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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霞:梨的底氣

作者:原鄉書院
劉霞:梨的底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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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霞:梨的底氣

梨的底氣

劉霞:梨的底氣

劉霞

說起香水梨,那得從孩子時說起。

小時候我們村沒有完小,到了三年級就得去五裡之外的大隊國小上學,是以,從八九歲開始,我就成了一名走讀生。每天往返兩個來回,相當于日均行走10公裡左右的路,這種情形如果放在現在,可能會被當做件匪夷所思的事——9歲孩童奔走在十公裡的路上。

這的确是一段辛苦的求學曆程。尤其是那個時候我們家的生活條件非常非常困難。實事求是地講,一天兩餐能吃飽都是很奢望的事。于是,當我實在忍受不了饑餓折磨的時候,就會去我姑家蹭飯(姑姑家剛好距學校不遠)。

去我我姑家不光能吃飽肚子,有時候姑還會找幾件表姐穿過的舊衣服給我。不過,最讓我貪戀我姑家的是我姑家有老果子——梨。我姑家到底有多少棵老果子樹我不知道,我隻知道隻要去了姑家,就能吃上老果子。實質上,那時候知道的水果除了我二哥家院内的杏子之外,好像也隻有我姑家的老果子。(那時候根本不知道姑說的老果子就是香水梨)

說也奇怪,學生時候經常去我姑家,卻從不曾走進我姑家的果園裡看老果子樹開着怎樣的花。也許是年齡太小,根本就不會在意身邊的事事物物,亦或許是肚子尚未填飽,根本就沒有閑心看所謂的美景。食不果腹的日子總是漫長且平淡,一直到後來遇見了“忽如一夜春風來,千樹萬樹梨花開。”才知道梨花的顔色就是雪的顔色。老師講這句詩的時候,很陶醉。可是,我的情感亦是毫無波瀾——每娘的日子能有多少甜美與溫暖呢。

雪,美嗎?

我的母親是在一個飄雪的日子裡離開我們的,而且還是一個鵝毛般的雪天裡。

那是一個臘月的雪天,雪很大,地上足有一尺厚。到處都是雪的白,就連母親住的小屋裡都是白的——白的紙花,白的花圈,白的挽聯。

——許是恨屋及烏,所有如雪色的東西我都能冷之入骨。包括這似雪的梨花。卻不曾想過這個曾給我童年生活以甜蜜幸福的老果子恰恰脫胎于這似雪的白。

的的确确有“吃蔥胡子忌蒜辮子”之嫌。後來,我很少吃梨,甚至一年内都不曾吃。當然這種不吃不是因為它産于白的梨花,而是它自有的本性——涼。尤其作為女人,一月中的那幾天,肚子疼得滿炕打滾,不得不棄。

可誰又能料到這個被我視為例假期肚痛的“罪魁禍首”,卻因為一次久治不愈的咳嗽,以“清肺、祛痰止咳、保護肝髒”之功效,還以“關橋香水梨”的新身份再次進入我的生活。

不吃不知道,一吃才知道。的确不錯,尤其梨汁!特别是重感冒後毫無食欲的情況下,喝上幾口,舒暢極了——整個呼吸道感覺清爽了許多——直接就是一清道夫——胸腔裡都是透徹的清爽。

我去過兩次關橋。卻都是奔着“賀家堡”——紅軍西征途中,賀家堡曾是紅軍駐留過的地方。是以,去賀家堡純粹是想感受偉人筆下“當年鏖戰急,彈洞前村壁”的悲怆。可兩次到目的地,兩次都沒有獲得所預想的那種心靈撼動。而且每一次去,幾乎都成了為走一遭而走一遭。也不知道為啥,身臨其境之後咋就不知不覺忘記了初心——就像在場的大多數人一樣來趕紅火。

兩次的無獲,讓我放棄了再走進它的打算——或許,我注定與關橋擦不出啥火花。

可是,很多事情就在你打算放棄的時候,偏偏就有了機緣巧合。就在我準備放棄走進關橋的時候,縣文聯特意組織縣作協、美協及攝協成員集體去關橋鄉梨花節采風。既是團體活動,沒有不參加的理由,于是帶着敷衍的心緒再次涉足關橋。

許是今年的氣溫比往年稍高了一些,是以今年梨花的花期似乎比往年略略提前了約一周的時日。4月19日,我們乘坐大巴來到了這個被整個海原人冠以“世外桃源”的“梨園”。

幾屆“梨花節”都定在谷雨這天,大概是想借這個節氣寄托一種美好願望吧。

與往年一樣,我們亦是應景而來。遺憾的是,我們來的好像不是時候。這不,昨天下午剛好一場中雨,而且為時頗長。這個地方的春天本來就來得遲,雖然月曆上的時令已是谷雨。實質上,農曆的四月八不過,這地方的地氣不會真正升高。果不其然,今天氣溫驟降——由昨天的24度降至17度——七度落差!來之前還猜測,這梨花島的梨花會不會因了昨天的那場中雨而終止了她今生的妖娆。所幸,這梨花島的梨花并沒有因昨天的那場中雨而不堪!它們給這屆梨花節給足了面子!這讓我對它們第一次有了不一樣的感覺!

這兒的梨花果然還是有些底氣的!

此時的氣溫雖然低,但遊人還蠻多。遊人多,私家車相應就多。迫使這本來就局促的停車場顯得更加局促(畢竟是鄉間僻壤),可這并沒有影響随後而來的車輛停放——随處可見穿熒光馬甲的交通執勤人員——他們從縣交通運輸大隊抽調而來。你看他們,盡管冷得面容發紫,依然堅守崗位。除了盡可能給每一個到訪者調配車位,還熱心給每一個到訪者做方向導航。是以,這裡雖巴掌大,卻秩序井然!

