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天看點

話說莆田人

這些年全國流行東北話,可是在我們福建,莆田口音的國語卻最受歡迎。是以就有幾個關于莆田的故事很流行。有一個故事誇獎我們福建莆田人。說是莆田人在外地賣蝦米——就是北方人稱之為“蝦皮”的那種小玩意——好幾百塊錢一斤。問為什麼這麼貴,莆田人就說了:這蝦米是用紅樓夢裡金陵十二钗使的繡花針,用雷射烤彎了做成釣鈎,下到海裡會自動瞄準那種微型蝦,一隻一隻地釣起來,然後又一隻一隻地用專門的模具先壓扁了,換一副模具再壓彎了,又然後用納米材料染紅了,是以必須賣這麼貴。北方同胞們像聽神話一樣目瞪口呆,聽完了細細一想,這樣的蝦皮确實珍貴無比,于是痛痛快快掏錢:“來它二兩!”

另外一個段子是關于“莆田老軍醫”的“三段論”。據說“莆田老軍醫”專治一些男士羞于啟齒的毛病,對病人說的第一句話是“你有病,很嚴重啊”,第二句是“你來找我,找對了”,第三句才落到實處:“可以治,藥很貴”。這“三段論”後面的注解似乎有些不雅。過去高速公路比較少汽車大都走國道,停車下來路邊茅廁裡随處可見性病治療廣告,白紙黑字或八開或十六開大小不等,上書“莆田老軍醫”專治什麼什麼疑難雜症雲雲。其實“老軍醫”早在方圓數百裡的這些所在都塗上了生漆,就是做脫胎漆器用的那種誰沾了誰過敏的生漆。十個男人進來友善,有八個那不便處都會過敏。這些男人平日裡可能不檢點之處甚多,此時難免做賊心虛,于是趕緊就要找“老軍醫”。“老軍醫”成竹在胸有的放矢,是以百發百中藥到病除。

這些自然隻是民間流傳的段子,隻能夠當做笑話聽聽當不得真,否則莆田人民不把我捶扁了才怪。不過莆田人的經營頭腦之靈光由此可知,是以莆田人在我們福建被譽為“中國的猶太人”。莆田人除了有極強的生意頭腦外,勤奮、起早貪黑也是其美德。都說天上要是掉下來包子,也是起得早的人撿走了。這裡說的莆田人的起早,實際上還有莆田人經營上先人一步的意涵。至于吃苦耐勞的品質,那在莆田人來講就更不在話下。早年莆田人在大興安嶺倒騰木材,五六十噸的大卡車,莆田老闆光起膀子,嘿呀嘿呀地就和勞工一起裝車卸貨,試問其他地方大大小小的老闆們做得到嗎?再說到經營手段,那就更是莆田人的強項了。最初開醫院的時候,莆田老闆都是自己穿起白大褂,望聞問切招招式式都做得挺像一回事,然後就唰唰唰地開處方,那字型簡直就是龍飛鳳舞,其實連他自己也不知道寫的什麼,因為他根本就不認字。可就是這樣大字不識的衆多莆田老闆,卻把民營醫院辦到全中國去了。據說有一位同樣不識字的莆田老闆,在全國各地開了十來家醫院,怎麼管理呢?他的方法很簡單:各家醫院每天晚上五點鐘,準時把當天的營業收入數額以短信方式都發到他的手機上,該老闆就一切盡在掌握之中了——可惜的是,近些年,莆田系醫院的名聲實在有些不堪,這個所謂“強項”就很砸了莆田的招牌,讓莆田人蒙羞。除了辦醫院,莆田人還搞木材生意。莆田并非木材産區,可是據說全世界百分之五十的木材生意是莆田人在做,全中國百分之九十的木材生意是莆田人在做。中國最大的進口木材檢疫中心設在莆田的秀嶼港,這應該就是最好的注解了,你說莆田人牛不牛?不但是木材、醫院,莆田人幾乎還控制了全國百分之七十的金銀首飾生意。是以過年前後。你到莆田城鄉去轉轉,滿莆田的大街小巷阡陌溝壟,行駛着的或是停放着的,都是挂“京”“滬”“蘇”“渝”等等牌照的豪華車。今年正月初四那天我到湄洲島一個朋友家吃年飯,他家幾個兄弟分别在北京、内蒙做生意,也是這樣的豪華車開回來好幾部,其中一個弟弟更牛,說是從呼和浩特把車開回來太累,幹脆花了三千塊錢運費,把一部頂級皇冠托運到家來用幾天,等過完年再倒騰回内蒙古去。

說了這麼多莆田人的生意經,我們不要誤以為莆田人隻懂得賺錢。實際上莆田不僅僅有錢,莆田更是大有文化。古往今來,莆田這塊土地上産生的文化大家可謂星漢燦爛。從北宋的書法大家蔡襄、詩詞大家劉克莊,南宋的史學大家、首創中國通史體系的鄭樵,明代的書畫大家普鲸,直至當代的著名學者許懷中、詩人郭風、散文家陳章武——凡此等等舉不勝舉。有一個數字很能說明莆田的文化,據說這些年來,莆田的聯考升學率一直高出福建全省平均數的15%、16%左右,你說莆田是不是遍地文化呢。甚而至于,莆田不光有錢有文化,莆田還有神——号稱“世界航海女神”、至今全球信衆仍達兩億數千萬人的媽祖,就是誕生于斯羽化成仙于斯、及至天妃、天後再及至神祗的。

有了媽祖的護佑,又有着深厚的文化底蘊,加上膽略與商業意識,加上勤奮與吃苦耐勞,當然,在早期原始資本積累階段時,還必須加上類似于“莆田老軍醫”那樣的狡猾與機謀——用幾個莆田老闆的話說,就是“買空賣空”、“搬磚頭”式的手段,是以,莆田漢子們能夠把生意事業做到全國、全球,應該也不算什麼奇怪的事。也正因為這最末一點,福州人有一句說得很是酸溜溜:“神仙難賺興化錢”。所謂“興化”,莆田的古稱是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