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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00元,我“轉讓”了好朋友的女人

作者:人間故事鋪本尊
8000元,我“轉讓”了好朋友的女人

在基層派出所工作,總能遇到形形色色的人,見到各種各樣的事。當郭大華帶着被“轉讓”來的女子出現在派出所的時候,也帶了一個既魔幻又真實的故事。

那段時間,

郭大華似乎一下子又煥發了第二春,

大有返老還童之意。

他感到這8000元花得挺值得,

不管這種“轉讓”是長期還是短期,

自己都不吃虧,

他甚至巴不得趙有生一去不返。

我曾經在一個派出所幹過一段時間的輔助警務,也就是衆所周知的“輔警”工作。這個派出所轄區在藉人口近3萬,實際上常住人口隻有幾千人,分布在近20個行政村。在派出所工作,幾乎每天都能近距離接觸形形色色的人和事,這些人和事,一次次激發我講故事的欲望。

1

ONE

這天下午剛上班,一個60多歲的老年男子怒氣沖沖地走進派出所大門,身後跟着個低眉順眼的女人。女人大概五十多歲,面容蒼倦,衣着略顯邋遢,但細看之下,她眉眼周正,與同齡的農村女人相比,她甚至還算是有兩分姿色。

接待他們的是當天的值班民警老喬。

“警察同志,這個女人,她不是我老婆。”老年男子一進值班室,就氣咻咻地指着女人向老喬聲明道,“但是她賴在我家裡不走,你們管不管?要是你們不管的話,我就把她留在你們派出所了。”

老喬直皺眉頭:“啥叫留在我們派出所?坐下好好說,她是誰?你們究竟是啥關系?她為啥要賴在你家裡不走?”

“我倆沒啥關系,她是趙有生的女人。”老年男子說了這句,又意識到表達不準确,一着急,就有些語無倫次了,“她也不能算是趙有生的老婆,趙有生的老婆早些年就不跟他一起過了,領着娃子跟别人過了……”

見他越說越亂,老喬擺擺手讓他先停下。這個時候,我已經給他們倒來兩杯涼開水。“咕咚咕咚”灌下一杯水後,老年男子的情緒平靜了許多。老喬拿起筆,開始詢問。

8000元,我“轉讓”了好朋友的女人

“你叫什麼名字?哪個村的?”

“我叫郭大華,五裡崗村的。”

“她呢?她叫什麼名字?”老喬指指那個一直沉默不語的女人。

“趙有生說她叫宋菊花。”

“趙有生是誰?”

“是我玩得好的朋友,一個村的。”

“你剛才說她不是趙有生的老婆,這又是怎麼回事?”

“趙有生說她是從外面撿來的,他們兩個一起生活十來年了。”

“那她為啥又賴在你家裡不走?趙有生呢?”

“趙有生出門包工程去了,臨走時他跟我借了8000塊錢。”郭大華捶胸頓足,一副悔不當初的樣子,“早知道這樣,我還不如直接給他8000塊錢好了……”

2

TWO

事情并不複雜,但是郭大華啰裡啰唆,講了一大堆前因,顯然他又不善于講述,是以用了個把小時才把事情大抵捋清楚。

郭大華和趙有生是鄰居,從小一塊兒玩到大。郭大華比趙有生還大一歲,但是趙有生膽子比較大,而郭大華的性格比較懦弱。可能是性格上互補的原因,兩人的關系一直很好,至少在郭大華看來,趙有生算是他最好的朋友。

因為家裡窮,兩人都沒有讀什麼書,在高小階段就先後辍學回家了。辍學後,郭大華放了幾年牛,然後就開始老老實實種地,到結婚年齡了就娶妻生子,雖然沒發什麼大财,日子倒也過得不上不下。他人生中最“輝煌”時刻,也就是因為識幾個字被選為大隊會計。但後來因挪用公款105元被罷職,也成為了他人生中最大的污點。

與郭大華不同,趙有生天生就是個比較喜歡折騰的人。回家放了幾年牛之後,他就不安分了,開始跟人學做生意,先後販過雞,販過豬,販過牛。可惜的是,他販的動物越來越大,本錢卻是越販越小,以至于後來負債累累。在八十年代後期,他欠的債就已累積上萬元(這在當時的農村人看來,無異是個天文數字),有信用社的貸款,也有親朋好友的借款。作為最好的朋友,郭大華自然也是趙有生的債主之一。郭大華之是以挪用大隊的公款,就是給趙有生“救急”(這筆款項郭大華已經在被罷職後如數歸還)。不過,郭大華并沒有為此怪過趙有生,他覺得對朋友就應該這樣“仗義”。

