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奧特曼之後是小馬寶莉 被困在“連環套”卡牌圈的“集卡上瘾”者

一張身份證大小的印刷紙片,不僅成了如今中國小生的“社交秘寶”,更是讓不少青少年沉迷其中無法自拔。此前有奧特曼卡,今年又風靡小馬寶莉卡,而更多的IP還在不斷的被做成各種卡牌,誰也不知道下一個爆火的能是哪個。北京青年報記者注意到,不論是發行卡牌的、經營卡牌的、直播拆卡的、還是幫助“鑒定”卡牌的以及二手交易的,各類商家都似乎已圍繞卡牌形成了一個賺錢的閉環,而被圍困其中的正是以青少年為主的集卡者們。

奧特曼之後是小馬寶莉 被困在“連環套”卡牌圈的“集卡上瘾”者

暑假中青少年紮堆拆卡

這個暑假,一些商場成了不少中國小生相約逛街的首選,并不隻是因為商場裡涼快還吃喝玩樂一應俱全,更是有他們必須要去的理由。

在位于朝陽區的一家大型商場内,文創日雜店、潮玩店所在的樓層,每隔一段時間就能看到站在垃圾桶旁邊半天不離去的身影。這些大多是十幾歲的少年模樣,女孩居多。

奧特曼之後是小馬寶莉 被困在“連環套”卡牌圈的“集卡上瘾”者

他們站在這裡隻是為了拆卡後扔垃圾友善,索性在這裡開拆。而一盒20袋的“端盒”(整盒買)卡牌,他們用不了幾分鐘就能全部拆完。

在觀察期間,北青報記者發現,在此拆卡的青少年他們雖然彼此并不認識,但動作都仿佛是經過教育訓練般一緻——打開盒子随機拿起幾包盲袋,抓住它們帶有鋸齒邊的一頭甩一甩;再把它們在垃圾桶的平頂上戳齊,撾一下盲袋頂上可能已經空出來的地方,再用剪刀統一剪開;打開的盲袋統一正面朝外,倒出來的卡牌先看背面顔色。有需要的卡就收進自帶的卡冊或者原本的包裝袋裡。

他們拆到自己想要的卡或者稀有卡,會先驚呼一聲,然後捂着嘴原地蹦跳。有的還一臉陶醉得抱着卡片邊親邊轉圈。然而更多的人還是拆完全部卡牌後一臉失望,有的會垂頭喪氣的離開,而更多的還是會去店裡流連,有的甚至會跟在場的其他人湊錢看能不能再買一些。

卡遊和集卡社是頻頻出現的在集卡愛好者視線中的兩家卡牌企業。其中,已經成部分青少年社交“硬通貨”的奧特曼卡和小馬寶莉卡都是由卡遊出品。在卡遊的官方店鋪中,奧特曼經典版已經出到了第40彈,而小馬寶莉雖然是後起之秀,也已經有至少三個系列,其中輝月包發行到了第5彈。

而玩法上,北青報記者注意到,同樣的IP不同系列,也有标号完全不同的卡牌。如小馬寶莉卡,不同系列卡牌等級從7級到10級不等。其中,彩虹包中UR卡在154種中有15種,被卡友定義為“中下位卡”。而到了趣影包中,UR卡卻在127種卡中隻有10種,被卡友定義為稀缺程度“中上位卡”。

靠着源源不斷的推出新套系以及紛繁複雜的卡牌定義以及機率玩法,卡遊在2022年營收達到了41.31億元,經營利潤達18.03億元,同年其集換式卡牌的營收占比為95.1%。那一年正是卡遊奧特曼卡最火的一年。

卡牌已成部分潮玩店引流利器

離這個垃圾桶不到20米的地方就有一家潮玩店,而店裡最顯眼的位置就擺着各種IP的卡牌盲袋,其中最多的就是小馬寶莉系列。這個系列甚至自己不同的盲袋産品就能組成一個擺台區域。

奧特曼之後是小馬寶莉 被困在“連環套”卡牌圈的“集卡上瘾”者

店門口有七八名正在挑選卡牌盲袋的青少年,他們有的在讨論抽包必中的秘籍,有的則是一臉嚴肅的觀察并仔細撫摸盲袋的外觀。他們的目标是能抽中“稀有卡”,如小馬寶莉的黑背卡。“買一整盒(20包x5張)不見得有一張。”一名看上去十二三歲的購卡者告訴北青報記者。而隻有擁有這類卡牌,她才能成為同學羨慕的對象,“才有資格跟别的卡友交流”。

“不知道具體買了多少,怎麼也得有100多盒了吧。”另一位集卡着表示,說着她把一搭已經拆開的卡片扔進垃圾桶,“這些是廢卡,也就是普通卡,重複太多了,抽到就丢掉了。”

“卡牌的流水很大,有的時候一天賣個二三十盒不成問題。”一家文創日雜店的從業人員表示,現在不少孩子會帶家長來買,“端盒”成了銷售主流。北青報記者也注意到,該店銷售的卡牌中,便宜的卡牌一整盒要5、60元,貴的一盒要300多元。大部分則是百元上下。以此計算,該店光靠卡牌,一天的流水就可達萬元。

直播間抽卡+“玩法” 誘導買家“以小博大”

事實上,比潮玩店更能賺錢的是線上拆卡的直播間。雖然這些直播間寫着“禁止未成年人下單”,甚至有的設定了“一經下單則預設為成年人,拆開售出不退不換”這類購物必選項。但北青報記者嘗試購買發現,在購物過程中并沒有出現驗證身份、年齡等資訊,隻有商家發來的确認是否成年的消息。有調查顯示,這類卡牌的主要消費群是10到13歲的中國小生。一些未成年人在抽卡直播間消費根本不是秘密。“像是這種禁止未成年人下單的提醒,其實更像是直播間的‘自我保護’。避免在後續出現與家長的糾紛。”一位家長認為。

