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過大芒山,往西走一望無垠的草原,盡頭的神山群峰隐隐若現,西北方的仙山直插雲頂,過了下面那片雨林,過了沼澤越過荒漠,便可到達仙山,幾千年來的文字記載,直說有仙人下山,并無任何世人去過仙山,僅傳言十年前有一位西蜀冷家少爺被帶上仙山,不知是真是假。
七月初始,走在草原上,一片片的牛群,羊群,在安然的吃着草,一隻雄鷹高空翺翔,試圖尋找着草叢裡跑出的兔子。萬裡無雲,陽光照射在草地上,微風帶着一片熱浪拂過。
一行背着竹簍的腳夫排着一列長隊向前趕着腳步,隊伍中一個啞巴,舉起手中的水囊仰頭接着裡面掉下來的水滴,後面一位刀疤臉大方的把自己所剩不多的水源遞給他。啞巴前面一個身材矮小的腳夫,也舉起了他還有一半的水源晃了晃,啞巴釋然,拿過刀疤臉的水囊喝了兩小口遞回去,繼續往前走。整個草原上跌拓起伏,可能前面那個山坡後就是一處牧民,有牧民的地方必然能找到水源,也可能前面另一處山坡後面是一處狼窩,随時成為草原狼的盤中餐,熟悉這裡的腳夫主要在于前面的向導,不然還真的是找不到水源。
晚夜,星垂點點,晝夜溫差很大,此時一行人都披上了羊皮襖,周圍隻有着鳴蟲和陣陣狼嚎,向導帶着衆人,走向一個高坡,然後一路高低起伏,繞了七八個大小不一的丘陵,終于看到前方燈火通紅,走了兩天一夜,終于到了,山坡後面突然行來一隊士兵,應該是巡防的斥候,和向導支支吾吾不知說的什麼,走出兩個士兵帶着衆人走向軍營。
東胡營地,整個營盤呈圓形排列,大圓套着小圓,四周以轅車排列并沒有圍欄。王帳為小圓“回”字型,居于整個營盤中心,王帳居中,四邊住的是狼主和妻妾子女。小圓四周是寬敞的廣場,四條主路由王帳四周橫縱分開,把整個營盤的分為四個分營,辎重糧草排列在廣場外圍。每條主路盡頭,立着兩輛轅車,車轅上插着紅黑藍白四種不同顔色的狼圖騰大纛,每座轅門由八位士兵站守衛,營外山頭也安排着斥候晝夜巡防。
刀疤臉和矮小漢子向啞巴點了下頭,跟随着隊伍進入白色纛旗的營帳。中帳軍案前,一位獨眼将軍坐在當中,衆人輕身單膝跪拜,右手握拳擋在貼在心口。
“起身吧,各位狼兒辛苦了,東邊可有書信。(東胡語後面省略)”
“有,請天狼過目。”一路作為向導胡人從胸口掏出一封書信,遞給了一個叫作天狼的人。
“來人,帶衆狼兒下去,好酒好肉,好生伺候。”
一名守衛帶着衆人退出帳外,天狼将軍把信從信封中抽出來,借着燈光,神色複雜。
一頓烤全樣,特色奶酪,羊奶酒還算豐盛,酒足飯飽之後,衆人被安排在其中一個兵帳中休息,一夜無話,各自睡去。
清晨,草原的溫度還是有點滲骨,狼主孛兒斤從阿其雅的帳中走出,一臉惬意。阿其雅是剛不久從雅幹部落進貢過來的美人兒,身材高挑,一雙藍汪汪的大眼,千嬌百媚,尤其床技新穎,春風一度後,深深的勾住了這位狼主心魂,感覺自己又找回當年的雄風。一名守衛上前參禮傳話,孛兒斤闊步向王帳中走去。
此時天狼與貪狼早已在帳外等候,看見狼主行來,各行參拜。進入賬中,天狼呈上昨晚收回的信件,孛兒斤捧起書信,走向王座。
“好好好,全鐘做事真的是滴水不露,人都回來了?”
“回來了,昨晚已經回營,都是齊明川精心挑選的可靠之人。”天狼回答道。
“這次算幫了金吾衛一個大忙,天機樓的人回去了嗎?。”
“已經回去了,昨日中午送走的。”蒼狼回示道。
東胡為四旗兵馬,由孛兒斤麾下“四狼”統帥,分白藍紅黑四旗。白旗為天狼頓厝,紅旗為貪狼烏蘭,藍旗蒼狼伊爾貴,黑旗為奎狼沃斯。“四狼”之首為天狼頓厝,英勇無敵,智勇雙全,師父為當今漠北宗師哲梵上人。貪狼烏蘭,嗜血成性,癡于戰場厮殺。蒼狼伊爾貴,沉穩冷靜,有運籌帷幄決勝千裡之外之才。奎狼沃斯,為性格剛毅,軍紀嚴明,唯一步兵統帥兼糧草排程,步兵人數雖少,沃斯永遠第一個沖鋒陷陣,各個英勇無敵。
孛兒斤三人正在商議着戰前計劃。一責驚天噩耗傳回軍營。
喬裝打扮的蒼狼伊爾貴,褪去一身車夫打扮的裝束,換回一身東胡打扮的素裝,來到王帳。
“參加狼主,煩您勿驚,全鐘甘馗二位将軍戰死一線天!”聽到這句話,孛兒斤心如刀絞,勃然大怒的站起身來,指向蒼狼。
“為何人所為,傷我肱骨,斷我雙臂,此仇不報非我狼兒熱血。”
“鷹巢!”
