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抗美援朝戰争中的部分關鍵戰役戰鬥(三)連載

作者:蕭史

七、砥平裡之戰

  在此時的東線,鄧集團首先面臨是圍殲已推進到橫城以北的南北韓軍三個師及美軍部隊,還是進攻“位于橫城以西、楊平以東、南漢江以北”,作為中線美軍作戰樞紐的砥平裡,這兩個戰役打擊目标的艱難選擇。經過數次反複權衡,依據十大軍事原則,鄧華最終決定先行進攻戰鬥力較弱的李僞軍。

  1951年2月11日17時,志願軍發起橫城反擊戰,部隊以摧枯拉朽之勢很快取得了戰鬥的勝利。鄧集團及金集團“經過35個小時激戰,殲滅南北韓軍第8師三個團全部及第3、第5師和美軍第2師各一部,共1.2萬餘人,其中俘敵7800餘人(其中南北韓士兵7100人,美軍500人)”。

  鄧華随後決定,由39軍119師師長楊國夫統一指揮包括119師在内的六個團(115師343團、344團,119師356團、357團,120師第359團、第126師第376團),以“野戰方式”打下此時實際上由美軍一個加強團(美軍步兵團編制是3700餘人)防守的砥平裡。志願軍參戰部隊,包括随後參加戰鬥的兩個團(第126師第377團、第378團),共八個團。

  此時的志願軍部隊已是連續作戰四個多月、參加了四次大規模作戰,沒有得到兵源物資補給和有效休整的疲勞之師。

以第40軍為例,“入朝參戰時,部隊人數為48357人,第四次戰役參戰人數僅為28618人。而第125師,第一次戰役參戰人數為13231人,到第四次戰役參戰人數僅為8149人”。

  其中,125師所屬三個團的參戰兵力分别是:

  第125師 第一次戰役 第四次戰役 減員人數 減員率

  第173團 3335 1615 -1720 51.57%

  第174團 3257 2018 -1239 38.04%

  第175團 2887 2035 -852 29.52%

  合計 9470 5668 -3802 40.15%

  全師 13231 8149 -5082 38.41%

  【注】此表未統計師直屬隊的情況,應該就是後兩欄的差額。

  由此可見,到第四次戰役時,志願軍參戰的各團兵力,僅為第一次戰役前的1/2到2/3。是以,參加砥平裡戰鬥的每團大約在1500~2000人左右。加上配屬部隊,志願軍砥平裡參戰總兵力大約在1.5萬人。

砥平裡是坐落在一個小盆地中的小鎮,這個山區盆地的直徑約5公裡,四周都是小山包,其中地理标高297米的望美山位于南面,西南、西北、北面、東北的制高點分别是248高地、345高地、207高地、212高地。

  守軍是美軍第2師第23團(團長保羅.L.弗裡曼上校、3324人),法國營(1017人),野戰炮兵37營(18門105毫米榴彈炮、669人),第507炮兵營B連(6門155毫米榴彈炮,178人),第82自動高射武器營B連(共16門兩型高炮、158人),一個坦克中隊(21輛M4謝爾曼坦克)及其他勤務分隊,合計5719人,即近六千人。

  其中,這個法國營主要是由法軍“外籍軍團”,就是打仗時不戴頭盔,“頭上隻紮一個紅色頭巾”、總喊着“卡莫洛尼”的一群雇傭兵組成的,轄1個指揮部連、3個步槍連和3個重武器連,此時還指揮一個南北韓連。營長拉爾夫·蒙克萊爾,原本是法國的陸軍中将(外籍軍團監察長),為參加這場戰争而自願将軍銜降為陸軍中校。

此戰“志願軍共計傷亡3300餘人”,其中第40軍參加進攻的三個團就傷亡1830餘人,359團三營官兵幾乎全部傷亡。另據“據美軍統計,志願軍沒來得及帶走或掩埋的戰場遺屍有4千多具。僅法國營和美23團就在陣地前收集掩埋志願軍遺屍4689具,另有被炮火炸碎的屍骸無法詳細統計”。

