卻很少有說。

方栖逸十分茫然,恍惚之間踏上天梯三千階,走過南天門,見了命格大仙,榮登了仙位。

這一天飛升成仙的人不少,方栖逸随着人流往報到處領了自己的牌子,定睛一瞧,上書桃花二字。

怎麼看都像是耽美仙俠文裡的那種傻白甜小受啊!

方栖逸有苦不能言,正皺眉,一青衣道童不知何時站到了她身邊,道:“還請上仙随我來,這會兒就要上任了。”

方栖逸望着自己牌子上的桃花二字,問道:“我這是要去守蟠桃園嗎?”

道童笑得一臉高深莫測:“是凡間有個道觀,觀中尚缺一名掌門。”

方栖逸掙紮道:“怎麼我辛苦修煉成仙,從俗世來,又要往俗世去,仙界的職務就這樣緊俏嗎?”

道童:“是的。”

方栖逸:“No!No!我需要的是安慰而不是冷冰冰的yes!我辛辛苦苦從皇帝修煉成仙不是為了去做一個道士的!”

道童想了想,安慰道:“大抵上仙前世欠了什麼債,此番是要去還債。”

方栖逸:“……行了閉嘴吧别安慰了。”

06

方栖逸去的那處道觀叫做桃花觀,觀中有副掌門,相貌一品,處事有方,還有弟子三千,儀表不凡,皆為翹楚。

方栖逸飛升時才受了雷劫,又幾經輾轉奔波,到桃花觀時已是疲憊至極,倒頭就睡。

睡到第三日,終于醒來,聽到院中嘈雜,開門一看,見到了滿院的雞鴨。

方栖逸:“我他媽是不是又穿越了?”

正發愣,一名灰藍衣袍的道童跑進院來,揮着掃帚嘎嘎叫着把雞鴨往外趕。

方栖逸遲疑道:“Excuseme?這裡還是桃花觀嗎?”

道童:“掌門息怒!是弟子沒看好雞鴨,擾了掌門清修!弟子這就去副掌門處領罰!”

說完,煞白着臉撈起最後一隻雞就往外面跑。

方栖逸愣了半天:“诶?你先把雞屎掃一掃再走啊!”

07

方栖逸心很痛。

她是有志之人,研究了很久的宮鬥文,原本是想在後宮中日天日地,做一個“本宮不死你們終究是妃”的妖豔賤後的。誰知道幾經輾轉,一朝成仙,竟被配置設定到這裡掃雞屎!

掃雞屎!!!

從來沒有聽說過哪篇穿越文的主角不宮鬥不修仙、不談情不說愛,而是在一個道觀裡掃雞屎!從來沒有!!

方栖逸忍不住指天大罵:“阿西吧!”

話音還沒落下,身後有人輕咳了一聲。

方栖逸聞聲轉過去,頓時呼吸一滞——

她看到一個人。

一個極好看的人。

一個一看就知道絕對不是NPC的人。

好半晌方栖逸才回過神來,斟酌了許久,道:“呃,那個……”

來人唇邊泛起一個淺笑,微微地向她颔首,輕聲道:“掌門師兄。”

聲音竟還清潤得很。

方栖逸隻覺得腦海裡是一片黑色的天幕,然後一道亮光緩緩升空,在巨大天幕中綻放成一朵大大的煙花。

08

方栖逸一直知道,桃花觀有個副掌門叫秋月白,不但掌教有方,而且儀表堂堂。

但她沒想到,所謂儀表堂堂,竟然能堂到讓人隻看一眼就陷入了愛情的地步。

方栖逸端着茶盞小抿了一口,偷偷去看坐在她對面的秋月白。

他正手執着一枚黑子,微蹙了眉認真地盯着棋盤看。

方栖逸忍不住在心中誇贊:“專注!”

半晌後秋月白忽而眉頭一展,施施然落下一子。

方栖逸:“優雅!”

然後再一擡頭看到秋月白嘴角泛起的笑意,方栖逸不動聲色地捂上自己的心口,内心一片波濤洶湧:“風華絕代!倜傥風流!仙人之姿!”

那邊秋月白笑道:“落子成梅倒是個新奇的玩法,隻是師兄,你又輸了。”

那一笑,方栖逸隻覺得他身後的梅花都失了色——這不是愛情是什麼?