“鷹巢冷三歲,本王與你勢不兩立,等滅了西胡西翟,二十萬鐵騎必踏平你北梁!”孛兒斤怒不可竭,來回踱步。
“狼主稍安,一個月前北梁的慕容竹以帥三萬鐵騎,駐守在西翟城外,來意顯然針對我部。”伊爾貴看向孛兒斤急中亂了方寸的狀态,上前安撫到。聽到伊爾貴的情報,孛兒斤靜下心來,才發現戰事的嚴重性。
“西翟與西胡已經聯盟,西翟城主孟堃近日厲兵秣馬,蠢蠢欲動。”
天狼聽到“孟堃”二字,心頭一震,欲摸左眼的手放了下下來。
“兩個小國,何懼隻有,我紅旗營請令,帥本部兵馬,一舉滅掉兩個蕞爾小國,讓敵方的鮮血染紅這草原大地。”貪狼烏蘭上前請令,看到孛兒斤對自己視而不見,懊喪的退了回去。
“怎不見沃斯将軍?”
“沃斯昨夜籌備糧草已經回營,并帶回千匹良駒,晨間正在巡營核對,應該很快就到了。”
“一個黑旗營營長,這種小事丢給下面不就行了,那有一個長官的樣子!”
伊爾貴聽到孛兒斤的怨言,笑道:
“沃斯誰不知道,做事親力親為,狼主您又不是不知道,莫怪!”
正說着,沃斯跨不進帳,行前參拜:
“末将來遲,請狼主受罪。”
“起...起來!”
“謝狼主!”
孛兒斤看向沃斯,更是氣不打一處來,但他更愛這位粗壯漢子,從小随自己一起長大,似兄弟是君臣,為人正直,做事親力親為,任勞任怨,在整個大營,人緣最好。
“禀狼主,目前糧草充足,兵甲還差兩萬套,戰馬還差一萬二千匹,寬我三月,入冬之前,一定傳遞各營。”沃斯拿出簿冊,述職着如今籌備到的戰備資源。
孛兒斤耳朵都聽出繭來了,每日一報,從不缺席。
“還要三個月,三個月後兩國兵馬都比我方充足了。”
“禀狼主,現在缺的是鐵,馬匹的話,吃過這一季的草,才能上得了戰場,如今我已在各營抽取騎兵一千五百名,去馬營對這些青年馬匹進行訓練,三月内必然成型。”沃斯胸有成竹的講着。
“戰機不能拖太久,鐵礦的事,金吾衛有沒有消息。”
伊爾貴上前說道:
“此次我與溫甯已經協定好,走水路,月底之前可到,上岸後從草原邊陲運輸回來,我已安排人手前去接應了,現在應該已在水上了。”
王帳議事完回營,頓厝從書案前捧起那枝疾風弓射來的“疾風”,緊緊的握在手上,右眼的傷勢仍隐隐作痛,同門相殘,對他來說,二人出山之時師父的其中一句谶言:“牡雁離群,必折其翅”。今又聞得弟子全鐘死于鷹巢之首,頓厝深感悲痛。今年五十有三,離開漠北三十年,曾經還在自己身邊跑的堃弟,竟然射瞎自己一目。
“老八啊老八,你無情隻能怪哥哥無義了!”
白旗營來了一批閑雜人等,主薄正一人一人的登記入冊。啞巴支支吾吾比劃着手勢,刀疤臉和矮小漢子趕忙上前替主薄翻譯者,後來三人同另外兩個胡人被派到軍馬廄養馬,就這樣三人終于打入了敵人内部。
三人不是别人,正是鄭倫派出來的鷹眼隊員,啞巴便是鷹眼三組族長毛随風,三組幹将刀疤臉巴多和毛頭鬼龐偉,巴多是土生土長的胡人,因多年戰亂,族群被滅,自己負傷逃出了草原來到神州,身材高大魁梧,因窮困潦倒餓暈在路邊的他,被執行任務毛随風所救。龐偉是一個梁上君子,專搶那豪紳奸商,貪官污吏,得到錢财,施舍一些孤兒寡母,家徒四壁的窮苦人家,善遊曆關内關外,是以胡語也較擅長,缺點就是好色,一次鷹眼正在監取一名郡守與南燕勾結的證據,恰巧龐偉直飛對面秀樓,毛随風踅摸過去,發現秀樓裡面是春光乍洩,一副活生生的春宮圖,後來龐偉被五花大綁的扔進了鷹眼據點,被毛随風相中,相談投機,相見恨晚,從此被招安,兩人這些年相當于毛随風的左膀右臂,建功無數。
三人就這樣潛藏了下來,白旗營都知道來了個啞巴,又笨又蠢,受了不少士兵的欺負,甚至與他要好的刀疤臉和矮小個子,都遠離了他,與其他士兵厮混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