  “砥平裡戰鬥是北韓戰争的第三個攻防轉折點。砥平裡之戰标志着志願軍戰略進攻大規模、大踏步、大縱深運動戰的結束,以陣地防禦戰為主的戰略相持階段(即将)來臨”。

  此後美國人也開始敢于固守孤立的點陣地,不再如此前那樣,一旦兩翼被分割陷入包圍後即蒼黃撤退,這對美軍而言頗具戰略意義。戰後美23團和法國營,還是以獲得美國總統杜魯門的頒授的“優異服役部隊嘉獎令”。

經過上述兩次作戰,1951年2月17日始,志願軍及人民軍全線轉入運動防禦。在南起漢江北岸至橫城一線、北至三八線地區部署了三道防線,以掩護國内第二番作戰部隊的開進集結并進行反擊準備。

  從3月10日起,第一梯隊各軍逐漸向北轉移,第二梯隊繼續進行運動防禦,14日晨,我軍主動撤離漢城。至31日,中朝聯軍部隊全線轉移至三八線以北附近地區。

  4月15日,新入朝的志願軍第3、第19兵團分别進至三八線附近地區完成集結,在元山地區休整的第9兵團也重返前線。到21日,志願軍将“聯合國軍”阻止在開城、長湍、高浪浦裡、文惠裡、華川、楊口、元通裡、杆城一線,第四次戰役遂告結束 。

  第四次戰役(1951年1月25日~4月21日),“志願軍和北韓人民軍在非常艱難的條件下進行堅守防禦、戰役反擊和運動防禦作戰,曆時87天,斃傷俘敵7.8萬餘人(其中志願軍殲敵5.3萬餘人),完成防禦任務,赢得時間,掩護了志願軍後續兵團集結,為進行第五次戰役創造了有利條件。此役,志願軍傷亡4.2萬餘人” 。

八、鐵原阻擊戰

  這場關系到此時志願軍命運的戰鬥,發生在第五次戰役的末期。

  在這次持續十三天的戰鬥中,第63軍力挽狂瀾,兩萬多官兵用簡陋的步兵武器成功抗擊了武裝到牙齒、以美軍為主體五萬多聯合國軍的進攻,把範佛裡特擋在了鐵原城以南,為東線志願軍主力部隊轉移到鐵原以北構築新的防線赢得了寶貴的時間。“鐵原阻擊戰的參戰部隊,在曆史的重要關節點,真正發揮了中流砥柱的作用” 。

第五次戰役是運動戰時期,我軍參戰部隊最多、規模最大,也是最為驚險的一次進攻戰。在《彭德懷自述》中談到,老總當時最大的擔憂就是美國正在緊鑼密鼓準備進行的“從側後登陸配合正面進攻”的戰争企圖,為了挫敗敵軍這一陰謀,志願軍提前發起了進攻。

  此時,彭總已經擁有的“中朝兩軍兵力已達到130萬人(其中志願軍95萬,包括77萬作戰部隊)。其中志願軍第一線作戰兵力,已有三個兵團十一個軍三十三個師和三個地面炮兵師、一個高炮師,共54萬8千餘人,連同人民軍第一線三個軍團,前線作戰兵力已近70萬” 。其中包括新入朝的我“第二番部隊”第19兵團(司令楊得志、政委李志民,轄第63、第64、第65軍),第3兵團(司令兼政委陳赓、副司令兼副政委王近山在陳大将因病未能入朝期間代行部隊指揮權,轄第12、第15、第60軍)和已恢複戰力的第9兵團(司令兼政委宋時輪、轄第20、第26、第27軍),以及志願軍總部直轄的最早入朝的四個軍(第39、第40、第42、第66軍),而此前在漢江阻擊戰損失巨大的第38、第50軍已奉命回國休整。“新組建的大批特種兵相繼入朝,國内部隊抽調的12萬補充兵(其中4萬老兵)也已經全部到達” 。另“以志願軍三個軍位于肅川、元山、平壤地區,人民軍兩個軍團位于淮陽、沙裡院地區,分别擔任反登陸和反空降任務” 。

  在戰役指揮上,這次戰役差別于前四次戰役的最大特點是,志司不再直接指揮到軍,實行志司→兵團→一線各軍的三級指揮架構(指揮鍊)。這次戰役主要圍繞半島的“中部走廊”展開,其位于三八線與三七線之間,有華川、春川、洪川、橫城、原州、策川等城鎮。