巴掌大的地方,亦有巴掌大的規則與管理!誰說小世界裡沒有大乾坤?感謝熒光馬甲和紅馬甲們!感謝你們堅守的初心——哪裡有需要,哪裡就有你們。因為我還記得,雪天裡,有你們清道的身影;雨地裡,你們沿路巡查的身影。是的,我們是來賞梨花的,可我覺得今天出彩的不光是這裡的梨花,還有穿着熒光馬甲穿梭在車流中疏通交通的你們!你們也值得我們去喝彩!

移步換景。林内有出租漢服和民族服供遊客拍照的,尤其那些穿着漢服的少女們穿行在梨林中,擺着各種姿勢,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可能是多年前栽種的梨樹,是以梨林比較稀疏,并不密集。再往深處走也有後來補栽的梨樹,但大都是有年份的梨樹,有些似乎有百年的樹齡了。百年,對于人生來說很是漫長;然而,對于梨樹來說,也是相對漫長的。百年之中,大自然會發生很多地質變化,而梨樹能夠一直生長下來,也是很不容易。我謙恭地望着它們,我相信在那一刻,我的眼裡是飽含着敬意的。——在我眼裡,這些老樹早活成了樹精。一棵梨樹能存活百年,除了自身旺盛的生命力,肯定還離不開周圍愛護它們的鄉民。試想,一棵老梨樹,即使傾盡全力也結不了多少果實——倘若它的主人隻是為了獲利,它豈能活這麼久?正因為有着愛它們的鄉民,即使它們奉獻不了多少,還能安然無恙的頤養天年——請允許我用“頤養天年”這個詞,因為隻有這個詞才能表達我對每位還能善待每一棵老果樹人的崇高敬意!隻有熱愛自己的家園的人,才能呵護每一棵樹,哪怕那是一棵老得似乎都忘記了自己還活着的樹!是以可能隻有這裡的人才能成就一座“梨花島”,進而成為海原人心中的“梨花源”。樹和人一樣,也是有靈魂的。樹也懂得感恩和回饋,每年春天,它們竭盡全力,開出最美的花朵,結出最甜的果實,來回報所有愛護的它們的人。老樹粗大,枝幹遒勁,它們随意生長。仔細看,沒有那兩棵樹是雷同的,每棵樹都有自己獨特的神韻,而且每棵樹的枝頭都綴滿花朵兒。風兒吹過,有些開久的花朵就會随風飄落在地上,零落成泥。還有極少的含苞待放的花蕾,正憋足了勁,在等待适當的時機,綻放。

梨園在村莊旁邊,依着地勢高低分布。有的梨樹下是一行行綠油油的韭菜,這些韭菜似乎是為了和那滿樹梨花媲美的。沒有哪一行是縣拖沓的,行行蓬勃,簇簇盎然。

開着密簇花朵的梨樹最受人們青睐,人們紛紛以梨樹為背景,擺着不同的造型拍照。在樹底下,人都顯得渺小。大概是梨樹們見慣了紛紛攘攘的各色人,不管他們怎麼的吵嚷,梨樹都不言不語,隻靜靜地施展,施展一樹繁花。

與梨園接壤的是水庫。微風吹過,水面蕩起微波。“看,鴨子!”不知上誰的一聲驚呼。果然。隻見不遠處的水面上,竟有百來隻黑灰色的野鴨。它們或成群結隊,或三三兩,或獨自一鴨,像極了岸邊的我們,或成群結隊,或三三兩兩,或獨自一人。

就在我看着靜靜地看着近處這隻野鴨舒展身姿的時候,身邊已站了好多人。他們或興奮地驚歎,或激動地以身後的水上野鴨為背景拍照。恍惚間覺得自己與這裡格格不入——如果不是友人喊,我或許連一張照片都不想留。在這梨林中轉久了,我好像不怎麼排斥梨花了。不過,當太多的美密集在一起,美就變得俗了。我還是喜歡那種“三兩枝”的感覺,就像先前看到的那幾株蘆葦,零零散散的站在那裡,輕輕地搖着,就像外婆輕唱的歌謠,無需跌宕起伏,隻是輕輕哼唱就能讓一顆浮躁的心安靜穩妥就好。

現在,我不排斥梨花,卻也不怎麼貪戀梨花。沒了轉身回去的打算,便躲開人群,選擇一靜處,繼續臨水而站。沿着鴨群遠去的方向,放眼望去,隻見海銀高速公路就橫亘在眼前不遠處的山腳之下,它不僅僅是一條地理上意義的高速公路,還是一條帶動海原人民改變精神面貌的希望之路!

一股清風吹來,我似乎嗅到了淡淡的梨花香。毋庸置疑,它是從身邊的這片梨林裡穿梭而來,雖然它帶着風的些許涼意。擡起頭,我似乎看見一襲白衣女子正随風飛向那條高速公路,那遠去的身形像極了梨花之瓣,白而不茫,香而不烈。漸漸的,漸漸的,那白與香都漸漸的淡出我的視線與我的嗅覺。

而後,那縷梨花的幽香便在眼前的公路上彌散開來,越散越遠,越散越遠……

轉身,我向來時的路上走去,帶着梨花的底氣。

作者簡介

劉霞:梨的底氣

劉霞,70後,國小國文教師,甯夏作家協會會員,喜歡讀書順便記一點心情文字。有散文散見于《甯夏日報》六盤山副刊及《原鄉書院》《甘甯界》等微信平台。

劉霞:梨的底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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