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山佳
說起漫畫，眼中立刻浮起德國人蔔勞恩創作的《父與子》系列。首次看到，還是在小時，在當年的《讀者》雜志上。當然，那時還不叫《讀者》，大名《讀者文摘》呢。幽默的風格，意猶未盡的品味，一眼萬年，忘也忘不了。
後來，為人母後，專門為公子選了一本《父與子》全集。總會記得，興之所至，兒子還要求我為此全集從前到後編制目錄。現在想來，可真夠執着滴，那麼有瘾。總之，這本全集為親子閱讀創造了N多美好時光。
今天，很想聊聊一位來自台灣的漫畫家蔡志忠。最先看他的作品，也是在《讀者》上。曾經，民國有位奇人辜鴻銘，也是張之洞的得力助手，協助其創辦名聞全球的漢陽鐵廠和兵工廠等洋務，為湖北新政立下汗馬功勞。在我眼中，辜先生最厲害之處，是翻譯儒家經典《論語》、《中庸》、《大學》等等。他的譯文，在清末民初的中書英譯中，最享盛譽，好厲害啊。
而今天的男主蔡志忠，是用畫筆描繪《漫畫老子》、《漫畫孔子》等經典系列的，也是大受好評，名揚海外。
一位十足的藝術家，竟在2020年11月17日，“落發”少林寺，法名“延一”。常人眼中，有些突兀，而更想知道的是，他是否也像辜大師那樣怪異？他身後的父母、妻子兒女又是怎樣的呢？
01
蔡志忠，1948年出生在台灣彰化縣花壇鄉。老爸，是鄉民代表會秘書，也算從政哦。老媽，則大字不識一個，起早貪黑，出外種田謀食，回家打豬上圈的那種農婦。但在蔡志忠眼中，她可是家中最聰明的那個。
在小志忠出生時，他上面已有六個哥姐因病前後喪生。是以，老爸老媽對他的要求，就是平平安安地長大，正正常常的生活即好，沒什麼功利性的願望與憧憬。
老爸老媽，還都是天主教徒。老媽信主，就像信仰觀音菩薩一樣，隻是換了個名稱。從小聽着《聖經》長大的志忠，三歲半時，就攢了一肚子的聖經故事。這些故事，成為了他日後創作的源泉，就在那年，他也與繪畫結緣。
随風潛入夜，潤物細無聲。不得不承認，家中要有書香的氛圍，才能給孩子們莫大的啟蒙。而對蔡志忠而言，這個啟蒙人很大程度上是他的老爸。
老爸，酷愛書法。家庭貧困，拿不出足夠的資金購買筆墨紙硯。怎麼辦？蔡父就在中午時分，太陽當空照時，以磚為紙，以水為墨，開始練書法。寫滿了一面，再寫另一面，等另一面寫完了，前一面也幹了。這裡，忽然想到大衣哥，我就是愛唱歌，尤其愛對着那個懂我的大公雞唱，沒想到，唱成了偶像級人物。
而在蔡父這裡，隻要功夫深，鐵杵磨成針。日複一日，年複一年，他的書法成為全鄉第一。這麼說吧，鄉公所、山村國小等機構，題寫字頭，那都是蔡父的手筆。尤其逢年過節寫春聯，那更是蔡父大展身手的好時光。總之，蔡父在花壇鄉絕對列于名人席位了。
雖說蔡父極愛書法，但他并不強求自己的孩子也愛。無為而治，應是最好的教育方式。小志忠，總會為老爸上酒館打酒。順便，攢下若幹跑腿錢。他就用這些跑腿錢，買下若幹小人書，朝思暮想，他就愛這些畫。他一直在給自己打氣，長大後我也要畫畫，畫出這些可愛的人物。
02
在初二那年，志忠收到了台北一家漫畫公司的邀請，前往那裡工作。老爸老媽，都很開通，既然你想好了，那麼你就勇往無前地去幹好了。就這樣，15歲的志忠，就開啟了漫畫職業生涯，一直走在他熱愛并堅持的路上。
而在1966年5月，志忠回到了鄉下老家。平時，工作繁忙，他在家中也就呆個三、五天，就急匆匆地走了。這次，兩個月了，還未有出發的動靜。
原來，那時漫畫已到封禁的邊緣，說是給孩子們帶來若幹不良影響，嚴重幹擾孩子們的學習。政府于是要求動畫公司送審動畫書籍，前一個月要求把“嗎”改成“麼”，後一個月則又要求把“麼”改成“嗎”。
風來了，豬也能飛上天。這下好了，政府清剿動漫的大動作來了。如此種種，動漫公司隻得偃旗息鼓，惹不起，還躲不起嗎？
如此這般，志忠長時間呆在家中，老爸偷偷地對着老媽說，孩子連電唱機都帶回來了，看來情況真挺嚴重滴。還有左鄰右舍，也會若有若無地詢問蔡母：怎麼你們家志忠回來這麼久，怎麼還未傳回台北啊？
老媽很是沉得住氣，不動聲色地答道：他們讀書人的事，自有他們的道理……
在母親眼中，無論孩子在外面遭受多大的風，多大的雨，而家，永遠都是他們最堅強的後盾，最溫暖的港灣。面對未來不可測的困境與挫折，孩子們都會有更大的勇氣去面對。
知我者，老媽也，志忠由衷感謝自己有個強大的媽，太給力了！
03
志忠進入光啟社，有個叫楊婉瓊的女導播，特别打眼。她學曆高，人長得苗條又漂亮，是社裡最年輕的女導播，也是社裡最亮的那顆星。志忠，也不由得多看了她一眼。隻可惜，落花有情，流水無意，楊美女可能都沒把這個腼腆、無學曆的小夥子放在眼中。
每次社裡團建，舉辦登山活動，楊美女總是理由多多，總是有意無意地透露，自己有個在美國留學的男友。是以，她要留出空餘時間補習托福英語。
