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連傳浩。整理編輯:連忠衛。
煤基本上備齊了,不過離燒磚還有一段路程。
買一間房子的債還沒有還清,又是靠借錢買的煤。
而做磚、上窯那是要花大錢的,主要是生活費。做磚不比做屋,做屋如果有錢,可多請人,一棟連三間的房子幾天就可成功。
錢不多,可少請幾個人,可邊做邊借錢。遇到下雨,做屋停工問題也不太大。
可做磚完全不同,其勞動量,比做屋累人多了。雖然都是由隊裡派勞力,由隊裡記工分,但做屋派勞力,人們是搶着去;做磚派勞力,不是跟哪家有一定的感情,有些人真是不想去。這樣一來,對做磚的人,在生活上确實不能虧待人家。
做磚又是搶晴天,搶熱天的事。如果做到中途遇上下雨,磚丢了,生活費白花了,那就倒黴了。
是以,做磚要将錢準備足,舍得花生活費,幫忙的人就舍得花力,遇上一段時間的晴天,大家一下子就幫你将幾萬磚搶起來了。
我首先得将買煤的債還清,再積累錢做磚,這樣在花錢上才有膽量。
積累做磚錢,那又是得幾年後的事了。可我的老家連家崗,伯父家已開始做屋了,大大超過了我做屋的速度。
伯父家做屋,先決條件比我好一些。因為是老房子改做,幾乎不用再添材料,磚,也是田裡碾的土磚。
伯父,福哥,父子二人,又都是工匠,可以不用請師傅。隻向隊裡要幾個能出力的人就行了。
由于傳文弟不在家,傳安弟還是個小孩,福哥就叫我回家幫忙做屋。連崗做屋,也是隊裡派勞力,記工分。
我回來一看,塆裡的人都很熱情。将老屋改做,移到山頂上來,伯父家還是第一家。
我一回到家,伯母就說:“浩,你也是一房的人,祖業也有你一份。你媽在家時,說過等你今後成了人,房子也有一份的話。我和你大伯都向你福哥講過這話的。房子如何做,材料多幾多……都有你福哥安排。給你的材料,福哥也有數,你放心。他現在到祁家灣去買東西去了,目前家中暫時還沒事,你去祁家灣幫他拿東西也可以,我在家裡做飯。”
我到祁家灣找到了福哥。一見面,福哥就慷慨地說叫我把廂房拆回左家港去。我聽後很感動,但馬上就說:“我先就把廂房拆走了,那你們做屋的材料、瓦不夠怎麼辦呢?還是等你家中的屋做成了功,有多少就給多少吧。”福哥也同意了我的建議。
中午,隊裡派來挑磚的人都回來吃午飯,有兩桌人。
下午,我也和大家一起去挑磚,也有的人用紅車推。用紅車推,前面再有一個拉車的,那效率還是快多了。
我挑了一會,傳勝弟對我說:“浩哥,你來推車,不要傳富推。”我說:“我不會推紅車。你和傳富一起不是做得蠻好嗎?”
傳富向我眨眼睛,意思是叫我不要推車,還是讓他推。傳勝說:“傳富推車子完全是活入大瞎,明明看見路上掉了磚,他非要照着磚上擂,看那是麼樣拉得動,我把纖都拉斷了一根。”
晚上收工喝酒的時候,我,傳富,傳勝又坐在一個桌子上。傳富和傳勝坐一條闆凳,一方一個碗喝酒。
傳富笑着說:“勝麻子,今天開夜工推磚,你的纖還要拉斷的,看你今天晚上有幾大的勁?”
“我再不跟你拉。”
“你随便跟哪一個拉,都會把纖拉斷。”
“那是為麼事呢?”
“為麼事,你還不知道?你叫大家看,喝酒一方一個碗,人家喝了一口之後,是将碗遞給别人喝,你喝了一口之後,總是要把碗還是放在你自己面前,你對人家不客氣,做事時,人家對你也不客氣。”
“是那回事,那你中午喝酒為什麼不做聲呢?”
“這還要人說,你喝酒眼睛不是看事的,你是個馬虎人,讓你吃幾次虧,就不馬虎了。”
我說:“有道理,有道理,傳富也不過是跟你開個玩笑,喝好,别喝醉,還要開夜工的。”
晚上,來挑磚的人更多。塆裡家家戶戶、男男女女都來了。說是今晚将磚全部挑回,明天再一條心拆屋做屋,免得一心挂兩頭。
第二天早晨,也是隊裡全部來突擊,下瓦,拆擱子、檩子,不一會兒,就讓一棟豎了近百年的房子躺下來了。
我想,要是我今後做磚、做屋有這麼多人幫忙,那該多好啊!可歎我沒有這麼好的條件。
衆人齊動手的事做完了,因還是冬播期間,塆裡還有傳勝等幾家做屋也要派勞力,隊裡就派了七八個人每天固定在伯父家幫忙做屋。
這天吃了早飯,伯母叫伯父到四叔家去買點肉回,伯父一去,就笑嘻嘻地背半邊豬肉回來了,說總是要吃的,免得天天去耽誤時間。
伯父和隊裡派來的幾個熟手砌牆,福哥做木活。福哥對我說:“你不是會做磚的嗎?你一個人去給我做幾百塊磚坯子。”
我反問:“這不是有大磚嗎?那個小磚坯子有什麼用?”
“我想将老屋中的古皮闆子換下來,新屋做成後,該用古皮的地方,就用磚坯子砌算了。多餘下來的古皮闆子,你拿回去,今後做屋時用得着,做門窗好得很,又厚實,這都是定了型的好杉料闆子。”
福哥事先不知從哪裡還弄來一個新磚盒子。看來,他是早有準備。如果堂屋按老屋安古皮,那是要好看多了。
現在用磚坯砌,目的是讓我能多得一點材料。與那些為分祖業争吵,甚至打鬥的現象比起來,福哥對我是竭盡全力相幫了。
磚坯做成曬幹後,我就挑回新屋砌中堂隔壁。天也結緣,一直到屋上梁成功都是好天氣,不到十天,就可以搬家住進新屋了。
我說将牆的内外用泥巴糊好了再回家,福哥說:“那是個外面光的事,做不做不要緊,你回來耽誤了這些天數,再回去出工算了,我再在塆裡找幾個人,幫你把材料送到左家港去。”
我忙說:“那就不必了,額外的事,動用隊裡人不好。我去姚塆找想弟,叫他給我叫七八個人。”
材料挑回左家港後,我們隊裡的人都說:“你大伯對你還不錯呀!”
是啊,骨肉親情,這不僅僅是用做屋的材料能衡量得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