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天看點

“船已經走了,很多投資人還留在原地”

作者:投中網

你可能很少在公開的圓桌論壇上見到這樣對話:一位年輕投資人,才闡述了自己機構的“絕招”,随後主持人卻立即回應,“這番解釋,我其實是不滿意的”,随後投資人的發言犀利起來,“我們從來不看基金的募資材料,沒有任何意義”。

維特根斯坦說,話語的邊界就是我世界的邊界。投資圈不會“學大人說話”是不行的,但年輕人隻“學大人說話”更是萬萬不行的,隻有專業主義的理性精神,加上靈感、熱情和勇氣,才能在變革的時期,在有限的年輕時代,循着前輩的腳步,拓展自己世界的邊界。

5月9日,在“第18屆中國投資年會·年度峰會”,NOVA超新星投資人分會場上,光速光合合夥人高健凱、金鼎資本創始合夥人何富昌、金雨茂物合夥人李洪森、國方創新行業合夥人孟祥鵬、普華資本投資副總裁求雯怡、達晨财智合夥人王文榮,就《年輕人為什麼不能躺平?》這一議題進行了深入探讨,本場巅峰對話由投中網總編輯董力瀚主持。

圓桌一開場,主持人引用一張雜志封面,提出要破解現在的“迷宮”,需要一些新的方法、思維和思路。年輕的投資人們也不藏着掖着,紛紛敞開分享了自己的獨門“絕活兒”。最後,又是在這位主持人的“撺掇”下,年輕的投資人們又都半分現實、半分憧憬地,“吹了個牛”。

以下為現場探讨實錄,由投中網進行整理:

董力瀚:今天主題叫“不躺平”,我想了一下,多少有點幸存者偏差,因為今天來的都是行業比較優秀的人,而且評選的基本上是80後、90後的投資人,我吹句牛逼,在座各位可能是現在市場上狀态最好的、能量最足、最有沖勁的人,是以談“不躺平”多少有點凡爾賽。

自我介紹裡,我希望各位突出一個重點,你有什麼絕招、絕活,和現存的市場裡,和上一個代際的老輩投資人不一樣的東西,給大家分享一下。

昨天在投中資訊CEO楊曉磊開場演講時,PPT最後一張圖放了一張外媒的雜志封面:有一個箭頭從左邊進來,進來之後有一個迷宮,迷宮裡用實線畫了很多拐彎,很難破局的東西,我覺得美國人和我們的看法是差不多的,但中國人對自己内心的狀态估計比那張畫更複雜。要破這個局,可能還是需要一些新的方法、新的思路和新的思維。

昨天、今天已經聽了很多大佬談現在的想法和處境,今天這場可以突出的主題是,這個代際的年輕人會什麼?對市場的看法是什麼?我要分享給大家,我覺得需要和大家做一些互動的東西是什麼?有可能會碰撞出來一些東西。

享受複利的紅利

高健凱:我來自光速光合,光速光合在管基金規模超過200億人民币,剛才講到有什麼絕招?之前沒有特别想過這點,如果真的要有一個的話,我覺得是自己去疊代自己的能力,這特别重要。

我是2014年入行,到現在剛好十年,剛開始關注企業服務、大健康領域的投資,近幾年投得最好的都是跨領域、跨學科的項目。

董力瀚:哪個案例代表你大概哪個階段的思維?最近這兩年,大概又變成了什麼狀态?那個案例能說明什麼問題?

高健凱:我以前做消費電子産品,在華碩電腦工作了五六年,做産品、研發、銷售,一開始做投資的時候一直在國内投企業服務、網際網路,體感不夠強,是以後來我加入了阿裡巴巴做戰投。通過阿裡的資源,中國做得最好的不管是電商或者是網際網路模式基本都可以接觸到,可以幫我做能力上的疊代。

阿裡之後,在光速光合我不止投AI+、還投合成生物學,到現在有不少積累。我從網際網路慢慢疊代到這波前沿科技,到交叉學科,再到最近我們都在看與AGI相關的,一波一波地在疊代提升自己的能力。

董力瀚:你開始享受複利的紅利。我聽下來是年輕投資人開始慢慢照着老炮的成長路徑,到後面會的越來越多,開始沒什麼感覺,突然有一天告訴你說我對你是有價值的,你這麼用我就對了。

高健凱:不止這樣,還有其他的紅利。比如在團隊裡相對有一點資曆,有時候自己過往的經驗可以和年輕同僚交流分享,從以前的單人作戰變成團隊作戰,共同成長。

跳下去,和“敵人”抱在一起

董力瀚:去年還是前年,投中網做了一個選題,幾個80後在承包CVC。我其實很好奇,這個業務模式聽起來,像是“我和你們的切入點不一樣,我對我自己的看法不一樣,我一進來的時候用了這個招和所有人都是不一樣的”,這個評價,包括承包CVC,這個聽起來是很複古,同時很新鮮的東西,準不準?

