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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按頭讓她閉嘴,我們都不配

作者:她刊

前兩天,她姐寫了一部最近大火的劇——《贅婿》。

留言區炸了。

無他,因為她姐“不好好聊劇”。

而是從劇引申到了,《贅婿》想收割性别議題的紅利,卻又沒有深入思考。

最終交上了一部女性覺得被騙、男性覺得尴尬的“四不像”作品。

于是,有人不滿——

看劇這麼多想法,不累嗎?

就不能當個喜劇來看?整天男權女權真無聊

有點上綱上線了

來喽來喽

别按頭讓她閉嘴,我們都不配

這種留言,她姐每次寫到類似的話題時都會收到。

總結下來無非就是——

你過于敏感、你小題大做、你上綱上線、你打拳……

生活已經這麼苦了,看個電視劇、電影、短視訊,圖的就是一個輕松簡單,你為什麼總是這麼掃興!

她姐有時也難免陷入疑惑,真的是我“上綱上線”“小題大做”嗎?

可我不過是說出了問題的所在——指出我們日常生活中、文藝創作中存在的性别歧視、性别暴力和性别不平等……

但奇怪的是,當我們提出了問題,我們就成了問題本身。

而真正的問題,依然在。

前幾天崔健發了這樣一條微網誌說,三八婦女節當天他收到了歌詞的批示意見——

月經初潮,直白不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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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八婦女節,月經太直白,初潮不雅觀。

這些詞語組合在一起,多少有些諷刺。

即便如此,我們也要把眼睛閉起來假裝一切問題都不存在嗎?

如果将眼睛閉起來,等待我們的将是什麼?

她姐今天想借一部高分電影,聊聊這個問題。

這部電影的故事看似離我們很遙遠。

1912年,英國倫敦。

但她姐相信,任何一個女性在這個故事裡都無法平靜。

因為當故事展開,電影和現實對照,我們瞬間明白——

這不是電影。

這是正在發生在我們每個人身上的真實情節。

《婦女參政論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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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婦女參政論者》的故事發生在1912年的英國倫敦。

但電影的開頭,她姐卻絲毫不覺得陌生。

為了争取選舉投票權(或叫參政權)而鬥争的英國女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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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及,隻覺得這場景嘈雜和混亂的主人公莫德(凱瑞·穆裡根 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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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相對照,像不像她姐開頭提到的對話?

你寫文章就寫文章,為什麼上綱上線,沒必要、無聊、累……

一開始,莫德的确覺得這場景跟自己不相幹,她對自己的現狀沒什麼不滿。

她是一名洗衣女工,雖然收入不高,但足以維持生計,再加上她還有一個知冷暖的丈夫和一個可愛的兒子。

因而,在診所偶遇女性運動的集會、在工廠門口看到議員夫人号召為女工争取同工同酬的權利……

她都是一個旁觀者的姿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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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正如她姐開頭所說,有些問題不是閉上眼睛就不存在的。

莫德表面看起來歲月靜好的生活,根本經不起細想和推敲。

一次陰差陽錯的機會,她不得不代替工友Violet到國會提供證詞。她沒有念Violet事先準備的發言稿,而是如實地說了自己的生活。

但,恰恰是日常,最能暴露問題。

她這24年過着什麼樣的生活呢?

母親14歲就開始在洗衣店工作,她就生在洗衣店、長在洗衣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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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她4歲時母親因為大缸翻倒後被活活燙死,而她便走了母親的老路。

7歲開始在洗衣店兼職,12歲全職,17歲成為洗衣工組長,20歲做了領班。

聽起來一路順暢,但這是一個拿命換錢的生計。

在這裡幹活的女工,個個一身傷痛。疼痛、咳嗽、壓碎的手指、腿部潰瘍、燒傷、頭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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拼命賺來的為數不多的錢,支配權也不在自己手裡,女人是沒有财産權的。

因為做最底層的工作,她當然也沒有接受過什麼教育,女人也沒有受教育權。

莫德一度不覺得這樣的生活有什麼問題,因為所有女人都是這麼過來的,

直到有一天她撞見工友才12歲的女兒被雇主性侵……

她這才回憶起,自己在過去的日子裡都經曆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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歲月靜好的假象之下,是痛苦、委屈、逆來順受、敢怒不敢言。

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是丈夫跟她的對話。

一天早晨醒來,她問:如果将來生個女兒,她會過着什麼樣的生活?

丈夫不假思索:跟你一樣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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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生下一個女兒,難道要繼續像自己這樣生活嗎?