  “聯合國軍”方面,包括美第1、第9、第10軍和南北韓軍第1、第、第3軍團及仆從國的部分隊(其中出動旅級建制的有英加土三國、營旅級建制的有法比澳新菲希埃塞等七國)。其第一線兵力為12個師另2個旅,第二線和後方兵力為5個師又1個旅及1個團。以美騎1師、美空降第187團及南北韓軍第2師為預備隊。

在第一階段作戰中,我右翼楊兵團第63軍成功突破臨津江,第187師(師長徐信)在雪馬裡殲滅了英國第29旅格羅斯特營(英“雙徽營”),生俘63名英軍的著名戰鬥英雄劉光子就出自這裡。但随後在白天渡江的第64、第65軍五個師、六萬多人,“擁擠在江南岸20平方公裡的狹小地區内,遭敵炮兵、航空兵(美1軍隊屬炮兵、美海軍在西海岸的軍艦艦炮和美遠東空軍)火力突擊,傷亡較大”。即使在這樣的情況下,第64軍也打出了著名的“道峰山英雄支隊”并“突入敵縱深達25公裡,嚴重威脅‘聯合國軍’側後”。左翼宋兵團“殲滅美第24師、韓6師各一部”,并指揮指揮的第39、第40軍分别“前出至‘三八線’以南沐洞裡地區”“華川以南原川裡地區”“勝利完成戰役割裂任務”。然而,中央王兵團的突破不太順利,并在“在哨城裡、寶藏山、永平地區等地與敵形成對峙”。

  這樣,志願軍“連續作戰三晝夜,雖在加平方向打開戰役缺口,對西線‘聯合國軍’翼側造成嚴重威脅,但戰役發展形成平推,殲敵不多”。“鑒于在漢城以北殲敵機會已失,同時戰士自身攜帶糧食彈藥基本用光,主力遂于4月29日停止進攻,結束第一階段作戰。此階段作戰,共殲敵2.3萬人” 。将敵軍從此前占領基本覆寫三八線的“堪薩斯線”,擊退到其以南的地區。

為了實作消滅美軍三個師的戰役決心并擴大戰果,彭總根據此時戰線呈現出“呈西南向東北斜線态勢”的特點,決心将第3、第9兵團“隐蔽東移,實施第二階段作戰”,打掉東線突出的南北韓軍主力(位于縣裡地區的第3、第5、第7、第9師以及首都師和第11師)。

  從5月16日黃昏開始,經過激烈戰鬥,我軍殲滅大量敵人,多支部隊突入敵軍縱深,其中第12軍第31師第91團(團長李長林、政委張士誠)甚至一直插到了三七線以南位于下珍富裡以北三巨裡東南的兄弟峰地區,并正準備攻打南北韓軍第三軍團的指揮部,就是那個不久之後被美國佬作為“客人”直接“解散”人家主人家的部隊。

  此時,“中朝人民軍隊經過連續作戰部隊相當疲勞,前線各軍大部已斷糧,繼續進攻已有困難。加之戰役未消滅美軍師、團建制部隊,為保持主動,使主力休整,遂于5月21日停止進攻。第二階段作戰共殲敵2.3萬餘人” 。5月21日,志司下達了前線各軍迅速後撤,轉向三八線附近進行防禦的指令。“決定主力北移‘三八線’南北地區。為掩護主力轉移和休整,各兵團留1個師至1個軍的兵力,進行機動防禦,遲滞敵人前進” 。

開戰前,正當美軍的“勇氣行動”還進行中時,因超越美國軍人的政治規範,不斷叫嚣擴大戰争規模的“戰争狂人”麥克阿瑟,被杜魯門以一種頗為羞辱的方式撤銷了其在海外的一切職務。

  同時李奇微被任命為遠東盟軍總司令、遠東盟軍陸軍司令、美駐日占領軍總司令和聯合國軍總司令。他随即推薦,因馬歇爾将軍把一位同名醉鬼與本人搞混而一直郁郁不得志,但在諾曼底的“奧馬哈”海灘讓美軍第29師在瞬間“蘇醒過來”、在希臘剿滅了遊擊隊的西點校友詹姆斯·範佛裡特中将,接任美第八集團軍司令。

