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我們離婚吧。”
在一個平常的周日，方意毫無征兆地對宋憲提出了離婚。
宋憲滿眼錯愕，反問她：“我們這好好的，你咋突然提離婚？”
“哪裡好了？”方意态度很堅定，給他細數兩人從戀愛到結婚後的種種變化，給他講，“我們早就不好好的了。”
是啊。
他們早就不好好的了。
宋憲沉默了很久，眼眶亦在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中變得通紅。
他擡起頭問方意：“或者我們可以試着改變？或者我們可以不用離婚？”
可方意搖着頭，拒絕了。
她說：“宋憲，趁我們還沒有鬧到得撕破臉的程度，還是離婚吧。我們相愛了8年，真的，我不希望我們再在這段沒有交流沒有溫度沒有性和愛的婚姻裡消耗我們所剩不多的感情。眼下離婚，是對我們彼此最好的選擇，至少離婚後，我們還能做回朋友。”
宋憲向來清楚，方意決定好的事情，不會輕易改變。
也許，方意提離婚并不是毫無征兆，而是她深思熟慮已久的選擇。
最終，他同意了她的要求。
02.
宋憲跟公司請了假。
翌日醒來，他破天荒地為方意準備好了早餐，還換上了方意在結婚1周年紀念日送他的那身西裝。
他想，結婚的時候他跟方意是那樣的有儀式感。
如今分開，也該有儀式感。
方意起來看到宋憲準備的早餐時，精神有些恍惚。
她好像都忘了，宋憲上一次在家給她準備早餐是什麼時候了。
是在1年前她的生日那天早晨？抑或是2年前的結婚紀念日？又好像還要更久遠，久遠到她已經記不起來。
到民政局時，是宋憲開的車，方意坐在副駕駛上，看着道路兩旁不斷倒退的建築和車流，心裡不由得泛起一陣哀傷。
到了民政局後，宋憲找了位置停好車後，兩人卻始終都沒解開安全帶。
一陣沉默後，宋憲轉過臉來看方意，問了句：“你要不要喝水？”
方意抓着安全帶的手漸漸松開，點頭：“嗯，你早上熬的鹹骨粥鹹了點。”
宋憲下意識接話：“那我下次少放點……”
話 已 出口，他卻又意識到，好像過完今天，就沒下次了。
最後的一個“鹽”字被他咽了回去。
随後，他尴尬地解開安全帶，打開車門邁步走向民政局旁邊的小賣部。
宋憲在小賣部那買了一瓶水。
拿起水的那刻，他愣了下，當回過身看向已經下車站在車旁等着他的方意時，他的思緒慢慢飄遠……
03.
宋憲跟方意，其實相識于孩童時期。
那會，宋憲坐在方意後面的位置，方意紮着一束長長的馬尾，上課時馬尾總掃在宋憲的文具盒上。
每每這時，宋憲總會将文具盒悄悄合上，等待下課方意突然站起來，等待她在吃痛中生氣尖叫他的名字。
他覺得這樣很好玩。
那時候的他不懂什麼是喜歡，但他就喜歡跟方意鬧，喜歡看她生氣，喜歡她喊他的名字。
但方意不覺得好玩。
她是真的生氣，在被他抓弄無數回後，她報告了老師。
老師将他倆調開，還喊了宋憲的家長到學校來。
為此，宋憲被母親責備了一番。
母親說他：“你是男孩子，怎麼能欺負女同學？這樣一點都不紳士。”
後來，宋憲慢慢地懂得了他為何對方意不紳士。
不過是因為他喜歡跟方意玩，想以這種幼稚的方式吸引她的注意。
但他懂得這些的時候，方意已經因為父母工作調動而舉家搬遷到另一個城市生活，他們都沒再見過面了。
04.