反過來,趙有生對郭大華也确實不錯,每次從外面“做生意”回來,都不會忘記給郭大華或者他家人帶件小禮物。最昂貴的是給他女兒帶回來一枚上世紀八十年代一度很流行的電子手表,盡管這枚電子表在郭大華女兒的手腕上隻戴了不到一個星期,液晶螢幕上的數字就開始缺胳膊少腿。是以,郭大華的妻子雖然不大待見趙有生,倒也不反對郭大華與趙有生交往。

8000元,我“轉讓”了好朋友的女人

在欠下上萬元的外債後,趙有生隻好接受現實,結束“做生意”的生涯,灰溜溜地回到村裡。那會兒他已經三十好幾了,在當時的農村,到這個年齡還沒有娶到老婆,基本上可以被定義為要打一輩子光棍了。郭大華對此也很着急,覺得有必要幫幫好朋友。他認為以趙有生的條件,想娶個黃花閨女難度太大,基本上是沒指望,便私下張羅着搓合同村一個比趙有生大好幾歲的寡婦。

然而,這個已經四十出頭的寡婦卻一口回絕了,因為傳聞中的趙有生不僅欠着吓人的外債,還是個臭名昭著的“大流氓”——他與多個有夫之婦私通的事情倒是沒有實證,但是他在城裡嫖妓被抓,判刑勞改兩年卻是人所共知的事實。

得知自己竟被一個老寡婦嫌棄,趙有生怒不可遏,埋怨郭大華不該擅做主張。接着他又跑到寡婦門前破口大罵:“XXX,你個人老珠黃的老寡婦還敢嫌棄老子,你聽着,半年之内,不娶個黃花閨女回來,老子就跟你姓!”

趙有生還真沒說大話,幾個月之後,他果然憑着不俗的外表和三寸不爛之舌,從鄰鄉領回來一個姑娘。這姑娘雖然不漂亮,但是年輕,才二十歲不到。據趙有生公開說,這是個如假包換的黃花閨女。

郭大華兩口子幫着張羅了兩桌酒席,三十四歲的趙有生這就算結了婚。婚後,趙有生很快又重操舊業,做起了“二道販子”,由于沒有什麼本錢,他隻能販賣雞蛋,偶爾還販賣蜈蚣、蠍子或者五倍子、苎麻皮、夏枯球等應季山貨,至于地裡的莊稼,他基本上沒管過。好在他老婆是個勤勞的女人,不僅沒有荒着莊稼,還捎帶着給他生了一兒一女。

小打小鬧的“二道販子”終究是賺不到什麼錢,趙有生經常找郭大華喝酒,傾訴他壯志難酬的苦悶以及一定要發大财的雄心。對此,沒見過世面的郭大華插不上什麼話,隻能做一個忠實的聽衆,最多也就是勸慰他幾句。

九十年代中期,洶湧的打工潮波及到鄉村,村裡的年輕人紛紛南下打工,已經四十多歲的趙有生不甘寂寞,也背起一卷破被褥,輕輕地揮一揮手,作别妻子兒女,去外面尋找發财的機會了。

8000元,我“轉讓”了好朋友的女人

不料,趙有生這一去就與家裡失去了聯系。他妻子苦等了他幾年,仍是不見他的音訊,終于相信他已經死在外面了,就踅摸上外村一個老光棍,領着兒女過去跟人家搭夥過日子了。

“行了,先别說這個趙有生了,說重點。”老喬終于聽煩了,敲着桌子打斷了郭大華的講述。

郭大華卻梗着脖子說:“不說他不行,不說他,哪有現在這檔子事。”他指了指宋菊花。顯然,這事指的就是這個叫宋菊花的女人賴在他家裡不走的事。

老喬無奈地搖搖頭:“好吧,那你就接着講,她為什麼要賴在你家裡不走?”