這一刻方栖逸終于明白,前頭什麼宮鬥修仙的都錯了,這他媽原來是個種田文!

方栖逸瞧着秋月白那張禁欲的臉,暗戳戳在心裡補充——而且十有八九,是個清水種田文!

09

方栖逸很氣,非常氣,氣到爆炸。

本來她一個大姑娘穿越成男人不能參加宮鬥已經很心痛了,但是退一步講,朝堂權謀、江湖闖蕩或是修仙打怪都還是能接受的,可是種田!

退兩步講,真要是種田文那種家長裡短也就罷了——本來嘛,秋月白的日常雖然過于老年,但畢竟禁不住他長得好看。

然而!

很多事情悲慘就悲慘在一個然而!

然而當今世道太平,沒什麼精怪作亂,而桃花觀養着的三千修士到底還是凡人之軀,比不得仙人餐風飲露的,是以所謂的種田文,是實打實地扛着鋤頭在後山辛勤勞作啊!

方栖逸作為桃花觀的帶頭掌門,扛着鋤頭望着後山一片草盛豆苗稀,傻了。

她忍不住回憶了一下自己曲折的前半生。

她一個二八少女,認真宮鬥、勤懇修仙,最後經受雷霆之劫,步過三千階天梯,才成了如今的桃花仙人,卻要在這裡種田!種田!!

偶爾遇上道館裡弟子忙的時候,她甚至要幫忙去掃雞屎!趕鴨子!!

方栖逸覺得,她受到了上蒼的愚弄與羞辱。

10

方栖逸不堪受辱,當即決定離觀出走。

她收拾好包裹,剛走出自己住的院子,就見秋月白迎面而來,手邊還牽着個瘦弱的小娃娃。

小娃娃粉雕玉琢,但是穿戴破爛,宛如乞丐。

方栖逸:“這是?”

秋月白:“這孩子有仙緣,是上山來拜師的。“

方栖逸想也不想地拒絕道:“這樣恐怕不……”

話還沒說完,就被秋月白溫着聲打斷:“這孩子有天分,是個天靈根。”

方栖逸一愣,頓時就有點警惕——雖然她作為方平顧時成仙成得十分輕易,并沒聽說過靈根之類的,但是天靈根什麼的,一聽就像是主角才能擁有的啊!

方栖逸斟酌着道:“孩子,你父親呢?”

“死了。”

“那母親呢?”

“也死了。”

——一個孤兒!是修仙文的草根主角設定了!

方栖逸想了想,為了确定,進一步問道:“你的家鄉,可是發了洪災?”

“不是。”

“旱災?”

“火災?異魔?”

“都不是。”小娃娃搖頭道,“我父皇醉心于求仙問道,有一日在掌乾殿中遭了雷劈,當時他正将我母妃抱在懷裡,二人便一同仙去了。”

方栖逸:“等等!父皇?母妃?掌乾殿?“

小娃娃一臉人畜無害地擡頭看着她,坦坦蕩蕩地點頭:“是啊。”

方栖逸心中頓時有了一個不好的猜想,遲疑着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小娃娃像模像樣向方栖逸作了個揖:“在下,方知衍。”

方栖逸心裡一沉:“那你父皇叫什麼名字?”

“方平顧。”

11

方栖逸覺得有點清明又有點混亂。

怪不得她先前總是找不準自己的定位,搞半天原來她根本不是主角,方知衍才是!

但是她和方知衍算是什麼樣的一個關系呢?

她還是前朝公主的時候,方知衍他爸殺了她的爹,方知衍他媽還給她賜了一丈紅,親手殺了她。

後來她成了自己的殺父仇人,也就是方知衍他爸,然後抱着方知衍他媽,一同遭了雷劈。

她是成了仙,變了相貌、得了品階,然而還在築基期的萬貴妃卻當場被劈死在當時方平顧的懷裡了。

是以她是方知衍他爸的同時,還是他的殺母仇人。

方栖逸坐在桃花觀前的門檻上,懷裡還抱着離家出走時收拾的包袱,隻覺得腦袋疼。

而蘿蔔丁大小的方知衍端正地立在她身邊,背挺得筆直,還要脆生生地喊:“師父。”

方栖逸撓撓頭,秃噜下一把頭發,萬分痛苦地應道:“诶。”

12

方栖逸到底還是留在了桃花觀,成了方知衍的師父。

——原來她以為自己是個主角,光環附身還熟讀各類劇本,基本上就是第一集叱咤到全劇終,後來才發現這一切都是她自己想太多。

這也就算了,她跟主角方知衍有這樣多亂七八糟的情仇糾葛,簡直是被命運安排地明明白白。

那還能怎麼辦呢?當然是抱主角的大腿啊!

