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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52年,範佛裡特發起的“攤牌行動”,正是對着志願軍是15軍的防區平康方向。
1、15軍的防線
第15軍是4月初結束休整後,從第26軍手裡接過目前防禦陣地的防區,西起發利峰,東至忠賢山,正面寬32公裡,縱深長21公裡。
右鄰為第38軍,左鄰為第12軍。第15軍和第38軍統歸王近山任代司令員的第3兵團指揮,而原屬第3兵團建制的第12軍,此時已轉歸楊成武的第20兵團指揮。
第15軍的防區,以漢灘川為界,大緻分東、西兩個部分:西半部為平康平川,這甲是楸哥嶺地構帶内一條較為開闊的山谷通道,元山至漢城的公路、鐵路就是沿着這條平川由東北向西南斜插過來的,使之成為東海岸到西海岸交通線的聯結點,有西方山、發利峰、王在峰、鬥流峰等制高點在側方形成瞰制。
防區東半部,前沿緊靠金化經金城至通川的公路,北有五聖山為天然屏障。根據這一地形條件,第15軍在防區内并列構成兩個防禦地域:一個在右,以西方山為核心,包括發利峰、王在峰、鬥流峰在内,扼控平康平川,阻止“聯合國軍”沿平川開闊地向北突進;另一個在左,以五聖山為核心,包括上嶺地區諸高地利忠賢山在内,面向金化以北的“聯合國軍”防線,向前伸出一個約12公裡的突出部,既屏護平康翼側安全,又可對“聯合國軍”防線構成威脅。
在志願軍線各軍中,第15軍防區正面寬度是最大的。當時一線志願軍有7個軍,防區正面寬度平均26公裡,第15軍防區正面寬度超出這個平均數6公裡,按鄧華的标準,幾乎多出1個團的正面。
所有7個軍中,唯有第15軍防禦兵力配置是按一個梯隊展開的,8個步兵團擔負一線守備,隻有1個團為軍預備隊。
具體配置:
第44師配屬第29師第87團并5個炮兵營,擔任右翼(西部)防禦,主要任務是阻敵由王在峰、西方山、鬥流峰之線向平康方向突破;第45師配屬2個炮兵營,擔任左翼(東部)防禦,主要任務是阻敵向上甘嶺、五聖山方向突破。
秋季戰術反擊開始後,第29師第85團被調到一線,接替第45師第134團防禦。
這樣,軍預備隊隻有第29師第86團一個團,配置在莊子山、馬背岩地域。
2、坑道作業的重要性
對于第15軍防區在志願軍整個防線中的地位,秦基偉有個形象比喻。
他說:
如果把北韓半島看作一個人形,第15軍防區就處在“人”的肚臍偏上的心窩。該作防線形如一條彎彎曲曲的繩索,把“鐵三角”地區從中劃成兩半,盡管鐵原、金化已被“聯合國軍”占據,但隻要平康和處于“鐵三角”地區中間部位的制高點掌握在第15軍手裡,“聯合國軍”占領整個“鐵三角”地區的企圖就不能實作。
秦基偉時年38歲,已有5年的軍(縱隊)軍事主官經曆。他15歲入伍,紅軍時期任過團長、參謀和軍事教員,參加過長征,西路軍失敗後身陷囹圄,備受磨難。
抗日戰争後期任太行軍區司令員,解放戰争中任二野9縱司令員和第15軍首任軍長。楊得志稱他是一個“有預見有心機又很果斷的指揮員”。
受領防禦任務後,秦基偉将注意力放在準備抗擊當面之敵進攻上。
盡管近半年沒有發生大的戰鬥,部隊仍保持很高的戰備水準。這期間,該軍組織過一些以擠占地方為目的的小部隊活動,但“吃虧多,成功少”,秦基偉對此評價并不高。
是以,他對采取此類行動持謹慎态度,強調“沒有百分之八九十的把握我們不幹”,而把最大精力放在抓以坑道為主的築城作業上。第15軍防區是從第26軍手裡接過來的。
