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一章 黑蟒族入侵
相傳太古時代,混沌之初,日月并起,妖魔盛行。萬族繁衍,互相殘殺,種族大戰,生靈塗炭。
時戰亂之始,動蕩之故,修道之術起,戰伐不停,以緻破天地玄黃,穿宇宙洪荒,使大陸一分為四。
史稱,南靈北獸,東人西魔。
東陸名為紫霄,三大帝國分地而治,分别是妖雲、驕陽、拜月。
又因八卦神圖預言又起,各族虎視眈眈,戰争濃雲再度滾滾而來。
這故事,便是從紫霄大陸的妖雲帝國講起。
西曆4120年,妖雲帝國某紅色閣樓
閣樓之内,一眼望去,乃是一副挂在牆上的太極圖。
太極圖前,升騰着飄渺的青煙。青煙中,一個身穿白袍的中年男子,正坐在太師椅上,慢悠悠的翻着手中一本泛黃的古籍。
與此人的心境所不同的,是其身旁垂手而立的兩個男子。
這二人穿着一身上品勁裝,站在那,散發而出的強者氣息,便給人一種巨大的壓迫之感。
隻不過,就算如此,在那中年男子身旁,此二人卻也是不敢多言一聲。時不時交彙的目光中,皆是有着些許的焦急。那副欲言又止的模樣,同二人的身份,極不般配。
“來了!”
氣流中細小的波動,頓時令那二人雙眉猛地蹙起,不約而同的望向低頭閱讀的中年男子。
隻是,不知是沉浸書中,抑或是了然于胸,中年男子的神情,始終沒有一絲變化。
“嗡……”
旋即,幾乎感受不到的一股氣流,在黑色的石桌前緩緩蕩漾開來。
緊接着,便是見得,在那被氣流沖散的青煙中,一個鬥篷大小的灰色六芒星浮現而出。随後,數道灰色光柱刷的迅疾升湧,形成一層灰色的光圈。
“蹬!”
光圈内,先是見到一根沾滿血迹的拐杖探出。之後,一個眼窩深陷,臉色蒼白的老者,跌跌撞撞地從光圈裡撞了出來。
“閣主……秦家莊、秦家莊出事了。”
中年男子手中翻書的動作,戛然而止。
其身旁二人,臉上也滿是吃驚之色,雙眼中,都是有着一絲複雜。
秦家莊,戰族後裔居所。
而曾經,戰族乃是大陸上的一流種族,統帥過兩次種族大戰。
然而,輝煌的曆史,卻在千年前終結。
那時的戰族,内外交困,受到萬族圍剿,不敵而敗。
故,千年後隐姓埋名的戰族後裔,藏于妖雲國邊陲小鎮落日城,隻求一日安穩。卻不曾想,一場即将席卷大陸的血雨腥風,已經到了。
“看來,我們還是慢了一步。”中年男子皺眉說了一聲,随即閉上雙眼,手指輕輕的扣着桌子,伴随着清脆的疙瘩聲,中年男子的臉色稍稍緩了一些:“鬼老,将秦家莊暫時封起來。或許,我們能找到一些線索。”
“是的,閣主。”
聞言,鬼老勾起滿是老繭的食指,在胸口的一灘膿血處畫了個咒。
“撲騰!”
那灘膿血,竟是緩緩漂浮而起,旋即扭曲而成一隻血淋淋的怪鳥,怪叫着朝着東方飛了出去。
将書合上,中年男子走到窗邊,凝視着遠方滿布濃雲的天際。
“神谕所言,八卦神圖,必出戰族,而戰族所指便是秦家莊。如今這秦家莊被滅,神圖線索遺失,整片大陸,怕又是有一場惡戰啊……”
黃昏。
落日城西側,未名森林。
綠草幽幽,溪水潺潺,踏入其中,一股草香撲面而來。
稍有起伏的山地,長有高矮不一的灌木。錯落之間的巨樹,盤根錯節。這裡本該是一片翠綠,隻不過,在這傍晚時分,多了一抹細碎的夕陽紅。
順着樹縫望去,數隻溫順的梅花鹿,正惬意的躺在夕陽下,或梳理毛發,或閉眼小憩,或低頭啃食着身旁肥美的青草。那耳尖上的金色絨毛,随着微風輕輕晃動着。
“呼……”
突然,一陣夾雜着鮮血味道的冷風吹了過來。
“哒、哒哒。”
一隻又一隻的梅花鹿站了起來,耳朵緊張的轉動着。旋即,不知怎的吓了一跳,紛紛扭頭竄入樹林之内,很快就沒了蹤影。
叢林,又陷入了甯靜之中。
隻是這夕陽下的甯靜,卻是讓人感覺有些不适。
半晌,一陣踩踏枯枝落葉的細碎聲響傳了過來。
“沙沙沙……”
聲音逐漸的變大,突然,那一簇綠葉劇烈的搖動,“刷”,一片漆黑無比的月刃,竟是夾雜着一陣冷風甩了出來。
隻是,令人愕然的是,那月刃光滑的表面,竟是見不到一條血槽。不僅如此,那如濃墨般的暗色,居然也散發着一種無法解釋的冰冷。
“砰!”
聽得一聲踏地的悶響傳來,便是見得一個上身滿是污血的青年,斜提着一柄渾身漆黑的偃月刀,從林中躍出。
落地之時,青年淩亂的銀發上,頓時抖落了不少枯枝落葉。
待得青年轉身之時,一片恐怖的景象引入眼簾。青年赤裸着的後背,竟交錯着無數道暗紅的疤痕,那種疤痕,像是某種古老的血咒一般,極其的詭異。
警惕的望了一眼,青年才是赤着腳走到樹旁,疲憊的癱坐下去。
目光落在滿是鮮血的手上,而後,才是望向細長的刀柄,凝視着環繞其上的一條長龍,青年的眼神,愈發的茫然。
他叫秦浩,落日城秦家莊的少莊主。
三天前的深夜,蜿蜒的山脈裡,悄悄的多了一支萬餘人的大軍。
而後,在銀月從濃雲中顯露而出的刹那,一支畫着黑蟒頭的大旗,随着一道深厚的号角長鳴猛然豎起。刹那間,殺聲大起,大地俱顫,厚重的铠甲,銳利的刀劍,在冷冽的月光下,投射而出的寒光,照亮了黑蟒族士兵,嘴角噙着的冷笑。
那一夜,黑蟒族軍隊,如一道黑色洪流般,沖擊着落日城破舊的城門。
兩天前,驚慌的城主臨時組織起護城軍進行抵抗。
一天前,城破。黑蟒族屠城。
淩晨三時許,棄城令頒布,城内暴亂,城主身首異處,生靈塗炭。
落日城危機,令秦家莊召開第二百八十三次緊急會議,經過磋商,第十七代莊主秦和,宣布,六百餘秦氏族人,向黑蟒族宣戰!