郭大華遲疑了一下,指指仍然沉默不語的宋菊花,似乎有些難以為情:“她是趙有生抵押給我的……”

3

THREE

郭大華本來也跟大家的想法一樣,認為趙有生很可能死在外面了,卻沒有想到十多年後趙有生會再次回來。

再次出現在郭大華前的趙有生兩鬓斑白,臉上溝壑縱深,一副曆經滄桑的樣子,看起來倒像年近七旬了,實際上他才六十出頭。

對于好朋友的突然回歸,郭大華自然是又驚又喜。他的老伴幾年前因為疾病過世,兩個女兒均已出嫁,他一個人住在村裡,雖然吃穿不愁,到底感到幾分寂寞。這些年,南水北調移民加上農村人大規模進城定居,導緻村裡人口銳減,想找個喝酒談天的伴兒都不容易。他當即以最高規格接待了趙有生和這個叫宋菊花的女人。

兩杯酒下肚,趙有生便講起了他這十多年來的經曆。據趙有生說,當年他跟别人到廣東,但是廠裡隻招收年輕男女,他那個歲數的人,根本沒有人肯收留。他找不到工作,又實在不想再回村裡種地,就一直四處流浪。憑着他的精明勁兒,雖然一直沒有發财,但也沒有淪落到讨飯的地步。

對于妻子另嫁,趙有生不以為意。他說:“老哥,咱這輩子一直缺的是錢,還從來沒缺過女人。”說着話,他笑嘻嘻地在身邊的宋菊花胸脯上掐了一把,“你看看她,不比那老黃(趙有生的妻子)年輕漂亮?”

趙有生說,他最“輝煌”的時段,是在湖南某縣做包工頭的時候,宋菊花就那個時候跟上他的。

8000元,我“轉讓”了好朋友的女人

工程結束,他小賺了一筆,不料樂極生悲,他因為嫖娼再次被抓拘留,又被狠狠地罰了一筆款,接着又出了一些事,然後就又不名一文了。

聽着趙有生海侃胡吹,郭大華不僅沒有心生厭惡,反而很是羨慕。他一輩子在村裡老老實實種地,趙有生這種大起大落的“傳奇”人生經曆令他心生向往。同時,他很奇怪趙有生身邊那個叫宋菊花的女人一直默默無語。後來才知道,宋菊花是個“半音兒”(不能算是啞巴,隻是吐字音節不清,加上是外地口音,讓人聽不懂),同時腦子也不靈醒。對于宋菊花的來曆,趙有生語焉不詳,不過據他說,宋菊花腦子雖然不大清醒,但“問題不大”。

趙有生妻子另嫁,老房子已經倒塌,在村裡無處可去,隻能住在郭大華家。幾天以後,吃過晚飯,趙有生帶着幾分酒意,感慨地說:“兔子滿山跑,臨了歸舊窩,我老住在老哥你家裡也不像話,我現在兒女也指望不上,還得要出去掙點錢回來安個家。”

8000元,我“轉讓”了好朋友的女人

郭大華想想也是,便問他有什麼打算。

趙有生說:“出力氣做苦工,一是來錢慢,二是我這把老骨頭也折騰不了,不過我承包過工程,有這方面的經驗,不瞞你說,我已經在湖南那邊聯系了一個小工程,隻是俗話說得好,一文錢難倒英雄漢,我現在手裡缺點啟動資金。”

郭大華聽出意味來了,趙有生這是想開口向他借錢,便委婉地說,自己的積蓄早些年都貼補女兒買房了,現在也就剩七八千元。承包工程要的是大錢,自己這點小錢可能起不到什麼作用。

趙有生卻一拍大腿說:“七八千塊就夠解決問題了呀,我這個工程是半包工,需要墊補的隻是勞工的生活費用。老哥你放心,這工程兩三個月就能結束,到時我連本帶利還你一萬整。”

趙有生信誓旦旦,郭大華卻很猶豫,雖然他很願意幫好朋友的忙,但趙有生畢竟能一跑十多年不見人,他擔心趙有生拿了錢又失蹤了。

趙有生仿佛窺破了郭大華的心思,說:“老哥你要是不放心,這樣吧,我把宋菊花給你留下。她在這兒,你還怕我不回來嗎?”

見趙有生說得這麼誠懇,郭大華連忙表示,錢可以借給他,宋菊花就不必留下了,自己一個人住,留個女人在家裡也不友善。趙有生卻說他出門在外,又是做工程,風裡來雨裡去,帶個女人在身邊也不友善,堅持要把宋菊花留下。

聽到這裡,老喬皺了皺眉頭,示意我先把宋菊花帶到隔壁的候問室。

4

FOUR

我把宋菊花在候問室安頓好傳回來,正好聽見老喬問郭大華:“這麼說,你跟宋菊花發生過性關系?而且還不止一次?”