何富昌:因為今天在座的都是80後,比較年輕。金鼎資本是2014年創業的,定位是做産業投資,資金來源全都是産業,都是各個賽道裡的産業給的,去年也投了将近二三十個項目,十來個億。

董力瀚:二三十個項目是多少人團隊投的?

何富昌:我們投資經理有四五十人,我們的特點和上一代比,沒有享受過那種大風大浪的機會。2014年創業,前面跌跌蕩蕩,現在都在講别下牌桌。比如我們的前輩達晨,他們是當年享受資産證券化的機會,大量的企業從2000多家到五六千家的機會,類似我們的老東家當年講撿錢的機會。

當我們再進來的時候,其實沒有這樣的機會。是以我們在思考到我們這一代的時候,要更往産業去走。像今天說沒有Beta,就要紮到産業裡去,賺更多産業裡增長的錢,是以我打一個形象的比喻,有點類似于平型關戰役,我們的前輩們都很強。

當然不是這麼比喻,别人很強,我們打仗的時候,他有空軍、炮彈,我們如果站在上面會被炸死,是以我們的辦法是跳下去,和“敵人”抱在一起。金鼎采取的戰略是我們要成為産業,我們要和産業抱在一起,我們和它成為朋友,我們和它成為一起探索所有的投資以及這些産業的增長和未來。

客觀來講,有點類似于企業家的道路,是以金鼎定義文化叫企業家精神,當成一個企業去做,可能在前一代更多投資公司讨論的是賽道、投資方向,當成一個投資家,在座的都是投資家,我們做投資家之前先做個企業家,思考怎麼在一個産業裡能深耕,像企業家一樣的脈搏去跳動、變化,其次我們才是一個投資家。再增加一個創造家,和他們一起創造價值,是以我們選擇了這麼一條路徑。

董力瀚:特别好,用一套特别标準的PR話術,說得情真意切,但是我聽懂了。追問一個小問題,你們入場的時候,幾位創始人有沒有什麼具體的産業資源?或者那條路怎麼鋪出來的?方法上有什麼可以分享的。

何富昌:我們幾個人什麼都沒有,是以抱得更緊。創業的時候花了兩年的時間,進駐一家上市公司,等于成為他們的一個部門,每天都去公司上班,幫他從單一業務發展到多種業務,從市值來講,四五十億最高做到三百億,幫他從VC投資做到PE投資,同程旅遊也是和他一起投的,幫他做了并購,我們通過兩年來打磨、了解産業、成為産業,後面再拿案例出來複制,再到更多的賽道裡做。

董力瀚:你不會碰到周期嗎?

何富昌:會有,我們周期是靠打法去變化的。比如金鼎在寵物賽道早早地紮進去,可能早期是投代工廠的機會,到投VC的機會,到投品牌的機會,再到現在是投PE的機會。

董力瀚:我聽起來因為我什麼都沒有,是以我什麼都可以上手試一試,能留下來的可以把我的能力延展。心态是完全不一樣的,得到的結果是類似的,兩邊現在其實都不錯。絕招完全不同,但可能殊途同歸,到某一個時間點上,發現成功的路徑不止一個。

“做VC沒有資産,靠的就是人”

李洪森:我是來自金雨茂物的李洪森,主要是負責公司的醫療健康産業投資。我們成立20年,從事創投15年,投資總部在南京,現在的管理規模170多億,明年可能過200億,投了300多個項目,大部分是早期,已經培養了33家上市公司。

剛剛董總說絕招,我覺得談不上,但是每家機構都有各自的特點,從2004年到現在,經曆過不同的周期,現在還能保持非常高頻的活躍度和募資能力,去年募了20億,投出去10億,這個關鍵就是金雨茂物不躺平的奮鬥精神,我們還是有自己的特點:

第一,我們還是緊緊地圍繞着江浙滬,特别是江蘇,深深地紮入江蘇每一個地市,從蘇州到無錫、到南通、到南京各個地方,觸角滲透到江蘇每一個地市、鄉鎮,有第一手的項目資源。

