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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光潔:演員不應該有所謂的“舒适圈

作者:南都娛樂周刊
李光潔:演員不應該有所謂的“舒适圈
李光潔:演員不應該有所謂的“舒适圈

從電影《峰爆》《我和我的父輩》到劇集《再見那一天》《功勳》,李光潔近日頻頻以新角色同觀衆見面,好評不斷,亦打動了不少觀衆。李光潔能夠感受到由于人生閱曆的日漸豐富,塑造出來的角色愈發立體。他将自身的經曆感悟融入角色,也因角色對人生有了更多了解,這是作為演員最令他有幸福感與成就感之處。從演20年,李光潔塑造過衆多角色,尤以諸多正劇角色深入人心,被問是否想打破舒适圈?李光潔否認了“舒适圈”這一概念的存在。但也正因為這一自我要求,李光潔也常常會陷入瓶頸。他始終在努力感受,如何能更為走近每個角色的人生是他一直以來不斷在鑽研的事。他希望在每次表演時都能拼盡全力,“我不想我的作品浪費大家時間。”

采寫_本刊記者 傅圓媛 視訊_本刊記者 鐘俊豪

采訪配合_實習生 汪恒

“在父輩身上感受到傳承的力量”

在《我和我的父輩》首映前夕,我們在北京見到了李光潔,再一次,他與我們詳盡分享拍戲感受與心得體悟。

《我和我的父輩》之“乘風”的故事發生在抗戰時期,講述了一支傳奇的騎兵隊伍“冀中騎兵團”如何為保護群衆撤離拼死抗擊日寇的故事。其中,李光潔飾演騎兵團政委汪乃榮。不同于以往大家認知中的“文職”政委,汪乃榮更像是一名“戰鬥型政委”,他無懼懸殊火力,身先士卒沖鋒陷陣,為保衛家園與百姓的安危不畏犧牲,是一名英勇的戰士。

影片的拍攝格外不易,為盡量還原真實,涉及大量的馬戲,技術難度大,風險指數也很高。盡管李光潔本身會騎術,但真正拍起這部戲時,還要再曆經大量的馬術訓練,“因為現場會有炸點,當有特别大的噪音時,馬很容易驚,隻有當你和馬足夠熟悉,控馬能力更強時,你才可能在幾秒鐘的時間裡不會受傷。”李光潔也感謝合作演員兼導演吳京的照顧,很多細節在他記憶裡依舊清晰,“我們拍攝場景涉及很多山路,吳京每次都會挑一個最安全的路線給我,比如在很窄山路上需要我們并排時,他每次都是‘你走裡邊我走外邊’,其實挺危險的,因為當時連續下雨,土質很松,稍有不注意一個馬蹄子如果踩松了可能就會連人帶馬從100多米高的地方摔下去。”

李光潔:演員不應該有所謂的“舒适圈

影片的主題“父輩”,也令李光潔頗有感觸。談起父輩這個話題,年輕時李光潔可能最先想到的是一些“唠叨”;而在當下,李光潔坦言自己更多感受到的是“傳承”的力量。随着年長,他發現身上會有很多來自于父輩傳承下來的東西,不自覺間已耳濡目染,“當我們有了後代,又會将這些潛移默化繼續傳承下去。傳承,我覺得這也是我們這部電影想要講述的精神。”

一直以來,李光潔總能回憶起關于自己父親的一個片段,“小時候我們生活在煤礦,礦上的勞工會從井下坐一個升降梯似的東西上來,礦上叫‘罐籠’,我有時就在那裡等我爸爸,有時出來十幾個人,臉都是黑色,隻露着白眼球和白牙,你挨個喊着‘爸爸’卻沒人理你,但突然就有一個黑手過來捅你一下,那個畫面我永遠記得。”在父輩身上,李光潔學會了吃苦耐勞,這不僅展現在父母對于工作的認真,也同時展現在生活态度方面,“他們在工作和生活上遇到各種困難時從未抱怨過,不管遇到任何事情都會想辦法解決。家裡的孩子從沒有聽過他們兩個人唉聲歎氣或抱怨境遇,傳遞給我們的資訊就是有困難就要勇敢面對。”也正是這些品質,在無形中影響了李光潔。

去年,李光潔正式成為了一名父親。接着父輩的話題,我們也問李光潔“現在你是慈父還是嚴父”,他笑稱“我試圖扮演一個嚴父,但可能未遂”,當兒子淘氣時,盡管自己總想要嚴格對待,卻總會被兒子回過頭來的眼神軟化,“主要他現在太小了,一瞬間你真的沒有辦法了,别說打,甚至無法用嚴厲的語氣跟他說話(笑)。”

