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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溶堂:堅守一二四〇高地戰鬥回憶

引子

*本文摘自《陽信文史資料》第二輯(1987年3月),作者朱溶堂(陽信縣雷家鄉朱家莊人,抗美援朝結束後,配置設定到江蘇省常熟縣農機廠任支部書記),原标題《回憶抗美援朝戰争第二次戰役——柳潭裡戰鬥片斷原抗美援朝二級戰鬥英雄》

朱溶堂:堅守一二四〇高地戰鬥回憶

關于抗美援朝的意義,教科書已經反複教導過我們了。就當時的形勢與數十年的影響而言,可能是最優解。如果單純就北韓普通百姓而言,恐怕是一言難盡。哈耶克的《通往奴役之路》或許是最好的诠釋——國家主義從來不是走向富強之路。納粹德國如此,紅色蘇聯如此,金胖家族也是如此……更不要提紅色高棉,老大帝國紛亂數十載一樣如此——專政與專制沒有本質差別。

正文

光陰如箭,彈指一揮已過了三十七年。一九五O年,中華人民共和國剛剛成立不到一周年,全國軍民正集中全力,準備解決台灣完成統一祖國大業的曆史使命。我和全國人民解放軍指戰員一樣,為了解放台灣,正積極地投入海上練兵,苦練跨海作戰本領。這時,形勢突變,美帝國主義悍然發動了侵朝戰争,妄圖以北韓作為跳闆,把剛剛誕生的中華人民共和國扼殺在搖籃之中。黨中央、毛主席号召我們,要把敵人阻擊于中國大門之外,祖國的神聖土地一寸也不準侵犯。在黨中央、毛主席的号召下,全國人民迅速掀起了抗美援朝衛國保家鄉的熱潮,紛紛要求參加中國人民志願軍,開赴北韓戰場與北韓人民軍并肩作戰,打擊美帝國主義侵略者,保衛祖國,保衛家鄉。此時,我立即志願報名參了中國人民志願軍。

朱溶堂:堅守一二四〇高地戰鬥回憶

赴朝後,在一九五〇年第二次戰役“柳潭裡戰鬥”中,我們六連接配接受了堅守一二四O高地,阻擊美帝國主義王牌軍,陸戰一師向祖國鴨綠江邊進攻的戰鬥任務。這是我軍以小米加步槍同現代化武裝的美軍第一次作戰。當時,我是六連的軍械上士。戰前連首長作了簡短的戰鬥動員,主要說明作戰的對手是美帝王牌軍陸戰一師,要堅守一二四〇高地,阻擊敵人進攻。這個陣地是得來不易的,是經過兄弟部隊浴血奮戰,反複争奪才取得的。這個陣地雖然不高(海拔隻有一千二百四十公尺),但對消滅柳潭裡的敵人卻起着重大作用。營團指揮所就在我們的後面,我們一定要人在陣地在,與陣地共存亡,圓滿完成上級交給我們的光榮任務,打好入朝第一仗。

戰鬥動員結束後,天漸漸黑了下來,我們就趁天黑之際進入了陣地,挖築工事。因為該陣地戰鬥剛剛結束,還未打掃戰場,山上的屍體和槍支彈藥遍地都是。連長進入陣地後就帶領各排排長到陣地前沿觀察地形,布置戰鬥任務去了。我就在連指揮所附近,搜集一些槍支彈藥,越忙感到時間過去的越快,大家正忙于戰鬥準備,不覺天漸漸地亮了。次日拂曉,兩架敵機在我陣地上空盤旋偵察,連長指令部隊停止作業進入陣地。連長的話音剛落,敵人的炮擊就開始了,此時,有的還未做完工事,特别是連指揮人員,正忙于工作,還沒有來得及進入陣地,就遭到敵人的炮擊受到了傷亡。連長立即指令迅速搶救傷員投入戰鬥。這時,整個陣地硝煙彌漫,不一會堅守最前沿的三排就和敵人拼上了手榴彈。飛機的轟炸聲和敵人進攻的槍炮聲連成了一片。接着連長得到三排要求增援的報告,便立即親自帶領連的第二梯隊二排向三排陣地出擊。