第二,這麼長的時間周期裡,管理了五六十隻基金,每隻基金規模差不多在三億左右,80%都是VC階段的項目,盈利最高的項目是蘇州做太陽能裝置的公司邁為,陪伴它差不多12年的時間,是以我們一直是投早投小,陪同企業一直往前走。

第三,一直以投硬科技和制造業為主,因為我是投醫療的,我們在醫療的闆塊裡,在很早以前,大概在2014、2015年的時候把消費醫療作為投資非常重要的闆塊,2016年投了一家公司叫貝泰妮,現在已經成長為國内消費醫療的行業龍頭。

包括半導體行業裡很少投設計,大部分投的一些零部件、材料,我們公司還是能夠保持非常健康的成長過程,這是金雨茂物這麼多年累積下來适合我們的經驗,當然這個過程中需要不停地創新,包括不斷的通過行業研究尋找最新的行業方向,包括内部的合夥制,将每個團隊成員的利益滲透到基金管理中去,鼓勵團隊在GP裡持股,項目退出以後,盡管對團隊進行carry配置設定。

我覺得做VC沒有資産,也不是說靠專利技術,靠的就是機制、是團隊和奮鬥精神。

董力瀚:特别好,我得揭發一下自己,别看我在這行幹了十幾年,實際上寫文章的人基本卷在頭部去寫、去看,我今天接收了很多不同的新資訊,聽到了很多新的不同打法。您剛才談到兩個項目,一個是賺了幾十倍,那個項目叫邁為,投的第一輪嗎?

李洪森:對,一個多億。

董力瀚:它的爆發期其實很靠後。

李洪森:基金8年,之前也有項目退出做了一些資金回流,但是上市的時間差不多在基金的第八年,後來又鎖了一年,減持減了一年的時間,錢差不多第11年的時候全部拿回來,項目的收益接近19億。

董力瀚:這是特别标準的早期投資人打法。

李洪森:貝泰妮的實控人團隊出來做了另外的公司,往消費走,那時叫醫用護膚,差不多是2015年的時候,當時投的時候,差不多是一兩千萬的利潤。後來我們幫企業做了很多财務規範性的動作,2017年開始協助公司做财務的内部規範,很快的推動的IPO的進展。

董力瀚:這兩個項目在打法是截然不同的。我覺得你們在政策上很靈活,看好了一個東西,通過什麼工具、政策進去,問題不大。

李洪森:這個無所謂,老股和增資不是投資本身很大的障礙,關鍵是項目的創新方向和投資邏輯是不是和我們的相符。

董力瀚:财務工具之外,你覺得這兩個項目在投資政策和團隊能力上展現出來的能力有什麼(差別)?

李洪森:太陽能從裝置、材料、矽片到矽料,到後面的裝置,我們也是國内最早一批機構,這個主要是多年的行業積累。

貝泰妮也是因為和我們原來看傳統藥企邏輯有不一樣的地方,它是做偏消費市場的,同時具備醫療和消費的屬性,感覺這個市場空間比做藥更大,更主要是我們在之前投資滇虹藥業的時候,看準了貝泰妮以郭總為核心的團隊,這個也是對人的連續投資。

“基金的募資材料,沒有任何意義”

孟祥鵬:我來自國方創新,公司有三個投資方向,硬科技、數字軟體、生物醫藥,這可能也是現在投資行業碩果僅存的三個方向。另外我們有三種投資工具,第一塊是母基金,第二塊是VCPE财務投資,第三塊是和三個行業的鍊主企業合作,發起産業鍊CVC基金。

内部有三個行業組,這個行業組垂直打通,投了56個子基金,接近80個直投項目。整個公司的人員是比較少,前中背景加上老闆隻有30個人,雖然有三個投資工具,其實都是一組人投,沒有專門的母基金組。

董力瀚:是以你們什麼都會。

孟祥鵬:硬科技方向的母基金、财務投資、CVC基金都是我們這個小組來管。國資背景,市場化的運作。有句玩笑話叫定語加得足夠多,就一定能夠成為唯一,加了五個定語,我們覺得找到了唯一性。