李光潔:演員不應該有所謂的“舒适圈

“希望自己的每一部作品

都不會浪費觀衆時間”

近期,除卻《我和我的父輩》之外,李光潔的諸多參演作品也陸續與觀衆見面,在電影《峰爆》、迷霧劇場作品《再見那一天》及熱播劇《功勳》中,他均帶來了不俗表演,人物呈現上也十分打動觀衆。

李光潔能夠感受到由于人生閱曆的日漸豐富,塑造出來的角色愈發立體。以《峰爆》為例,在這部作品中,李光潔飾演了救援機長齊鐳,在角色類型上歸屬于英雄形象類人物,過往李光潔曾出演了大量該類型角色,但是相比以往,現階段表演時李光潔有了更為深層次的處理,“可能在沒有組建家庭沒有孩子之前,我對于英雄形象的了解都比較片面,當遇到危險時,有人挺身而出,逆向而行,可能是叫英雄。但有了家庭後,我在剖析人物時總會多想一層,可能劇情裡沒有交代,比如《峰爆》裡這樣一個角色,他是不是有自己的妻子和或者是剛出生的孩子,他有沒有一個家庭在等着他回家?當他面對危險時,他心裡是否會有一些想法,如果有,那他眼睛裡可能會呈現出來這麼一層。我們總在說,看一個人演戲,哇,他的眼神好複雜,你總覺得他有故事。這些其實是他對這個人物有很多了解,都屬于演員對于一個角色的附加價值。”

對生死的體悟,令《再見那一天》中的胡廣來在跌宕的人生中可以看淡過往,再次站起來,努力回歸正常人的生活節奏;而現實中,李光潔也同樣更為珍惜當下,“當我年輕的時候,總是無所謂時間的浪費,但真正經曆過這些之後,再回頭看,會覺得其實我們已沒有那麼多時間可以浪費。這些感受來自于我個人的生活,也來自于角色。角色會給演員很多不一樣的感受,這也是我總說我特别感恩我的職業(的原因),演員這個職業可以讓我們在機關時間内比其他職業的人體驗到更多不同的人生,他們的經曆也會給我帶來更多的感受,同時我也會把我生命當中的感受放在角色中。他們成為互惠互利的關系。”也正是以,李光潔希望在每次表演時都能拼盡全力,“我不希望我的作品浪費大家時間,我希望每一部作品言之有物,希望觀衆看的時候‘開卷有益’。”

李光潔:演員不應該有所謂的“舒适圈
李光潔:演員不應該有所謂的“舒适圈

南都娛樂×李光潔

“有時拍戲會拍到無比‘痛恨’自己”

南都娛樂:此前因許多正劇角色深入人心,近年來也以這類角色格外出圈頗受好評,對自己而言,覺得飾演同類型角色算是待在舒适圈嗎?之後有想過要演一些更為突破或反轉的角色嗎?

李光潔:我不認為演員有什麼所謂的舒适圈,比如《再見那一天》的胡廣來和《我和我的父輩》中的汪乃榮就是完全不同的兩個人,他們的境遇、語言習慣、行為方式、坐立行走等等,所有都不一樣。那麼怎麼存在有舒适圈這一說呢,對吧,不應該有的,就完全是兩個不同的人,那你要扮演不同的人,必然你的方法、你的心理活動和你的外在表達方法就要全都不一樣,是以我不太覺得認真創作的、潛心創作的人會有所謂的舒适圈。

南都娛樂:因為每一個角色其實都灌注了很多心血。

李光潔:對,而且我也不覺得就是挑戰或者是什麼,因為每個角色都是新的,換句話說,你現在讓我再演一遍汪乃榮,可能跟之前演的就又不一樣了。因為我的感受不同了,我上一秒在現場跟對手演員說這句話的時候可能是這樣的感受,随着時間的推移,我自己經曆的、我自己受到周遭環境影響的,我的感受有了不同的可能。同樣一句台詞,我就會有另外一種方式去表達出來。是以當被問說,你如何突破、如何挑戰?我每個角色都在挑戰(笑),每個角色都不一樣。

李光潔:演員不應該有所謂的“舒适圈

南都娛樂:從出道算起,今年正好是你從事演員行業第20年。

李光潔:好可怕啊哈哈哈!

南都娛樂:回顧過去覺得自己在演員這個職業上最大的體會是什麼?

李光潔:不想回顧哈哈哈,因為會覺得自己老了,也不想說這些體驗,顯得自己很油膩,你就當我是新人,剛入行兩年哈哈哈!

南都娛樂:那麼在感受了這麼多“人生”之後,自己的性格或價值觀會有一些變化嗎?