秦浩記得,那一刻握緊拳頭的秦氏族人,找回了屬于戰族的榮耀。
血液在沸騰,所有人,都操起了自己平時心愛的兵器。
韬光養晦了許久,戰族,終于要擡起大旗了嗎?
那一夜,是秦氏族人撿起尊嚴的時刻。
那一夜,是戰族宣布複出的偉大時刻。
然而,當三十多個籠罩在紅色鬥篷内的人,憑空出現在秦家莊上空時。秦浩才知道,秦家莊的噩夢……來了。
這些人的強悍……族人根本無力抵抗。
千年來,戰族受到了壓迫,族人實力一年不如一年。
而這些鬥篷人的實力,都達到了大陸上頂級戰士的水準。
如何抵抗的了?
屠殺,單方面的屠殺!
三十多人,屠殺六百多人!
若非族人拼了命的保護自己,今天的自己,怕是一具死屍了。
“浩兒!帶上青龍刀,去武侯宗祠找你師父!”
“父親,我不走,我要為戰族戰死!”
“快、快走!這是指令!戰族血脈,絕不能斷!!”
腦海中的一幕幕,令秦浩有些發呆的望着天空。
許久,才是呢喃一聲。
“為什麼?為什麼要殺我的族人?!我們戰族已經隐忍了數千年,為什麼還要對我們趕盡殺絕,趕盡殺絕!”
“嗤——”
秦浩右手猛地握起,掌心内的青龍刀,發出一聲高亢的刀鳴。
刀鳴傳出的聲波,急速的震蕩開來,一路掠過綠葉,掠過野獸,掠過灌木,直到掠過了七道身穿黑甲的詭異身影。
這些身影的下半身,竟猶如蛇一般,數百尖銳的黑鱗覆寫其上。
“嘶嘶——你們,聽到了吧。”
“是他?”
一道身影點了點頭,盔甲之下吐出了一根蛇信,菱形的綠色瞳孔忽的縮起,一股殺意噴湧而出。
“殺!”
……
左右搖曳的落葉,靜靜的從樹梢滑落。
就像綠海中的一片黃色小舟,輕輕的,慢慢的。
回過神來的秦浩,擡起手,接住了這片落葉。
他凝視着這片葉子,看着枯黃的葉脈,以及參差不齊的邊緣。
難道自己的未來,也要像這片葉子一般獨自枯寂,最後化為曆史的一顆塵土?
“不,絕不。這不是我要過的生活!”
用力一捏,望着碎葉從指縫中滑落,秦浩才是抓起青龍刀,扶着粗糙的樹幹,慢慢的站了起來。
“縱使我孤身一人,縱使前方千難萬險,我也要扛起複興戰族的重任。父親,爺爺,戰族所有的兄弟姐妹,你們放心吧。隻要我秦浩還活着,就絕不,絕不,絕不放棄!”
“我一定要那些人,血債血還!”
隻是,就在秦浩決定朝着這條路走下去的時候,後背卻是一陣劇痛傳來。這種疼痛,就像拿着尖刀,一刀一刀的割着,每一條神經,每一根肌肉,每一個毛孔,都忍受萬蟻噬咬的折磨。
“操!”
雙眉緊鎖,冷汗直冒,秦浩疼的牙齒直打顫,喉嚨發出詭異的嗚嗚聲。雖是如此,卻也沒有一聲哀嚎。
這常人難以忍受的疼痛,也隻是讓秦浩的步伐停頓一下罷了。
待得稍微緩過氣來,秦浩才是擡手朝着後面抹了一把。
“果然……”
手指滑過的溫度,空氣中新鮮的血腥味,秦浩不用看也知道,後背定然又是血肉模糊了。
“七歲到現在,十年了,這種折磨還要多久?!”
不覺心頭一股怒意,秦浩沉聲喝道。
十年前,秦浩七歲。
超凡的修煉天賦,使得秦浩成為戰族最年輕的中級戰士。然而,就在他生日當晚,背後無故多出了一道裂痕。那種撕心裂肺的疼痛,秦浩至今還能記得。
也就是從那時起,秦浩的天賦消失無蹤。
可悲的是,直到現在,秦浩的戰鬥力一直處于中級的水準。充其量,也就比一般的人族士兵強了一些罷了。
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背後的那道裂痕,每七天都會裂出一些細小的疤痕。每一道疤痕的出現,都是對秦浩的巨大折磨。
然而,這種折磨下的秦浩,雖說天賦盡失,卻也獲得了遠超同齡人的心智和毅力。畢竟每次的折磨,都是對意志的極大磨練。
這也是秦浩,能夠在戰族獲得認同的最大原因。
隻不過,對于這些神秘的疤痕,就算是戰族資曆最老的長老,也說不出個是以然來,最後隻能不了了之。
“莫非跟戰族古老的詛咒有關?還是……算了,沒時間管這事了。”甩開腦海中繁雜的想法,秦浩待得背後疼痛消退了些,才是振作起精神,朝着前方走去。
忽然,一聲尖銳的嘯響爆裂而出!
“咻——”
“不好!”
這股冷冽的殺意,令秦浩心中大驚,右腳一側,臉頰微微一歪。
“刷!”
一支旋轉着的無羽箭,擦着秦浩的臉頰掠過。
一道食指長的血痕,瞬間流淌而下。
旋即,隻聽得“铛”的一聲,那粗大的樹幹,居然被這支無羽箭釘出了數道裂痕!
由于巨大慣性而急速晃動的漆黑箭尾,以及背後傳出的嘶嘶聲,秦浩緩緩的擡起手,擦掉了臉上的血迹。
他知道,一場血戰,在所難免。
第二章 來襲
“沙沙沙!”
尾巴在落葉上搖曳的聲音,有些紛亂的在秦浩背後響起。
旋即,隻見七道黑影呈扇形狀從林中遊動而出,隐約成包夾之勢。
令人驚詫的是,這七人,竟是人身蛇尾的怪物!