超長的工時、超低的工資、不被平等對待、不被男人尊重。

沒有投票權、财産權、受教育權、子女撫養權……

甚至,沒有人權。

影片中有一個情節,是莫德參加女性運動集會被捕。

把她們抓捕起來的警察不是把她們送入監獄,而是把她們扔到了自家門口——

讓她們的丈夫來處理她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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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察的伎倆得逞了。

她的“知冷暖”的丈夫,毫不猶豫地把她掃地出門。

因為在他們眼裡,女人不是人,隻是任男性處置的所有物。

莫德這才意識到——

閉上眼睛不是歲月靜好。

是看不到邊際的黑暗。

是一代又一代女性沒有盡頭的輪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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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有人要問——

100多年前的事情,和我們有何相幹?

這是過去的事,這是别人的事,中國的女性地位已經夠高了!

這樣的想法,她姐也屢屢在留言區看見:

現在中國女性的地位已經非常高了,歪果仁都不了解中國男性跪鍵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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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不說這話的邏輯完全不對。

畢竟,這些人從來不會說“現在中國女性的地位已經非常高了,公司的高管都是女性!”

即便這些已經成了過去式,我們就該翻篇了嗎?

天賦人權,但現實是,權利并非從天而降。

最起碼我們要知道,今天的我們,是站在了前人如何給我們鑄就的起跑線上。

《婦女參政論者》便給我們展示了這一路上的血淚。

最初的最初,女性在争取自己權利的道路上,并不是通過暴力。

國會上,莫德如實講述自己24年生活中遭遇的不公平對待。

法官道貌岸然:我們都記下來了,我們會很快給你個答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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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和平的方式換來的,是一次次的失望。

她們集會,等來的是混迹在人群中的警察毫不手軟地鎮壓和關進監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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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關進監獄後,比起被毆打,她們更多的,是被羞辱。

她們認定自己是政治犯,可以穿自己的衣服,但仍強行被排成一排扒光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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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們絕食抗議,但獄方怕鬧出人命對政府不利,“如果她們有人死了,我們會惹上麻煩,而她們會有了烈士”。

于是,她們在監獄中一次次被強行摁住,用鼻飼喂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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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奶從漏鬥倒下去,順着管子從她們的鼻子流入胃中,肚子迅速鼓了起來脹成氣球一般……

極其屈辱又極度痛苦。

而如此慘絕人寰的情節,并非電影虛構,而是現實。

其中一位女性抗争者艾米莉·戴維森,曾被捕9次,被強行鼻飼49次。

著名的婦女選舉權倡導者埃米琳·潘克赫斯特,也曾多次入獄、多次被鼻飼。

她在自己的回憶錄裡寫道:“在我有生之年,我永遠不會忘記那些尖叫回蕩在我耳膜引起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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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府還通過了一條“貓捉老鼠法案”(The Cat and Mouse Act)——即在絕食者瀕臨餓死邊緣,将她們特赦出獄,待她們身體複元,再把她們抓起來。

一次又一次,循環反複。

“你以為會有人聽像你這樣的女人說話嗎?有人會在乎嗎?他們不在乎。你在這個世界上什麼也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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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的确不在乎,因而逼得她們不得不采取一些暴力的手段。

砸玻璃、切斷電路、炸郵筒、炸議員的别墅……

“我們砸窗戶,我們燒東西,因為戰争是男人會聆聽的唯一語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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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這種抗争,直到她們付出生命,才引起了全世界的關注——

艾米莉在一個矚目的場合拿着“Votes for women(婦女選舉權)”的旗幟沖向了國王喬治五世的馬匹,當場被踏成重傷,四日後身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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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現實中,艾米莉是真實存在的。

1913年的6月4日這一天,全世界的錄影機都記錄下了這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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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平的方式換來的,隻有嘲笑、無視和敷衍。

弱者被毆打、被羞辱、被踏在馬蹄之下,才換來一次世界矚目,以及一點點微小的進步和權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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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何況,這一切并沒有徹底過去。

影片中那些女性的遭遇,我們或多或少都能在今天看到一些影子。

一百年前,像莫德這樣的底層女性,工作時長比男性多,工資卻遠低于男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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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年後的今天,女性看似比以往有了更多的工作機會,卻依然無法享受同工同酬的待遇。

《2019年中國職場性别差異報告》顯示,2018年男女薪酬之間差距較大,中國女性的薪資約為男性的78.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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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範圍内也是如此。美國女性的平均收入是男性的79%,日本是73%,丹麥是85%。

一百多年前,女工被老闆在辦公室性騷擾,敢怒不敢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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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年後的今天,赤裸裸的職場性騷擾行為依然層出不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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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有女性在經曆職場性騷擾後有了說出來的勇氣,但此後的連環效應也多數由被騷擾的女性買單。

一百多年前,底層女性被丈夫家暴到滿身傷痕,依然沒有辦法離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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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年後的今天——

