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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慧珠:粉墨人生妝淚盡,三次結婚,三次自殺,最後一次沒人救她一二三四五六

作者:你的心做呀

“驚變埋玉,洛水神悲生死恨;還巢失鳳,遊園遙想牡丹亭。”

這首詩,是梅蘭芳秘書許姬傳撰寫的一副挽聯,所贈對象是一位平劇表演藝術家。這位藝術家,是平劇史上一顆璀璨的明珠。

可明珠,也有蒙塵的時候,就如同她的人生一般。

拉開舞台帷幕,在燈光的照耀下,她這顆“明珠”,耀眼到衆人無法直視;可當帷幕緩緩落下之時,她便被“塵埃”所埋沒,些許人見她如此,也隻會嘲諷,而非施救。

可以說,她的人生比戲劇更加戲劇,且殘酷,曲折。

此人即是京昆皇後——言慧珠。

言慧珠:粉墨人生妝淚盡,三次結婚,三次自殺,最後一次沒人救她一二三四五六

圖 | 言慧珠

<h1 class="pgc-h-center-line">一</h1>

1919年,深秋之際,言慧珠出生于北京宣武門附近的一座四合院裡。她的父親是平劇“四大須生”之一的言菊朋,母親是專門扮演老婦人的電影明星高逸安。

父母都是從藝之人,言家小輩自然從小就深受家庭熏陶。據說,言家子孫輩幾乎都是從藝者,“長子言少朋、大兒媳張少樓、次子言小朋、二兒媳王曉棠、幼女言慧蘭、女婿陳永玲、孫子言興朋分别從事着平劇、昆曲、電影、話劇、評劇等諸多藝術行當”。

當然,這之中也包括了言慧珠,她可是一代戲劇皇後。在聽聞他人評價自己家人時,她也曾開玩笑道:“光算我們一家,就有五個劇種,看到百花齊放了。”

不過,别看言家人才濟濟,個個才藝雙全,就以為他們是大戶人家。其實不然,言家并非富貴大家,他們雖有皇族血統,祖祖輩輩都是官人,可到了言菊朋這一代,卻是家門沒落。

因為癡迷平劇,言菊朋放棄了做官的機會,選擇了白手起家,自創“言家班”,自設“言派平劇”。天道酬勤,努力了大半輩子的言菊朋終于在中年時自成一家,“言派”成了衆所周知的平劇名派。

然而,身為女兒的言慧珠卻非“言派”之人,而是“梅派”傳人。

原來,言菊朋曾立下“言家女輩不得唱戲”的家規,是以言慧珠并不能光明正大學戲。可在言慧珠年幼時,她便和自家父親一樣,被平劇的魅力所吸引。

既然父親不教,那她就自己學。每次放學後言慧珠都會跑去戲院看戲,久而久之,便成了“捧角兒”的小戲迷。

可言慧珠在那時可是言家二小姐,是言派創始人的女兒,若是傳出在外捧青衣旦角的新聞,那可是會被許多人指指點點的。

剛好就是這麼不幸,言慧珠捧角時的場面被當地娛樂小報拍了下來,還加上了大标題“言二小姐如癡如狂”、“小姐狂捧男角”。

光看标題,就知道其中内容有多低俗了,可言慧珠卻一點也不在意,别人說什麼,那是别人的事,與她無關。她唯一在意的,便是戲劇。

而自從此事被報道出來,言菊朋反而不再反對言慧珠學戲了,畢竟,他知道自己攔不住。

是以,知曉父親不再阻攔自己後,高中還沒畢業的言慧珠選擇了退學,一心學戲,且學的還是梅蘭芳的名派。

隻不過,要想當梅蘭芳的直系徒弟,可非易事。縱使言慧珠天資聰慧,比常人更有學戲劇的天賦,也難以直接師從梅蘭芳。

但于言慧珠而言,盡管拜師難,也要拜!