宋憲再見方意，已是幾年後。
那是大學新生入學時的事。
一群來自五湖四海，素未謀面的學子，被班代拉進了一個以班級命名的QQ群裡頭。
同學們都在群裡自我介紹着，宋憲一眼就看到了方意的介紹。
他興奮得忘了介紹自己，徑直點開了方意的頭像，發出了添加好友申請。
方意通過了他的好友申請後，他将準備發到班級群裡的自我介紹發給了她。
但方意記不起宋憲是誰。
直到他說：“你忘了嗎？小時候我坐你後面，還總弄你頭發，你後面就報告老師了。”
方意這才記起是他。
她給他回複：“你小時候太壞了，總欺負我。”
宋憲給她道歉，說他是小時候不懂事，讓她把這事翻篇了。
他還說，他以後一定會好好珍惜這段同學情誼，絕不欺負她了。
他終究是沒好意思把小時候他那點真實小心思告訴她。
但方意說：“咱倆還不知道誰欺負誰了。”
他拿着手機，腦海裡浮現出方意小時候的樣子，想象着她此刻憤憤地給他回複這句話的模樣，嘴角忍不住咧開了。
他想，方意現在一定還是像小時候一樣可愛。
05.
長大後的方意的确是可愛，但她可愛到有些迷糊，迷糊的同時還自帶路癡屬性。
她總能在校園裡迷失方向，甚至跑錯上課的課室，直到教授點名問她是哪個班的同學，她才在同學們的哄笑聲中抱着課本跑出教室。
宋憲問過方意：“你咋不讓舍友等你一塊來上課？”
方意給他回：“開學那天我來得太晚了，咱們班女生宿舍都排滿了，我隻能排到另一個專業的女生宿舍去了。我們都不在一塊上課，咋 等？”
宋憲想了想，讓她以後上課前就在女生宿舍樓下等着他，他跟她一塊去上課，那她就不會跑錯課室了。
方意說他這人真好，跟小時候簡直天差地别。
他則不好意思地回複說就是因為小時候留給她的印象太差了，是以才想着現在好好表現，給她留個好印象。
他的話，方意似乎沒多想。
她權當他是因為同學情誼，是以才對她好。
宋憲對方意的好，并不是簡單的同學情誼。
他能在有課的早晨早起給方意買好早餐，能在觀察到她總不帶水到教室後，默默給她準備保溫杯，并且打滿水。
方意有提出過要把錢還給他。
但他沒願意要。
方意隻能在一些節日裡頭，找借口給他送些貴重的禮物。
他覺得禮物太貴重了，不想收下，但方意說了：“這些都是我的心意，你要是拒絕我的話，那我會很丢臉的。”
就這樣，他收下了方意的禮物。
在這一來一往間，班級的同學們也預設了他倆是一對。
06.
但方意從未把宋憲跟她的關系放那方面想。
直到有天晚上，睡在隔壁床鋪的女同學問她：“阿意，你是在跟你們班那個宋憲談戀愛嗎？”
她下意識否認後，女同學揶揄她：“真不是？那你要不要把他介紹給我？我看他長得挺帥的，皮膚也好，對女孩子還很貼心……”
方意自然是不願意把宋憲介紹給女同學的。
她說不出心裡的想法，就是宋憲被人惦記上後，她心裡不舒服。
特别是當她第二日在課室裡看到學生會的一個女生過來找宋憲，他們倆交談甚歡，她看得卻是很窩火。
她站了起來，故意從他們身旁走過，還撞了宋憲的手臂。
那女生看着方意撞人後沒道歉就走，就嘀咕了兩句，說她怎麼這麼沒禮貌。
但宋憲卻笑呵呵地說沒事。
他看着方意走開的身影，心裡早已樂開了花。
他知道的，方意是在吃醋。
他一直以為，方意對他就像兄弟，沒别的想法，但她會吃醋，那就代表着，他是有機會的。
晚上時，宋憲就提着一大袋方意最愛吃的零食站在女生宿舍樓下給方意打電話，喊她下來。
方意當時在氣頭上，不肯下。
但他說了，她要是不下來，他就拿着大喇叭在樓下喊她的名字，她這才不情不願地下了樓。
方意就站在跟前，宋憲将那大袋零食塞到了她的懷裡後，大大方方地給她說了他的心意。
他說了很多，說他喜歡了她很久很久，隻是她一直沒發現。
他說完後問她：“你可不可以做我的女朋友？”
方意當時怔怔地點了點頭，宋憲就在這瞬間抱住她，在她臉上吧唧了一口，并且飛快地跑掉了。
等方意反應過來時，臉早已經紅透。
他倆，也是在這一晚，正式确認了關系。
07.