董力瀚:你剛才這番解釋,我其實是不滿意的,搭了一個框,沒有12345。這幾個加一塊是優勢,我覺得這不是絕招,絕招一定是單點突破的。

孟祥鵬:三個比較獨特的點可以稍微分享一下。我個人經曆有兩個六年。第一段經曆在半導體行業裡做了兩家企業,第一家是高通,第二家是展訊,六年時間從研發、FAE、系統架構、PM、Marketing做了五個崗位, 在半導體行業基本能做的崗位都做過了。

第二段經曆是,2017年底正式做投資,最早是做天使投資,2018、2019年的時候投A、B輪多一些,2020年到了國方,從早期孵化開始一直到母基金都可以投。從3000萬估值的天使,到144億估值的項目,從單筆出資500萬到5、6個億,六年的從業經曆都做過,算是打了第二個來回。

第三個國方的逆周期發展,國方從2018年開始最早是做母基金的,2020年開始做自己的财務直投,2022年做了第一隻CVC,今年準備開始啟動自己的産業孵化,一步一步做,我們覺得這是逆生長的。

其實中國的投資機構,天使做得多了,積累了很多儲備項目之後,會很順地做A、B輪,把自己的基金規模做大。投A、B輪很好的基金,很容易去投Pre-IPO,大家會覺得向後看很容易判斷,可以把基金做大收管理費,這是順人性的發展路徑。

但是很少有一家投資機構可以從二級做回到一級,從後期做回到早期,這是我個人從業六年來,觀察到很少見的發展方式。本質上這種發展方式是逆了整個管理和投資的人性。

董力瀚:第三個循環特别有意思,從人生觀上或者世界觀上是往回縮的,聽起來是特别進階的東西,但一定是特别難的。你所說的往回退或者克制的過程,時間點從哪年開始?比如大勢來了,行情不好?

孟祥鵬:很多人分享自己的成功,其實大家看到的成功都是勝利者書寫的曆史。我們可以倒叙地講國方做了六年,算是有一點點成績,其實有一半是想法,一半是偶然的摸索,但是大概變化的點,應該是在基金設立伊始,老大的幾個初心。

我們老大是政府和金融行業背景出身,政府資源和金融資源最多。但是從2018年設立開始,管理團隊一直有個信念,就是認為未來最重要的是資産和産業,而不是資金和資源,這是整個團隊一直以來比較笃定的理念,是以我們從開始就隻專注在硬科技、數字軟體和醫療三個大方向,同時非常關注産業資源和深入産業的思路。

第二個是我們認為現在處在一種焦慮的下行社會,你會發現你再聰明、再努力、運氣再不錯,也隻能勝人半步,稍微停下來半年就會和别人一樣,在這樣的狀态裡投資挺難的,一邊跪舔LP,一邊跪舔企業家,面臨幾乎無解的問題。在沒有解的問題裡,永遠要有一個思維方式,就是在高維上,才能解決低維世界裡既要、又要、還要的問題。

因為有了這兩個想法,是以我們選擇了剛才那條道路,希望團隊擁有市場上一線财務投資人的能力,倒過頭來去看行業裡的GP,挑選行業裡的子基金,會和行業裡其他基金的前台小夥伴在同一時刻,甚至更早去接觸項目,我們和行業裡的投資團隊摸爬滾打在一起,而不是在家裡收集基金的募資材料。

是以我們從來不看基金的募資材料,沒有任何意義。反過來講,我們也希望進一步深入産業,是以我們半導體領域做了華虹虹芯基金,生物醫藥領域做了石藥生物醫藥基金,今年下半年還會做第三個CVC。

我們有了更多的産業資源,和産業方有了更緊密的合作之後,倒過來做财務投資,又會有不一樣的指導思想。因為這兩點初心,是以我們選擇了這條看起來有點特點的發展道路。

董力瀚:聽下來,大家對現狀的解法以及工具是類似的。但是你的出處、背景,你是誰,你從哪兒來,這些事情有比較大的差異,會導緻大家對某些事情的看法不一樣。包括您剛才說自己不看募資材料,整個LP的氣就提起來了,真的是完全不一樣。

“在自己的投資政策裡賺到錢,知行合一”

董力瀚:去年王總在我們這兒已經上過榜,上過榜之後還上了我們的欄目。欄目推出之後,楊曉磊跑來問我,王文榮為什麼這麼紅?為什麼所有人來問我王文榮是誰?為什麼這麼厲害?我說你看看王文榮的成績,六年4個IPO,這一代投資人能拿出這種成績的有幾個?