如老話所說:“聰明人看得懂,精明人看得準,高明人看得遠。”言慧珠便是聰明人,也是精明人,更是高明人。

她很明确自己想要做什麼,想要成為什麼樣的人。是以,無論梅派“山頂”有多難爬,她也要繼續攀登,以個人毅力磨平高山,靠自身實力創造新頂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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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1 class="pgc-h-center-line">二</h1>

鮮花綻放的時候,總會讓人為之驚豔。若把她比作鮮花,那待她“綻放”,登上舞台之時,又會有多少人豔羨不已?

可正如作家冰心所說:“成功的花,人們隻驚羨她現時的明豔,然而當初她的芽兒,浸透了奮鬥的淚泉,灑遍了犧牲的血雨。”

言慧珠便是這樣的“花”。許多人都隻看到了她精緻的臉龐,如和風拂柳的舉步,宛若遊龍的走位身姿,卻不曾看過,當她卸下蝶衣之妝,脫下綢緞戲服後,那俏麗臉蛋上的汗水。

當然,更沒有人知曉,她為了拜師學戲而經曆過的艱辛。

在拜師前,言慧珠曾在家當了一年多的“留學生”,即“留聲機”的學生。她不是科班出身,缺乏該有的戲劇知識,是以隻能先自學基礎,後拜師。

然而,當她從“留聲機”那畢業時,卻始終不見父親向梅蘭芳引薦自己。後來,她才知道,盡管父親曾和梅蘭芳同台表演過,也難以讓對方收自己女兒為徒。畢竟,梅蘭芳收徒看的是實力,而非關系。

于是,言慧珠主動向父親提議“和與梅蘭芳合作了二十多年的琴師徐蘭沅”學藝。等她有了一定實力,再拜梅蘭芳為師也不遲。

但徐蘭沅也是一代大師,哪是想拜就能拜的?好在,言慧珠并非不識趣之人,精明的她早早就懂得如何處好人際關系,她深知,與師傅的身邊人打好關系是成功拜師的第一要素。

是以,言慧珠經常去拜訪徐蘭沅的妻子,還沒成功拜師,就已經喚對方為“師娘”。這一來二往久了之後,言慧珠便與徐蘭沅的妻子處好了關系,兩人好得像一對母女。

母親總是心疼女兒的,這不,自從兩人關系越來越親密後,徐蘭沅便經常被枕邊人多次叨唠着要去教言慧珠。無奈之下,徐蘭沅才勉強見了言慧珠一面,說道:“我今兒教你兩句《風還巢》裡的慢闆。你明兒來,要唱給我聽,看你行不行。”

對于言慧珠來說,既然有了機會,那就不允許自己不行。就算是兩句曲子,她也要學到熟練,回家一路上都在哼,就連吃飯,睡覺,她也一直在反複哼唱。

言菊朋回家一看,還不明不白地問家裡人:“這孩子怎麼傻了?”

傻是肯定不傻的,畢竟她還要留着腦子去學徐蘭沅的技藝。

在第二天唱給徐蘭沅聽後,言慧珠可是被他狂贊為“戲料”,天生唱戲的料!随後,不到一年,言慧珠便學完了徐蘭沅所教的戲曲藝術。

聽着言慧珠越來越純正幹淨的唱腔,徐蘭沅不由得稱贊道:“你學得這麼好,真要變成小梅蘭芳、女梅蘭芳啦!”