現在的郭大華已經沒有了之前的理直氣壯,遲疑了一下,才非常尴尬地點點頭,又連忙分辯:“但是我也沒有強迫她,她純粹是自願的。”

老喬嚴肅地說:“我有必要提醒你一下,根據大陸法律規定,與發病期間沒有認知能力的婦女發生性關系,就算對方是自願的,一樣可以構成強奸罪。如果這個宋菊花是智商不完整的人,你就有麻煩了!”

郭大華連忙說:“她腦子雖然不靈醒,但問題不大,就是有點……怎麼說呢,有點二吧,基本上跟正常人也差不多。”遲疑了一下,他又有些難以為情地說:“其實吧,這個事趙有生也是同意的……”

老喬沒有再說什麼。其實通過剛才對宋菊花的觀察,他覺得宋菊花應該不屬于那種沒有認知能力的精神病人,他隻不過是吓唬一下郭大華。

原來,趙有生臨走時暧昧地表示,如果郭大華有需要的話,可以跟宋菊花“那個”。郭大華自從老婆過世後,鳏居多年,生理上自然有那種需求,聽了趙有生的話更是喜不自禁,又主動多借了1000元給趙有生。

趙有生拿着8000元走了。家裡憑空多出個女人,已禁欲多年的郭大華當然很想與宋菊花“那個”,但是想到她是好朋友的女人,終究感到很别扭,于是就克制着,想着等趙有生賺錢回來連本帶利還給自己就行。但是他很快就發現,趙有生再次沒有了音訊,手機也打不通了,他預感到趙有生回來還錢的可能性不大。回想起趙有生臨走前的話,他有理由相信,趙有生是以8000元的價格把宋菊花“轉讓”給了自己。于是當天晚上,他就趁着幾分醉意,跟宋菊花發生了性關系。

那段時間,郭大華似乎一下子又煥發了第二春,大有返老還童之意。他感到這8000元花得挺值得,不管這種“轉讓”是長期的還是短期的,自己都不吃虧。趙有生回來領宋菊花,自然要還給他錢,他甚至巴不得趙有生一去不返。

郭大華與宋菊花共同生活,同吃同住,雖然農村是非多,但近些年村裡人口銳減,剩下的基本上都是老人,是非也傳不出去。至于兩個女兒,都嫁得挺遠,她們對于郭大華與宋菊花這種不清不白的關系雖然頗有微詞,但轉念一想,老爹歲數大了,身邊多個女人照看着倒也不錯,宋菊花雖說是個“半音兒”,腦瓜也不大好使,但并不是太嚴重,生活自理和伺候人都不成問題,于是也就預設了他們這種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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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IVE

老喬聽得直搖頭。他在基層派出所工作二十多年,農村亂七八糟的事情見過太多,郭大華與趙有生以及宋菊花之間這種錯亂關系,在農村倒也不足為奇,隻是宋菊花是否是被趙有生拐來的,這個倒是要核實一下。

他問郭大華:“既然當初是你自願讓宋菊花留在你家,現在怎麼又說是她賴在你家?”

郭大華連連歎氣,說:“我哪曉得趙有生會坑我,宋菊花她……她不幹淨。”怕老喬不明白,他又說:“她有那種‘髒病’,真是害死個人……”

原來,跟宋菊花共同生活了一段時間之後,郭大華感到下身私處有異,總是莫名其妙地癢,癢得難受。這種地方的異常他也不好意思說出去,就盡量克制着沒敢吱聲。後來他覺得越來越厲害,連跟宋菊花“那個”的想法都沒有了,這才鼓起勇氣偷偷去鄰鎮一個小診所找男醫生咨詢,男醫生看了看他裆内的物件,不無鄙夷地告訴他,他得的是淋病。他一聽自己得的是“髒病”,又臊又怕,連忙求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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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開始,郭大華不明白自己怎麼會得上“髒病”,後經醫生解釋,他才懷疑是宋菊花傳染給他的。他又帶着宋菊花讓醫生一瞧,果不其然,宋菊花的淋病還挺嚴重。他想要趕宋菊花走,但是宋菊花卻不走,他無可奈何,就把宋菊花拉到派出所來了。

