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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先勇:所有的成熟,都是從失去開始

作者:書了個單

“寫給那一群群,在最深最深的黑夜裡,獨自徘徊街頭,無所依歸的孩子們。”

——白先勇

白先勇:所有的成熟,都是從失去開始

作者:劉俊,節選自《樹猶如此》小引

白先勇以小說家名世,他的《台北人》已成為二十世紀華文文學中的經典。

因了白先勇在小說創作上的巨大成就,人們常常把關注的目光集中在他的小說世界,而相對忽略他在其他文體上所取得的創作實績。

事實上,除了小說之外,白先勇在散文創作領域也成就不凡,風格獨具,卓然成家。

白先勇:所有的成熟,都是從失去開始

▲白先勇

到目前為止,白先勇結集出版的散文集計有《明星咖啡館》《蓦然回首》《第六隻手指》《樹猶如此》《昔我往矣》等。

白先勇的散文,或談文論藝,或懷人憶舊,或自述過往,或抒情感懷,題材廣泛,主題多樣,并形成了自己獨特的風格。

早在二十世紀二十年代初,周作人在他的《美文》一文中就提出“美文”的主張,從某種意義上講,白先勇的散文創作正是周作人所提倡的“記述的”“藝術性”的“美文”傳統的當代延續。

收在這本《樹猶如此》散文集中的文章,大都發表在世紀之交(最早在一九九三年,最晚在二〇〇一年,以一九九六年至二〇〇一年為多,有幾篇是訪談或他人的記叙),展現了那個時期白先勇散文創作的主要特點:寫“人”,也是寫“愛”。

雖然這一特點不見得隻屬于這一時期白先勇的散文創作,但用它來概括這本《樹猶如此》散文集的總體特征,應當說相當貼切。

白先勇:所有的成熟,都是從失去開始

白先勇《樹猶如此》散文集的命名,源自他的一篇同名散文《樹猶如此——紀念亡友王國祥君》。

在這篇散文中,白先勇對他和摯友王國祥三十八年的相知相交進行了回顧,對王國祥的為人和一生進行了追憶。

文章的核心是王國祥的兩次患病(一次是在大學時代,一次是在去世前)、在與疾病搏鬥時王國祥的堅忍頑強,以及展現在王國祥治病過程中,白先勇和王國祥兩人互相扶持的患難真情。

王國祥的疾病是白先勇和王國祥兩人世界中一個揮之不去的存在,也是他們友情的試金石。

王國祥第一次患“再生不良性貧血”時,他們兩人都還是年輕的大學生。

那次患病,王國祥“倔強的意志力”和白先勇“加油打氣”的精神支援,以及中醫的神奇功效,終于使王國祥轉危為安,得以治愈。

那時白先勇正和同學創辦《現代文學》雜志,其忙碌可想而知,但他還是常常下課後,“從台大騎了腳踏車去潮州街探望” 王國祥。

王國祥病好後,對于在治愈王國祥疾病中功不可沒的一味藥——犀牛角,白先勇也愛屋及烏,多少年後在看到犀牛時,“竟有一份說不出的好感”。

白先勇和王國祥之間的深摯情感,由此可見一斑。

白先勇:所有的成熟,都是從失去開始

▲一九五八年,白先勇與中學時代的摯友王國祥合照。他們兩位當時都如願轉學考入台灣大學二年級。

中年之後,王國祥的疾病複發。

這次與疾病的抗争,王國祥沒能像上次那樣戰勝病魔——而這次與疾病鬥争的慘烈程度卻勝過以往,其間白先勇和王國祥兩人異姓手足禍福同當的感情由此再一次得到了充分展現。

王國祥生病,白先勇自然承擔起了照顧的重任,他不但常常從異地趕往洛杉矶開車接送王國祥輸血,而且還在輸血時陪他。

“國祥的病情,常有險狀,以至于一夕數驚”,有次為了送王國祥去醫院急救,“開車的技術并不高明”的白先勇飛車急馳,“平常四十多分鐘的路程,一半時間便趕到了”。

除了照顧王國祥之外,白先勇還“到處打聽有關‘再生不良性貧血’治療的訊息”,他不但向台灣的有關專家通信探讨,登門求教,而且在大陸的醫療雜志上查到有關治療“再生不良性貧血”的資訊後,還親赴大陸,尋找希望。

雖然最後的結果并不理想,但白先勇為使王國祥能夠康複所付出的這份虔誠、執着和努力,無疑令人動容。

白先勇:所有的成熟,都是從失去開始

白先勇和王國祥的共同努力最終沒能挽救王國祥的生命,“相知數十載,彼此守望相助,患難與共”的知己,終于“天人兩分,死生契闊”。

王國祥的去世對白先勇而言“是一道女娲煉石也無法彌補的天裂”,白先勇住宅後園中的樹木花草似乎也有所感應,在王國祥去世後全都“黯然失色”——“樹猶如此,人何以堪”?

