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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爾巴尼亞”憶往

提起阿爾巴尼亞,你會想起六七十年代風靡全國的阿國電影“海岸風雷”、“第八個是銅像”、“甯死不屈”……還是曾經耳熟能詳的歌曲“阿爾巴尼亞歐洲明燈……”

“阿爾巴尼亞”憶往
“阿爾巴尼亞”憶往

阿爾巴尼亞電影海岸風雷劇照

“阿爾巴尼亞”憶往
“阿爾巴尼亞”憶往

阿爾巴尼亞電影甯死不屈劇照

今天,我們要說的不是這個國家,而是長得像“阿爾巴尼亞人”即外國人的一個普通人,小時候,我們都叫他年兒舅,胡同裡的孩子們見了他則喊:阿爾巴尼亞(因他長得高鼻梁,濃眉大眼且眼窩深陷,極像外國人而得此外号)。

那時,阿爾巴尼亞是我國在歐洲的盟友,我們看到的為數不多的外國進口劇情片,幾乎大部分來自前蘇聯(後一度決裂)阿爾巴尼亞和北韓。

“阿爾巴尼亞”憶往

年兒舅長得像外國人,用現在話說“帥呆了”。

“阿爾巴尼亞”是媽媽的一個本家遠房親戚。據說,他是家裡唯一的孩子,在那時,别說是農村就是城市,獨生子的家庭也極其罕見。

“阿爾巴尼亞”很早随家人從河北農村出來,上了學,在天津配置設定到一個很好的機關工作。然而不幸的是,他的父母早亡,一個人孤苦伶仃。好在後來成了家,有了一個可愛的兒子,記得小名叫“小紅”。

他的媳婦用常人的标準顯然配不上他:小小的個子,高高的鹳骨,厚厚的嘴唇,頭發稀少。即便如此,大家還是為年兒舅高興,慶幸他終于有了自己的窩兒。

然而,好日子并不長久,文革期間,因為年兒舅有文化,又寫得一手好毛筆字,一次,奉命抄寫大字報,不幸的是炒錯了一個字,于是,被一些人揪住不放,一定要他承認自己是故意而為之,批來批去,鬥來鬥去,本就膽小怕事兒的年兒舅~“阿爾巴尼亞”瘋了。

媳婦自然與他劃清界限離了婚,帶着兒子另嫁他人(這同樣是個不幸的女人,再嫁的男人情況同樣很糟糕,可憐了他們年幼的兒子)。

那時候的冬天,天氣異常寒冷,雪花一飄,家家戶戶窗戶上便結了冰,待太陽出來,屋裡點燃了爐火,才慢慢融化開去。

“阿爾巴尼亞”,穿着粗布黑色的對襟棉襖,雙手插在袖口裡,偶爾來我家串門。媽媽有時逗他:“啥時給我買塊豬肝來呀?”“阿爾巴尼亞”那少有的、洗的幹幹淨淨的臉上,便露出憨憨的笑容,雙雙的眼皮,大大的眼睛,深陷的眼窩,笑起來眼角周圍布滿了與他年齡不相稱的皺紋(那時,他應該30幾歲)同時,也顯得彼時的他更加格外的善良慈祥。

還别說,清醒的時候,他還真的偶爾用暗黃色的油紙,捧着新鮮的熟豬肝(那可是稀罕物)來看她的表姐。然而多數時候,他偶爾來家裡坐坐,眼神黯淡面無表情,不知什麼時候,一扭頭,人已經消失的無影無蹤了。

那時,在我幼小的心裡便形成了這樣一個認知:善良的人,患了精神病依然是善良的。比如年兒舅~“阿爾巴尼亞”,他發病的時候也就是髒兮兮的到處遊蕩而已(機關曾送他去醫院住院治療),偶爾翻翻路邊的土箱子,從不打人,更不會糟蹋周圍的人。相反,一些調皮的孩子,反而在他的身後,用小石子扔他。

長大以後,有了些知識,也看到現實中的精神病人,知道他們一發病的時候,幾個大漢都壓不住,甚至會打人損害東西,完全控制不住自己,沒辦法,這是疾病引起的結果,病人及家屬也會很痛苦。然而,幼年時候得出的結論“善良的人,得了精神病也是善良的”,卻也始終不曾改變,這兩個認知就像兩條平行線,在我的心裡從不打架,更不沖突,都欣然的被自己接納安放。

又過了幾年,大概自己國小還沒畢業的時候,就聽說年兒舅~“阿爾巴尼亞”去世了。因為他的兒子還小,并且媳婦也帶着孩子再嫁,是以,機關收走了那間小屋,似乎後來做了重新配置設定。

“阿爾巴尼亞”沒有直系親屬,沒人知道他具體是怎麼死的或許又添了其他疾病?

春去秋來,這等小人物,就像一片秋葉,被風卷起,飄呀飄,最終不知吹到井裡,河裡,海裡,高山峽谷或是深坑角落裡……而明天——太陽照常升起。

“阿爾巴尼亞”憶往

六七十年代的副食店

“阿爾巴尼亞”憶往
“阿爾巴尼亞”憶往

像明星一樣漂亮的副食店售貨員

可不是嗎?孩子們還是會手裡緊緊攥着家長給的打醬油的幾毛錢,去“阿爾巴尼亞”家對面的“大紅門”副食店買肉、買醋或打醬油,偶爾剩下幾分錢給自己買上個“蘿蔔糖”(外形像蘿蔔一樣)犒勞自己。

“大紅門”副食店有個售貨員小姐姐,簡直就是王洛賓筆下的“達坂城的姑娘”,兩條濃密烏黑的齊肩小辮子,圓圓的小臉一雙大而深邃的眼睛,說話的聲音略有些沙啞(更有辨識度),讓人過目不忘,還沒有副食店櫃台高的小小的我們,都喜歡多看幾眼,誰知當年的少年郎呢?

也隻有這時候,大家才會想起曾住在街對面的瘋子“阿爾巴尼亞”。偶爾,調皮搗蛋的小夥伴們玩捉迷藏的遊戲,打打鬧鬧的從外面往裡扒頭兒,或站在門外瞧上一眼,就像“阿爾巴尼亞”曾經活着的時候那樣……

(圖檔來自網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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