奧特曼之後是小馬寶莉 被困在“連環套”卡牌圈的“集卡上瘾”者

“有的直播間隻需要花半盒的錢就能帶走兩三盒,還有直播間能保稀有卡。”卡友松松告訴北青報記者,之是以選擇直播間抽卡,是希望能“花小錢,抽回本,甚至抽到更值錢的卡牌”。

北青報記者注意到,這些線上拆卡直播間并不隻是“下單購卡現場拆開”這麼簡單,還流行着多種“玩法”,如抽到某一級别卡即可加拆的規則,抽不到某級别以上的卡片就可以一直拆等等。而近期比較流行的方式叫做“數小馬”。

北青報記者注意到,5元一包的卡牌,在這類直播間會定價到30元左右。主播會統計拆出的這一包卡牌中出現的小馬數量,如果極少(如9隻以下)和極多(如20隻以上),都會有送半盒到送3盒不等的獎勵。而如果出現小馬的數量在此之間,也就是9到20隻,就隻會得到安慰獎。

“不論那種玩法,都是給參與者一種‘以小博大’的心理暗示。事實上,得獎的機率是完全可以控制的。比如‘數小馬’,商家早已統計過各類卡牌包中出現幾隻小馬的機率,找機率最多的情況來設定最小的獎項。”從事電商直播營銷的宋先生告訴北青報記者,一些“赢”走大獎的人甚至是主播為了吸引直播間觀衆下單而找的“事先串通的人”,因為在拆開前,一些主播早已将能中大獎的卡包做好了标記。“看上去整個直播間的其他人都歐氣十足,似乎隻有自己運氣差,其實都是劇本套路。”

據相關資料顯示,有直播平台頭部拆卡直播間一個月的銷售額在100萬元至250萬元之間。此外,還有主播憑借拆卡直播一周漲粉14萬。一位消費投資人表示,某平台直播拆卡行業的流水,從2020年的2億元上漲到了2023年的上半年30億元。

給卡牌“增值” 形成賺錢閉環

事實上,集卡牌這種遊戲由來已久,80後90後誰沒有為了一套怎麼也湊不齊的水浒卡買了一次又一次的幹脆面。但是,如今的卡牌江湖不再隻是青少年們為了滿足“攢齊”的意願,而是實打實的上了“價值”。

“我有張稀有卡,有人開價200元,我都沒賣。”即将上國小5年級的汲汲告訴北青報記者,在他們同學之間,“稀有卡”也有等級劃分。一張普通級别的“稀有卡”至少可以賣到100多元。如果抽到了級别更高的“稀有卡”,甚至可以溢價到幾百元。

汲汲表示,不少同學是靠給家長“科普”這些卡的值錢程度,才讓一些家長同意他們繼續集卡的。“我們有同學家裡不讓她集卡,還不給她零花錢,後來她賣了一張卡掙了400塊錢,她媽就不管了。”

在汲汲看來,同學間交易卡牌是很平常的事,有的時候有一張她特别想要的卡,實在弄不到,恰好同學有的話,在他那買是最靠譜的。“我也求爸爸給買過,但是買回來的同學都說是假的。”

北青報記者了解到,二手交易是展現卡牌流通性和稀缺性的不二“法寶”。在這其中,為了讓卡牌更具有價值,也就出現了卡牌評級機構。這類機構通過卡面的品相進行分數評定。有了所謂的評級,這些卡牌的身價開始飙升,根據所謂評級機構給出的評分不同,卡牌的價格在随後的交易中,可以翻幾倍甚至幾十倍。

有消息稱,重慶一家卡牌評級機構一周就能評十幾萬張卡,其中“小馬寶莉”卡牌占大多數。

機構的客服表示,經他們評級的卡牌最高賣到了21萬元。雖然這一機構的負責人後來再接受媒體采訪時稱21萬是“客服是道聽途說”,該機構并沒有這種情況。但是在一些二手平台,卡片“可直接寄到檢測機構”成了能标高價的因素之一。

顯然,在給卡片“上價值”的過程中,檢測機構和二手賣家無形中“聯合”推高了這些卡牌的二次交易價格。而卡牌的出品方則可根據市場動向,進一步推出不同系列卡、特殊卡、稀有卡來吸引購買。賣家再以各種“價值”“稀缺”噱頭來吸引購買。于是再開始一輪新的循環。

衆多不同的商家圍繞卡牌似乎形成了一個賺錢的閉環,而被圍困其中的正是這些以青少年為主的集卡者們。

記者手記:

卡牌圈的營銷炒作是時候遏制了

卡牌本身并沒有錯。北青報記者注意到,一些卡牌售價并不高,印刷也非常精美。有的玩家并不是為了稀有卡去的,抽到自己想要的就能很高興。在采訪中,一些并沒有沉迷于抽卡之中的購買者也曾經表示,抽卡跟買彩票一樣,沒有什麼實際用途,但卻能高興一天,算是一種日常生活中的“小确幸”。

集卡本身也沒有錯。這就仿佛是他們父輩的水浒卡和祖輩的集郵一樣,都是一種收集向的愛好。

但是卡牌文化當下能迅速傳播與炒作、營銷無不關系。這些所謂的營銷政策,利用了孩子的好奇心與探索欲,将他們帶進了本不屬于這個年齡的消費場,更是加速了消費觀尚不夠成熟的青少年們攀比、賭博的心理。

卡牌圈的營銷與炒作是時候要得到有效遏制了。

【版權聲明】本文著作權(含資訊網絡傳播權)歸屬北京青年報社所有,未經授權不得轉載

文/北京青年報記者 張鑫

編輯/樊宏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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