隻見猙獰的長臉,布滿樹杈狀的紅色條紋,細長的腦袋上則是戴着灰色的尖盔,滿是條狀肌肉的上半身挂着粗糙的銀色碎甲,下半身則是布滿黑色三角鱗片的蛇尾,那菱形的瞳孔,不時地閃爍着殘忍的綠光。
“果然還是追來了……”
無奈的苦笑一聲,秦浩倒提着青龍刀,徐徐的轉過身,一臉肅然的凝視着這七個生物——黑蟒族帶甲步兵。
黑蟒族帶甲步兵,乃是黑蟒族中低階的軍種,一般由平民擔任,裝備有碎甲,砍刀和弓箭,人數衆多,單體戰鬥力低。
話雖如此,憑借着人數優勢,收拾秦浩綽綽有餘!
“哦……偉大的蛇神露西亞啊,居然躲過了?嘶嘶!”
一個手持長弓的蛇人,嘴裡不停地吐着紅色信子,對秦浩能躲過那支淩厲的無羽箭而感到不可思議。
畢竟他們追殺秦浩許久,這一箭,可謂是精心瞄準的。
“這些人族,躲得過弓箭算得了什麼,躲得了吾的長劍嗎?哼,這次看他往哪跑,上!”中間一個蛇人,帶着一抹興奮的陰笑,率先逼近而來。
緊接着,隻聽得“呼”的一聲,七個蛇人戰士,像是狩獵般,沖着秦浩急速遊去。
七柄兵刃,寒光流轉之間,落葉紛紛,殺意凜然。
“可惡,沒有退路了!”
面對那迅疾而來的七道黑影,秦浩大喝一聲,挺刀而上。
頓時,這片甯靜的小樹林,傳來了金屬激烈碰撞的異響。
不少路過的飛禽走獸,皆是驚得紛紛逃離,隻剩那赤裸上身的青年,苦苦鏖戰。
“人類,你就這點實力?”
“嘶嘶,軟蟲子,太弱了。”
兩名蛇人冷笑着,對着這個渾身是血的人類,加大了攻擊力度。
秦浩死死撐着,他知道形勢對自己越來越不利了。
僅僅過了三四分鐘,他滿是血和汗的雙頰,便是如紙灰一般。
“哐當!”
突然之間,一股巨大力道順着青龍刀傳遞而下,沿着手臂到達後背傷口,頓時令的瘡口開裂。
巨大的疼痛,令秦浩倒吸了一口涼氣,身子不由得晃了晃。
這一晃雖是短暫,卻極為緻命。
“嘶!”
一個蛇人顯然抓住了這個機會,狠命一記劈斬。
強大的斬力之下,縱是秦浩擡刀扛住,也禁不住蹭蹭蹭連退數步,直至重重的撞在一堆岩石上,才是停下來,痛苦的喘着粗氣。
然而,在撞擊的瞬間,秦浩的背後,卻是詭異的閃過了一道金芒。
“可惡……”
秦浩本想拄着青龍刀站起來,後背劇烈的疼痛,讓他雙腳哆嗦了幾下,竟是癱軟在地,哇的一聲吐出了一口夾雜着内髒碎片的污血。
“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為什麼?!”
驚詫的盯着面前的污血,秦浩沾滿泥土的臉上,滿是不可置信。
以往發病之時,都在深夜,并且不會使氣流紊亂。
而這次不僅發病突然,更是将自己體内搞得一團糟!
“嘶嘶,竟然還沒死!”
見秦浩身體顫抖着,一個蛇人抽刀就要上前,卻被另一個蛇人攔住。
“小心中計,這個種族的狡詐,在大陸上可是出了名的,不要靠近為好。嘿嘿,這次,我可不會射偏了。”
一個蛇人露出狡黠的笑容,從背後将長弓取下,順手搭起一支漆黑的無羽箭。
由魔獸尖牙磨制而成的箭頭,瞄準了秦浩那有着滿頭銀發的腦袋。
“吱……”
長弓拉彎的咯吱聲響起,那個蛇人,冷笑着将弓弦拉成了扇形。
這等距離之下,秦浩的腦袋,絕對會炸裂開來。
另一邊,秦浩依舊皺着眉頭,冷汗刷刷落下。他隻覺得後背像是要裂開了一般。忽的,一股史無前例的撕裂感襲來,令秦浩雙眼一翻竟是暈厥了過去。
與此同時,他傷痕累累的後背,卻是發生了詭異的變化。
隻見難以想象的大量鮮血從疤痕汩汩流出,眨眼間染紅了地面。
與此同時,那些疤痕,竟是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不斷的扭曲……
突如其來的變化,令的七個蛇人,皆是瞠目結舌。
這種似乎隻有巫師才能制造的效果,為什麼會出現在這個人類身上?莫非,他也是個巫師?不,不可能。
還是……還是人族的支援到了?
幾個蛇人疑惑的互相看着,畢竟人族軍隊一般有随行的牧師,可以遠距離施法療傷。若是這種可能,那就更危險了!
對未知的恐懼,再加上秦浩身上的變化,蛇人們心内開始慌了。
“嘶嘶,射、射死他,快!”
未等那人話音落下,拉着弓弦的手,松了開來。
“咻!”
箭在弦上,聞聲而發。
高速旋轉的箭頭,帶起兩股交叉的氣流,撕裂着空氣,恐怖的呼嘯着,像是死神的影子一般,直沖着秦浩腦門而去。
突然,這支箭在離秦浩腦門隻有一寸之時,居然停下了!
就像是時間靜止了一般,甚至連那交叉的氣流,都凝固在空中。
這一刻,蛇人們臉上的表情,瞬間無比的愕然。
緊接着,瞠目結舌的蛇人,看到了秦浩背後,一道微弱的金芒泛泛而起,旋即,第二道,第三道……無數金色匹練噴湧而出!
異變之下,空氣竟是發出了如悶雷般的巨響,驚得百裡内的飛禽走獸,皆是瑟瑟發抖。
“這是怎麼回事?”一個蛇人瞪着猶如蟲繭包裹而起的金芒,忽的,他大喊一聲:“不好,撤!撤!”
然而,尚未等他轉過身去,便是被一片如浪湧來的金芒淹沒。
落日城。
空氣中的血腥尚未散去,火光搖曳中,依稀可見戰後的痕迹。
斑駁的城牆斜插着一柄标槍,斷掉的旗幟上,挂着人族嬰兒的屍體。城内狼藉的商品,來不及逃走的百姓,都暗示着,這座城池突然的不幸。
如今的落日城,已成了由獸族組成的異族大軍,進犯人族的前哨了。
數支黑蟒族小隊正挨家挨戶搜尋漏網之魚,另外一些則開始搬運屍體,堆砌成一堆後燒掉。
而在屍堆上,盤旋着不少兇悍無比的怪鳥。這些怪鳥怪叫着,盤旋着,時不時從屍堆中叼起一具幼童屍體,或是挑起人的腦袋,飽餐一頓。
下方守着的黑蟒族士兵都不敢靠近,隻能拿着弓箭驅趕。
這些怪鳥名為食屍鳥,披着黑羽,有着勾狀的鳥喙,翼展最小也有五米長。更令人心驚的是,它們還會攻擊活物,涎水劇毒無比,通常成群飛行。
忽的,天上這些盤旋的食屍鳥像是受了驚吓一般,紛紛散去。
緊接着,隻見一隻渾身血紅的小鳥出現在空中。
“嘶?”