李陽在家暴後還上節目厚顔無恥地辯解:打人的錯誤并沒有多嚴重的錯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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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姆在被家暴數次報警後,被前夫縱火燒傷去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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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婦女參政論者》的導演也是女性。

她談及這部電影時就提到——

全球仍有6200萬女孩因性别歧視無法接受教育;英國隻有22%議員是女性;多數行業有同工不同酬問題;三分之一英國女性遭受各種形式的性暴力。

不止這些。

莫德在國會上發言後回到家,丈夫質問:你現在是女權運動者了?那些豬中的一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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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就連在這種小細節上,今天和一百多年前也似乎并無兩樣。

一百多年前,為争取自己的權利鬥争的女性被稱為“豬”。

一百多年後呢?

即便不少為女性發聲的人恨不得把“要平權,而非男權女權”的話印在腦門上。

但依然免不了被一些人不分青紅皂白冠以相似的稱呼——拳師、女權婊、女權狗……

更諷刺的,是影片播出後有些男性觀衆的反應。

有男性網友評論道:艾米莉闖入賽馬場被馬踏而喪生,不知那匹馬後來怎麼樣了?

一百多年前,女性試圖和平争取婦女選舉權,被嘲笑、被虐待、被無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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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多年後,女性通過電影的形式展現那些血淋淋的曆史、令人悲痛的現實。

得到的依然是,嘲笑和無視。

《婦女參政論者》的故事是過去式?

未必。

在看似女性擁有了更多自由的今天,一些困境依然存在。

有些困境,甚至都不用深究,它就明晃晃地擺在台面上。

我們好像進步了很多。

但仔細一看,又仿佛是在原地踏步,不曾動彈。

這處境仿佛《婦女參政論者》的結尾一樣——

這些女性為在鬥争中喪生的艾米莉組織了一場大規模的葬禮。

她們每人都拿着一束花,漸漸彙成了一支隊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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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性仍然沒有獲得和男性同等的權利。

一切或許才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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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大利曾經做了一個簡單的社會實驗——

實驗安排了六位男性和六位女性一起比賽跑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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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賽開始前,裁判向所有人提問了以下一些問題:

如果沒有緻殘程度的疾病,向前一步;

如果曾享有自由接受教育的權利,向前一步;

如果你生活可以自理,向前一步;

如果你沒有生活在貧苦中,向前一步;

如果你自己開車,向前一步;

如果有人因為性别,開玩笑歧視過你的車技,後退一步;

如果你的上司和你性别相同,向前一步;

如果你說話時,别人的眼睛不隻跟着你的眼睛走,後退一步;

如果你感覺到做家務的壓力,後退一步;

如果你在公共場合被騷擾過,後退一步;

如果在面試中,你不常被問到想不想生孩子,向前一步;

如果你在走路時沒聽到過猥亵的話,向前一步;

如果你晚上一個人回家感到安全的話,向前一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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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問題并沒有刻意針對男性的優勢。

但一連串問題下來,即便不考慮天生體力上的差距,男性還是取得了獲勝的優勢——

遠遠地把女性甩在了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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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據世界經濟論壇推算,男女平等還需要至少一百年。

也就是說,我們可能在有生之年都不會看到性别平等的一天。甚至,我們的下一代也不太可能見到。

畢竟,一不留神就是一個倒退——

如今映入我們眼簾的太多新聞,甚至都讓人懷疑,我們今天到底生活在哪一年。

去年,波蘭法院的“新堕胎法”中禁止了所有的堕胎行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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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阿富汗政府禁止12歲以上女學生在有男性的公共場合唱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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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韓首爾31所女子中學限制學生内衣的顔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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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于我們呢?

曾經我們有一檔叫《半邊天》的節目,以關注社會性别,傾聽女性表達為宗旨,訪遍了各行各業的優秀女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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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如今,婚戀節目遍地開花,卻總是給人一種換湯不換藥的陳腐感。

她姐并不是想哀歎女性的處境。

而是想說,我們至少應該清楚——

女性從一無所有到擁有受教育權、财産權、投票權……到底付出了怎樣的代價。

以及,這還遠遠不是終點。

隻要女性仍然落後于男性,哪怕隻是一步,都不能說是男女平等。

寫到這裡,我想我可以給到文章的開頭的問題一個答案了——

真的是我上綱上線、小題大做嗎?

我想說,不是的。

不是我們小題大做。

是說出這句話的人“大題小做”,甚至“不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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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所求的不過是如《婦女參政論者》中那樣——

争取一個時代。

一個每個小女孩誕生到這世界上,都會有平等的機會的時代。

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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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及,謝謝每一個同行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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