李光潔:當然有,當然有,就會逐漸讓演員變得特别敏感,因為你看到更多、經曆更多(之後),想事情也會更加全面,但是你又要保持你的某種純粹,因為這種純粹是你創作的原動力,是以就有點分裂。

李光潔:演員不應該有所謂的“舒适圈

南都娛樂:在這個過程中有遇到瓶頸或者倦怠期嗎?

李光潔:有,其實每一部戲都有瓶頸或者倦怠期。每一次拍戲都想放棄,都覺得自己不适合這個職業,直到今天。每一部戲都會這樣,覺得自己黔驢技窮,覺得我其實不适合做一個演員、我其實沒有什麼表現力、我其實對于很多事情的了解都特别膚淺、我并不能表達出一個讓人共情的人和關系,每部戲都這樣。

南都娛樂:自我要求過于嚴格?

李光潔:也不是嚴格,是真的,你會覺得人物關系是一個太好玩、又複雜又簡單的東西、它特别多,不是用一兩句話一兩個詞語能夠簡單概括的。比如《再見那一天》裡有一個情節,就是我扮演的這個弟弟,把令姐姐不幸的強奸犯撞死了,被判了死刑,緩期兩年執行。然後在監獄表現得非常好,逐漸減刑,20年後出獄去找姐姐,姐姐嫁得并不好,然後生活也很無奈、很苦悶,見到弟弟,兩個人在公共汽車上,姐姐跟他說,我真的不知道這些年是我害了你,還是你害了我,父母也都不在了,這個家就徹底沒了……你說這種情感我們該如何用特别簡單的詞語去概括?這是一對什麼樣的姐弟關系?我說不清楚,我說不出來,是以我也覺得自己其實太沒有文化了,可是生活中恰恰是有這麼多讓人說不清、道不明的人物關系。

李光潔:演員不應該有所謂的“舒适圈

南都娛樂:這些感受和自我要求會讓你産生焦慮嗎?

李光潔:會讓我焦慮,是的,非常焦慮,拍戲的時候經常會失眠。我還有一個特别不好的習慣,每天收工之後,卸妝洗澡的時候會把當天拍的每一場戲每一個鏡頭都在腦子裡過一遍,過完這一遍之後就會無比遺憾和痛恨自己,覺得某一場某一個鏡頭我演得不好,就很痛苦。但之前也有一個經曆,就是有一場戲自己怎麼都過不去,跟當時的導演商量明天能重新拍嗎?我覺得我演得不好,我懇求導演,最後導演同意了,第二天重新拍了一遍,但讓我無比痛苦的是,重新拍的一遍還不如前面一遍演得好。不過這也是這個職業有魅力的地方吧(笑),你可以不斷地嘗試,可以不斷地去挑戰,但是未必你挑戰的那個就是最好的。

南都娛樂:一路走下來,現在覺得作為演員最核心最重要的事情是什麼?

李光潔:真摯吧,一部戲的成敗除了表演之外有很多個因素,但是真摯是在裡面最不會被磨滅的。它可能情節寫得有問題、可能讓你覺得粗糙、可能有穿幫鏡頭等等,但是演員能不能讓你感受到真摯這個東西,是在明面上擺着的、是特别值得我們這個行業珍惜的東西。還有,我覺得是熱情吧,一是你對于角色的熱情,二是你對于生活的熱情,這是一個互補的關系。你隻有對生活熱情,在生活裡發現了更多有特點的人和有代表性的事、人物關系,把這些東西記住,當你拍戲、演這個角色的時候,可能有些東西不是劇本上有,但你在腦子裡會想起,诶,我有一個同僚,他跟這個人有點像,他說話的時候就有一個習慣,他老轉自己的杯子,你就可以把轉杯子用到這個人物身上,那麼這個人物就會有些許生動,它們是相輔相成。

李光潔:演員不應該有所謂的“舒适圈

南都娛樂:平時也常常會觀察生活?

李光潔:對,你說演技到底是什麼呢?我們上大學時,其實大一就在學觀察動物,從觀察動物開始,到觀察生活,到人物模拟。現在回頭再想想大學裡學的這些東西,其實就是創作人物的方式方法。中央戲劇學院四年教所有學生都是這樣教的,也沒有教過我們該如何讓有演技,上大學教的是如何塑造人。演技到底是什麼?完全不知道生活是什麼樣能演出生活?沒有這樣的技術,這個技術壓根不存在。沒有生活的話,靠什麼技術都呈現不出來。唯一的技術就是你去把自己放在生活裡,然後把生活的這些東西撈出來,把水分瀝幹,真誠地放在觀衆面前。

南都娛樂:對下一個20年有哪些期許嗎?

李光潔:沒有期許,不要再提20年的這件事情(笑),顯得我已經感覺七老八十了,我還年輕,沒有展望,沒有回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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