承他吉言,未來的言慧珠确實是梅蘭芳最得意的女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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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 | 梅蘭芳、言慧珠、梅葆玥、梅葆玖

在後來師從平劇武旦演員朱桂芳,閥岚秋後,言慧珠的平劇功底可是完全超過了科班出身的人。于1939年,20歲的言慧珠首次登上戲劇舞台,和父親一同演出《扈家莊》,并博得滿堂彩,被人稱為

“活生生的一丈青扈三娘”。

次年,她還和父親兄長們一起合演電影《三娘教子》,後來還拍攝了《逃婚》、《紅樓二尤》等多部影片。

終于,在1943年,唱、念、做、打各方面都優秀的言慧珠正式拜梅蘭芳為師。不管刮風下雨,她天天都會跑去梅府,跟着梅蘭芳學戲。甚至,梅蘭芳的每一場戲劇演出,她都不會錯過,場場必到,細心“看着梅蘭芳的每個動作”,學着梅蘭芳的“身段、台步、水袖,還不時用筆記錄”。

言慧珠知道,當下的自己不是一個成熟的平劇表演者,是以還需要更加努力地學習。她已經比許多人幸運太多了,拜了許多名人為師,甚至還成為了梅蘭芳的弟子。

若不努力,怎對得起他們對自己的辛苦教導?若不争氣,怎能稱得起“梅門弟子第一人”的名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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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 | 言慧珠(右)及其女伴

<h1 class="pgc-h-center-line">三</h1>

在燈光下,她是家喻戶曉的名伶,閃亮耀眼。可走下舞台後,她不過也是一個普通人,一個容易在感情世界中敗北的女人。

她曾說:“為了‘紅’,為了名利,不得不忍受周旋,外力引誘逼使我們去做社會的罪人,又對我們下又極酷的批評;我們同行姐妹,敢肯定說,多數是痛苦的,被男子們視為追求娛樂的對象,一方面玩弄,一方面輕視,社會視為可怕的人物……”

1945年,言慧珠在完成以梅派嫡傳的《楊貴妃》表演後,被國民黨一個劉姓軍官看上,對方經常纏着言慧珠。

據說,一天夜裡,他甚至還想對言慧珠施暴。好在,言慧珠機敏,匆匆逃回了家。可一個戲子怎麼能對抗得了一個軍官?

因為得不到言慧珠,劉軍官便去威脅她“以後都别想再唱戲”。言慧珠一聽,害怕得不知如何是好,她既不想委身于壞人,也不想放棄唱戲。

言慧珠越想越絕望,隻好選擇自我了斷,留下一紙絕命書後就自殺了。幸好,她的家人發現了她的不對勁,及時将其救了下來。

然而,逃過了壞人的她,在接下來的感情道路上,仍是遇人不淑。

言慧珠這一生,結過三次婚,都以失敗收場。她的第一任丈夫是當時的影壇小生——白雲,原名楊維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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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 | 演員白雲

早在和言慧珠結婚之前,白雲就已經有過一段婚姻,對方是上海富商的孫女羅舜華。由于白雲經常在外沾花惹草,羅舜華忍無可忍地把白雲的新歡打了一頓,後來還鬧上了法庭,賠了一大筆錢後才和解。

可這事一出,白雲和羅舜華是不可能再繼續相處下去了。是以,白雲重獲單身,與言慧珠邂逅。同許多普通女性一樣,言慧珠一開始也是被白雲的顔值迷住,随後兩人同居。

都說“狗改不了吃屎”,白雲也改不了偷吃的陋習。和言慧珠在一起沒多久,他就開始當家裡蹲了,不肯出去拍戲,隻想花着言慧珠的錢養外面的女人。

後來,他還擅自在家偷言慧珠的錢,甚至把她的金條、鑽戒等拿去賣掉。慢慢的,言慧珠看清了這個男人的本性,決定再也不給對方錢。

白雲知道後,就跑去言慧珠工作的戲院大鬧,搶走她的鑽石戒指,揚言:“拿兩根金條來換!”

無奈之下,言慧珠隻好妥協,并下狠心要與他一刀兩斷。可白雲是什麼人?他已經賴上言慧珠了,又怎會輕易放過這顆搖錢樹?

