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鄉村記憶——料豆兒

作者:清荷留香
鄉村記憶——料豆兒

寫下題目——料豆兒,自己也覺得生疏了。因為,這是太過久遠的記憶。

是以寫,是因為女婿從老家帶回一袋炒過的熟豆子。見到後,我脫口而出的叫它“料豆兒”。竟是聽懵了三十大幾的女婿,看他懵懂的樣子,我笑着講了這段久遠的記憶……

——引言

鄉村記憶——料豆兒

——是在六十年代的農村……

牲口棚裡,亮着的衛燈,閃着昏黃的光,照着棚裡正在咀嚼的牲口,長長的牛舌頭,風卷殘雲般的刮食着還剩下不多的飼草。在飼養棚的一角,幾匹健壯的馬,正在舔食着料槽子裡的草料。

剛剛添完料的飼養員,微微嚼動着的嘴巴,不易察覺出來的響聲,在黑下來的夜色裡,還是有了嗄嘣響的聲音。

鄉村記憶——料豆兒

晚飯後,前來記工的社員們,陸陸續續的走進了牲口棚,“大車把式”快步走到馬兒跟前,伸手抓一把草料,大聲喊着飼養員的名字,指責他給馬兒放的料太少。然後,還不解氣的質問:

“是不是你和這畜牲争料吃了。”

“我就是再饞,也不能和幹一天活的牲口争嘴吃呀!”

飼養員高聲的辯解着。

可他心裡還是犯起嘀咕,難道偷吃了不多的料豆兒,真的讓人看見了,理屈的他,還是在車把式的眼見下,又給馬兒添了半瓢料豆兒。

鄉村記憶——料豆兒

前來記工的人,越聚越多,在漸起的嘈雜聲中,記工員大聲的點着名字,記着每個人的“幾分天”。生産隊長低着頭,叭嗒着老旱煙。等記工員記完工,他開始配置設定着明天早上的活計。等人們聽清了,勞累了一天的人們,本該回家歇息去了,可老少爺們還是舍不得離去,聚在一起閑談了起來。

這時候,有個年輕人走到車把式跟前搭讪着,眼晴盯着吃料的馬兒,伸出手來想從料槽裡摸幾粒料豆兒吃,可是,手還沒抓到,屁股蛋子上就挨了一腳。

“你真是欠揍呀,怎麼還敢和馬兒争料吃。”

想吃料豆兒的小夥子,自然的不服氣。然後,當着車把式的面問:

“你敢賭個誓,你當車把式,從來沒偷料吃…”

人們把目光紛紛投向了車把式。

“誰偷吃,誰爛腸子……”

義正言辭的車把式,在并不明亮燈光下,還是映出來一個高大的身影。可人們看見的,隻是他那張鐵青的臉。

一場由料豆兒引起的風波,愈演愈烈……

鄉村記憶——料豆兒

還是言歸正傳吧,文中的料豆兒,其實就是炒熟了的黑豆。是為了給幹重活跑長路的馬兒育膘添力,特意炒制的精飼料。

你可别小看了這料豆兒,在集體經濟的年代,真的很金貴。那時已有十幾歲年齡的我,經曆過,親眼目睹了當時的情景。直到現在,還曆曆在目。

不過,到了六十年代末,集體經濟有了發展,各家各戶的日子也富裕起來。等到秋後,生産隊分了豆子,母親就會用黑豆做一些老醬。自然少不了的是炒豆子。等大鐵鍋裡噼裡啪啦一響,我們這些半大孩子,就聞着香味跑來母親的面前,等着要吃炒熟了的豆子。當然了,母親就會一人一把的分給我們,料豆兒吃在嘴裡,嘣脆幹香,母親便會大聲嚷嚷着:

“行了,行了,炒的豆子不多,等你們吃夠了,我這老醬就做不成了。”

已經懂點人事的我們,在母親的驅逐下跑了出去。可以說,從那時候開始,料豆兒的記憶,就根深蒂固了。

鄉村記憶——料豆兒

後來,明明知道料豆兒的料字,是專指作牲口飼料的意思。可是,不知道為什麼,至今為止,無論是人吃,還是記憶,見了炒豆子,還是抹不掉這個料字。可見,料豆兒的記憶,是刻在了骨子裡。

……

後來,我把女婿帶來的料豆兒,當作了零食,在合适的時間,靜下心來,一粒一粒的咀嚼着,盡管已經吃不出過去的豆香,或許品嘗的是人生抹不去的記憶吧。

(注:文中“車把式”,是本地人對負責趕馬車的人的俗稱。

“幾分天”是當時的一種記工方式。早出工為二分天,上下午出工各為四分天。)

二零二四年五月十七日

鄉村記憶——料豆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