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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巴比倫:二十歲,我青春最香甜、最腐爛的時候

少年巴比倫:二十歲,我青春最香甜、最腐爛的時候

電影《少年巴比倫》

我生活的城市隻有工廠,擡頭就是煙霾,在這裡我無處可去,隻能當勞工。

我也無人可愛,唯有愛自己。

那年我二十歲,是我的青春最香甜、最腐爛的時候。

少年巴比倫:二十歲,我青春最香甜、最腐爛的時候

我總是喜歡談理想,尤其是和年輕的姑娘,那時我的理想是:每天早上泡好自己的茶,再幫科長泡好茶,然後,攤開一張《戴城日報》,坐在辦公桌前等着吃午飯。

或者當個營業員,最爛在馬路牙子上賣香煙。

讀中學時數學成績很差,解析幾何做不出來,看見象限上的曲線隻覺得像女人的乳房和屁股。我把這個想法告訴了同學,同學嘴賤又告訴了數學老師。

老師教訓我說,我的人生觀有問題,隻有悲觀的人才會把曲線看成人體素描。

那年夏天,化工廠發生爆炸,李曉燕奶奶受不了兒媳的侮辱跳樓自殺。

媽說,李曉燕奶奶死得很冤。我想其實我更冤,我生平第一次見到的乳房竟然是這樣的。

少年巴比倫:二十歲,我青春最香甜、最腐爛的時候

九二年夏天,多虧了老爸的那條甲魚我進入了糖精廠,做了一名鉗工。

遇見了我的師傅牛魔王(小說:老牛逼),帶我去水泵房參觀了一場“胸衣展覽會”。

看着他們彼此的逗弄,我想我也會像他們一樣,進入無恥的中年,嘴上過過幹瘾,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雖然很沒勁,但至少不會顯得特别悲慘。

師傅有個修車攤,自從有了我這麼個徒弟,他的車攤就提前營業了。

在我二十歲這年,我渾渾噩噩度過着沒有理想的青春。

我對此,竟然一點兒也不悲觀,隻是覺得時間無比的漫長。

我又一次遇見了大爆炸那天逆行的姑娘,我撒下釘子紮爛了的她的自行車胎,借着修車的名義我終于能和她長久地聊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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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我總是胡思亂想,想起那個白裙子姑娘,我很想找到她。

姑娘在我二十歲的時候是一個結,難以消散,永遠散發着刺鼻的味道。

九二年秋天,我在甲醛工廠中的房間卸水泵昏了過去。

我似乎做了一個夢,夢見我躺着,不久來了一個女的,前凸後聳,來到我的手邊,我伸手去摸她,摸得很專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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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女的就是我一直在尋找的白裙子姑娘,她叫白藍。

我第一次遇見她的時候在犯傻,第二次則是徹底昏迷。我知道這種形象不可能讓她愛上我,但卻足以讓我愛上她。

她滿足了我少年時代對白衣姑娘徹心徹肺的迷戀。

我就這麼迷失地愛上了她。

對姑娘心生向往的不止我,還有畢副局長的兒子,宣傳科的幹事,這是我曾夢寐以求的工作,讓我很嫉妒。

副局長的兒子注定不會像我一樣長久地留在化工廠,很快他就被調走了。

我的第二個情敵,也是最大的情敵保衛科的班長王明,身份的勢均力敵讓我知道他最具威脅力。

是以我想盡辦法在白藍面前表現自己,哪怕一絲一毫。

終于,在和王明的鬥争中我赢取了勝利,比誰更耐熱,我赢了,依靠年齡的優勢。

二十歲的我隻能用這種無聊的方式赢取人生的微末榮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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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藍說她希望我二十七歲的時候,不要這麼玩命,她可能看不見我那時候的樣子,但是也不想我現在這樣。

我不明白她說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白藍曾經說我和工廠裡别的青工不一樣,我問她哪裡不一樣,她答不上來,隻是覺得我以後能去做點别的。

我告訴她我和别人有什麼不一樣,我的數學老師說我是一個悲觀的人,我以為這個世界上這種人比比皆是,後來發現不是這樣。

悲觀的人很少很少,有些人本來應該悲觀的,可是他們打麻将唱卡拉ok,非常快樂。我身邊全都是這樣的人,我不知道自己應該用什麼方式看這個世界,悲傷的,還是樂觀的。

我小時候認為,一件事要麼是快樂的,要麼是悲傷的,它們之間不具備共通性。可是我終于發現,悲傷和快樂可以在同一件事情上呈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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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四年夏天(小說:九三年秋),鬧了一次地震,我跑到白藍家樓下,在人群中尋找白藍,發現她正爬在自家陽台上看熱鬧。

那一晚,白藍向我講述了她的經曆,每一次地震她都會想起媽媽和姐姐,我說,她以後也會想起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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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藍考上了上海醫學院,而我成了糖精廠倒三班的傻蛋。

她覺得我和工廠裡的其他青工不一樣,我也覺得她不一樣,她不屬于這裡,也不屬于我。

那一天她坐火車離開了,而我卻沒能送她。

九四年仿佛我的世界末日,我所心愛的事物都化為塵土,而我孤零零地站在塵土之上,好像一個sb。

我活了二十歲,仍然有人長久地愛着我,也有人短暫地愛過我,這些我都不會忘記。

少年巴比倫:二十歲,我青春最香甜、最腐爛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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