為了不讓言慧珠抛下自己,白雲以自殺要挾她。在吞下安眠藥後,他還打電話給言慧珠的幹爹和梅蘭芳,告訴他們自己要死了,逼得言慧珠不得不在演出結束後立刻趕往醫院。

按理說,對于這樣的男人,最好的處理方式就是早斷早解脫。可偏偏,言慧珠就是不果斷,仍與他藕斷絲連。

在家人朋友們勸她與白雲結束時,她也沒有同意,反而是在1946年5月13日,與白雲在上海結了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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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 | 白雲

明明曾經看清過白雲的本性,可言慧珠,還是選擇了虛假的甜蜜與短暫的幸福。那時的她,是真的被愛情蒙蔽了雙眼。

婚後,言慧珠每天都要擔心白雲會出去花天酒地,擔心他會背叛自己。為了消除這種擔憂,她甚至還讓自己的好友去試探白雲,若白雲與好友勾搭上,那言慧珠便會開始失望難過。

她知道,自己嫁的這個人非良人,可還是選擇了這般沒有安全感的生活。但若是天天對枕邊人存有疑心,婚姻又怎會長久?

這不,僅僅50天,兩人便離婚了。

關于這段婚姻,言慧珠其實看得很通透,她曾回憶說“白雲娶她是看中她的财富”。可縱使看得通透,她也是真的愛過對方。

她否認不了,自己曾經陷在愛河中無法自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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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1 class="pgc-h-center-line">四</h1>

她明明是這個時代的人,可她的思想,卻不屬于這個時代的産物。

著名戲曲理論家龔和德曾說:“言慧珠的一輩子活得太超前了,時代跟不上,曆史不允許,她沒有生路!”

1949年,言慧珠創立“言慧珠劇團”,自己招攬演員去巡回演出。據說,她每次演出就能賺到好幾萬塊,甚至還斥資買了小洋房。

也是在這時,她結識了小她8歲的第二任丈夫薛浩偉,對方就住在她洋房的後樓。巧的是,薛浩偉還是劇團裡一個唱老生的演員。

白天劇團相見,晚上一起回家,這樣的日子持續久了之後,兩人漸生情愫,淪陷愛河。後來,薛浩偉還搬去了言慧珠的房子,與她同居。

1955年,言慧珠懷上了薛浩偉的孩子,不得不趕緊與他結婚。懷孕期間,言慧珠隻能在家休養,不能經常登台演出。直到生下兒子言清卿後,她才能重歸戲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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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 | 言慧珠、薛浩偉和兒子言清卿

然而,因為時局變換,等到重歸戲台時,言慧珠才發現一切都變了。

那時,為響應國家号召,各個行業都實行了“公私合營”,包括戲班子,也同樣如此。是以,各派名角紛紛投身于國營劇團,端着“鐵飯碗”度日。

言慧珠的弟弟言小朋是北京總政平劇團的武生,上級要求他去勸說言慧珠加盟到國家劇團。可就算是家人遊說,也無法勸動言慧珠。她并不打算随大流,反而是想繼續觀察時勢,找機會進入中國平劇院。

可最後她隻能服從文化局的配置設定,進入北京平劇四團。在那裡,她經常被人欺負。就連演戲,她都不能自由地排演。不是被人排擠到演練不了,就是被上級強迫停止演出。

一次,因為戲劇演出被取消,言慧珠氣到跑去文化局,要求見上司。可她等了兩個小時,都等不到一個人出來答複她。那時,還是風雪天,街上都沒有人,隻有她一個弱女子,在那裡站着。

這樣的窩囊日子持續了三個多月後,言慧珠再也忍不住了。于她而言,沒有戲演,人生就沒有意義。

于是,她再次選擇了自殺這條路。好在,服了安眠藥的她最後被人送到了醫院,及時得到救治。可醒來後,言慧珠像個斷了線的木偶一樣,面無表情,不吃不喝,隻重複一句話:“我要和文化部長通話。”

但這是不可能的。在那樣的風氣下,見上司,并非一件易事。

後來,言慧珠自殺的資訊被人傳出,梅蘭芳的妻子福芝芳聽聞後,立刻動身把她接回了上海,還教導她:“幹咱這一行,唱好了是‘戲飯’,唱不好了是‘氣飯’。”

但造成這一切的原因,是因為言慧珠唱不好戲嗎?