一個黑蟒族戰士有些意外那些煩人的食屍鳥都不見了,雖然很詫異,但趁此機會處理完這批屍體比較重要。
“呦——”
盤旋了一會,像是确定了某種資訊一般,血烏低鳴一聲,開始在秦家莊上空,繞着一定的軌迹飛行。
飛行的速度由慢到快,約莫一刻鐘後,速度竟是快如光影。
在血烏超速飛行的軌迹下,秦家莊上空,居然慢慢的顯現出一個巨大的紅色“卍”字。
這一幕,引得落日城衆多黑蟒族戰士擡頭觀望。
而後……恐慌!
“魔法,這是魔法!女王美杜莎啊,人族魔法師來了!”
黑蟒族戰士開始騷動,與此同時,黑蟒族随軍巫師紛紛起壇做法。然而,無一例外,那些巫師的法術統統失效了!
血烏壓根沒有将下方的情況放在眼裡,直到卐字成型後,才是化成一灘随風而散的血霧。
之後,在黑蟒族戰士落荒而逃的驚慌中,巨型紅色“卐”字覆寫而下,偌大的秦家莊,随之消失……
距離落日城九公裡處的叢林小道上,出現了一支二十來人的雇傭兵小隊。
這支小隊多數由人類構成,裝備一般,無論是兵刃或是盔甲,都能看出破舊的痕迹。況且,有人甚至還光着膀子,素質看起來連一支三流雇傭軍都不如。
然而,正是這種戰鬥力不高的雇傭軍,卻擁有三輛鐵制的簡易拖車,兩輛囚禁着人,一輛載着撿來的裝備。
這是一種被稱為“腐軍”的雇傭軍。
在戰場上,總有一些吃腐屍的魔獸。而這種腐軍,同這些魔獸一般,專門從戰場邊緣撿便宜。一旦戰争過後,腐軍便會蹲伏在周圍襲擊逃兵和難民,将他們囚禁起來賣到外地當苦力。
雖見不得光,但一些實力較強的腐軍,甚至可以更新為正規軍的一支分隊。故而,盡管這種的行為受人唾棄,還是有不少雇傭軍走上這條路。
“爺,您這眼光毒的不得了哇,沒想到我們第一次出手就能撈到這麼多貨!真他媽的暴利,怪不得兄弟們都跑來幹這個了。”一個高個傭兵,讨好一般的彎着腰,對着身前一個矮胖中年人谄媚道。
聞言,中年男子得意的眯起了眼,滿意的回頭打量三輛戰利品,随後啪啪的拍着罩着厚甲的肚皮,說道:“他娘的别看老子這身闆,當年老子好歹在軍械庫當過兵。隻要打仗,老子就清楚哪裡會有逃兵。”
第三章 難民營
“是,是,不愧是爺,佩服,佩服之至!”高個子不停的點頭稱是。
突然,中年男子像是想起了什麼一般,粗着嗓子說道:“他娘的别篩子一樣晃腦門了,晃得老子頭疼……前天撿的偃月刀呢?”
聞言,高個子愣了愣,随後嘿嘿笑道:“爺,按您的吩咐,給您綁馬車上呢,我這就去給您取來。”
“不,留着,留着。”中年人點了點頭,贊歎一聲:“那可是一柄好刀。長柄刀刀種衆多,偃月刀便是其中之一。尋常偃月刀,刀柄刻紋,刀刃刻槽,刀盤齊肩,刀頭生勾。而你看那柄黑刀,渾身漆黑如墨,入手體寒若冰,自生戾氣,自成一體。絕不是一般兵刃,隻是老子奇怪的是,且不說刀柄無紋容易脫手而出,刀刃之上,除了黑光溢彩,竟不見一道血槽。”
“聽爺這麼一說,那柄黑刀還真是有些來曆……難不成那小子,有些來頭?”
“他娘的扯淡!除了那柄刀,他就是個窮鬼。要說不尋常的,倒是背後的青色紋身,淨是些古怪的字。”
“爺,不是有些貴族會紋上家族的标志嗎?那小子如果是條大魚,興許我們鐵頭傭兵團,又能大賺一筆了。”高個子搓着手,嘿嘿笑着。
“不錯,長進了,走。”
言罷,二人轉身朝着囚車走去。
徐徐的睜開雙眼,引入眼簾的,先是清澈的光,而後,才是幾個耷拉着腦袋,穿着黑褲衩的人。
“這是……”
叢林,行走的雇傭軍,搖晃的囚籠,三個被剝光的人。
很快,秦浩搞清楚了狀況。
“腐軍?”
秦浩有些哭笑不得,四處望了望,看到了挂在馬鞍上的青龍刀,這才放下心來。旋即,突然意識到了什麼。
“奇怪,那幾個蛇人呢?誰救了我?還是……”
一時之間,秦浩心中無數疑惑翻湧而出,随手朝着後背摸去,沒有料想中的血腥和摩擦,反而,手指皮膚傳來一陣光滑。
“媽的,皮都給削掉了?”
秦浩疑惑的皺起眉頭,不由得再摸了摸,滿是疤痕的後背,應該凹凸不平才是。然而,随着手指的觸摸,秦浩臉上的驚愕,更濃了幾分。
疤痕呢?血呢?傷口呢?
我暈過去的時候,到底發生了什麼?為什麼我還活着?為什麼疤痕不見了?還是換成了什麼?
正在秦浩疑惑不解的時候,突然渾身一顫。
“丹田内,有一股氣流?”
要知道,從後背疤痕出現的那一刻,秦浩的丹田,足足有十年無法凝練出氣流了。而對于修煉之人,丹田氣流之有無,無比重要!
“我……難道?”怔了足足有五秒鐘,秦浩強忍着心内的期待,顧不得許多,忙是端坐起來,閉幕凝神。
随着意識小心翼翼地深入,丹田處,那股細小的氣流,果真遊動起來。
“哈、哈、哈哈?”
這突然的幸福,令秦浩先是瞪大雙眼,旋即身子忍不住的顫抖,繼而,便是一陣大笑,瘋狂的大笑!
