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道十年來,吳倩一直是熒屏上頗有觀衆緣的女演員。最近,她帶着新片《出走的決心》接受南周文娛專訪,在這部講述女性掙脫束縛、勇敢追逐自我的真人改編影片中,吳倩飾演的是故事主人公李紅的女兒一角。
談到女兒孫曉雪,吳倩說:“她是一個比較典型的中國式女兒,對父母有着慣性的索取。”在片中,孫曉雪面對母親李紅在家中被壓抑的處境,剛開始還是支援的态度,找到工作後,便提出希望母親留下來幫自己分擔家庭責任。“這是中國兒女的一個習慣性思維,在你需要幫助的時候,能無條件伸手的就是爸媽。”吳倩坦言。
在生活中,吳倩也面臨着與角色相似的女性困境。在被問到跟母親的關系時,吳倩回道:“其實也蠻像的,我母親也是在生了我以後,她的世界基本上就是以我為中心的。”隻不過與片中女兒的無條件伸手相比,吳倩更能體會母親付出的不易,她鼓勵母親做點自己的事,穿好看的衣服,做做指甲,享受生活中的小美好。
出道以來,吳倩一直在演員這條路上磨練精進,參加《浪姐》,也是想從唱跳這一關上告訴自己我可以。但談到這些年自己被貼上的無數标簽,她又淡淡地回道:“要撕哪撕得完,就随他們去吧。”
這些年,随着自身的成長,吳倩也越來越能更從容地駕馭不同類型的角色。“每個年齡有每個年齡獨有的氣質和經曆,”她說,“我現在能演當年演不了的角色。”
01
對父母無條件索取,是中國式兒女的一個習慣性思維
南周文娛:你是什麼樣的契機接到了這個劇本的邀約?
吳倩:其實最早是我經紀人跟我說的。他說公司有個電影,問我要不要跟導演聊聊,他看了文字的簡介,覺得特别适合我,我說行,就簡單地跟導演視訊了一下,然後導演就覺得可能還比較契合吧!
南周文娛:你怎樣了解孫曉雪這個角色?
吳倩:她是一個比較典型的中國式女兒,對父母有着慣性的索取。剛開始,她會說媽媽我支援你,但是當她也需要幫助的時候,就會說,媽媽你留下來吧。對父母索取是很多兒女的一個習慣性思維,在你需要的時候,并且不知道去找誰的時候,能無條件伸手的就是爸媽。
南周文娛:電影前期曉雪對父親的所作所為其實是反對的,但是後來找到了工作之後,她還是希望母親可以為自己做出一點犧牲,甚至她可能覺得這是她媽媽應該做的,你覺得這是應該的嗎?
吳倩:對于曉雪而言,因為她自己本身是一個女性,從小母親可能為她付出的更多一點,她跟母親的情感羁絆本身就比父親要深,這是一個家庭普遍存在的現象,孩子都會跟母親關系相對好一些;同時她也覺得我是一個新時代女性,接受了高等教育,我們要尊重男女平等之類的,是以對這種父母之間情感上我們所謂的站隊,她站母親,這就是很天然的一個選擇。但是她還有一個自然屬性——女兒。女兒會對父母有一個無條件索取,她骨子裡天然認為父母是無條件為我付出,而且父母的付出是不計回報的、無需成本的,隻要我張開嘴就行,是一個很慣性的思維,是以我覺得這是比較中國式的家庭關系的一個表現。
南周文娛:作為父母這段婚姻的見證者,你覺得曉雪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了解李紅的?
吳倩:我覺得可能是從李紅真正出走以後,曉雪從這個家裡一個女兒的身份變成了一個女人,在她需要支撐整個家的時候。李紅走之後,她就是家裡唯一的女性。因為我們老話說,“媽媽在哪,家在哪”“一個屋子裡面,隻有一個女人把家立住了,這個家才像一個家。”其實李紅走了以後,曉雪取代了這個位子,她可能那會兒才慢慢了解和感同身受。
南周文娛:孫曉雪跟李紅的這段母女關系,跟現實中你和你母親的關系有沒有什麼交叉點?
吳倩:其實也蠻像的,我母親也是在生了我以後,她的世界基本上就是以我為中心的。然後我也會經常跟她講:你去做一點自己的事情。我覺得她就跟大多數母親一樣,穿衣服就是怎麼友善怎麼穿。她會說,我穿這麼好看的衣服給誰看?我穿這幹嘛?我做指甲不友善做事兒,哪有每天做事的人做指甲?我媽每天就這麼說,她其實是非常中式的一個婦女形象。
南周文娛:電影最後曉雪給母親打了一個電話說,“媽,對不起,我耽誤你了。”你覺得曉雪最終是跟母親以及自己和解了嗎?或者說她會不會成為母親那個樣子?