很顯然,不是。是時代的不公,造就了她的不幸。她不過是想好好唱戲,好好生活,可那些“上級”并不肯滿足她這小小願望。甚至,還要求她不準外傳自己在北京的遭遇。

然而,就算言慧珠答應不亂說,别人未必會不亂傳。

那時,針對言慧珠自殺一事,世人都傳是因為“她在北京亂搞男女關系,生活腐化.……”對此,言慧珠百口莫辯。

她有嘴,可是别人未必有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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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1 class="pgc-h-center-line">五</h1>

在時代浪潮的席卷下,她失去了自我。

從北京回來後,言慧珠對身邊一切事情都提不起勁了,除了唱戲。于是,1956年5月1日,言慧珠加入了上海平劇院。

可那時的劇院人才濟濟,戲院裡早已有着能和言慧珠媲美的花旦,且還有兩位——李玉茹和童芷苓。“三足鼎立”之下,言慧珠的演出機會并不多,且還要配合戲院的安排。

因為戲院隻有一班配樂人馬,若是其他兩位花旦需要出國演出,這班人馬都會陪同。至于“落單”的言慧珠,隻能和一些不專業的人一起演出。

然而,對戲劇有高要求的言慧珠又怎麼可能接受這樣的團隊?她唱的是戲劇,不是大街小巷那種随意哼唱幾句就可以過關的曲。

可在那樣的社會風氣下,每個人都得老實聽話,若反抗上司,面臨的可不隻是被開除這一結果。

不過,言慧珠可不怕麻煩,她最讨厭的事情就是委屈自己,迎合别人。尤其是在戲劇表演方面,她絕不允許别人随意對待戲劇演出。

可在上級上司看來,既然你不怕麻煩,那他們也樂于搞事情。

是以,言慧珠的演出機會被強制減少了。從她進入劇院開始到1957年5月,整整一年,她隻演了13場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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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 | 言慧珠和兒子

被剝奪演出機會,言慧珠心裡自然是不好受的,可她也不願隐忍,直接就和外界的人說:“我進了平劇院,戲都唱不成啦!”

其實,敢說敢做是好事,可在那個時代,說得多,錯得多,遭的罪更多。

這不,因為言慧珠不肯屈服,是以得罪了很多人,包括劇院院長周信芳。

人在江湖闖,敵人越少越好,可偏偏,言慧珠不曉得這個理。她并非是看不起劇院那些人,她其實隻是不想拉低自己的高度,去配合當時的時代要求,去委屈自己做不想做的事。

可成年人,哪有那麼多的願不願意?

更何況,在言慧珠那個年代,更别談“願意”這個問題了。能夠安穩熬過那段動蕩歲月,就已經是最大的幸運了。

在不安的時代裡,若要他人配合自己,那想必,生活隻會剩下一大堆“不願意做的事情”。

這不,言慧珠便是如此,反抗到底的下場就是徹底失去演出機會。

可這樣的她,才是言慧珠。她知道自己反抗會有什麼後果,可還是選擇了不妥協。隻可惜,她生錯了年代,在這樣的時代,英勇無畏的性格并不會被誇獎,隻會被世人指指點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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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牆倒衆人推”,于麻木的大衆而言,言慧珠就是一個異類,一個思想與他們不一緻的異類。漸漸的,言慧珠越來越受不住世人的評價了,她開始懷疑自我,開始覺得自己之前所做的一切都是不對的。

她曾說:“我在這兒,平劇院,在牆角裡,身上都長毛了,我在發黴。”