是以我今天非常期待王文榮講一講,把你的絕招拿出來亮一亮。

王文榮:首先感謝董老師。

我是來自達晨财智的王文榮。達晨是相對老牌的機構,2000年成立,今年是第24年,也是國内第一批成立的機構之一,現在管理規模近500億,也投了700多家公司,上市了近140家。

這是上一代人創造的奇迹、建立的平台。到我們這代人,在我看來“絕招”可能是幾點:

第一,真誠是必殺技,我是比較實在接地氣的人,在溝通的過程中,包括我在那篇文章裡所表達的思想或者我想分享的,都是非常實在、踏實、真實的一些東西。

第二,知行合一。去年我記得在晚宴上還說,很多時候人站在台上表達的東西和實際上真實的做法,和你的真實内心相比,其實是不一樣的。很多時候我們發言,可能為了個人、為了機構的宣傳,為了募資,為了投後,真正下了台可能并不是按照這樣做的。我覺得我基本上可以做到知行合一。

這點在年輕人裡很重要。現在大家講得比較多的是情緒價值,其實很多時候,80後這代更想要的是被認可。

比如投中的榜單,别的先不說,他至少會讓我們身邊的朋友或者家人覺得你好像還蠻牛逼的。對于80後來說這個獎項的情緒價值比較重要,相當于說投中這麼一個權威機構給大家頒發的一朵紅花或者獎狀,這還是比較拉滿的。

我們現在正當年,當我們正要全力以赴的時候,碰上這樣的行情,肯定不是特别理想的,但我們肯定不能躺平,行業的未來還需要大家來扛。

董力瀚:你會有這種心态嗎?

王文榮:比如最近出台的一些政策,大家還是很關注,行業的情緒波動還是比較大的,會考慮未來自己做的投資和方向,到底要怎麼邁下一步。

董力瀚:我以為像你這種拔尖的投資人不會有這種感覺。

王文榮:如果大的環境發生變化,那再優秀或者再努力可能也不會有好的效果。但是我想說,如果自己未來還是繼續深耕在這個行業裡,不管是做LP也好、GP也好、第三方也好,我們就要相信未來會更好,相信相信的力量,在這個前提下,我們更應該去關注那些你能改變的東西,在既定條件下把事情做的更好。

再怎麼樣,我們不能躺平。在座這麼多優秀的從業者,大家還願意來社交,那就說明大家還是很積極的,如果躺了,這會也沒法辦了,活也沒法幹了。昨天楊總說了中國不能沒有風險投資,更不能沒有風險投資人。我們這代人需要面對的是未來的5年、10年,20年和更久,中國創投需要這一代積極向上努力奮鬥的人。

董力瀚:我再回溯一下問題,你有沒有财富密碼?給大家分享一下。

王文榮:有幾點。

第一和我們機構有關系,達晨關注賽道、估值、成長性和能否在A股退出,以外資的眼光看項目,以内資的手法投項目,這些密鑰很有效,這是老一批創投機構沉澱下來的秘訣。我最開始投科技那會兒,行情還沒這麼熱,投到了估值比較合理的項目,後來趕上貿易戰等,成長性也來了,上市的時候又是A股的PE還算比較高的時候,是以獲得了比較高倍數的收益。

董力瀚:你認為你在正确的軌道上做了一些正确的事情。

王文榮:是的,投資本身沒有對錯,每個機構的政策也不一樣,重要的是我們能夠在自己的政策裡面賺到錢。

人民币基金一般10個項目有3-5個項目去上市,1-2個項目沒成,3-4個項目回購或者并購,以這樣的組合來保證基金收益率。

美元基金有美元的打法和收益率,但在未來,它的複現需要更多的天時地利人和。特别是考慮到目前退出市場的變化、返投招引等因素,在當下的中國創投市場應該怎麼做,也都在變化。

投資看似個性化,但也可以“标準化”輸出

求雯怡:我是普華資本的求雯怡,首先簡單介紹一下我們自己公司。

普華資本成立于2004年,今年為止已經有20年,整個公司大概100名同僚。我們投資的領域主要是分了四個大的闆塊,從醫療、消費、科技,到新能源/新材料,可以說涵蓋了市面上主流的可以投資的賽道,每個投資團隊同僚都會隸屬于一個專業的行業賽道。