“十年了,無法修煉的十年,湮滅的十年,壓抑的十年,在今天,在這一刻,結束了!”
雖然隻能猜到原因可能跟疤痕有關,但對于現在的秦浩而言,天賦的回歸,無疑是目前為止,最值得高興的一件事了。
盡管在這片百族林立的大陸上,個人的力量再強,也無法同軍隊抗衡。但就個人而言,能夠達到修煉巅峰,無疑會為組建一支精銳軍團增加不小的籌碼。
正在秦浩打算趁此修煉下時,身後那幾個被俘虜的逃兵,忽然畏懼的朝着角落縮了縮。
順着他們的目光望去,秦浩看到正走過來的二人。
高個子冷笑着湊了過來,先是一邊笑眯眯的打量着秦浩,一邊慢慢的抽出腰間砍刀。而後,他突然兇狠的拍秦浩面前的鐵欄,哐當的響聲,吓得另一輛囚車裡的人,害怕的蜷縮起來,身上所見之處,沒有一處完整的皮膚。
“小子,你他媽的笑什麼?欠操啊?!”
眼見這一幕,秦浩便知這高個子絕不是什麼善茬。
見秦浩沒反應,高個子湊了過去,陰着一張臉。
“嘿嘿,你知道你們被賣掉後會怎樣嗎?做苦力?當奴隸?賣體力?哼,老子告訴你,那還算運氣好的。你看你這眉清目秀的,又有一頭銀發,啧啧……有些貴族老頭子,最喜歡你這種後生仔給舔雞}巴了!”
高個子淫笑着,他期待着從秦浩臉上看到一絲恐慌。
然而,他失望了。
秦浩的臉上,除了那雙深沉的黑眸外,一如既往的古井無波。
“吓傻了?别說吓唬你,你這種模樣,賣掉鐵定生不如死!”高個子威脅了一聲,突然轉變了語氣,轉身堆出一張笑臉:“不過你小子運氣好,我們爺看你可憐,這樣吧,你讓你族人拿錢換你,一百金币換你一條命。”
在大陸,尋常人家一年也不過收入十來枚金币。
他們一下獅子大張口,看似愚蠢,實則聰明。
高個子并沒有開口詢問秦浩家世,是因為怕秦浩耍詐,反過來利用他們。反之,直接讓秦浩以為,他們已經掌握資訊,更能敲到竹杠。畢竟腐軍本就善于勾心鬥角,這點技巧還是熟稔于心的。
中年男子一句話也沒說,他隻是冷冷的盯着秦浩的臉。
然而,他越瞧越不對勁,這個銀發青年的臉上,根本看不到一絲感情波動,心中不由疑惑:“這小子到底什麼人?”
未等中年男子揣摩完,就聽到秦浩牙縫裡蹦出了一個字。
“滾。”
“滾?老子弄死你!”
高個子臉色瞬間鐵青,腰刀就要往裡面捅。
“他娘的!你弄死他,老子就弄死你!這是錢!錢!”中年男子一巴掌啪的一聲将高個子拍到一邊,破口大罵,旋即轉頭盯着秦浩:“小子,給你一天時間考慮清楚,否則——”
正在他威脅秦浩的時候,一個輕甲傭兵踉踉跄跄的跑來,臉色倉惶。
“大、大、大——”
“有屁快放!”中年男子吼道。
“大哥!天湖城一支衛隊正朝着這裡趕來,我們前面一支雇傭軍被幹掉了。”
“什麼?天湖城怎麼會出兵?”中年男子驚訝說道:“落日城雖與天湖城相鄰,但兩個城關系很僵……我操,老子被耍了!他奶奶的,有多少人?離我們這多遠?”
“不知道啊大哥,總之,趕緊、我們趕緊撤!”
“撤,原路傳回,撤!”中年男子未加思索,當即下令。
正規衛隊,絕不是他們這三流雇傭軍能抗衡的。縱是他本人的戰鬥力已經達到高階,面對數十個普通士兵圍攻,一樣死路一條。唯有突破高階,達到仙階的實力,才能面對數十人而全身而退。
另一邊,秦浩聽得清楚,尋思道:“五年前因為争一個妓女,兩個城主勢同水火。這次天湖城派出一支衛隊,應該是來調查落日城戰況的,以做好應戰異族大軍的準備吧。”
想到這,秦浩心中泛起一股莫名的思緒。
那場戰鬥過後,能有一個族人活下來嗎?
父親?爺爺?族人們……
他不想去思考,盡管理智上,他很清楚答案是什麼。
“找到衛隊,跟他們回家看看……或許,我能……”
冷風的蕭瑟,拂動着額角的銀發,秦浩的身影顯得無比孤單。
伴随着一陣滄桑,秦浩心中的聲音越來越低,他知道可能性很低很低,但終歸還有一絲希望,有一絲希望,他就不願放棄。
是夜。
鐵頭雇傭軍圍攏着篝火,正興緻盎然的烤着肉,聊着女人。
搖曳的篝火中,不時一些未名的昆蟲飛入其中,頃刻間變得焦黑。
囚籠裡被毒打的喪失意志的人,或趴或坐,唯獨那銀發青年,端正坐着。
他在等,等一個機會。
以他中階的水準,絕對鬥不過鐵頭雇傭軍。
“隻能智取,怎麼辦?想辦法,想辦法!”
突然,就在秦浩絞盡腦汁的時候,一道帶着悲鳴的獸吼,猛地傳來!
這道獸吼非比尋常,強烈的聲波席卷而來,登時震落大批樹葉,在篝火劇烈晃動的光芒下紛擾翻飛,好不壯觀!
“刷”的數聲,刀劍帶着寒光出鞘。
鐵頭雇傭軍衆人,一臉恐慌的盯着聲音傳來的方向,如臨大敵。
“兄弟們莫慌!”
話雖如此,中年男子手中顫抖的刀,還是出賣了他。
畢竟闖蕩多年,适才那聲獸吼,還是隐約能聽得出來什麼魔獸。
忽然,一大片的飛禽驚慌飛起,五層樓高的樹林開始瘋狂的搖動。
衆人嚴陣以待,中年男子心中不停祈禱:“千萬、千萬不要是……”
“吼——”
又是一聲雷鳴般的獸吼,旋即,但見一碩大無比的黑色巨螯橫掃而來。
中年男子的臉色,刹那間一片慘白。
第四章 重逢
“帝王蠍!!!”
