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品讀 | 酒是陳的醇,朋友是老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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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國後與師友聚,好友提到一個人,說:“疫情剛過時,有個同學特意去你老家看望過你媽。你知道不?”

于是想起來,兩年前母親電話裡告訴我,有個人提了好些東西去看望她,說是我的同學。但母親記不住人家的名字,隻說“她姓祝,祝英台的祝”。

我的同學圈裡,有兩位姓祝的,國小、中學各一,都沒跟我說過此事。還是這次,好友幫我解開了謎底。他說也是偶然與這位難得回老家的同學聚會閑談時,對方随口說,“蔡媽媽的身體不錯。”

這位姓祝的同學跟我高中同窗,畢業後沒見過,應該有三十多年時光了。借微信聯系上不過是3年前的事,偶爾聊幾句,話也不多。印象裡我似乎曾在微信裡随口講過,疫情原因出入境手續繁瑣,我好幾年沒回湖南老家,八十多歲的母親想必是背更彎了。

而這位祝同學,早已在廣州成家立業。我搜尋廣州到長沙的路程有800公裡,長沙到我老家益陽鄉間還有40公裡。840公裡,當真是千裡迢迢。

還有個高中同學,逢年過節從北京回湖南甯鄉陪伴他年邁的母親時,必去益陽我的老家,陪我的母親聊一陣,再拍個合影發給我,說:“放一萬個心吧,蔡媽媽健康着呢。”其中一次他抱了一大箱土雞蛋上門,時至今日我母親還會說起那些土雞蛋,“根本吃不完,最後請了鄰居幫忙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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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一次他出公差時路過我老家,就在村口馬路邊匆匆拍下刻有“金盆橋村”的大石頭發給我。說“來不及進山裡去看望你母親了,借這塊石頭幫你解一下思鄉之渴吧”。他是懂我的。

有個益陽市工作的發小,國小跟我同班過兩年。有天收到她發來的照片,還開心地告訴我:“你家老房子旁的蒿子長得又肥又嫩!”我知道她又去看望我母親了。

遠赴澳洲這些年以及二十多年前我居深圳時,隻要春節我沒回湖南老家,就會有同學去看望我的父母。有位同窗摯交,婚前一個人去看望我父母,婚後帶着妻兒一起去——他的妻子也是我的同學。

我母親一直以此為驕傲。父親還在世時,也常常開心不已,為我有這麼多情誼深厚的同窗好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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帶着小女兒去益陽市與國中時的同學聚會,我差點喊錯一個同學的姓名。40年悄然過去,這些隻共同讀過兩三年國中的同學,确實已很久遠了。

席間聊及同學交情時,一個姓郭的女生說她曾去找“蘿蔔”辦一件急事。原話大緻如下:

“蘿蔔把我領進辦公室,接過我手上的資料,說,老同學不要急,你先坐下歇口氣。同學的事,隻要不超越我的職責範圍,能幫的我絕不拖延。”接着,三下五除二幫郭同學解決了難事。記憶裡,這位羅同學當年是中途轉學進入我們就讀的國中,半途又轉學走了。但,哪怕隻一日同窗共讀,此生便永遠是同學了。

我又想起2006年,從深圳來澳洲前夕發生的一件事。當時我正準備申請護照,身份證卻丢了,隻好回湖南老家補辦。可是,因為機構改革,我赴深圳前停薪留職的工作機關已不複存在,我的檔案也被轉到了縣人才中心。也是一位同學,在咨詢過相關的政策法規後,二話沒說,就左右奔波着幫我加急申辦了身份證和護照。

有個部隊的文友曾對我感歎:有時候想辦點事,真的很難,但戰友之間若遇上火燒眉毛的事情,隻要不越線,就一定會當自己的事情一樣幫着辦。我跟他說,還有一種“同學情”,跟他的“戰友情”比也不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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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這回隔了4年才回家,長沙的幾位好友便一再呼叫我過去相聚言歡。

知我居益陽鄉間,一位女生馬上開始張羅着幫我訂酒店。她實話實說:都忙,工作後又都有各自的圈子,同學們聯系越來越少,大家也正好借此機會聚一次。

我的同學都年已半百。跨出校門後,工作、生活、成家、生兒育女……馬不停蹄行于世間,走着走着,有些人便在不知不覺中走散了。想想同窗共讀時正青春年少,滿眼都是窗外的姹紫嫣紅,走上社會後才或深或淺品嘗到人世間的悲歡離合。有的同學依舊策馬揚鞭,有乘龍踏月之雄心;有的卻回首低眸,踽踽獨行……當初再好的同窗好友,成年後再相逢,也難免因時移世易而情趣改變、追求迥異而互相生疏,乃至不曾道一聲再見便已是南轅北轍,其實這也是再正常不過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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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回來,我去看望了一位老人。她的兒子曾是我的一位同學。

陪着老人說了一會兒話,她歎息自己那個兒子性子急,說話直,近幾年與好些朋友都疏遠了,還有個别幹脆互相“拉黑”了。老人說那些人當中,就有她兒子曾經非常相熟的老師和同學。

我安慰她:别擔心,師生、同學之間,哪天面對面拉扯幾句,馬上雲開霧散,又親如兄弟了。

她點頭接話:“正是。有幾個前幾天才拉黑,這又拉回來了,親近着呢。”

酒是陳的醇,朋友是老的好啊。

來源:半月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