另外我們現在管理的基金規超300億,主力基金單支在20-30億。

說到我們自己公司,如果我們自己公司能夠在VC投行當中持續做投資,這20多年我來了解、我來總結的特色,可能有幾點。

第一,管理的标準化。做投資首先都會說是非常個性化的動作、事件,那為什麼我要說标準化?随着資本市場20年不斷地演變,我們不斷地疊代投前、投中以及投後的風控名額和緯度,這樣使得能夠把投資的風險、基金的合規性管理得非常好。

這一套看起來把我們投資的動作變得統一,我覺得這是極其重要的,尤其是在當下,投管退這個動作的合規性、風險管控其實是非常重要的,我們之是以能随着周期變動依舊能持續投出和收獲,很重要的一點,就是我們把投資變成了标準化的動作來進行管理,這樣使得整個公司的風險可以做到非常好的管控。

第二,個體的自由化發展。說到自由化,其實是對每一個同僚的職業規劃以及我們看項目的賽道,公司不會有一個非常強硬的規定,深根好自己的賽道和行業即可。另外,公司不會限制有能力和資源的同僚更充分的發展和成長,公司對于每一個個人的職業發展給予了足夠的寬容和包容、自由度,使得我們公司整體上員工流失率極低,在普華待了七年、八年、十年以上的同僚在70-80%以上。

第三,我們的敏銳度很好。敏銳度又可以從兩個角度去講。

一個是投。不能說我們是市面上第一家嗅到某一種風口或者某一種技術未來會爆發的投資機構——一般來講的确是美元基金會最早布局這些創新型的硬科技項目——我們的特色在于非常敏銳,一旦感受到了可能會有這麼一個風口的時候,我們是能夠迅速地跟進。

之是以能夠迅速地跟進,基于平時同僚們對這個行業深度的了解,這是厚積薄發的結果,我們的敏銳度,的确幫我們投中和布局了一些蠻不錯的項目。

另一個方面是募,我們募資轉型較快的民營投資機構,機構投資人占到絕大多數,這類資金實力強且能重複出資,是以這幾年我們子彈充足,這塊也是給投資團隊、同僚們極強的信心。

董力瀚:聽下來還是非常理性的。管理上随心所欲不逾矩——我有個“矩”,但是在裡面可以随心所欲,你不能用完全固化的東西來管理,還是要突破一些東西才能在現在活得更加舒适。我覺得這是特别現代化的打法、現代化的管理過程。

邀請大家簡單地吹個牛

董力瀚:我問最後一個問題,邀請大家簡單地吹個牛,今天的我對明年自己的期待是什麼?明年咱們再回來看,去年吹的牛到底做不做得到?當然這個牛可以稍微小一點,可以就說說對自己的期待是什麼?

高健凱:這個問題沒想好,我覺得真的要吹一個牛,那明年一定要實作。我們挺相信VC除了做好獵人、看到趨勢之外,還要堅持做很多點傳播種。

董力瀚:你是希望自己可以多做一些現在不掙錢的事。

高健凱:現在大家都在談論寒冬,都不知道該做什麼,要躺平,我認為其實作在反而是特别好的播種時期,在這個時候播下不同的種子。哪怕參加個行業會議,或者和某個人接觸,和某個領域的大牛去聊行業,這樣的事情積累得多了,慢慢就把種子種下來了。我希望明年這個時候有一兩個種子開花,可以再吹一吹。

董力瀚:您談得特别好,大家都是說我接受往下走,但往下走不一定是要躺平,下來可以躬身入局,可以彎腰幹活,播種。

何富昌:我們還是希望每年在投資數量或者投資金額,希望有30-50%的增長。

董力瀚:期待這麼高?

何富昌:我覺得可以重構一些東西,比如我們的LP也要接受不再有想原來那樣,那麼多10倍、20倍的回報。我們作為一家機構應該降低預期,在這方面要做很多工作,而不是保持永遠那麼高的預期。

當然我們在整個産業鍊上,退出也要重構。因為我們這一代還是蠻幸運的,可以投很多年輕的創業者。原來60後、70後的創業者也應該接受變化。

今天有人講到,美國很多創始人到了上市股份隻有十幾、二十、三十,過往我們很多創始人會希望拿到七十、八十,他也要再重構。

當然我們覺得投資人也要再重構。原來我們習慣于年薪一百萬、兩百萬人民币,我們可能也要再下探。所有人都要降低,我認為我也要降低。當然這個降低,最後的目标是要創造價值,我們要投更多的創業者,最後成就出來Carry。我們希望在整個鍊條上做更多的改造,或者是一些創新,還是要保持一定的增長。