她“發黴了”,開始渴望回到戲劇世界,以“妥協”的方式。

她在文藝界座談會上大喊:“我要演戲,讓我演戲”。

随後,在《文彙報》上自我檢讨:“解放初期,我的政治認識不夠,而我又是平劇界裡最活躍的一個。當時各地成立國營劇團,都将我當作争取目标,因為當時我的政治覺悟不夠,我沒有參加。”

她甚至還開始否定自己,說:

“我知道自己。有些責任是應該自己負的,我的毛病,脾氣,自己都知道改,我要搞好自己的工作。我希望能給我演出機會,給我一些條件幫助我的工作.......我感到過去和我差不多的人,今天都比我工作得好:我還是願意說,我自己應負的一些責任我願意負,願意改正,通過這些,我來改造自己。”

然而,骨子裡的傲氣是不會輕易被磨滅的,她“妥協”到一半,又開始反駁了起來:

“平劇院的上司一年多來,沒有一次找我去談過有關平劇藝術上的問題。我曾将我過去的劇目開過一張單子給上司,希望能夠看看,有沒有演出基礎。結果,無人問津。我在院裡什麼都不講,因為一講,便會認為是吃戲醋,鬧小圈子。請問,我們得不到發展,得不到合理使用,難道不要呼呼嗎?”

她的這一番肺腑之言,徹底惹怒了上海平劇院全體上司,甚至,還得罪了一些上層上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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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 | 言慧珠(右)與平劇名演員金素琴

<h1 class="pgc-h-center-line">六</h1>

在現實的打壓下,她越來越看不清前進的方向。

剛好,這時,有人對她伸出了援手,她以為,那是别人的真情,殊不知,那隻是暫時的。

毫無疑問,言慧珠當初那番話被上司曲解為“發洩不滿情緒”,是反抗國家的一種表現。是以,她昔日的“舊友們”開始顯出“獠牙”,批評她是右派分子。

當時的上海市文化局局長曾對她說:“言慧珠同志,你的那些話,說明你有極端嚴重的個人主義,應該深刻檢讨,取得群衆的諒解。如果對抗下去,沖突就有可能轉化。”

一時之間,言慧珠不知道自己怎麼做才是最好的。她明明隻是發表自己的想法,卻被人曲解意思,還得去寫自白書與悔過書檢討。可要她檢討什麼?檢討自己不該發表見解嗎?檢討自己不該呼籲嗎?

她不懂,她隻是一個唱戲的,不了解政治,也不想了解。可是因為那番話,她不得不強迫自己去“聽政治上的話”。

然而,就算她不強迫自己,她的好友也會逼迫她。

當時,她的朋友許思言就怒罵她說:“你不寫自白書與悔過書,戴上帽子,你自己怎麼過日子暫且不說,小清卿怎麼辦?”

聽到自己兒子的名字,言慧珠哭了。她開始害怕,自己的處境會影響言清卿的未來。

是以,為了兒子,言慧珠屈服了,她去到平劇院接受批評。按理說,光檢讨是不夠的,還是會被劃為右派。好在,言慧珠之前在轉行表演昆劇時,結識了一些新的好友,幫助了她。

其中,有一個人是上海市戲曲學校的校長俞振飛,他也幫了言慧珠許多。兩人也是是以事而變得更加熟識的。後來,俞振飛還推薦言慧珠當上海戲曲學校的新校長。

對于俞振飛所做的一切,言慧珠都看在了眼裡,她很感激。隻是,除了感激之外,隐隐約約之間,她對俞振飛還産生了其他的情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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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 | 張美娟、言慧珠、俞振飛、李玉茹在法國巴黎第一次演出後謝幕時留影

1959年,俞振飛和言慧珠一同去北京演出《遊園驚夢》。從上海開始,兩人便經常形影不離。這回到了北京,兩人更是經常黏在一起。

慢慢的,就有關于兩人的绯聞傳出,甚至還傳到了薛浩偉耳朵裡。可當時薛浩偉并沒有輕信謠言,他認為,言慧珠是不會違背道德倫理的,更不會和一個年長自己17歲的老男人在一起。

