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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場|張玮玮&郭龍:就做個走江湖的藝人吧

作者:澎湃新聞

張玮玮&郭龍&薩爾的“沿江而來”巡演行至上海,一起帶來的還有玮玮的感冒和烏鎮水邊徹夜歌唱後倦怠的清醒。

總是這樣,張玮玮一臉誠懇又冷面笑匠地在舞台上念詩講故事,郭龍偶爾插幾句,補充“他覺得嗓子不好對不起你們的一百塊錢,是以今天吃了九隻梨、七八片潤喉片、兩杯蜂蜜水”這樣的關鍵細節。張玮玮的“我的嗓子感冒了,心沒感冒,唱歌不是用嗓子是用心的”換别人說酸到倒牙,他說就沒事,何況還有郭龍的漂亮補刀。

10月27日晚的萬代南夢宮大劇場全滿,唱到後來年輕男女們像水草一樣搖啊搖,渾然不覺已随音樂沉到龍宮底。張玮玮說“以為我們早就過氣了”,但畢業時和同學們哭着唱《米店》的姑娘,多年後再聽眼睛還依然亮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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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起:薩爾、張玮玮、郭龍。 劉思岑 攝

張玮玮和郭龍不高産。《白銀飯店》後至今沒等到他們的新專輯。當初說的,這張專輯是告别,是必須有的一個交代。現在看起來,白銀可能一直會是他們的母題。走江湖,做樂手,讨生活,過生活,在音樂裡暫時地超越生活,白銀像個秤砣,系住這兩位白銀男兒。

他們的歌裡一句都不寫已告别白銀,但音樂褪色老舊,水汽彌漫,前途未蔔,白銀城早已在其間隐沒。被後工業時代抛棄的人,心還停留在手工業時代,在朝氣蓬勃的新世界裡能做什麼?如果也有這樣的困惑,不需要去過張玮玮和郭龍在白銀的少年時代,也能聽懂他們的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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薩爾。 馬好思 攝

如今張玮玮和郭龍的二人樂隊又添一男,是他們搬到雲南後認識的哈薩克族樂手薩爾。長卷發異域臉的薩爾,和丸子頭郭龍相當般配。二人偶一對視,以食指和中指置于眉心緻意,樂聲遂齊響起。這要不是哈薩克族的禮,就是兩小兒憑空捏造的秘密暗号。台下有多少人看了手癢,回頭就和身邊人過一招的?

還多了一塊屏,有幀數少少的外國舞女,彩色霓虹燈般的“白銀飯店”四個字,黑白的小花小草,簡簡單單好像小時候看的手繪動畫。

薩爾彈吉他,玮玮手風琴和鍵盤,郭龍手鼓,音樂成分和三年前沒有太大改變。對很多音樂人有新的期許,希望他們時不時做出了不起的,配方全不同的東西。對張玮玮和郭龍,最好一直都是這樣。

他們的音樂,西北地區幹燥緊湊的節奏,旋律的氣韻卻舒長。聽蘇聯歌曲長大的一代人快老透了,手風琴和俄羅斯民謠卻還在年輕人的記憶裡還留了一塊癢,抓一抓,哎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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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龍。 馬好思 攝

整肅的和聲與流水的吉他,郭龍的手鼓會發出有溫度的聲音,沙沙沙,嘭嘭嘭,啦啦啦。這樣的音樂一誕生就是老的,過多少年聽也不會有面目全非的感覺。

和三年前的上海專場比,張玮玮的話多了,節奏也舒展了。關于白銀,關于父親,這些年他皆很誠懇詳盡地寫過說過。玮玮的文字很好,筆下的故事像一條流淌的大河,都是非常個人的東西,但讀起來能共情。時間久了,透過文字也像很認識了這個人。

張玮玮很可愛的,他的可愛不止舞台上的小絨線帽、拍照很難聚焦的滿月臉和民國小眼鏡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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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玮玮

他入世懂經,準備的段子新鮮活潑。講的故事就很老,聽聽。

《月亮粑粑》:長沙鐘志剛寫的這首歌,一首秋天的歌。剛學會那會兒玮玮在北京一家樂器行當店員,23歲。第一次聽小河唱這首歌的當晚,他在庫房所有吉他盒背面都寫上這句歌詞:月亮月亮我問你/今天你多大年紀/什麼時候我已長大了/你卻依然很平靜。第二天吉他發往全國各地,一定有人讀到這句歌詞。

《秀水街》的故事:當年IZ樂隊解散(現在又有了,就馬木爾和張東倆人),玮玮心情糟糕,喝了大酒,第二天去荷蘭大使館差點被拒簽。宿醉和壞情緒攪出這首命運不好的歌,誕生後他始終唱不好它。每首歌都有自己的路,不可能全像《米店》一樣好命。出生以後,它們不随創作者之意地獨自上路。

《星期三的故事》是新歌,又是一段白銀往事。玮玮和郭龍這對少年兄弟識過一個美麗的女同學。父母在事故中雙亡,此後她靠一個月兩百塊錢過活,最終不知所蹤,無數不同版本的傳說流傳在記得她美麗的人之間。在大理,玮玮聽到一個特别不好的消息,在古城散步到淩晨三點寫了這首歌。記得的一句歌詞是:“誰把金子埋進土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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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玮玮。 劉思岑 攝

玮玮最可愛的地方在重情。愛文藝的人年輕時候都重情,後來走的路多了,發現天地不仁的風光無限,許多人事就不牽記了。張玮玮變成養生的中年人,踢毽子啊,盡量不熬夜啊,但依然很多牽記。這種心大概挺累的,但是人都願意看到冬夜的一叢火苗。

返場都是流氓歌,流氓歌最是民間精華。不要郁郁了,快從龍宮折返人間吧。最早想當朋克主唱,然後做了民謠樂手,民謠歌手。再後來,“民謠變成了流行歌,這把年紀我得當藝術家啊。後來想明白了,就做個走江湖的藝人吧。”

江湖藝人最靠本事說話。曲目單上的歌都唱畢,玮玮覺得還是太中規中矩,對不起大家的一百塊錢。“肉蛋雙飛”(蘭州話,形容拉面裡加肉又加蛋)地加唱數首,才過意得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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