兩軍交接後,秦基偉用3天時間對原有陣地作了仔細考察,發現接手的工事多為掘開式、土木結構,交通壕開在山梁上,坑道不少是半截子,難以抗擊敵方強大兵力火力的突擊。于是軍黨委緊急動員,要求部隊全力以赴改造和重建現有陣地,建立以坑道為骨幹、支撐點式的防禦體系。
6個月來,共構築坑道近720條,全長42149米,塹壕64950米,交通壕154095米。
後來第15軍部隊在上甘嶺地區與進攻之敵血拼,憑借的就是這樣的坑道築城。
秦基偉說:如果沒有築城,沒有坑道,戰役的代價将簡直不能設想。
3、秦基偉對敵情的判斷
8月28日22時,志司下達訓示電,判斷“聯合國軍”“有集中兩個師左右兵力,在海空配合下,選擇延安半島實行登陸之可能,其企圖一為迂回我西部戰線之側背,一為占領延安、白川地區,造成包圍威脅開城之勢。為配合其登陸作戰,并有可能向我正面實行牽制性的進攻,并可能以平康方面為其牽制的重點”。
按這個判斷,“聯合國軍”主攻方向在西線沿海,目标為開城,中線平康隻是牽制方向上的一個重點。
秦基偉對此卻有自己的見解。
此前,他就估計到“敵人在雨季之後可能發動一次比較大的攻勢”,大緻有三種情況:
一是“大搞”,以正面攻擊配合翼側登陸,但登陸地點不在西線沿海,而是在東邊的元山;
二是“中等的局部的奪取我某一點或一個陣地”,重點在西方山、發利峰之線;
三是“小規模的以一個團以下兵力采取突然的襲擊”。
他認為,第一種情況最為嚴重,但敵人現有兵力不足,恐怕難以發動,第二種、第三種情況可能性較大。
8月26日,秦基偉參加兵團作戰會議時發言,指出:“敵人如果發動攻勢,其重點是在平康而不是西線。”
據秦基偉記述,對他這個判斷,“大家無不同意見”。
如果“聯合國軍”在第15軍正面發動進攻,主要目标會標明在哪裡呢?秦基偉也作了長時間的觀察和思考。
他認為,根據兵力部署和地形情況,敵進攻方向可能有兩個,一是以西方山為主攻,以五聖山為助攻;二是以五聖山為主攻,但重點在忠賢山,側擊五聖山,擴大注字洞南山陣地。
兩相比較,以西方山為主要目标的可能性較大,将重點置于五聖山的可能性很小,原因在于西方山扼控平康平川,地勢平坦,遮蔽物稀少,易攻難守,便于機械化部隊向縱深發展,而五聖山地勢險峻,易守難攻。
秦基偉說:
“如果敵将攻勢重點放在五聖山,我們就比較容易粉碎敵人的進攻。”
對于“聯合國軍”的作戰企圖和可能采取的行動,秦基偉也有預判,他在8月28日日記中寫道:
我們應預計應付美騎一師全部、七師兩個團,及空降187團和僞一師共九個團的兵力,對我四十四師陣地進攻。
其戰鬥持續時間準備廿天。在方式上準備敵從西方山、鬥流峰正面為主攻方向,爾後配合空降和戰鬥分割我某些陣地,同時還要準備敵人先從發利峰、王在峰472.4打開缺口,爾後投入大量(二三百輛)坦克沿330.5進抵院裡,再實行空降,搶占虎岩山,形成大的分割和造成對西方山的包圍形勢。總之,必須充分估計到今年秋季敵不來則已,來則不善。
當面遲早有一場惡仗要打,對于這一點,秦基偉是有足夠的心理準備的,他本人也“希望敵人在我們防禦正面來個把師攻一下”,以使部隊得到考驗和鍛煉;但他也清楚,事情常常不能如自己所願,“聯合國軍”如若真的把進攻重點放在第15軍正面,兵力最少不下于2個師,很可能要來3個師甚至更多一些,這就必定是一場惡仗。
他所擔心的,是“中間和西側能否應付上述情況的到來”。
按他的估計,“敵人大進攻情況下,我們若幹前沿陣地可能被敵攻占,特别是西方山、鬥流峰及漢灘川的東側,及同38軍接合部發利峰、王在峰、330.5、472.4等陣地”,如果是這樣,“支付的代價可能大些”,但是“隻要指揮上不犯錯誤,還不至于出什麼大的亂子”。
3、15軍的戰術反擊
在整個防禦準備過程中,無論是第15軍,還是作為其上級的第3兵團和志願軍司令部,對平康方向的關注點一直在西方山一側。這個認識,從上到下都是一緻的。