話音未落,那長有剛毛的黑色巨螯,瞬間将三個被吓傻的雇傭兵砸成肉泥。
随後,一隻恐怖的巨蠍出現在衆人面前。
帝王蠍,蠍類帝王屬魔獸。性格殘暴好鬥,常同類相殘而食之。全身烏黑,覆甲如盔,黑中帶紅者為甘比亞帝王蠍,尾勾雙刺者為獨裁者巨蠍。兩前肢名巨螯,咬合力之強足以絞斷硬合金。頭長雙眼,腹生六足,尾高帶勾。被選入前百兇獸排行榜。
秦浩自是知道這種魔獸的厲害,他擡頭順着帝王蠍尾巴望去,不由一愣:“這一頭怕是最兇殘的獨裁者巨蠍!恩?尾巴上那個是…匕首!”
隻見在獨裁者巨蠍開叉的尾巴中間,插着一柄銀色匕首。
這柄匕首雖無法細看,但在月光下,卻有一種讓人仰視的威懾力。
“難不成這頭獨裁者巨蠍是被人追殺的?什麼人幹的?”
秦浩驚愕之餘,巨螯迎空而下,恰好砸在拖車一角,巨大的慣性使得囚籠被抛飛出去。
“大哥,貨掉了!”有人撕心裂肺的吼着。
“他娘的你還有心思看貨!刀,我的刀呢!”中年男子氣急敗壞的尋找着青龍刀,緊跟着,他看到爬出囚籠的秦浩,手中握着的,正是青龍刀!
“臭小子,給老子把刀留下!”中年男子雙目赤紅。
聞言,秦浩冷笑一聲,右腳狠狠一踏,整個身子便是朝着天湖城方向沖出。
“他娘的,老子絕不會放過你!”
吼!
眼前的景象飛快掠過,秦浩确定獨裁者巨蠍沒有追來,才是放慢了腳步。
不覺想起巨蠍尾巴上的那柄匕首,秦浩更覺疑惑:“獨裁者巨蠍的恐怖,就算是一支百人小隊都不敢招惹,那柄匕首的主人,到底是何人?若是有機會,定要當面謝過。”
揮刀斬落數條垂蕩的藤條,秦浩将青龍刀綁在背上,正欲前行尋找天湖城衛隊時,忽的發現了另一側淩亂的腳印,不覺上前察看。
深淺不一的無數腳印一眼望不到頭,随處可見丢棄在草堆中的破鞋、木盆等雜物。一些帶刺的灌木還勾着破碎的衣服,衣服上的血迹還很新鮮,看得出來當時的情況,定然是無比驚慌。
“一定是落日城的百姓。”
秦浩俯身撿起一隻孩子玩的搖鼓,目光在那被木枝刺穿的鼓面上逗留下來。他心中突然有些陌生的感覺。要知道,數天前的自己,還在書閣中苦讀兵書。戰争來的太突然了,從黑蟒族入侵,到秦家莊被屠,以及現在的難民潮,這一切就像是做夢一般。
“唉,道家始祖老君曾于《道德經》提過,戰争過後必有兇年。然《戰史》上可查得到的記載,著名的大戰便有數千次之多,小戰更是數不勝數。整個大陸的曆史,還不如說是戰争的曆史,動蕩的曆史。”
循着腳印往前走,秦浩臉上一片肅然。雖身上流淌着戰族血脈,但對戰争,他沒有什麼好感。
戰争,無非是一群精英争奪權力的遊戲罷了。隻要欲望還在,戰争的威脅就不可能消除。
“要讓大陸從此沒有戰争,唯有兩法,其一,控制他們的精神。其二,征服他們的肉體。精神乃是天性,天性難以消除。故而,隻有在絕對力量的極權威懾下,大陸才能真正換來和平。”
秦浩緩緩的放下腰鼓,放下那個孩子被剝奪了的童年,堅定的朝着前方走去。他似乎找到了自己的方向,帶領自己的軍事集團,複興戰族,征戰天下!
這,或許是讓這片大陸和平的唯一辦法。
約莫走了半天,秦浩聽到了孩子嘶啞的哭聲,忙是快步趕去。
他能做點什麼,為這些飽受戰亂的人。
然而,就在他靠近的時候,隻聽得一聲口哨,幾個穿着破衣的男子跳了出來,各個手中拿着磨尖的木矛,一臉警惕。
“站住!什麼人!”一個劍眉星眼的男子怒喝。
看了眼這些人身上的血迹,還有腳上不一樣顔色的布鞋,秦浩便知這群人定是難民不錯,當即攤開雙手以示來意:“秦浩,秦家莊少莊主。”
“秦家莊?”那人顯然一愣:“你……你是秦家莊少莊主?”
“正是。”秦浩點頭,心裡無奈道:“爺爺和父親都堅持隐蔽,族人們很少露面,我除了小時候的玩伴,也沒認識幾個。”
“我們憑什麼相信你,再說了,你身上一點傷口都沒有?”那人非常警惕。
畢竟,在這通往天湖城的路上,有着太多的兇險。魔獸,追兵,腐軍,随便一個都能殺了他們。他們不得不謹慎。而這突然出現的銀發青年,着實可疑。
正陷入僵局之時,一道聲音傳來。
“林老來了。”
言罷,但見林中一個瘦削老者坐在輪車上被人推出。
老人滿頭白發雖淩亂不堪,但那雙眼睛,卻依舊透露着一股威嚴。
此人乃是落日城頗有威望的醫師,有着一手精湛的醫術。五年前因不願替城主做盜取人體器官之事而被打斷雙腿,落得個殘疾的下場。
老人被推到秦浩面前,擡頭打量着這個眉清目秀的銀發青年。
他的雙眼,徐徐的露出了慈祥的目光。
“是浩伢仔不錯,浩伢仔,你也逃出來啦?秦家莊怎麼樣?”
老人因其人格力量的緣故,頗得當時秦家莊長輩賞識,多次被邀入秦家莊,同秦浩的父親,秦和,也是好友。對秦浩,倒也算是熟悉。
“秦家莊……”
環視了一眼衆多期待的眼神,秦浩嘴角露出一絲苦澀。
林老會意,擺了擺手:“唉,不提也罷,不提也罷。給浩伢仔拿件衣服來,你跟爺爺來吧,别擔心,我們會成為你的家人。”
“少莊主,你别難過,人死不能複生。”适才那警惕的男子,見狀,也是走了過來,熱忱的拍了拍秦浩的肩膀,不好意思的笑道:“我叫石敢,剛才對不住了。”
“不礙事,石大哥。”對此,秦浩并不在意。
反之,他們這些人能組織起來,有序的進行防守,這出乎秦浩所料。
一切似乎和先前看到的淩亂腳印,有些不符。
“别愣着了,跟爺爺去見一個人吧。”林老拉起秦浩的手,咳嗽一聲才是說道:“老夫當年愚昧無知,沒料到這女娃娃苗子,竟也是一等一的天資,怕是比起十年前的你,都不遜——”
忽的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林老暗罵自己老糊塗了。
“女娃娃?”秦浩愣了下。
“哎,少莊主,你到了便知道了。人家這次可是專程回來找你的。”
石敢當一幹人等皆是意味深長的咧嘴大笑。
“難道是她?”一個胖嘟嘟的小女孩浮現于腦海中,秦浩旋即甩了甩頭:“不可能,靈風學院畢業極難,學制可是十五年。想必那妮子還在埋頭苦讀吧。如此一來,會是誰呢?”