吳倩:其實最後那一通電話是在廚房打的,因為前面那一段删了,曉雪當時在廚房殺魚,拿着當年那個擀面杖,最後她沒殺了,在做着跟李紅一樣的死循環,但是她又下不了那個手,是以她給李紅打的那通電話,其實是逃避現下自己女主人的身份——我要扛起一切責任的現實。她隻有在跟母親打電話的時候,她才是個女兒,是一個可以索取的身份,是以那通電話有逃避、有求助,也有最後的一點點希望。母親在遠方,我覺得是她作為女人看到的一個希望,覺得有一天我也可以。
02
媽媽偉大,是道德綁架女性的一句話
南周文娛:片中有兩個男性角色:一個是姜武老師的那個父親的角色;還有一個是張本煜老師演的你丈夫的那個角色,你覺得這兩個男性有什麼相似或不同的地方?
吳倩:那天曉雪的老公說,媽媽偉大,其實這用曉雪的話說,是一個男性在道德綁架女性的一句話。因為你是母親,你必須偉大,你就必須要為這個家裡付出得要比我們男人多,就跟那個孫大勇那句話——哪個老娘們不在家裡幹這些活,你哪點幹得比别人多了?以我的了解,其實這兩句話從本質上是一樣的,意思就是在他們的刻闆印象裡,女性就必須這麼做。隻是他們的表達方式不一樣,一個比較直白,一個是經過高等教育以後,更好讓人接受的表達方式。
南周文娛:你覺得孫曉雪有沒有在某一個瞬間是認同他父親的某種做法、某種想法的?
吳倩:我覺得應該是沒有過,是以她找了一個跟父親在表達方式上不一樣的男人。其實,徐曉陽跟孫大勇在很多時候肯定還是不一樣的,徐曉陽起碼他還是有意識要去愛護妻子,有意識說老婆是辛苦的,我要去表達一些愛意;孫大勇是連釋放一點愛意的這種時候都沒有,他會覺得說不需要,隻要你來愛我就行了。
南周文娛:片尾孫大勇也有給李紅打了一個電話,就說你剛用了我的ETC 刷了 81 塊錢,你覺得這是不是其實也是一種他在關心(的表達),隻是他一輩子這個關系都是這樣,是以他也不會張嘴說出那句關心。
吳倩:我覺得就像孫大勇這一類傳統男性的大男子主義,不允許他們向女人低頭,那他們就隻能用這樣一種很笨拙、很劣質的方式來表達自己的一個情感。
南周文娛:雖然片中沒有過多描述,但孫曉雪跟丈夫還是有一些沖突沖突點的,你覺得這個沖突的核心是啥呢?
吳倩:我覺得是男性和女性的底層思維邏輯就不一樣,是以為什麼我剛才說,父母鬧沖突,子女肯定要站隊,這是肯定的。不是說完全站隊去抵觸另一方,而是你會站隊到你心中更傾向是弱者的那一方,因為在這段關系中,李紅的劣勢和她弱者的位置實在太明顯了,再加上像我們剛剛說的,從小肯定母女的情感要比父女更深一些。
03
我屬于笨鳥先飛的那一種人
南周文娛:之前有看到您去了“浪姐”,是以是什麼讓你做了這個決定?
吳倩:我去的目的特别簡單,就是可能那段時間我就想嘗試一下自己是否有能力去唱跳,那麼經過一段時間的訓練,證明我是有能力的,我其實是可以做到的。
南周文娛:之前看了《冰糖炖雪梨》,為了飾演裡面的角色,你肯定是反複做了那個滑冰練習,是以在生活中你是一個很拼很卷的人嗎?
吳倩:也不算,我自我定義是屬于笨鳥先飛的那一種人,就是你做得沒人家專業的好,你就練呗。但是笨鳥先飛的前提是你得是隻笨鳥,是以隻能說你在什麼都不如人家、做得還不夠的情況下,你又放不下你的自尊心,放不下你的好勝欲,那就隻能先練了。
南周文娛:你有沒有特别想撕掉的一個标簽?
吳倩:一晃眼,我可能也幹了十來年了,我會覺得自己好像被貼了還挺多标簽的,要撕哪撕得完,就随他們去吧。
南周文娛:20歲的自己跟現在30歲的自己相比有什麼變化嗎?
吳倩:有,我哪有那會兒那麼意氣風發呀!但是,我現在能演當年演不了的角色,當年也能演我現在演不了的角色,這是一樣的,每個年齡有每個年齡獨有的氣質和經曆、經驗。你讓我現在去演大學生,我演得肯定不如那時候,都是一個道理,何必去比呢?
南周文娛:接下來有沒有什麼特别想去挑戰的角色?
吳倩:我其實什麼都可以,隻是大家對我的認知可能相對比較有限,是以大家願意給到我的劇本,種類相對比較固定,但其實我什麼都能演、都可以嘗試的。
飛白
責編 柴穎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