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時不解那句“少不讀水浒”是何意,隻覺得那是大人們倚老賣老,故弄玄虛,初讀下來,這不過是個描述綠林好漢懲奸除惡,快意恩仇的故事,談不上晦澀難懂,可長大後再讀《水浒傳》,才知道當年的自己确實是過于膚淺了。
書中的梁山好漢之間确實有幾分兄弟情義,但那情義卻又不太多。
比如故事結尾,宋江被皇帝毒殺之後,居然沒有一位兄弟站出來為他報仇,這又該作何解釋?
一、宋江之死
原著第七十一回中,各路好漢齊聚梁山泊,他們在聚義廳裡共聚大義,那場面着實讓人熱血沸騰。
(宋江劇照)
書中隻道是:“光耀飛離土窟間,天罡地煞降塵寰。說時豪氣侵肌冷,講處英風透膽寒。仗義疏财歸水泊,報仇雪恨下梁山。堂堂一卷天文字,付與諸公仔細看。”
他們上映星辰,齊聚于此,隻為共創一番大事業,兄弟們飲酒作樂,好生痛快。
在後續的征伐中,他們也确實是一同抛頭顱灑熱血,遼國、王慶、田虎、方臘四大勢力皆被他們拿下,盡管征方臘時死傷慘重,但總歸最終的結局還是有一部分好漢存活了下來。
隻是作為梁山的大哥,宋江這家夥始終是朝廷裡那幫奸臣的眼中釘,他一日不死,蔡京、童貫等人便寝食難安,于是在他們的唆使下,皇帝賜了宋江毒酒。
說來宋江也确實是愚忠,他心中總是秉持着“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那一套,明知皇帝賜的是毒酒,他也選擇了認命,甚至在自己臨死前還不放心李逵,生怕李逵鬧事,于是順手把李逵也一并毒死。
宋江不願壞了自己的忠義之名,但這不影響其他兄弟有心為他報仇才是,可此時其他好漢的态度卻讓人寒心。
二、存活于世的兄弟
“罡星起河北,豪傑四方揚。五台山發願,掃清遼國轉名香。奉诏南收方臘,催促渡長江。一自潤州破敵,席卷過錢塘。抵清溪,登昱嶺,涉高岡。蜂巢剿滅,班師衣錦盡還鄉。堪恨當朝讒佞,不識男兒定亂,诳主降遺殃。可憐一場夢,令人淚兩行。”
梁山征方臘一役确實是慘,不過盡管這一役死了數十位好漢,但也并非全軍覆沒,除了老大哥宋江之外,還有三十多位好漢活了下來,他們聽聞宋江的死訊之後,又是什麼态度?
(關勝劇照)
其中與宋江關系最鐵的莫過于花榮與吳用了,這哥倆得知大哥被毒殺,居然選擇随大哥而去,他們跑到宋江墳前,最終自缢身亡,其實說來荒謬,那吳用是孤家寡人一個,他知道自己作惡多端,遲早被清算,有心求死也說得過去,可花榮有妻兒相伴,卻也如此草率的赴死,着實說不通。
但更讓人寒心的是其他好漢的态度。
可别說存活于世的好漢不具備為宋江報仇的能力,事實上他們中還确實有幾人算得上是位高權重。
比如那“大刀”關勝,說是:“關勝在北京大名府總管兵馬,甚得軍心,衆皆欽伏。一日操練軍馬回來,因大醉失腳,落馬得病身亡。”
他可是大名府總管,還深得民心,有一呼百應的威望,可他也隻是安心的做他的總管,直至某日落馬得病身亡。
同為五虎将的“雙鞭”呼延灼也過得不差,說:“呼延灼受禦營指揮使,每日随駕操備。後領大軍破大金兀術四太子,出軍殺至淮西陣亡。隻有朱仝在保定府管軍有功,後随劉光世破了大金,直做太平軍節度使。”
他似乎也鐵了心為朝廷賣命,沒有因宋江之死而有任何的動搖。
更别說那會法術的公孫勝了,他若出手,就算是千軍萬馬也不是他的對手,可他也沒選擇幫宋江報仇。
(宋江、呼延灼劇照)
其他好漢的官職未必有多高,但總歸是有官職在身的,他們若有心為宋江報仇,大可重新聚義,拿出各自的錢财招兵買馬,這才不算是辜負了當初在聚義廳共聚大義時發過的誓。
可為何沒有一人站出來為宋江報仇?答案或許很簡單,看看宋江與扈三娘的關系就明白了。
三、宋江與扈三娘
當初梁山三打祝家莊時,那扈家莊也連同祝家莊一并遭了殃。
那李逵殺紅眼之後便不知何為“收手”,于是扈家莊上下老小除了扈成之外,幾乎被李逵殺了個遍,扈三娘則是被林沖擒下,淪為梁山的俘虜。
(扈三娘劇照)
若你是扈三娘,此時你心中對這幫所謂的“梁山好漢”是何态度?怕是恨不得将這幫惡賊千刀萬剮才是。
可施耐庵并沒有讓扈三娘展現出任何情緒上的變化,隻是在短短幾回之後,她就搖身一變成了宋江的部下,也成了“梁山好漢”。
隻是宋江降服扈三娘的這段劇情着實有些突兀。
說是:“宋江喚王矮虎來說道:‘我當初在清風山時,許下你一頭親事,懸懸挂在心中,不曾完得此願。今日我父親有個女兒,招你為婿。’宋江自去請出宋太公來,引着一丈青扈三娘到筵前。宋江親自與他陪話,說道;‘我這兄弟王英,雖有武藝,不及賢妹。是我當初曾許下他一頭親事,一向未曾成得。今日賢妹你認義我父親了,衆頭領都是媒人,今朝是個良辰吉日,賢妹與王英結為夫婦。’一丈青見宋江義氣深重,推卻不得,兩口兒隻得拜謝了。”
扈三娘居然能認了宋江這仇人為兄長,成了他的義妹,同時還接受了宋江把她許配給王矮虎的安排,這事何等荒謬?
可事實就是如此,其他好漢雖然也跟着起哄叫好,但他們心中難道不明白這是怎麼回事?
(宋江、扈三娘劇照)
但凡他們站在扈三娘的視角,都該了解這女子加入梁山,乃至嫁給王英都是無奈之舉。
扈三娘絕不可能真心投誠,她不過是迫于無奈,逢場作戲罷了。
宋江對扈三娘是如此态度,對其他任何好漢也可以是這樣,所有的人在他眼中都隻是他成就自己“忠義”之名的棋子罷了。
說白了,梁山都是一幫表面兄弟,當初一同在梁山落草,不過是因為他們走投無路,如今都各自有了美好的前程,誰還會為一個已死的宋江去報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