9月下旬,志願軍全線發起戰術反擊後,各級更是普遍認為當面之敵大規模進攻的可能性已不複存在,因而把作戰指導重心放到組織戰術反擊上面。
第15軍當時提出的“指導方針”是:
“如果敵人發動小的進攻,有把握予敵更多的殺傷,敵人不進攻,我們放手的反擊。”
出于這一判斷和認識,便出現了如第15軍戰後總結指出的“對以下兩個情況産生了忽視和錯覺”:
(1)敵在八月末開始在五聖山前進行進攻準備,我未嚴重的注意,我将敵長時間的準備視為常态,産生了麻痹,認為敵不緻有大進攻。
(2)十月一日僞二師三十二團參謀向我投降,供出三十二團要配合美軍在十八日進攻,我們估計敵人進攻可能在西方山(當時英七師在西方山正面),特别着四十四師加強戰備。僞軍是配合行動,規模會更小,令四十五師作了一般的準備,依然認為敵人不緻有任何戰役性的進攻。
上甘嶺打響前,第15軍和其他各軍一樣,正忙于組織一線部隊戰術反擊。
第3兵團為第15軍确定的反擊目标是:
第44師當面的上佳山西北無名高地、381高地東北山和第45師當面的448高地東山,殲敵名額2000人以上。
這幾個規模不大的戰鬥牽扯了軍上司大部分精力。
秦基偉在日記中記述,9月30日,兵團代司令員王近山來第15軍視察,要求他配合右鄰第38軍行動,先打兩軍接合部上的391高地,而秦基偉和第44師師長向守志都主張先打上佳山,理由是391高地地形條件不好,準備不允分,把握不大。
雙方就此發生争執,王近山頗有不快。上佳山反擊得手之後,秦基偉再次審查對391高地的攻擊方案,仍認為戰鬥部署上有缺點,不能馬上打。
可王近山又來電話,要求11日發起攻擊,秦基偉回答:“最快不能早于十二日進入戰鬥。”
王近山又顯得不大高興,他要秦基偉直接發電報向志司鄧華副司令員請示。最後,還是按秦基偉意見于12日發起攻擊,取得了全殲韓軍1個加強連的戰果。
秦基偉談當時的感受說:
“作戰不是趕熱鬧,必須從自己準備工作成熟的條件決定,這是指揮員表示自己指揮是否老練的表現。”
接下來,計劃和準備第45師反擊注字洞南山。此地守敵為韓軍1個營。秦基偉親自到第45師作戰鬥動員,還遂個找擔負突擊任務的4個連長談話,了解其突破位置、沖擊路線和對敵情的掌握情況。
為增強第45師攻擊力量,秦基偉對原防禦部署作了局部調整,以第29師第85團接替第134團在靈台以東的陣地,将第134團東調,在第133團配合下,主要擔任對注字洞南山的反擊。
10月13日23時,第15軍向兵團、志司上報注字洞南山作戰方案:
“決心以一三四團全部,一三三團一營,一三五團二、三、七連,四五師工兵、偵察連等參戰,全殲守敵,經七至十天反複争奪,最後達控制與鞏固該地,拟以一千至一千五百人代價,殺傷敵二千五百至四千人”;攻擊發起時間為10月18日。
當日,秦基偉在日記中寫道:
敵人以一個營的兵力反撲他已失掉的陣地391高地,戰鬥從拂曉開始至午後,我同敵進行了反複的争奪戰之後,黃昏我以猛烈炮火支援步兵再次奪回全部陣地,繳獲甚多。
從目前情況着,敵人可能采取報複性的進攻。今晚給各部隊發緊急訓示,提高警惕準備粉碎敵人的任何報複行動,争取在敵人進攻我們的戰鬥中打殲滅仗,更大量的殺傷敵人和俘獲敵人的武器。估計敵人的報複可能以四十四師陣地為重點,但必須估計到敵人會尋找我未發動攻勢的方向和陣地突出的點進攻我們。因為敵人以為我新占陣地方向炮火強,準備充分而選擇我不注意的方向突然攻擊這種情況,必須警惕和準備,水無常勢,兵無常形,用兵的人時刻都在考慮出敵不意的動作,隻要我們有了準備,敵人從任何方向發動進攻都會失敗,我始終立于主動。
