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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泰晤士河,倫敦好像就不能發生故事”:大河大城的黑暗與美好

記者 | 實習生 黃俊儀

編輯 | 黃月

“沒有人會否認泰晤士河對倫敦的至關重要性。它為這座城市帶來了貿易,同時也帶來了美、肮髒、财富、悲慘與尊嚴。如果沒有泰晤士河,倫敦這座城市就不會存在。”

泰晤士河既是英國的母親河,也是一部流動的城市曆史。在《泰晤士:大河大城》一書中,作者彼得·阿克羅伊德(Peter Ackroyd)讓這條大河流到了中國讀者眼前,從它的源頭講到它的氣候,從它的貿易寫到它的文學,氣勢磅礴且魅力無窮,仿佛英國文化潺潺流動于這條河的水波之中。

“河水并不是在這意義上變成一面鏡子,它比鏡子更溫柔、更廣大、更誘人。它令被反射的世界變得深沉,可能比水面上的實際事物還要更為深沉。”總長為215英裡的泰晤士河,不及尼羅河的二十分之一,這短短一條河流為什麼在人類曆史上産生了如此深遠的影響?《泰晤士》作為一部河流傳記,留給了我們一份關于人類文明的啟示。

《泰晤士》是阿克羅伊德《倫敦傳》的姐妹篇,也是上海文藝出版社“讀城系列”的最新一部作品。這一叢書曾帶我們去往柏林(《柏林:一座城市的肖像》)、伊斯坦布爾(《伊斯坦布爾:面紗下的七丘之城》)、威尼斯(《威尼斯:晨昏島嶼的集市》)和孟買(《孟買:欲望叢林》)……

在上海書展上,幾位有着旅英經曆的嘉賓從城市、曆史和人的關系等角度出發,與讀者分享了自己閱讀《泰晤士》之後的感受和思考,他們分别是作家毛尖、電視主持人兼新聞評論員駱新、本書譯者任明及浙江大學哲學系教授曾劭恺。

“沒有泰晤士河,倫敦好像就不能發生故事”:大河大城的黑暗與美好

<h3>污穢與肮髒</h3>

“世界上最大城市的糞便和垃圾,流進了泰晤士河。300萬人使用過的污水在潮汐中冒泡——泰晤士河變成了一條巨大的、敞開的下水道。”在阿克羅伊德的筆下,浪漫與優雅并存的泰晤士河的黑暗過往被殘酷揭開,它曾一度是一條死亡之河。提及書中最令人印象深刻的部分,三位嘉賓從不同視角解讀了書中對“污穢與肮髒”的泰晤士河的描繪。

駱新與讀者分享了BBC系列紀錄片《肮髒之城》,他提到,作為曆史上第一個工業化的國家,英國有着髒亂不堪的過去,直至1666年在北岸整整燒了四天的大火,倫敦這座城市才開始被重構。“英國人愛喝啤酒不是天生的,很大程度上是因為泰晤士河的水太髒,人們在確定身體健康的情況下,最安全的辦法就是飲用加工後的啤酒,”駱新說道。

毛尖則從文學層面對“髒亂差”展開剖析。她認為該書最災難性的部分發生在“死亡之河”一節,作者僅僅用兩頁紙的篇幅,将死亡、悲劇和離别的細節刻畫得駭人又慘烈,營造了一個充滿電影感的想象空間。她說:“像我們這樣沒有到過泰晤士邊上的人,會覺得它是故事的發源地——沒有泰晤士河,倫敦好像就不能發生故事了——這就是這條河特别有魅力的地方。”

曾劭恺對毛尖的觀點表示認同,他提出,英國文學從17世紀以後特别強調想象空間,“這跟英國的經驗主義哲學很有關系,用文字畫畫的處理方式在這本書裡展現得淋漓盡緻。”

<h3>城市文化客廳</h3>

“牛津是一個關鍵的轉折點,在那裡你可以回望上遊,思考泰晤士河安靜的起源,也可以朝下遊看去,凝望即将到來的倫敦的廣大。”

任明坦言,自己在翻譯《泰晤士》一書時,明顯感受到泰晤士河的上遊、中遊、下遊迥然不同,阿克羅伊德對不同層次感的把握自然生動,同時充滿了哲學思考。

“沒有泰晤士河,倫敦好像就不能發生故事”:大河大城的黑暗與美好

分層并不意味着割裂,公共文化氛圍在倫敦這座城市随處可見。駱新提到自己旅英經曆中印象最深的,是擺放在泰晤士河邊的“公共座椅”,公衆在捐款後可在該座椅上标刻想要紀念的人名,每一個座椅都承載了一個人的故事。除此之外,英國人也十分熱衷在河畔進行露天聚會,“這是個資訊交換的過程。什麼樣的社會是最好的社會?一定是知識可以被共享的社會。”以此為例,駱新認為,泰晤士河作為城市公共文化客廳的角色有着舉足輕重的地位。

泰晤士河流經牛津大學,曾在這座學府攻讀哲學博士的曾劭恺回憶起,自己到英國以後對泰晤士的印象經曆了瞬間轉換——從閱讀《狄更斯傳》時的灰暗印象,切換至現代浪漫的美好,除了這條河流的自然風光以外,更多增色源于在河岸邊與教授、學者們談笑風生的記憶。設想漫長的夏日黃昏浸入夜晚之際,泰晤士河面閃動着粼粼波光,每個人在這一時刻都和城市建立了某種不可磨滅的聯結。

<h3>死後重生</h3>

在閱讀《泰晤士》的過程中,毛尖發現,特定章節的内容反映出了英國人對于死亡有着與我們截然不同的态度表達。“英國常被認為是‘自殺國度’,書裡有非常多的文本跟‘死’有關系,但這些死亡寫得非常輕松,甚至洋溢出奇特的歡樂來。”她說,“以反生命的方式表達奇特性和歡樂性,這種死亡态度,在某種程度上締造了英國文學。”

“舉輕若重和舉重若輕是英國文學非常重要的特點,”駱新補充道。關于英國文學的死亡觀,曾劭恺以英國文學家約翰·班揚(John Bunyan)的著作《天路曆程》為例向讀者闡釋:“河流一直有文學上的象征意義,泰晤士河在倫敦大火後帶來了死後重生,把河流跟死亡聯系在一起,帶來死亡也帶來生命。”

“沒有泰晤士河,倫敦好像就不能發生故事”:大河大城的黑暗與美好

任明補充道,在翻譯過程中他發現,該書對死亡情節的描寫不乏有極度悲慘的部分。作者不僅從宗教角度解讀了英國人對死亡的态度,也從自然敬畏的角度展示了自然觀是如何充實這條河流、形成萬物循環的過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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