  此時李奇微的“磁性戰術”愈加成熟,同時還增加了新的内容。其實就是學習我軍的迂回穿插戰術,運用坦克、炮車并搭載步兵組成營連級的摩托化“特遣隊”,如美騎1師騎7團突擊隊、美25師“德爾溫”裝甲支隊、美10軍“牛曼尖兵”特遣隊,“主要沿漢城至漣川、春川至華川、洪川至麟蹄公路兩側地區,(分)多路向我實施反撲”。敵利用志願軍回撤途中戰線上的空隙深入到我後方,“造成了我軍在轉移初期十分被動的局面,中部戰線出現了一時的混亂” 。

  這給我軍在第五次戰役回撤階段的作戰,造成了很大的被動和損失。到5月24日,“12軍軍部和下屬2個師、27軍主力和60軍180師被美軍截斷在三八線以南”。然而,除180師大部損失外,其他的老部隊都順利撤了回來。

  這就是鐵原阻擊戰發生時的軍事背景。

 鐵原位于北韓半島中部,地處山地丘陵地帶,是江原道鐵原郡治。有三條鐵路在此交彙,分别向南通向漢城、北方的元山和東邊的金剛山。這裡毗鄰三八線,也是前出三八線便捷的交通樞紐。往北是一馬平川的平原,非常适應美軍裝甲部隊作戰。附近的物開裡是戰前志願軍最重要的後方補給基地,志願軍總部空寺洞距此不到50km。

  在李奇微發動“撕裂行動”的次日,彭總即準确判明了範佛裡特的主攻方向,直接電令在戰役前期打得十分慘烈而奉命先期撤回後方休整的第63軍(軍長傅崇碧、政委龍道權),南進至鐵原城南構築防線堅守15天,以保證大部隊轉移并建構新戰線。

  老總給楊得志兵團的指令是“死守鐵原15至20天” ,并要求他們顧全大局,不惜拼光63軍,也不能在規定的時間讓美軍進入鐵原城。志願軍總部訓示兵團,“你們應令第187、189兩個師各一部迅速向南挺進,堅決頂住敵人的進攻。該兩師主力争取時間在預定地區搶修工事外,應令軍直和188師一部在鐵原志司指定地區和内外石橋西北地區搶修工事以防萬一,并令188師在朔甯及東南地區做堅決戰鬥的準備” 。據總部軍官後來回憶,在這些日日夜夜的每個晚上,彭總都在距鐵原不到50公裡的空洞寺總部長時間默默無語眺望南邊的戰場,人也變得格外憔悴。

入朝前西非野戰軍第19兵團部署在西北地區,抗美援朝戰争開始後作為志願軍的二線部隊,經隴海-津浦線輸送到山東曲阜地區,進行整訓并換裝蘇式武器。其間,總司令曾親自前往此地看望部隊官兵。

  第63軍的前身是華北軍區野戰軍三縱,首任司令是著名戰将鄭維山(時任19兵團副司令)。“在解放戰争中是華北人民解放軍的頭等主力部隊,其師級以上幹部都是作風過硬的紅軍幹部” 。經在東北補充新兵(其中翻身青年農民占到了部隊員額的1/3)後,部隊齊裝滿員,有4.2萬餘人。經過前期作戰,進入鐵原防區時全軍約2.4萬人(其中189師1.4萬人)。

  “鐵原阻擊戰是63軍軍史上規模最大、最激烈、最殘酷的一場戰鬥” 。軍黨委要求“全體指戰員勇于挑重擔,勇于打惡仗,不叫苦,不叫累,不怕孤軍作戰,不怕流血犧牲,發揮獨立作戰能力,像釘子一樣,釘在前沿陣地上,要機智勇敢,活在陣地上,戰鬥在陣地上,将敵人消滅在陣地前” 。

在鍊川、鐵原地區寬25公裡、縱深20公裡的防禦正面上,我志願軍面對的是作為聯合國軍進攻右翼的美騎1師、美25師,英28旅、29旅和南北韓第1師,加拿大旅等部 兵強馬壯的五萬餘人。

  對此,傅崇碧将軍的戰場布勢是将部隊擺成“倒品字”型,其中右翼是以種子山為核心陣地189師、左翼是以高台山為重點的188師,187師位于二線。軍部決心“集中兵力兵器于中央防禦地段,在第一道陣地阻敵10天,在第二、第三道陣地節節抗擊阻敵5天以上,‘無軍指令,不準撤退’,堅決完成志願軍司令部賦予的任務!” 。

