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國,尤其是慕尼黑,一直是我非常向往的城市。
據說在那裡生活,你連德語都不用學。當地人對各族人民的開放态度,早已打破語言和文化的隔閡。是以即使素不相識,膚色不同,在pub裡随着電音蹦跶一晚,也能讓人瞬間情同手足。
正是以,德國是諸多難民尋求庇護的國度。可惜好景不長,理想城邦在幾起惡性事件的刺激下逐漸崩塌。從2016年開始,德國開始遣返難民,手段也從最初的「自願」,漸漸演變成強硬的簽證被拒和包機送回。
助人為樂原本不是個問題,即使是主張遣返難民的德國人,也會為海灘上死去的男孩感到揪心。可是,一旦牽扯到社會安定和不容忽視的犯罪率,要不要接受難民,就成了個不成問題的問題。

歡 迎 光 臨 哈 特 曼 一 家
Willkommen bei den Hartmanns
2016
導演&編劇: 西蒙·範霍文
主演: 森塔·貝格爾 / 海納·勞特爾巴赫
帕琳娜·羅金斯基 / 埃利亞斯·穆巴裡克
豆 瓣:7.2/10
第五屆德國電影節
本片四城排片表
《歡迎光臨哈特曼一家》是一部關于難民的電影,但它并不沉重,而是用德國人特有的小幽默,演了個輕松的喜劇。
故事的核心,是典型的德國中産家庭,哈特曼一家。其成員包括一對正趕上退休年齡的夫婦,兩個煩惱纏身的兒女,和一個麻煩不斷的小孫子。
老夫婦中的妻子安傑麗卡,曾是一名教師,位居校長高位。突然到來的退休放慢了她的生活節奏,也讓她遁入了找不到意義的空虛。
安傑麗卡與理查德
丈夫理查德則是一名資曆頗深的骨科大夫。同樣面臨退休的他,也不願意步入無所事事的晚年。
夫妻倆的兒子菲利普,貌似是個成功人士,混迹于金融高層,擔當律師。可是,在忙碌的工作中,他與家人漸行漸遠,不僅和妻子離了婚,又無暇照顧孩子。
菲利普與兒子和父親在一起
而菲利普的兒子巴斯蒂,小小年紀就迷上了嘻哈說唱,和小夥伴組團搞音樂。他們妄想拍出飽含「嘻哈文化」的MV,這種表面上的叛逆,實際上隻是為了争得爸爸的認可。
最後,菲利普的妹妹蘇菲,三十出頭,煩惱最多。
她換過好幾個專業,因為種種原因遲遲沒有畢業。更糟糕的是,學業不順之際,蘇菲的愛情狀況也很不理想。在她臉上,你似乎能一眼看到「尴尬、窘迫」的标記。
蘇菲與哥哥菲利普
以上幾位就是我們「夢想之家」的全部成員了。他們衣食無憂,卻各有煩惱。生活的安穩,也沒能調節人與人的沖突。
而且,内憂未解,一個新的外來問題又打破了哈特曼們的生活——安傑麗卡不顧政府的強烈反對,收留了失去親人的奈及利亞難民,迪亞洛。
安傑麗卡帶迪亞洛逛超市
語言不通的迪亞洛剛一出現,就激化了哈特曼家隐而不發的内部沖突。與此同時,得到「幫助」的迪亞洛自己,也得應對他人的戒備和完全陌生的文化環境。
導演之是以要用喜劇手法讨論難民問題,也許就是為了幫觀衆消化這些原本沉重的問題。劇情在诙諧的對話下逐漸發展,即使經曆過危機,也總能被笑聲化解,走向皆大歡喜的結局。
隻不過,這份樂觀,似乎有些一廂情願了。
哈特曼一家才是影片真正的主角,難民隻是陪襯
回看影片海報,難民迪亞洛盡管處在中心,對應演員的名字卻沒怎麼被提到。另外,影片全程的重點也都放在哈特曼家人身上,迪亞洛很多時候充當的隻是一個略顯功能性的配角。
這能引發出一些值得思考的問題。
如果導演對難民的刻畫真能代表大多數德國人對難民的印象,那麼政府遣返難民的新動向,似乎也不奇怪了。我想像不出絕大多數難民能像迪亞洛這樣,做一個不斷為他人排憂解難的老好人。
迪亞洛與蘇菲
迪亞洛人畜無害,觀念自帶一種來自第三世界的「淳樸」。影片裡的他總在幫助哈特曼一家,要麼是幫蘇菲找真愛,要麼是幫安傑麗卡和理查德重修舊好。
仔細想想看,看完電影 ,關于迪亞洛這個人我們到底能說出什麼?
他的背景是模糊的,他的問題被淡化了,他沒有任何好辨認的标簽,陷入了一片神秘的混沌态。既然觀衆通過哈特曼一家看到的是這樣一位迪亞洛,那麼可想而知,哈特們所謂的接受,也并沒有幫他們真正走近這個體。
導演西蒙·範霍文說,他對這部喜劇電影的期望,就是用簡單點的格調呈現難民問題。他覺得目前社會提供的壓力已經夠多了,自己的電影應該和諧點,幫大家自娛自樂一下。
是以,哈特曼一家不花筆墨營造消極面,就是為了專注于德國現狀社會、和德國人的精神狀況?
不知道你能不能接受他的想法,但我們也許的确不能對一部沒有野心的喜劇片苛求過多。
歡樂就好
其實,如果你忘記影片的難民噱頭,那哈特曼一家對德國人生活的呈現還算真實,也表達了德國社會中的多元性。比如鄰居家保守的基督徒作風,暗戀蘇菲的司機的大男子主義,巴斯蒂癡迷于嘻哈說唱的原因,和菲利普對學習中國話的興趣。
退一步來說,也許這些配角身上的小細節才是影片真正的閃光點吧,難民問題被輕輕放低,可能是因為導演和很多德國人一樣,根本不把這當成個問題。
還留在德國的難民們,也許也像迪亞洛一樣未受排擠
有趣的是,去年挪威也上映了一部叫《歡迎來挪威》的黑色喜劇。媒體免不了要對兩部影片做一番比較。
二者都用歐洲人的視角看問題,都有片面的傾向。而且無論是為了諷刺還是追求客觀,兩部電影都把事件簡單化、輕松化了,讓觀衆不由感慨,「原來這一切沒有想象的那麼糟」。
當然,你也可以說這是一種自我麻醉,或是對現實的逃避,但影片在德國的高歡迎度和高票房,都說明至少德國人喜歡這樣的電影,覺得它能代表自己所處的社會。而且,他們也并沒有因為遣返難民的決議,而拒絕接受任何與難民有關的資訊。
總之,《歡迎光臨哈特曼一家》這樣的輕松喜劇,雖然未必能帶來多大的社會反思,卻是一種不差的引導。影片對個人問題的關注,也讓它足以跨越疆界,來到并沒有難民問題的中國,幫我們衍生出更豐富的思考。
畢竟,外來者與文化沖突的問題,對我們這個多民族的國家來說,也遠遠算不上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