秦浩絕不相信是兒時的那個女孩,畢竟她所在的學院,可是父親拖了關系才進去的靈風學院,乃是靈族領域内著名的學府,号稱“符聖的搖籃”,是衆多修習符咒術修煉者夢寐以求的象牙塔。
但是這所學院畢業難度極大,即使入學者多是天才之流,依然有人讀了二十年都拿不到畢業證書。
“浩伢子,你肯定想不到是誰,走。”
林老笑呵呵的捋了一把胡須,帶領着衆人朝着臨時搭建的難民營而去。
一路上,看着那一座座井然有序的難民營,以及手持木矛巡邏的男子,秦浩心中越是佩服。
“林爺爺,這些……包括眼線,都是她安排的吧?”
“是啊,老夫也很吃驚。沒想到這女娃娃長得水靈的,卻也是厲害,懂得這麼多男人都不懂的東西。”
林老的一番話,說的跟在他身後的十來個男子,紛紛臉紅起來。
“紮營于平緩之處,避開雨道,并利用樹枝和灌木搭建簡易護欄,倒也可以抵擋一些魔獸的突襲。隻是,如此安排反倒失了靈活性。”
秦浩掃了一眼,便是發現了這些營地的弱點,隻是對于難民而言,本就沒有所謂辎重一說,靈不靈活倒是無所謂了。
随後,一群正揮舞刀劍制作木矛的人,引起了秦浩的注意。
同難民們不同的是,這二十多人,皆穿着落日城護城軍的甲胄。
“護城軍?!”
“不錯,隻不過是被女娃娃抓來的逃兵,他們也做了不少事呢。”
林老的言語中,對那個女孩的佩服,愈加的濃烈。
“不對,不是這樣,絕沒有那麼簡單。大量鍛造兵器,修栅欄,收逃兵……”秦浩眉頭不禁緊緊皺起:“這個人,恐怕是想——”
“林老,寒煙姑娘在那。”
就在秦浩皺眉揣摩之時,衆人忽然停下腳步,齊齊望向前方。
隻見前方有一背着長琴的少女,正俯身逗弄一孩童。
此女膚若凝脂,柳眉大眼,一雙逗弄孩童的玉指,白嫩修長,頗為養眼,那一襲高貴的紫裙,将近乎完美的身材襯托而出。但見微風拂過,那垂落于翹臀之上的紫發,便是悠揚飄起,調皮的發絲輕輕拂動古褐色長琴的琴弦,頗有一番典雅柔情的韻味。
“寒煙?”
第五章 天湖城衛隊
見此女,秦浩有些不敢相信。
當年那個胖嘟嘟的女孩兒,居然出落成眼前這如紫蓮一般的美麗少女!
“哈哈,果然,連少莊主都被迷住了。”
見秦浩發呆的模樣,石敢一行人早有所料一般的哈哈大笑。
畢竟,當這麼一個背着古琴的美麗女孩,猶如天仙一般落于他們面前時,無論男女,都是被其超凡脫俗的氣質所折服。
那少女正逗的開心,聽聞身後的笑聲,不覺有些疑惑,緊跟着悄悄側頭一看,那清澈如泉的雙眸,頓時瞪大了開來。
見狀,林老笑眯眯的招呼衆人離去。
“好久不見了,寒煙。”朝少女走去,秦浩上下打量了一眼,不由感慨道:“女大十八變啊,變得這麼漂亮,我都差點認不出你了。”
話音剛落,柳寒煙粉嫩的雙頰,随之飄起了羞澀的紅雲,煞是好看。
“秦少過獎了。”柳寒煙颔首一笑,玉指輕輕撩動額前的紫發,也是打量了秦浩一番,溫婉一笑:“家裡還好嗎?我想,以伯父他們的影響力,這次的危機應該不算什麼吧?”
聞言,秦浩苦笑一聲,将所有事情簡單說了一遍。
在聽的過程中,柳寒煙表情不停變幻,先是震驚,而後憤怒,最後歎了一口氣,便是沉默着低下頭去。
柳寒煙本生活在靈族大陸,是靈族和人族的後裔。
但由于其母乃是靈族中地位較低的影族族人,且她身體内又有一半是人族血脈,這使得她在靈族内飽受白眼和欺辱。最終,童年時期的柳寒煙被趕出靈族,奄奄一息。所幸,外出的秦和發現了她,将她帶回秦家莊内。
不久,柳寒煙在符咒術上的天賦顯現出來。為了不埋沒這根好苗,秦和費了很大的心力,才将柳寒煙弄進靈風學院内進修。
故而,對于柳寒煙而言,秦家莊就是她的家。
而現在,自己的家被毀了,被一群擁有巨大力量的人毀了。
半晌,隻聽得一聲哽咽,柳寒煙轉過身去,擡起頭來望着模糊了的天空,她不想讓眼眶中打轉的淚花流下,盡管心中極其悲傷。
這也是她以前經常的動作,每每受到欺侮,她都強迫自己把眼淚咽下去,她不能讓别人看見自己的軟弱。
軟弱隻會帶來進一步的欺侮,隻有堅強,才能真正變得強大。
“秦少。”
柳寒煙的聲音傳了過來。
“我不管他們來自哪裡,也不管他們實力多強。隻要他們動手了,我就要他們十倍,百倍的償還。”
這狠絕的誓言,出乎意料的平靜。
但誰都知道,看似風平浪靜的大海,才會擁有可怕的力量。
隻不過,這種執着冷靜的心态,沒有經過非人的折磨,是不可能磨練得出的。
“秦少,可否讓我看看那些疤痕?”