  189師政委、代師長的蔡長元将軍所部,在戰鬥打響後首先承擔了最艱巨的任務。他針對美軍一貫采用的逐次推進、絕不暴露側翼的戰術特點,發明了一種現代化戰争條件下“撒豆為兵”的新戰術。即将所屬部隊以營連排為機關,在防禦正面分散形成了兩百多個“鋼釘”式陣地(有的陣地甚至隻有一個班)。目的就是在減輕敵火力殺傷效力的前提下,盡量遲滞敵人的推進速度,他将此謂之“舞動的鍊條”。

  前沿部隊“在若幹個點,布置三人組成的戰鬥小組,以前線戰士中的黨員為中心、老兵為骨幹,帶動新兵” 以堅決落實這一戰法。這完全依賴于志願軍官兵的革命覺悟和犧牲精神,是以血肉之軀作為一顆顆“鋼釘”,面對“聯合國軍”不間斷呼嘯而至的250~500磅航彈和“範佛裡特彈藥量”下大口徑榴彈炮炮彈帶到的絕對火力優勢。

  在戰事最緊張的時刻,當傅軍長詢問蔡師長有什麼需要時,得到的回答隻是“請你們建築好第二道防線” 。蔡長元師長率領全師成功地在種子山堅守了四天,撤下陣地時部隊隻能縮編為一個團。随後“撒退到鍊川北15裡的瓦草裡、道新裡,布置新防禦陣地” 。清瘦的蔡将軍在這場戰鬥身負重傷,身上未能取出的11塊彈片,伴随了他随後的整個人生歲月。

張英輝師長的188師也是這樣。堅決執行總部指令,使美軍重兵駐足在563團(團長馬兆民)堅守的高台山陣地前,始終難以逾越,8連連長郭恩志再立奇功。1連2排剩下的最後七名勇士,在彈盡糧絕的最後關頭,在副排長李炳群的帶領下,高喊着“勝利屬于我們,祖國萬歲!”毅然跳下懸崖。其中翟國靈、侯天佑、羅俊成三人被崖下的樹枝托住得以生存,“帶傷穿越敵人的封鎖,一步步爬回了自己的部隊,其他五人壯烈犧牲” 。

最危險的時刻,發生在63軍即将完成任務的前一兩天。

  美第1軍軍長“大蝦”在正面僵持不下的情況下,決定組織一支“機甲部隊”,計劃通過一個名叫内外加的村莊(現在南韓的内加德、外加德兩個村)旁的孤山(地名)迂回到我軍側背,以打破這一僵局。188師564團團長曹步墀将全團最能打的五連,放在這個兩百來米高的小山包上并炸毀附近水庫,這七十多名指戰員使米切爾寸步難行。

  在美軍快要接近鐵原城時,在6月9日的傍晚,傅崇碧指揮隊屬炮兵和總部加強的“喀秋莎”火箭炮營對美軍陣地實施火力急襲,進而再次赢得了一天寶貴時間。

  此戰,63軍“共斃傷美軍1.5萬餘人” ,第187師第561團3營被63軍授予“守如泰山”錦旗一面。

第63軍并不是在孤軍作戰。“在整個第五次戰役的轉移階段,中朝兩軍聯合司令部(聯司)部署執行防禦任務的部隊有志願軍的64軍、63軍、26軍、20軍、15軍,後又補充65軍共六個軍,人民軍的第5、第2、第3軍團”,此後還有“在後方執行建立防禦體系任務的志願軍47軍、42軍、26軍、20軍、27軍” ,其中,第20軍在華川地區、15軍在芝浦裡地區同時執行阻擊任務。

  從1951年5月27日~6月10日,經過十三天血與火的拼殺,當63軍撤到伊川休整後,部隊傷亡很大。“其中第188師563團入朝時的兵員為2700人,但在鐵原一戰後隻剩下了266人” 。經測算,戰後“63軍全軍還剩14000餘人” 。随後,志願軍總部給受傷蘇醒後對彭總說的第一句話就是“我要兵”的傅崇碧軍長補充了兩萬人,其中不少是老兵。其中“給一八九師補充第一野戰軍1個建制營和新兵4843人,全師基本滿員” 。

  此時正準備回國彙報工作的彭總,臨行前親自前往部隊駐地看望這些九死一生的官兵。一向嚴肅的志願軍統帥,向這些衣衫褴褛、手握彈倉空空武器的勇士們,講了令官兵們終生難忘的一句話:

  “祖國感謝你們!我彭德懷感謝你們!”