董力瀚:何總非常坦誠,你吹的牛我聽懂了,就是降低LP、員工的預期,但是投資團隊、這家公司要把工作量加上來。咱們明年回來看有沒有實作,你的牛吹得最大。

李洪森:我特别希望做到通常及時的退出。其實我比較自豪的是去年,因為從疫情結束到現在,整個醫療行業壓力是非常大的。而去年比較幸運的是,我們在疫情的時候投了三個項目,而且都是以疫情作為主業的三個項目,有一個項目去年一年賺了近60%退出了,還有一個項目已經IPO,第三個項目,不到3個億的估值投的,現在是20多個億的估值,已經退了一半出來,而且已經轉型到疫情之外更加穩定持久的産業中來。

我覺得這三個項目都退出來,而且沒有掉坑裡去,這是比較自豪的事情。

我今年的預期,也是我希望給投資人做到的事情,剛剛說我們團隊開始的内部合夥之後的第一個基金是2020年2月份開始投,到了今年差不多在第四年剛結束,到了第五年退出期,有兩個IPO的項目希望今年能夠退掉,加上一些階段性的退出,希望能給基金回來80%左右的本金。

如果能做到的話,我覺得确實給投資人立了一個Flag。

董力瀚:用特别謙虛的語氣吹了特别大的牛,你們都在談投,哥們給你談退。

孟祥鵬:越到後面壓力越大。

我剛才講過了,其實我們機構從2018年開始自己認為做了三次疊代和躍升——2018年開始做母基金、2020年做财務投資、2022年開始做自己主動管理的CVC基金。到2024年内部有一個想法,我們希望我們做國方4.0,主題是六個字“并購、整合、孵化”。

我們認為其實行業走到現在這個階段之後,傳統的财務投資,即參股性打法,确實遇到很大的困難和挑戰,但并不代表整個産業會停止。整個科技産業還在發展和變化,隻不過也許船已經走了,很多投資人還留在原地。下一步我們覺得更多的是時代紅利結束之後,你就要創造價值。

我們以前無論是推出科創闆,還是改革開放,本質上大家是在享受紅利,隻不過大家最後會把成功總結成自己的成功,其實90%是時代的紅利。

在未來的五年裡,更多産業鍊的需要你創造價值,隻有創造價值才能獲得收益,才能分享價值,給LP和員工。是以我們在4.0更多是和産業走得更深,通過并購、整合、孵化的方式,通過創造價值賺取收益,創造回報。我們希望今年作為4.0模式的起點,在這三個方向裡分别做出一個案例。

董力瀚:吹了特别抽象的牛,特别像一個老闆的定調,老闆去年3.0,今年4.0,我覺得挺好的,又拔高了。

王文榮:争取再搞一個IPO,雖然這個牛挺難的,但還是要吹一下。

董力瀚:這是個特别具體的牛。

求雯怡:我自己對自己的要求或工作目标是,從現在起一年的目标,主要分兩塊,基金管理和合成生物學的投資布局。

第一呢,因為我在去年的時候已經幫公司組建了新的基金,是以我的工作也從單純的投資,也多出了負責基金事務,這是一隻偏制造的綜合型盲池基金,是以肯定希望在新的一年當中,趁着市場低谷能快速布局一些硬科技的好項目。

第二,因為我自己是投合成生物學和醫療的,未來的一年當中會更偏向合成生物學的項目。從行業一些宏觀資料上看,比如2023年的時候,全球合成生物學的融資總金額在60億美金,同比前面一年減少了60-70%左右。但是中國市場的合成生物投資規模去年和前一年相比差不多,60億人民币,僅僅比前面一年少了大概10%左右,可見國内對合成生物學的熱度非常高漲。

同時,國内得天獨厚的發展土壤,因為全球70%的發酵産能都在中國,是以我們有足夠多的産能以及人才。另外,随着基因編輯的疊代效率越來越好, AI、人工智能等等技術都飛速發展起來,其實這個産業是有望爆發。是以我非常希望能夠在接下來的一年當中深耕于這個行業,布局一些優質的、有真正商業價值的合成生物學早期項目。

董力瀚:你剛才吹的牛已經有人認同了,高總一直在點頭,我覺得最後吹了一個特别務實的牛,特别好。

今天差不多就這樣了,交流的其實挺充分,最後這個牛吹得也特别務實、特别好。那麼明年咱們約定好,回來再聊一次,再吹一次,我們來驗證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