想到這裡,方栖逸趕緊堆起滿臉的笑意,親切道:“知衍呐,地要這樣鋤。”

說着彎下腰去,大手抓着方知衍的小手,化去他不少力氣的同時,将一杆鋤頭揮舞得虎虎生風。

如是三年後,方知衍終于感覺到命運對他的召喚與安排,開始隐隐從心底覺得這樣鋤地耕田的日子不太對。

方知衍:“我總覺得不太對。”

方知衍:“咱們桃花觀不是個除魔衛道的修仙門派嗎?”

方知衍:“怎麼這麼多年來,我們都是在種地?”

方知衍疑惑地撓頭:“我記得從前我父皇修仙時,沒有經過這一步啊。”

方栖逸心說我他媽怎麼知道,我當年穿到你爸身上的時候,他已經在渡劫期了啊!我滿懷着一顆宮鬥心,被一道雷從皇帝劈成道士頭頭,根本一點選擇的餘地都沒有啊!而且如今世道清平,山間精怪都不見一個,哪裡來的魔給你除啊!?

但是須知主角師父這種人設,做得好了是主角更新道路上的指路明燈,沒做好那就成了嫉妒主角天分的反派,說話做事,都得謹慎得很。

于是方栖逸想了想,溫和地開口道:“我們修仙之人,渡人修己,最重要的就是修身養性。過去那三年,你以為為師隻是在讓你鋤地嗎?錯,那是為師在鍛煉你的毅力。”

方知衍一愣,像是聽到了什麼了不起的訓示,頓時面上露出幾分羞愧,緩緩低下頭去,道:“師父說的是,是弟子愚鈍了。”

方栖逸心中得意洋洋,表面上卻還一臉深藏功與名,她俯下身去将方知衍扶起來,和藹道:“不過如今,也确實是時候讓你學些新的東西了。”

她說着,轉身到書架子上取下一疊早就準備好的修仙理論知識:“這些都是一些入門的心法,你先拿回去看看。若是看完了,師父的書房還有好多。”

方知衍:“……”

13

就這麼半年後,方栖逸在方知衍看的那些心法裡頭發現了一本春宮圖。

方知衍一臉天真地在她面前将書翻成一百八十度:“師父,徒兒從前看的書裡,好像沒有講過這樣的操作。”

方栖逸一邊在腦内瘋狂組織語言,一邊磕巴着解釋道:“是這樣的知衍,我們男人呢,到了一定的年齡,他就……”

說了一半還是說不下去。

方栖逸想了想,道:“這其實是在雙修。”

方栖逸看着方知衍一臉茫然,解釋:“就是……呃,就是一種需要兩人配合,配合得好了,能讓修為大大長進的修煉方法。”

方知衍頓時眼前一亮:“那師父,我想我們不如……”

方栖逸駭然打斷他道:“不!你不想!”

方知衍:“???”

方知衍:“我……”

方栖逸語重心長道:“知衍啊,如此修煉雖能修為大漲,但是隻适用于男女之間。為師與你皆是男子……”

她話還沒說完,方知衍一臉天真地将春宮圖往後翻了一頁,就看到上頭兩個男人也糾纏在一起,做出常人難以想象的姿勢。

我靠講點道理好不好!現在那些小說網站點進去,哪個不是分類的!這他媽是什麼春宮圖?言情和耽美是可以畫在一本書裡的嗎!

“主要是你如今修為尚淺,年齡也尚小,雙修于你而言還為時過早。”方栖逸說着,将春宮圖冊合上,面不改色地藏入袖中,道,“這本書就先放在為師這裡吧。”

隔天,方栖逸和副掌門秋月白一同下梅花棋,伸手去拈棋子的時候,掉出一本圖冊子。

秋月白疑惑地将冊子撿起來:“這是?”