5月27日,中朝人民軍隊迅速将志願軍第63、第64、第15、第26、第20軍及人民軍第2、第3、第5軍團主力,展開于臨津江、漢灘川以北的芝浦裡、華川、楊口、杆城地區組織防禦。28~30日,第65軍、第20軍分别向進攻漣川之美第1軍、進占華川地區之美第9軍實施反擊,各殲其一部并收複華川。

  6月1日,志願軍第47、第42、第20、第27軍開始于新幕、伊川、雞雄山、黑雲吐嶺一線構成縱深防線。10日,我軍主動撤出鐵原、金化,将敵軍阻于“三八線”附近之汶山、高浪浦裡、鐵原、金化、楊口、明波裡一線,敵我雙方均轉入防禦,第五次戰役遂告結束 。

  此役(1951年4月22日~6月10日),中朝人民軍隊共投入了十五個軍的兵力,連續奮戰50天,斃傷俘敵人8.2萬人,挫敗了“聯合國軍”以側後登陸配合正面進攻、在北韓蜂腰部建立新防線的企圖,擺脫了第四次戰役時的被動局面,鍛煉了新入朝的部隊。經過這次較量,“聯合國軍”不得不轉入戰略防禦并被迫接受停戰談判 。我軍各級指揮員也從中進一步加深了對抗美援朝戰争軍事屬性的了解,進而開始适應這場現代化戰争并逐漸轉向主動。是役“我軍亦付出相當代價,戰鬥減員達8.5萬人”(敵我傷亡對比1:1.038) 。

  後來,毛 在總結此次戰役的失誤時曾經說過,“各級上司都有一定的責任,但又不能負全部的責任”,還少有自責地講,這場戰役是“打急了、打大了、打遠了” 。

九、三巨裡突圍

  當志願軍第12軍第31師(師長趙蘭田、政委劉暄)被敵阻隔在戰線後方時,趙蘭田師長,就是1962年我軍組建空軍第15空降軍時的首任軍長,果斷決定率第93團在束沙裡以西地區就地阻擊敵人(此時92團已改由34師指揮),等待遠在南方近100km的第91團歸建,“然後全師集中向後轉移” 。同時指令師作戰科副科長楓亭帶着師參謀長林有聲的急信,深入敵後,南下去尋找這個師的主力團。

  當帶領兩個警衛員、由人民軍一位樸姓排長作向導的楓亭曆經艱險終于孤身一人(其他三人都犧牲在途中)找到李長林時,他發現這位紅四方面軍出身的老紅軍,“正在準備進攻南北韓第三軍團指揮部” 。而事實上,該團已經被敵合圍于下珍富裡以北的三巨裡地區。

  在這個部隊與主力失去聯系、孤懸敵後,“情況不明、地形不熟、糧彈缺乏、傷員較多”的危急時刻,李團長決定按照師首長的第二方案(從下珍富裡向東北迂回,尋找間隙從東海岸北返),僞裝成南北韓軍,帶着這支一千多人的部隊,出奇不意地先向東進入山地叢林地區,然後在劍山地區折向北方,渡過南漢江,翻越雪嶽山,穿越北韓東海岸,經過七天七夜,最終同師部會合。還順便帶回了119個南北韓軍俘虜 。彭總随即任命李長林為第31師副師長,此後李長林在上甘嶺戰役再次打出了志願軍的雄風。

  我軍權威資料對此是這樣評述的,“全團官兵團結一緻,不畏艱難,途中且戰且行,先後殲敵1個連,擊潰1個營,并以繳獲的武器、彈藥和糧食補充自己,粉碎南北韓軍的前堵後追,帶着全部傷員從敵後90餘千米處安全撤出,最終(于5月29日)突出重圍,在文登裡與師主力會合” 。

李長林的這一壯舉,得到了志願軍首長的高度評價。

  彭德懷元帥在戰後的有關會議上講過“12軍那個91團,脫離大部隊一百多公裡,孤軍深入。為什麼這個團能夠完整地撤回來?就看幹部是不是堅強有力” 。

  洪學智上将在回憶錄中寫道,“12軍31師91團是一支紅軍老部隊,素質好。在失去與上級的聯系,孤軍深入敵後最遠,在敵人重兵包圍下,幹部堅定有力,帶領部隊在缺彈斷糧的情況下,帶着傷員,押着俘虜,突破敵人的包圍,終于全團完整地撤了出來” 。