連長走後,連指揮所就空無一人了。在連長出擊時,我也未曾接到什麼任務,我想部隊都到前沿陣地去了,我還在這裡幹什麼呢?于是,我就背了部份彈藥,跟在二排後邊,向前沿陣地運動。敵人發現了我們運動的線路,便以重炮向二排阻擊,突然一排炮彈落在二排五班前進的道路上,五班受到了很大傷亡。我發覺後,立即給他們包紮搶救,但我把傷員救護轉移後,部隊早已走遠了。這時敵機還在空中輪番轟炸掃射,我想槍聲即是指令,那裡槍聲激烈,那裡就有我們的戰士在戰鬥。于是,我就朝着槍聲激烈的方向奔去。那時的軍械上士是不配備武器的。我邊跑邊想,到前沿第一線直接參戰,如果遇到敵人怎麼辦呢?是以我即在陣地上揀了一支槍和幾顆手榴彈,朝着槍聲最密集的方向跑去,剛剛跑出七、八十米,碰到了二排排長鞠元增同志,這時二排也隻剩三個人了,我便要求跟随二排參加戰鬥。此時得知連長在反擊中光榮犧牲了,我十分難過。敵機轟炸掃射,投下的燃燒彈使人呼吸困難,二排長突然發現前面山下樹林中約七、八十米處,有數十名敵人向我陣地沖來,他大喊一聲,“打”,我們幾個就一齊開火,向敵人猛烈射擊,一會敵人就不見了。接着又在左前方五、六十米處,有敵人一個排的兵力,向我們沖來,二排長便指令我們趕快搶占前面的一個高地。這時我的槍也被敵人打壞了,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另一個戰士也光榮犧牲了,二排長也負了重傷,隻剩下我一個人拿了六穎手榴單,沖了上去,搶占了有利地形,這時距敵人隻有二三十米了,在這萬分危急的關頭,我先明着沖在前面的敵人,扔出了三顆手榴彈,把緻人壓在山下,敵人卧倒向我射擊。我趁機選譯了隐蔽的地形卧倒,一面觀察敵人動向,喘了口氣,轉頭發現在我的側面有五、六個敵人,向我包圍過來,離我隻有十餘米了,我又迅速扔出兩顆手榴彈。随着手榴彈的爆炸聲,敵人應聲倒下。趁敵人倒下之際,我便拿着僅剩下的一枚手榴彈沖了上去,又在敵屍旁揀起了一支美式八發半自動步槍,剛一擡頭,發現一個敵人還沒有被炸死。敵人發現我後,也正在準備向我射擊,就在這一瞬間,我搶先一槍結果了他的生命。接着又迅速揀了些槍支彈藥,找了個隐蔽地方卧倒,等待敵人的再次進攻。敵人的失敗,更加激怒了敵人,敵人又集中炮火向我陣地轟擊。随着敵人的炮火延伸,敵人又在機槍的掩護下,向我陣地沖來。當敵人距我三、四十米時,我立即用繳獲來的美式半自動步槍向敵人射擊,但敵人發現隻有我一個人時,膽子就更大了,繼續向我沖擊,這時我又接連投出了幾顆手榴彈,才算把敵人打了下去。一個接一個勝利,鼓舞着我堅守一二四O高地的信心和鬥志。我又趁戰鬥的空隙,搜集了一些彈藥和槍支,準備應付敵人的再次進攻。大約等了半個多小時,我發現敵人一個排的兵力,在我的後側七、八十米處,用兩挺機關槍向我的後方陣地射擊。當時我感到很奇怪,為弄清敵情,就偷偷地爬出來,向敵人射擊的方向觀看,隻見敵人的機槍正封鎖着我營的二梯隊支援一二四O高地的運動道路。我迅速地找了一個有利地形,瞄準敵人的機槍射手,就是一梭子,敵人的一挺機槍立刻啞巴了,另一挺機槍的射手扔下槍逃跑了。不久,增援一二四〇高地的五連的一個排,迅速投入了戰鬥,經過與敵人的搏鬥,鞏固了即将失守的陣地。但是敵人發現我增援部隊的到來,就更加瘋狂地集中炮火猛烈地向我陣地轟擊。我的耳朵也被震的嗡嗡亂響,山上的積雪不見了,山上的樹木有的被折斷,有的連根掀起,整個陣地變成了一片焦土。一會,敵人的炮火又開始向我陣地後方延伸,我趁隙壓滿了子彈,把手榴也打開了蓋子,做好戰鬥準備,注視着敵人的進攻。就在這一瞬間,敵人有一個營的兵力,從三個方面向我陣地開始了更大規模的進攻。在敵人側面五連的一個排,已和敵人拼上了手榴彈。五連這個排投入戰鬥,更增強了我的信心,我端起沖鋒槍向敵人一陣猛烈的掃射,當場就有七、八個敵人倒下去了,敵人被壓在離我隻有四、五十米處的山腰上。此時排長徐大莫同志也向我處跑來,我很高興,在我和徐排長的共同阻擊下,敵人的進攻又被打垮了。最後敵人又集中炮火向我陣地轟擊,我的腿部和嘴上負了傷,鮮血直流。五連的衛生員也上來了,他迅速地給我包紮傷口,就在給我包紮快要結束時,敵人的一排炮彈打來,正落在我們附近,衛生員為了掩護我被彈片擊中,他光榮犧牲了。我見此情景,心裡十分難過,排長徐大莫同志一面對我安慰,一面動員我撤出陣地。我說:“輕傷不下火線,一定要為死難的戰友報仇”。經過一天的緊張戰鬥,打垮了敵人的數十次進攻。為了完成堅守一二四〇高地任務,我忍着寒冷、饑渴和傷口的劇疼,又作了戰前準備。

