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天看點

劉浩存的減法,易烊千玺的加法

作者:光明網

作者:董銘

2020年,中國票房能夠突破200億,《送你一朵小紅花》的“臨門一腳”功不可沒,而比上映4天票房7億更令人鼓舞的,是這部影片對癌症患者和家屬的關注所傳遞出的那種“向死而生”的樂觀。

劉浩存的減法,易烊千玺的加法

抗癌題材作為一種亞類型,國内外影人多有涉獵,想必導演韓延也看過不少,這在片中借韋爸爸之口流露了出來,甚至他還把自己五年前的成名作《滾蛋吧!惡性良性腫瘤君》也植入到鏡頭中,若能再接再厲,拍成三部曲,也算是中國影壇難能可貴的一種堅持。

比起根據真人真事改編的《滾蛋吧!惡性良性腫瘤君》,這部《送你一朵小紅花》在執導能力、劇本和台詞方面都有着明顯的進步,可以看出韓延在舍去那些花裡胡哨的特效後,對角色情感的引導和把控更為娴熟。譬如馬小遠帶着韋一航“世界旅行”那一段,若按照他在《滾蛋吧!惡性良性腫瘤君》和《動物世界》裡的“習慣”,少不了會加上各種青春娛樂片裡泛濫的特效,好在他這次克制了,哪怕場景顯得很粗糙、簡陋,但能忍住不用導演的“視覺權力”去塗抹觀衆的想象力,就是種自信。

雖說《送你一朵小紅花》裡使用了大量青春片的元素:歡喜冤家、吃醋誤會、浪漫承諾等等,但如何把握這個尺度,既不煽情又不矯情,還得和抗癌的主題并行不悖,就需要主創對病患本人及家屬細緻地觀察和對其内心更深層地挖掘。同樣是身患癌症的年輕人,《星運裡的錯》裡的肺癌女生日常得抱着氧氣瓶生活,骨癌男生多日不見就被截肢了一條小腿。相比之下,病情沒有複發時的馬小遠和韋一航,至少表面上可以像常人一樣,除了不能出遠門,在城市裡還是可以随意“胡鬧”的。這麼說并非苛責影片在這一段的處理顯得“假”,而是感慨他們作為從未真正踏上社會的小患者,更加珍惜生命中每一個“放飛自我”的機會,畢竟對于從5歲開始就是“藥罐子”的馬小遠們來說,像“普通人一樣活着”本身就是一種追求。

同時,對于患癌家庭最現實、最沉重的問題——經濟負擔,《送你一朵小紅花》也有所觸及,但并沒有作為重點來着力渲染。承擔這種經濟壓力最大的通常不是患者,而是默默付出的家人。韋家父母的勤儉節約、含辛茹苦,在片中通過朱媛媛付車費時的摳門,高亞麟偷偷開專車賺外快等細節展現出來。但比起《我不是藥神》裡要去跳夜場舞給女兒治病的譚卓,他們有穩定、體面的工作,有屬于自己的房和車,生活雖不易但也無需主動流露,兒子長大後自然也能慢慢體會到。

家庭聚餐那場戲就是這種“大人壓力”的高潮釋放,韋一航無言的鞠躬勝過了千言萬語,能有這樣的親戚是韋家人的福氣,也是醫保全覆寫之前最理想化的“中國式家庭”。然而環顧四周,那獨自在醫院門口吃紅燒肉飯的爸爸,那個開假發店的吳曉昧,那些在天台上喊着口号的病友們,他們或許也曾幻想過一個沒有病痛的“平行時空”,可現實的殘酷就在于,浪漫也好、勵志也罷,都不足以戰勝病魔。

葛優曾在《不見不散》裡說過一句話:“錢當然重要,沒錢我就沒姐姐了!”在癌症家庭看來,錢很重要,但和錢同樣重要的,還是要有那種“走出絕望”,面對“餘生第一天”的勇氣。片中那段“假設兒子不在的父母生活”視訊,老兩口用一種勇敢的方式來安慰内疚的兒子。在平凡的日子裡相濡以沫,表達的是上一代人“直視命運”的坦然,這是一種“反煽情”的精彩處理,很難得。而在鏡頭沒有拍到的夜晚,韋家父母肯定也曾經曆過痛苦和絕望,也會有争吵和責備;馬爸爸也會卸下嬉皮笑臉,一個人坐在工廠中的房間裡抽悶煙……

還記得前年的那部法國電影《命運的宣戰》,恩愛小夫妻羅密歐與朱麗葉,不惜一切代價也要撫養身患腦瘤的孩子,在手術存活率隻有10%的前提下“向命運宣戰”,這個令人肅然起敬的片名,适合送給全世界所有的抗癌家庭。

韋一航是幸運的,他的父母通情達理,能夠推心置腹地和兒子交流;馬小遠也是幸運的,她有一個樂觀灑脫的老爸,放任她自由成長,塑造其開朗的性格。如果說《送你一朵小紅花》的上半程通過兩個年輕人性格的差異來制造浪漫喜劇效果的話,那下半程則更多地是靠親情的磨合、成長的蛻變和生死離别來推高情緒,流暢度有所下降,但從編劇層面來看,此時再不推高情緒又會來不及。

好在幾位配角的形象随着劇情愈加豐滿,演員們也全員線上:高亞麟穿着背心吃面的背影,在《家有兒女》裡不曾出現;朱媛媛對兒子解釋“害怕”,是“為母則剛”的樸素鼓勵;夏雨那句毫不避諱的“開過瓢的腦袋”,背後是對女兒的痛惜;就連嶽雲鵬這次也跳出了相聲的表達習慣,真正在鏡頭前“動了情”。

而兩位“00後”的表演方式,更值得放在一起咀嚼,同樣是2000年出生,劉浩存的表演自始至終很放松,落落大方,不着痕迹的神态和語氣,在同年齡段中隻有張子楓可以參比;而易烊千玺則顯得更為努力,有更多思考,甚至在一些場景“繃”得有些緊了,不過這也是人物性格設定所緻。正值叛逆期的男生心理微妙,既有“中二”的自負,又有對異性渴望的敏感,更何況還頂着個“絕症患者”的名頭,這讓易烊千玺很傾向于去演出那種“喪”。愛護他的父母或許還會遷就他,但在老資格的病友馬小遠看來,這種初級的“裝酷”實在有點幼稚。

在很多對手戲中,别看易烊千玺時而“鬧情緒”,時而“雨夜表白”,貌似主動,其實還是劉浩存在“以退為進”,通過直播、動物園、大排檔等手段來“編排”兩人的感情發展,甚至最後去遠方旅行,也是她悄悄做出了犧牲。在演技取舍上,劉浩存的“減法”比易烊千玺的“加法”更依靠天賦,而真到她先走一步,他獨自前往鹽湖的結尾時,雖說是為了解釋“平行空間”的設問,重提“湖畔少女”的寓指,但在表現手法上則顯得過于直白了,台詞也有啰嗦的遺憾。

當然,作為都隻有兩部大銀幕作品的劉浩存和易烊千玺,剛滿20歲就有這樣令人矚目的表現,已然前途無量,也算是給當下虛浮的影壇樹立了兩個可愛的新人榜樣,都值得一朵小紅花。(董銘)

來源: 北京青年報

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