柳寒煙平靜下來後,才是徐徐轉身,随後雙手收于翹臀上,對着秦浩眨了眨美眸。
這溫柔的姿态,令秦浩微微一怔,旋即才是哦了一聲,轉過身去,将上衣脫下,露出一身結實的肌肉。
“唔……”
美眸在秦浩光滑的後背來回掠過,柳寒煙不禁有些面紅耳赤。
這本該如秦浩所言滿布傷疤的後背,除了青色的紋身外,便是虬繞的肌肉,有着一股男性特有的陽剛美。
想到這,柳寒煙不禁暗罵自己胡思亂想,重新将注意力放在紋身上。
隻見秦浩背後,十六個形狀各異的青色圖案呈方形排列着。
柳寒煙黛眉微蹙,回想着自己在靈風學院圖書館内進修的“古語言學”。
“這些不是圖紋,倒像是字紋。我雖懂一些上古時期的文字,但這十六個字紋,我一個都不認得。興許……興許是太古時期的文字。”
畢竟她進修的是法師系中的符咒師職業,這個職業跟語言圖形等符号關系密切。因為符咒本身就是一種特殊的資訊,唯有掌握大量的語言,才能得心應手的畫符成咒。
話雖如此,憑她在靈風學院十年的造詣,也無法判斷這些字紋出自何方。
“額,寒煙,看出什麼了嗎?”秦浩的聲音有些尴尬。
因為,來自難民營的很多道目光,正好奇的盯着他。
畢竟在光天化日下脫光上衣讓一個女孩研究,不想讓人注意都難。
“沒有。大陸主流種族二十來種,雖常用大陸語交流,但也有用種族語記載的,再加上時間段的跨越……這個字紋,我現在解不開。”柳寒煙搖了搖頭:“如果秦少着急的話——”
“不,不用,當務之急不是這個。”
秦浩低頭麻利穿上衣服,才是松了口氣,而後突然發現,面前這個美麗的女孩,正如一朵含苞欲放的蓮花般笑着,笑的讓人心醉。
“秦少還是和以前一樣害羞。”
十年了,他還是沒變。
這一幕,倒是讓秦浩想起了童年時的生活。
“不知道張越怎麼樣了?”
這個名字,讓兩人腦海中,同時浮現出一個溫文爾雅的少年。
隻不過,他們倆都很清楚,溫文爾雅隻不過是表象。
“咦?張越不是要當機械師嗎?”柳寒煙疑惑道。
機械師,實體系職業,通常由學院培養而成,能夠駕馭各種機械參與戰鬥,在戰争中起輔助作用。
聞言,秦浩無奈的笑了笑:“他是去了一所主修機械的學院,但沒過兩天安穩日子,就拿着把三棱刮刀刺殘了同學,被學院開除了。然後這小子給家裡人留了封信,說要一個人去闖蕩,之後就沒消息了……那年,他十二歲。”
“像他的風格。”颔首一笑後,柳寒煙若有所思,美眸凝視着秦浩,吐氣如蘭:“秦少,接下來什麼打算。”
“帶着它,去武侯宗祠找我師父,也許他能知道些什麼。”
指了指腰間漆黑如墨的黑刀,秦浩肅然道。
“武侯宗祠離此地尚遠,我同你一起吧。”
“你?你不用回去靈風學院麼?”秦浩有些驚訝。
聞言,柳寒煙俏臉上浮現出一抹自豪的神色。
“我可是畢業了哦!”突然俏皮的朝着秦浩眨了眨雙眼,柳寒煙玉指輕展,溫柔的取下背後古琴,撫摸着古琴上栗色的龍池,一臉愛戀之色:“此琴名為‘大聖遺音’,我導師贈予的畢業禮物哦。”
“大聖遺音!”
聽罷,秦浩那張清秀的臉一臉驚愕。
要知道,作為上古四大名琴之一,“大聖遺音琴”可是極其珍貴之物,具備奇、古、透、潤、靜、圓、勻、清、芳等九種美好音色。
此琴形制修長,通體栗色為主,夾雜少許黑色,梧桐木斫,龍池為圓,鳳沼為扁,琴背銘刻寸許行草“大聖遺音”四字,蛇腹斷紋中有小牛毛斷紋。圓形龍池,扁圓鳳沼,腹内納音微隆起。琴背銘刻寸許行草“大聖遺音”四字,琴音松透響亮,饒有古韻。造型渾厚優美,漆色璀璨古穆,斷紋隐起如虬,非凡品所能企及。
他知道柳寒煙兒時便擅長彈奏古琴,莊裡所有的古琴幾乎一碰就會,對琴譜更有過目不忘的本事。隻不過,他沒料到柳寒煙的琴藝,竟能讓她在靈風學院拿到“大聖遺音琴”。
“啧啧,沒想到靈風學院不隻傳授符咒術,還有琴藝,長眼了。”
相比之下,秦浩無語的擦了擦額頭的冷汗,他面前的這個女孩,天賦果然近乎妖孽。
“嘻嘻,倒不是這樣,隻是我能将琴聲同符咒結合起來。這在符咒師的曆史上,可是第一次呢。”柳寒煙雙眼泛着自信的神采,晃着粉拳:“我可是立志要成為最偉大的琴咒師喲!”
“不愧是有靈族血脈的人,對符咒的感覺度比普通人強太多了!”
秦浩越發無語,相比之下,自己除了回歸的天賦外,無一成就。
目光不自覺間落在那些制作木矛的士兵上,秦浩想起來什麼一樣,說道:“寒煙,你讓他們做那麼多木矛,應該不隻是單純為了武裝這些人吧?”
“恩。”将古琴小心翼翼的重新系上,柳寒煙轉頭看了眼四周,才是低聲道:“我打算将他們組織起來。”
“像一支雇傭軍?他們還不知道吧。”
秦浩微微皺眉,他不希望利用這些善良的難民。
“秦少,我們必須掌握自己的一支力量。要想揪出那些人,僅憑我們自己是遠遠不夠的。我這麼做,也是下下策。”柳寒煙收起了笑意,她知道秦浩的想法,但她覺得這很有必要。
畢竟,讓這群剛從戰亂中逃出來的人再回戰場,不是那麼容易的事。
“寒煙,掌握自己的武裝是很重要,但我不能讓他們不明不白的跟着我去冒險。”秦浩攤了攤手,指了指周圍的難民,鄭重的說道:“我不想讓戰争成為謀求個人權利的工具,我要的不隻是戰族的輝煌,更要一個真正和平的大陸。況且這裡還有這麼多婦孺,那就更不能隐瞞他們了。”
秦浩凜然的話語,讓這個女孩明白了一些東西。
隻是,她倒也不是不顧這些人的安危,她自信可以帶好他們。
但秦浩的話也不無道理,無論如何,信任對一個軍隊的建設,都很重要。
沉吟了些許,柳寒煙罕見的吐了吐香舌:“你說得對,那我們跟林老談談,組建雇傭軍的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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