《樹猶如此》可以說是白先勇懷人散文的一個高峰,文章發表後,首先在台灣文壇引起了廣泛注目和巨大反響,随後影響波及整個華文文學世界。

白先勇在散文集《樹猶如此》中于寫“人”(憶舊)的同時,也寫了“愛”!

這裡要強調的是,白先勇在他的這些散文中對“愛”的涉及,這個“愛”不是通常意義上狹義的“愛情”,而是一種廣義的“大愛”。

這個“大愛”,可以展現為對親朋好友的“愛”,也可以展現為對生活過的土地的“愛”;可以展現為對文學和藝術的“愛”,也可以展現為對弱勢群體的“愛”!

如果說在《樹猶如此》中,寫“人”(懷人)與憶舊的文章着重展現了前兩種“愛”的話,那麼在其他篇章中,我們看到的則是他對文學和藝術的深情,以及對艾滋病蔓延的擔憂和對艾滋病患者這一弱勢群體的關愛!

在《樹猶如此》中,白先勇寫到每一個人——無論是他的亡友王國祥,還是他的文學知己姚一葦、高克毅、葉佩霞、隐地;無論是他的好友顧福生,還是他的學弟王祯和;無論是鄰居朱立立(荊棘),還是“山之子”韓森——他的筆鋒都飽蘸感情,充溢着對他們的深情摯愛!

在《文學不死——感懷姚一葦先生》一文中,白先勇對姚一葦以宗教的虔敬之心對待文學表示了欽佩和贊賞,寫姚一葦對文學的這種摯愛之情,其實也是白先勇的夫子自道。

由是,愛文學就成了姚一葦與白先勇之間的心靈共振與精神默契,而書寫姚一葦對文學的愛,也就是表達白先勇自己對文學的愛!

白先勇:所有的成熟,都是從失去開始

艾滋病的出現是二十世紀人類的一大災難,對于艾滋病已經并将可能對人類特别是亞洲地區造成的重大危害,白先勇憂心如焚,一再寫文章呼籲人們重視對艾滋病的了解、防範和治療護理工作——這也是

《樹猶如此》中又一重要的“專題”。

在《世紀末最大的挑戰——艾滋病(AIDS)對人類的襲擊》一文中,白先勇對艾滋病的來龍去脈、基本模式、艾滋病毒(HIV)和艾滋病的差別進行了介紹,對台灣面臨的潛在艾滋病危機以及應當如何應對提出了自己的看法、呼籲和建議。

在《防治艾滋——醫學治療vs人文關懷》的對談中,白先勇率先提出對艾滋病患者要有人文關懷,展現了他對弱勢群體充滿深情的精神和心靈關愛!

對于身為艾滋感染者,卻以頑強的毅力與疾病抗争的韓森,白先勇專門撰文《山之子——一個艾滋感染者出死入生的心路曆程》,對韓森感染艾滋後的精神痛苦和内心掙紮進行了描摹,對親人給予韓森的接納、呵護和支援予以了充分肯定,對韓森以艾滋義工的身份幫助其他艾滋病患者的義舉大聲喝彩。

從韓森的身上,白先勇看到了艾滋病患者的自尊自立,也看到了社會對艾滋病患者日益增加的了解、同情和幫助——而白先勇的所有這些艾滋書寫,映透出的正是他對人類充滿悲憫、同情的大愛之心!

白先勇:所有的成熟,都是從失去開始

事實上,白先勇在散文中無論是寫“人”還是寫“愛”,“人”和“愛”是密不可分的,通過寫“人”展示“愛”,通過寫“愛”刻畫“人”,構成了白先勇散文作品中“人”“愛”一體的基本特點。

就此而言,白先勇在《樹猶如此》這本散文集中,寫“人”,其實也就是寫他對人類(文學和文化)的“愛”!

《樹猶如此》

作者:白先勇

白先勇:所有的成熟,都是從失去開始

面對人世的諸多悲歡離合、生死無常後,白先勇感歎道:“擁有的從來都是僥幸,無常才是人生的常态,所有的成熟都是從失去開始。”“我一向相信人定勝天,常常逆數而行,然而人力畢竟不敵天命……我們全力以赴,卻仍一敗塗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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