如此社花，竟與未知的美國留學生相戀？社裡的小夥子們，實在咽不下這口氣來，他們就慫恿小蔡同學勇于擔綱追求楊美女的重任。
也許，小蔡同學早已對楊美女情有獨鐘。于是，他首先采用了鮮花攻勢。
這天一早九點，小蔡就捧着一束紫色水葫蘆，走進導播辦公室，若無其事地把花插在楊美女的辦公桌上。
這，無疑就是官宣，我已向楊美女吹起了進攻的号角。周圍的女同僚們，驚得目瞪口呆，平日裡害羞的小蔡同學，怎麼吃起了豹子膽？
第二天，第三天，小蔡同學唱的都是同一曲目，按時按點送上水葫蘆一束。如此強烈的攻勢，楊美女倒是芳顔一展，格外開恩，那就約會一次吧。
小蔡同學，做事很有章法，約會也要清單計劃。每次見面前，他總會準備小紙條，用心寫上十個話題，放入口袋。見面後，先抛出第一話題，愛意綿綿，靜靜地聽着楊美女訴說。待此話題，山窮水盡處，小蔡同學又無縫連結第二話題，接着聽其傾訴。
就這樣，戀愛談了五年，連楊美女老爸都沉不住氣了，叮囑小蔡同學：“請你家長到台南來提親吧！”
1976年5月22日，那是一個美麗的星期六，小蔡同學迎娶楊美女，抱得美人歸。
04
1977年，蔡家千金出生了，蔡志忠為蔡欣怡，希望女兒永遠快樂。
正常情況下，母親帶孩子居多。可在蔡家，楊美女可是職業女性，也許她認為上班要比帶孩子要好一些，就宣稱自己工作很忙，還要拍戲。得，還是爸爸帶吧。當就當，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于是，小蔡同學，成了奶爸。
可以想見，一口軟糯台灣話的小蔡同學，對女兒那是一個極盡呵護。
呵護歸呵護，但志忠從不嬌慣女兒，并不每求必應。
那年，五歲的欣怡，特中意家對面飯館的牛排。志忠就開始教女兒點餐的程式，首先你要先把鈔票放在桌子上，接着叫服務員說要點牛排。
話音未落，小欣怡雀躍着去吃牛排了。
1990年，在妻子的要求下，志忠帶着全家移居加拿大。當寓公的日子，也很難熬，他就天天捧着書讀。實在不堪忍受異鄉的生活，志忠就對妻子坦言，再這麼呆下去，我非瘋不可，我要回去了。于是，說到做到，他單飛回到台北。
有天，妻子來電，女兒要獨自去日本，她太受不了了，都要氣出病來了。志忠問女兒，有人接機嗎？沒有；有人安排住宿嗎？沒有。思來又想去，志忠還是首肯。想想看，當年15歲的他，一人獨闖台北，不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嗎？
N天過後，女兒安全傳回溫哥華，興緻勃勃地對着母親，講述一路上的所見所聞。
選擇大學，也是欣怡自己的事。十七歲時，她獨自到美國加州，自己租房、租家具、租車，自己打理生活，隻花五年便在洛杉矶與舊金山的兩所大學取得學位。
畢業後，她咨詢老爸何去何從。老爸倒是實話實說，上海可是大都市，就這樣，欣怡轉戰上海。
都說皇帝的女兒不愁嫁，可有個藝術家老爸的欣怡，還是未找到那個中意的他。她對老爸倒是坦誠，上海沒有好的小夥子……
得，一杆子打翻一船人。這時，老爸開始指點江山，你是29歲的大姑娘了，再往後，在擇偶方面就每況愈下，你還是飛回美國吧。
回到美國，欣怡在好萊塢從事服裝設計工作，而且果真就找到了那個他。37歲時的她，生下一個小千金，第二胎，仍是女娃。就這樣，現在的志忠，就成了兩個小公主的外公。
05
在老媽眼中，志忠就是她的娃，隻要平安長大成人，什麼功名，什麼利祿都是無所謂的。
而在老爸眼中，志忠就是兒女中最令他驕傲、光榮的那一位。兒子一出書，老爸就會告訴鄉裡鄉親，我兒子出書了。
1985年，志忠參加台灣“十大傑出青年”頒獎典禮，特意邀請老爸出席。在他緻辭時，這樣說——
我特别要感謝我的父親，因為他沒有逼我繼續上學，沒有叫我去上補習班、電腦班，也沒有将他一生未完成的願望，要我去替他完成，因而才使我有機會畫漫畫……
當妻子聽到夫君當選傑出青年後，淚流滿面，想想當年嫁給這個藝術家，真是夠擔風險的。
其實，還是楊美女慧眼有加，夫君在36歲時，就擁有了若幹存款和三套面朝大海、春暖花開的大房子。那時的他，就決定不再為金錢而工作了。
在女兒眼中，老爸從來就沒當過父親，兩人從來都是如朋友般相處。
在蔡志忠本人眼裡，他既不是誰是好兒子，也不是誰的好丈夫，誰的好父親，他就是他本人——蔡志忠。
2020年，72歲的蔡志忠，落發少林寺。他自己，倒是實話實說：“我15歲就出家了，一直生活在公司和工作室，從沒有在紅塵中過。”他最引以為豪的是，一直用最大的自由過最簡單的生活。老骥伏枥，志在千裡。生命有限，志忠還要再出500本書。
有人說過，在所有你想珍惜的關系裡，問心無愧就好。蔡志忠，做到了。法乎其上，得乎其中，有榜樣有目标在前頭，奮鬥的動力怎麼都要持之以恒，春光這麼美，千萬和春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