朱溶堂:堅守一二四〇高地戰鬥回憶

等到天快黑時,害怕夜戰的敵人,在山下動搖了,我發現混亂的敵人,就喊了聲:“同志們,沖呀!敵人逃跑啦!”趁着天黑,就沖了下去,向敵人猛烈地掃射,奪回了被敵人占領的前沿陣地,将殘餘敵人趕回了柳潭裡。一二四〇高地仍控制在我軍手中,為以後殲滅柳潭裡的敵人,奠定了基礎。

天越來越黑了,我們伏在陣地上,大約在晚上九、十點鐘,營長派通訊員來找到了我們說:“你們已勝利地完成了戰鬥任務,營長指令你們回營指揮所,接受新的戰鬥任務”。最後撤出前沿陣地的隻有六個人。我們回到營部指揮所時,營團首長正忙着在研究柳潭裡戰鬥計劃。

朱溶堂:堅守一二四〇高地戰鬥回憶

第二次戰役結束後,我受到軍首長嘉獎,榮立特等功,北韓民主主義人民共和國授予我一級戰士榮譽勳章。一九五一年我參加了志願軍歸國代表團,光榮地出席了華東軍區第三野戰軍第一次英模大會,大會上我榮獲二級人民戰鬥英雄稱号。大會以後,向華東地區各省、市人民彙報了抗美援朝的戰鬥事迹。我獲得的榮譽,是黨和各級首長長期對我培養教育的結果,是無數先烈流血犧牲英勇奮鬥的結果,是各兄弟部隊配合協同作戰的結果,是全國人民千方百計大力支援的結果,榮譽應歸功于黨和各級首長,應歸功于無數流血犧牲的戰友,應歸功于中朝兩國人民的互相配合和支援。

原編者按:

朱溶堂同志是我縣雷家鄉朱家莊人。抗美援朝結束後,配置設定到江蘇省常熟縣農機廠任支部書記。

資料來源:

《陽信文史資料》第二輯(1987年3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