大學畢業時，宋憲跟方意選擇留在了這座城市奮鬥。
宋憲還記得，當時他跟方意都不願意再向家裡伸手要錢，在交完第一個月的房租後，兩人口袋裡就剩了100塊。
為了生活，他倆在周末休息時到廣場附近派發傳單。
當時大夏天的，他跟方意又渴又餓。
可為了省錢，他倆到店裡買吃的時候，隻買了一個方包和一瓶水。
兩人後面就坐在樹蔭下，你一口我一口地吃着方包和水。
那段日子，雖然很苦，卻是他跟方意最幸福最難以忘懷的一段記憶。
後來，他們工作越來越順利，也将談婚論嫁提上了議程，見家長、訂婚、婚禮，那是一氣呵成的事。
新婚那會，他跟方意的工作還沒那麼忙。
他們會在周末時早起，為另一半準備早餐，還會在傍晚時分手牽手在江邊散步，甚至心血來潮時，會突然休假一起自駕遊。
那會，他們心裡、眼裡，全都是彼此，心思也全在對方的身上，偶爾還會憧憬着未來一家三口共同生活的模樣。
沒想到，孩子尚未到來，他們的婚姻就已經走到了盡頭。
08.
越是回想，宋憲的心裡就越是難以接受。
他還愛着方意，還不想離婚，可他卻在越來越忙碌的工作中，漸漸把方意給弄丢了。
在民政局門口站着等待宋憲的方意一直看不到他回來，心裡也擔心他，便尋着過來了。
她看到他坐在小賣部門口的石凳上抱着頭，肩膀一聳一聳的。
她還看到他旁邊放着的那瓶水。
那瓶水的牌子，她認得，正是當初她跟宋憲一起兼職派傳單時同喝的那個牌子。
看着宋憲哭的樣子，她的心裡也不好受。
她在他的身旁坐了下來，把那瓶水打開喝了一口，這水的味道好像變了。
但仔細想，好像變的不是水，而是她跟宋憲的心境。
他們曾是那樣的相愛，把對方愛到了骨子裡；他們也曾一起哭過，笑過，将對方寫在了彼此的未來裡。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
好像是從宋憲晉升，也好像是從她決定轉行的時候開始，工作越來越優秀的同時，伴随而來的，是他們越來越忙。
慢慢地，她跟宋憲能待在一塊的時間越來越少。
哪怕是待在同一個空間裡，也是他在忙他的工作，她在處理她的事。
他們曾經裝滿彼此的心，好像已經被工作和客戶塞滿。
他們總能因為一通電話而放棄跟另一半約定好的約會，也總能因為臨時安排的出差而忘了屬于彼此的特殊節日。
在無數個夜晚裡，他們甚至都因為某一方的加班，而選擇分開睡，漸漸地，他們過上了無性生活，新婚時就有的造人計劃，也因而放棄。
她這次提離婚，就是因為覺得她跟宋憲的心思都不在彼此身上，兩人明明是夫妻，卻更像是一對合租室友。
09.
方意原以為，離婚是最好的選擇。
可當她看到這瓶水的時候，屬于兩人曾經的點點滴滴又在一遍遍地提醒着她，她還愛着宋憲。
她相信，宋憲也是一樣。
或許，他們都可以再給彼此一個機會。
猶豫片刻，她慢慢開口說着：“老公，要不咱倆回去吧，我餓了，想吃你以前在出租屋給我做的臘腸飯了。”
宋憲擡起頭，滿眼震驚。
他看着方意，以為是他聽錯了。
他一遍遍地反問她：“真的？”
在她一遍遍的點頭中，他終于确信，他真的沒聽錯。
他激動地抱住了她，一如當初他告白那晚那樣。
是的，他們最終還是沒有離婚。
他們想再給彼此一個機會，這一次，他們想把腳步放慢點，在忙着工作的同時，也将心思多放點在對方的身上。
至于造人計劃，他們想，也是時候重新提上議程了。
相信在不久的将來，他們便能願望成真。
其實，男主跟女主的這段經曆，相信很多人都感同身受。
我們曾是那麼的相愛，可卻在生活和工作中，一點一點地将對方弄丢了。
我們都在失去的時候後悔，是不是當初多将心思放在對方的身上，我們就不會走到分開的這一步？
尐微還是想說，我們不是都可以像男女主那麼幸運，還能重來。
不如在出現問題前，就将問題扼殺在搖籃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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