方栖逸:“我不是!我沒有!我什麼也不知道!”

14

方知衍長到十五歲的時候,已經同方栖逸差不多高了。

他長成一個精壯的少年,因為是天靈根,又有主角光環,這麼些年來單靠着自學,就漲了不少修為,于是到了該下山曆練的時候。

方栖逸送他走的時候,狠狠鞠了一把淚。

方知衍背着個小包袱并兩把長劍,站在山門下抓着方栖逸的手依依不舍,含淚道:“師父,我一定會回來的。”

方栖逸伸手摸摸他的腦袋:“多大的人了還這麼小孩子氣。放心吧,即便你不在桃花觀,師父也能自己照顧好自己。”

——是以你就别回來了吧,因為按照一般修仙文的設定,你再回來的時候,通常也是師父被殺、道觀被屠的時候了。

方栖逸含着淚将方知衍送下了山,然後哼着小曲兒回了桃花觀。

喝酒吃茶的悠閑日子過了三天,有人扣響她的房門,她打開門一看,是方知衍。

他一雙眼睛亮亮的似有星辰,笑看着方栖逸驚喜道:“師父,我回來了!”

15

方栖逸沒想到,她的死期來得這樣快。

她簡直不敢相信,但是揉揉眼又重新睜開,方知衍确實站在她跟前。

——一般來說這個時候,危險已經緊随其後,随時就要來了!

方栖逸一個激靈,抓着方知衍的手就躲進了屋,并迅速關上了門,然後對着方知衍一陣上下其手。

方知衍:“師父?”

方栖逸緊張道:“可有哪裡傷到了?”

方知衍一愣,頓時有點動容,認真道:“徒兒身子好得很,不曾受傷。”

方栖逸:“那你怎麼回來了?這一路遇到了什麼妖魔鬼怪啊?不好對付吧?”

方栖逸說着,心疼地摸上方知衍的臉:“看這憔悴得臉色都蒼白了。”

“哦,那是因為弟子下山的第二日,幹糧就吃完了,是以不得不往回走。”方知衍赧然道,“至于臉色蒼白,大概是因為這回來的一路上,弟子都不曾進食吧。”

16

方栖逸一時難以接受——

從來沒有哪篇修仙文的主角因為幹糧吃完了往回走的!從來沒有!

然而方知衍此刻還站在她的跟前,眉眼含情地看着她,道:“師父,徒兒餓了。”

隔天方知衍再次下山曆練的時候,方栖逸特意給多備了些吃食。

結果五日後,她正同秋月白下棋,風塵仆仆的方知衍出現在她跟前。

方栖逸擱下剛捏起來的黑子,道:“為師給你準備的好像是半個月的口糧?”

方知衍嘿嘿一笑:“窩窩頭還有,就是盤纏用光了。”

方栖逸又給備了滿滿一錢袋金葉子,七日後,方知衍:“師父,徒兒回來了。”

方栖逸:“你這次是什麼用完了?”

“都還足夠用。”方知衍道,“就是徒兒想您了。”

17

方栖逸覺得,這個故事的走向不太對。

她試探着喊道:“知衍啊。”

方知衍正替她舀好一碗雞湯,聞聲擡眸看向她,一雙桃花眼中自帶三分笑意:“嗯?”

那眼裡閃閃亮亮的,不是愛情還他媽能是什麼東西!?

方栖逸心中一驚,頓覺不妙——這他媽可能是個師徒文!

或者說,從本質上看,甚至可能是個父子文!

父子文!她決不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

方栖逸想了想,肅然道:“為師決定閉關了。”

18

方栖逸實在沒有想到,她把方知衍當兒子養,他卻想上她!