可這隻是他認為。其實,萬事皆有可能。

一次,薛浩偉回家時,便發現了藏在言慧珠床頭的20多封情書,而且還都是俞振飛寫的。薛浩偉每一封都看了,看完之後氣得直接跑去文化局告俞振飛的狀。

他以為,是俞振飛一廂情願。殊不知,這是你情我願。

在言慧珠心裡,當時和薛浩偉結婚,隻是看在孩子的份上。現在她遇到了真正喜歡的人,自然不會随意放手。

于是,1960年,言慧珠和薛浩偉離婚,并在兩個月後和俞振飛結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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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 | 俞振飛,言慧珠

婚前,俞振飛曾詢問她:“我們的性格合得來嗎?你好勝要強,我淡泊甯靜,一軟一硬,恐怕捏不到一起呢!”

言慧珠回道:“一軟一硬,正好取長補短,和睦相處。要是兩人都硬,就非吵不可,都軟呢,黏黏糊糊的,也沒意思。”

可事實上,據許思言回憶稱,他們二人婚後關系并不好,經常吵架。

甚至,在十年動蕩期間,俞振飛還曾不顧言慧珠的生死。

那時,言慧珠曾去找許思言求助道:“我該怎麼辦?看見人家戴高帽子遊街,就渾身發抖,我無論如何受不了……”

其實,不隻她一個人受不了,是所有人都受不了。可大家也沒有辦法,這是時代漩渦,他們每個人,都逃不了。

或許,有的人懂得察言觀色,會在被批評時卑微地求饒。亦或許,有人平時人緣好,一遇到事,就能得到各界幫助,進而能夠少挨點罪。

俞振飛便是後者,可言慧珠,兩者皆不是。她一直都是豪爽之人,敢作敢當,自然容易得罪人。每次被罰清掃廁所時,俞振飛都能得到别人的幫助,而她,隻能繼續默默幹活。

因為,沒有人會幫她,就連俞振飛,在自身難保之時,也不會幫助她。盡管言慧珠企圖自殺,他也沒有阻止,反而是冷漠地說:“我不死,要死,你去死!”

不知道聽着這句話的言慧珠,心裡會有多難受。她是否會覺得自己錯付良人?是否會後悔,和薛浩偉離婚?

此答案,無從得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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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6年9月11日,言慧珠自缢身亡,年僅47歲。

這一次,沒有人來救她了。盡管,她給了許多人自己要自殺的信号。

在自殺前,她曾和幹女兒咪咪說:“一個人一要感情,二要錢财;感情是會變的,沒有了,還有錢這根線拉着,還可以在這個世界上活下去。”

随之,又和言清卿說:“清卿,乖兒子,媽媽要到一個很遠的地方去,媽媽走後,你要聽好爸(俞振飛)的話……”

最後,她還帶着言清卿跪在俞振飛面前,懇求道:“孩子交給你了,你要把他撫養成人。”

對此俞振飛回答道:“我有飯吃,他也有飯吃;我有粥吃,他也有粥吃。”

得到這個回答後,言慧珠又回房寫了5封遺書,分别留給俞振飛、兒子、學校、幹女兒咪咪、電影明星馮喆。

其中,在給馮喆的遺書裡,言慧珠仍是寫道,“要馮喆在她身後多關心她的兒子言清卿”。

最後的最後,她放不下的還是兒子。但就算放不下,她也無法繼續在這樣的世界生存了,她累了,隻想快點解脫。

她這一生,活得太難了。

如果能一直沉淪在戲劇中,或許她不會這麼快走上末路吧。可她不能,她隻能面對着比戲劇還要殘酷的現實人生。

不過,粉墨人生妝淚盡,歲月從不敗美人。縱使時代變遷,她仍是曆史長河中的耀眼明珠。

文 | 千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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