第12軍的前身是解放戰争時期的二野六縱,司令就是在晉冀魯豫野戰軍發起定陶戰役大楊湖決戰時講出“我們6縱堅決打!打到剩下一個旅,我當旅長!剩一個團,我當團長!剩一個連,我當連長!全縱打光,我們對得起黨,對得起哺育我們的太行山父老鄉親!”這般豪言壯語,被總設計師稱為“敢打硬仗,很猛” ,在進行二野戰史編撰時被評價為在整個野戰軍戰功最大、二野最艱難最重要的仗都是他打下的著名戰将王近山。

  據說,他也是電視劇《亮劍》中李雲龍的主要原型。

  “強将手下無弱兵”。突破得最遠、孤懸敵後的這個紅軍團,就這樣齊裝滿員,未受損失地成功突了出來——撤退作戰,是最能展現出指揮員的指揮水準和部隊的戰鬥力的。

 然而,一入朝就對兵團所轄的九個師中,讓王近山心中沒底、由山西新部隊更新的那個180師,卻真的就在此時出了大事兒。

  當然,從事後最高統帥甚至直接面詢兵團一位作戰參謀的詳盡調查的情況看,這并不是3兵團或60軍某一個人的錯誤。而是進入第二階段後,部隊調動頻繁,如将3兵團的主力12軍調給宋兵團,王近山隻得調60軍的179師(即臨汾旅)和181師去應急;搞得韋傑手裡此時隻剩下一個180師承擔整個60軍掩護兵團撤退、掩護八千傷員轉移的使命;加之代師長鄭其貴此前一直從事政治工作,軍事業務不是其本行,其堅定的黨性與敵情急劇變化的尖銳沖突等一系列因素,綜合造成的。

  從中我們需要是不斷深刻檢討自己的不足,進而在這些以鮮血與生命為代價換來的教訓中不斷提高自己。事實上,到了今天我們此刻更應該讴歌的是那些在不利戰況下,始終堅貞不屈的勇士們——他們同樣是國家的功臣、人民的英雄!

唯一被俘的志願軍師級幹部,第180師政治部主任、代政委吳成德,在生死攸關的緊要關頭殺掉戰馬,選擇同傷員留下來一起突圍;在美李軍的重重圍困中,他帶着幸存的數十名官兵在沒有任何群衆基礎的南北韓打了一年的遊擊,最後被美軍士兵擊傷頭部而被俘;他在戰俘營堅持鬥争,最後拒絕“甄别”同六千多位戰友一起傳回了祖國。

  在抗美援朝戰争中,志願軍共有21839名官兵被俘,“其中連排級軍官608人、營級幹部32人、團級幹部5人、師級幹部1人” 。戰後,有“6673人傳回了祖國大陸,14235人被運往台灣,另有少數人選擇去了其他中立國” 。吳成德,就是其中堅持革命信仰、在殘酷戰争環境下始終堅貞不屈的傑出代表。

國防大學徐焰将軍認為,其中真正自願到台灣者隻有約三千人。

  他對此的分析是:在2.1萬名志願軍戰俘中,原國民黨軍俘虜成分确實占70%左右。但是,這些人大多數也是出身于貧苦家庭,被解放後受到人民解放軍的教育,共産黨又給他們的家庭分了土地。是以,在政治上還是擁護共産黨的,同時也思念祖國和家鄉,内心是願意遣返的。至于真正的“不願遣返”的“反共戰俘”,據後來歸國人員反映及其他方面得到的情況分析,大約有3000人左右。……還有1.1萬名左右的戰俘屬于“态度搖擺者”。原因是,他們一方面願意回國,一方面又心懷恐懼,特别是害怕以暴力控制了戰俘營的敗類們的恐怖行為。他們身上又被敗類們強迫刺上了“反共抗俄”一類字迹,不少人還屈從于威脅,在美方和台灣特務炮制的檔案上簽過字。是以,在生死考驗面前未能堅定地表明回祖國的願望。在後來的解釋工作被破壞時,這些人絕大部分被迫去了台灣 。

抗美援朝戰争中的部分關鍵戰役戰鬥(三)連載完,請看連載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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