她一時不知道該怎麼面對方知衍,借着閉關把他丢給秋月白看顧,私底下卻還是忍不住偷偷關注他,眼見着他從築基期一路升到金丹期,心中寬慰得很,開心了好半天,又覺得自己的情緒似乎過了頭。

她想了想,同自己道:“這都是父愛。”

然後心安理得地到秋月白跟前晃蕩,還要裝作不經意的樣子問:“知衍下山有半個月了吧?好些日子不見他了,怪想的。”

秋月白恭謹道:“知衍前日方才下的山。”

頓了頓,又補充:“那日師兄躲在山門柱子後頭送的他,送完還說他這些日子消瘦了。”

方栖逸輕咳了一聲,肅着臉道:“是嗎?大概是洞中自有一方天地,讓我都忘了時間了。”

說着又在觀中逛了一圈,搜羅了些時令中的水果并一本厚厚的《仙史》,繼續宅到後山布了結界的山洞中去閉關。

半月後,又一次曆練歸來的方知衍到山洞外向方栖逸報備,照例先是騷話一堆。

方知衍:“師父我回來了。”

方知衍:“師父你想我沒有。”

方知衍:“師父山下的星星都沒有你的眉眼來得好看。”

方栖逸正捏着一顆葡萄要往嘴裡送,聞言面上還是個嚴肅的神情,心底道:“嘤。”

19

又過了三日,方知衍下山前前來辭行。

方栖逸捧着《仙史》正看到古早卷,說從前有個仙人,一生隻收了兩個徒弟,一個犯了錯,一個入了魔。仙人溺愛徒弟,為免仙主責罰,自個兒擔了罪責,入了往生境,一遍遍替他們贖罪。

方栖逸托着腦袋啧啧:“果然還是我們家知衍最乖巧。”

頓了頓,又覺得有些不滿:“怎麼如今太平世道的知衍還有那麼多曆練?好好待在桃花觀不行嗎?”

說着又有些心疼:“前些日子沐浴時,眼見着都瘦了。”

方栖逸沉默了好一陣,抛開《仙史》一把捂上已經漲紅了的臉:“嘤,真是想念我們知衍啊。”

方栖逸想了想,擡手悄悄化出一方水鏡:“我就看一眼,主要是……出于對自己親親徒兒的擔憂。”

少頃,方知衍的身影慢慢浮現到水鏡上,是一幅半遮半漏的美男出浴圖。

方栖逸目不轉睛地盯着水鏡,許久之後,手捂心口,血脈贲張,目眦欲裂。

20

方栖逸明面上出關,是在方知衍十八歲那年。

那次他外出曆練,人還未歸,消息已經傳回了桃花觀,說是突破了上境界,已至渡劫期了。

方栖逸緊張地搓着手在書房裡來回走,一時不知該喜還是該悲。

一方面,她真心為方知衍感到高興,也慶幸自己作為一個NPC,馬上就要平安活到大結局了。

另一方面,以她先前的經曆來看,方知衍要升仙,不知道會被配置設定到哪個山頭——住得近不近、往來友善不友善、能不能經常見面。

她正憂愁,有徒兒來報,說方知衍此次歸山受了重傷。

方栖逸趕到的時候,方知衍還在昏迷中,蒼白着一張臉躺在床上。

她給方知衍渡了點仙氣,守到後半夜的時候,察覺到有人在輕輕掐她掌心。

一睜眼,方知衍不知何時醒了,一雙眼中俱是笑意,道:“師父閉關多年,倒還胖了不少。”

方栖逸想了想,岔開話題問道:“知衍呐,後山的濯清池,泡着舒服嗎?”

方知衍一愣。

方栖逸繼續道:“回回說是下山曆練,轉個頭卻又跑去後山的濯清池,你說你圖的是什麼?”

方知衍沉默了許久,忽然輕笑:“師父你偷看我洗澡了?”

方栖逸蒼白地掙紮:“我不是我沒有……為師隻不過是擔憂你的安危……”

“既是如此,卻又要假借閉關之故将我推給秋師叔。”方知衍步步緊逼,“師父,你不是不知道我對你的心思吧,這三年來,你到底在執着什麼,又在逃避什麼?”

21

方栖逸倉皇地逃出方知衍的房間,一頭撞上守在外頭的秋月白。

秋月白退後一步,恭謹地向她行了個禮。

方栖逸還有些狼狽,定了定神,才問道:“你守在這裡做什麼?”

秋月白道:“今日是……”

他話還沒說完,天邊驚雷乍起。

“靠!”

方栖逸猛然想起,她前些日子與秋月白一同推算出的方知衍的曆劫之日,正是在今日!

但是這會兒,方知衍還半死不活地躺在那兒呢!

方栖逸一把抓住要往裡跑的秋月白:“你要做什麼?”