幾個小時後,當面敵軍果真對第15軍陣地發起了猛烈反撲,但攻擊目标并不是秦基偉估計的西方山方向,而是五聖山方向的上甘嶺兩個前沿高地。
4、美軍的戰役企圖
由五聖山主峰向南至上甘嶺,山地走勢分東西兩脈:西面一脈向南延伸,經597.9高地至雞雄山(标高603.9米);東面一脈向東南延伸,經537.7高地北山至537.7高地。兩脈的末端分别被美軍第7師和韓軍第2師占據,與控制同一道山梁上的597.9高地和537.7高地北山的第15軍第45師形成近離對峙。
597.9高地,美軍地圖示為598高地。它有3個小山頭,沿東南、西南走向的兩條山脊與位于南端的主峰相連,形成一個前三角形狀,因而被美軍命名為“三角形山”(“三角高地”)。該高地與美軍占據的雞雄山陣地相距400~500米,下甘嶺坐落在山腳東北,再向東便是韓軍占據的537.7高地。
537.7高地,美軍地圖示為538高地。該高地主峰向北,有一個地圖上無标高的無名高地,這就是537.7高地北山。537.7高地主峰被韓軍占領,其陣地與北山上的志願軍陣地相鄰不過150米,彼此可以聽見對方說話聲。
從地勢上看,雞雄山和537.7高地相對較高,是“聯合國軍”在金化以北防線上兩個重要制高點,既能對志願軍前沿陣地形成瞰制,又可作為向北進攻的依托出發地。
而志願軍方面,597.9高地和537.7高地北山同樣具有重要的戰術價值。這兩個高地背靠五聖山,在上甘嶺左右兩側成犄角之勢,防禦可作為五聖山的屏障,進攻時可形成打入敵方防線凹部的一個楔子,直接威脅金化至金城公路交通及金化以南開闊地帶。特别是537.7高地北山,在志願開展的“冷槍冷炮”活動中,從這裡過往的“聯合國軍”車輛和人員屢遭射殺,因而又有“狙擊兵嶺”的别稱。
戰前,第15軍估計,“聯合國軍”若在五聖山方向發起進攻,很可能首先從第45師防線左右兩翼實施突破,即從東面的忠賢山、419高地和西面的甑峰,分兩路過回到五聖陣地側背,然後奪取之。
然而,實際打起來時,對方并沒有作如此講究的戰法設計,就是簡單地采用硬碰硬的“頂牛”“撞牆”式打法,直接由正面向兩個高地發起了猛攻。
據南韓戰史記載,美車第9軍于10月91下達關于“金化以北攻勢”的第32号作戰計劃,要點如下:
(1)軍團拟于×日×時發起進攻,奪取598(上甘嶺附近)高地和“狙擊”棱線,同時将主抵抗線推進到此地,并給敵以最大殺傷;
(2)韓2師(配第37輕步兵團、第59擔克連、美第140坦克營1連):①以不超過1個步兵營兵力及一部支援兵力于×日×時發起進攻,攻占“狙擊”梭線;②攻占目标後立即建立主抵抗線;③給敵以最大殺傷;④同美7師保持密切協調;
(3)美7師(配屬第91、第50炮兵營):①以不超過1個營兵力攻占598高地;②攻占目标後立即建立主抵抗線;③同韓第2師密切協同,給敵以最大殺傷;④考慮敵在韓第9師防區内反擊之可能,将第73坦克營1個連配屬給該師;
(4)韓第9師(配屬第51輕步兵團、第1炮兵群、第53坦克連):①繼續遂行原任務;②軍團作戰期間,對防區内之敵進行威力偵察。
該計劃也是給各部的預先号令。4天後,即10月13日12時,該計劃作為指令生效,D日H時确定為14日5時。
10月14日清晨,美軍第7師、韓軍第2師分别對597.9高地和537.7高地北山發起攻擊。同一時間内,第15軍防線受到攻擊的,還有在前段戰術反擊中奪占的上佳山西北、芝林南山地,以及419高地等。
舉世聞名的上甘嶺之戰自此拉開帷幕。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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