秋月白道:“如今知衍重傷未愈,想要萬無一失,唯有……”

方栖逸打斷他:“不行!”

——按照慣例,不是主角團卻要挑大梁的,通常都是要死的呀!

況且若說要有什麼人代方知衍曆劫,那也應當是……

想到這裡,方栖逸的面上終于顯出幾分肅然——

她打從一開始就知道,方知衍回回說要下山曆練,實際上都是繞到後山去了濯清池。

這麼些年來,她借故閉關研究仙史,有些東西早就大抵猜到了。秋月白從未出過桃花觀,方知衍長年泡在濯清池,種種迹象,究其緣由,無非是前世糾葛。

那樣的故事她看得太多了,之是以一直不願觸碰也不敢探究,不過是因為害怕那些糾葛她無法承受。

方栖逸想了想,道:“我去吧。

22

這是方栖逸第二次遭雷劈,這次是真的痛。

不但痛,還有什麼東西洶湧着擠進她腦海中,令她頭痛欲裂。

然後她看到自己的前世。

那時候她也是桃花仙人,守着還未壯大的桃花觀,觀中隻有她一人。

山中歲月長久又寂寥,仙人耐不住寂寞,于是下山遊曆,要遍感世間疾苦。

然而下山未滿一月,便遇到了阻礙。

她遇大江攔路,在江邊撿到一個孩子。

彼時正逢秋夜,江心一點銀白的圓月,她将那個孩子起名為秋月白,收作弟子,帶在自己身邊,一同遊曆。

她下山的第十五載,遊至帝都,正逢江山易主,前朝皇室盡數斬殺于神武門前,唯有公主方栖逸不知所蹤。

那一年秋月白十五歲,少年心性,喜愛賣弄法術。他于市井中與方栖逸相熟,二人相交之時,無意洩露了招魂的秘術。

那一年方栖逸為報國仇,以巫術招魂。

貴妃誕下魔胎,帝王貪求長生,于是上天降罪,民間大旱,餓殍遍地,皇宮之中亦降下雷霆之劫。

她進宮去給自己的徒兒收拾爛攤子,頭一次見到那個魔胎。

他身上煞氣重得很,周身都萦繞着黑漆漆一團霧,但是生着一雙澄澈的眼。

桃花仙人後來想:“我真他媽是個慈悲的仙人。”

《仙史》的早古卷裡說,古有桃花仙人,一生收了兩個徒弟,一個無意之間犯下大錯,上天罰他守着這人間滄海變成桑田,萬萬年不得踏出桃花觀。另一個生而為魔,是天定的罪人,注定要在出生時便死去。

而人亦有罪。他們犯了貪婪之罪,一個妄改天命,一個貪圖長生,于是引來魔胎,招緻人間大禍。是以上天降罪世人,要他們大旱三年。

後來,桃花仙人跪到了仙主跟前,她道庶民無罪,既然禍端起于桃花觀,一切便該由她去還。

于是她将一生修為化作濯清池,以求能洗去那魔胎的一身罪孽,又以身入往生境,曆萬萬世輪回,世世不得好死,以替貪婪之人贖罪。

——她一向是個慈悲的仙人。

23

方栖逸醒來的時候,方知衍、秋月白都守在她的床前,見她睜了眼,也都緊抿着嘴,一言不發,大氣不敢出。

方栖逸睜着眼躺了半晌,道:“我想清楚一件事。”

秋月白、方知衍:“什麼?”

方栖逸看向秋月白:“這一世你總喊我掌門師兄,倒是占了不少便宜。”

秋月白:“……”

方栖逸頓了頓,重新開口:“我又想清楚了一件事。”

秋月白與方知衍沉默了許久,終于敷衍地配合道:“什麼?”

方栖逸沒說話,卻抿着嘴笑起來——

她作繭自縛,總覺得這麼多年,都是在插科打诨、自娛自樂,然後就可以心安理得地騙自己,說她根本沒對方知衍起什麼不該起的心思。

但是仔細想想,即便起了什麼心思,也不打緊。

她對着秋月白嬌羞道:“你先出去。”

許久後,一時之間房中隻剩了兩個人,方栖逸輕咳了一聲,認真地看着方知衍:“那個……雙修嗎?”

——END——

宮鬥→耽美→百合→修仙→種田→師徒?!這劇情,差點跟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