老喬不動聲色,問郭大華現在是個什麼想法。郭大華說,他的病經過治療,目前已經大有好轉,不過他情緒激動地要求派出所把趙有生抓回來,一是還他8000塊錢,二是趕緊把宋菊花領走。

老喬略一思索,把情緒激動的郭大華安撫一番,讓他先把宋菊花領回去,等調查清楚再說。同時他嚴肅地警告郭大華:“宋菊花現在不僅是個輕度智障,還是個病人,既然你當初接納了她,就等于是她的臨時監護人,在我們把事情調查清楚之前,你不僅不能把她趕出去,還得給她治病,不然這事跟你沒完。”

郭大華梗着脖子想反駁,但看看一臉嚴肅的老喬,沒敢反駁出口。他表示願意豁出老臉不要,向女兒求助,籌錢先給宋菊花治病。不過他同時強調,給宋菊花治病的錢到時要趙有生出,讓老喬給他作主。

打發走郭大華,老喬通過公安内部網查詢,發現趙有生的戶籍還在,隻是妻兒的戶口已跟他分離,隻剩下他孤零零一人,也查不到他的出行、住宿等記錄。宋菊花的戶籍記錄同樣也很模糊,好不容易才聯系上她戶籍地的村委會,證明她丈夫早年身故,無子女,大概十年前,一個姓趙的外地人入贅到她家,此事經過其父母的同意。現在她的父母皆已亡故,在當地已沒有任何近親屬。

證明宋菊花不屬于被拐賣,老喬松了口氣。我問他打算怎麼處理這件事,他笑了笑沒說什麼,似乎已經胸有成竹。

周日,老喬趁休息時間獨自去了一趟五裡崗之後,郭大華就沒有再來派出所。

6

SIX

幾個月之後,我跟着老喬去他的責任片區做民意走訪。五裡崗村也是他的責任片區。這是個移民内安村,但是村民很多都是舉家在外面打工、上學,不少村民已經在城裡購房定居,留居村裡的人口非常少,整齊劃一的移民房大部分都閑置着,漂亮的雙層小樓大門緊鎖,窗戶暗淡無光,房前屋後雜草叢生。

8000元,我“轉讓”了好朋友的女人

走訪了兩家,看到又一家沒鎖門的,進去一看,竟是郭大華家。郭大華正在喝茶看電視,看的是央視戲曲頻道。見是我們,他連忙起身客氣地讓座,又大聲招呼宋菊花來倒茶。在後院洗衣服的宋菊花甩着兩隻濕手過來了。與上次見面相比,宋菊花的衣着整潔了很多,細看之下,人似乎也白了一些,胖了一些。

我環顧屋内,發現屋裡雖然基本上沒有裝修,但打掃得很幹淨,物品歸置得也比較整齊,這當然應該是宋菊花的功勞。

宋菊花給我們倒了茶,怯怯地笑笑,又去後院洗衣服了。老喬喝着茶,下巴朝宋菊花的背影勾了勾:“怎麼樣老郭,現在還覺得吃虧不?”

“不虧不虧。”郭大華哈哈一笑,“幸虧你做說服我這腦子才轉過彎來,現在我們的病都已經治好了。這宋菊花啊,雖說腦子不夠靈醒,可做家務真是一把好手,你們看,這屋裡屋外都讓她收拾得妥妥貼貼的。”

8000元,我“轉讓”了好朋友的女人

郭大華盛情挽留我們吃飯,還要去殺雞款待我們,老喬堅決拒絕了。從郭大華家出來,我忍不住發表意見:“這事是不是有點别扭啊?這兩個人的關系,終究是不合法的。”

老喬苦笑一聲,說:“可是有更好的處理辦法嗎?宋菊花在戶籍地已經沒有親人了,她與趙有生雖說是名義上的夫妻,可是沒有領證不說,以趙有生的德性,哪能指靠得住?說不定又把她‘轉讓’給别人了。綜合考慮,對宋菊花來說,這郭大華不失為一個不錯的歸宿。”

想想倒也是,基層派出所的工作,很多時候還真是不能“上綱上線”,現在這個結果,倒也算是“功德圓滿”。

後記

Postscript

我從派出所離職已經好幾個月了。前不久,我領一個親戚去派出所辦點事,正好又是老喬值班,閑聊中,談起郭大華那檔子事,老喬一臉苦惱地擺擺手:“别提了,這事現在又有麻煩了。”

我連忙問:“莫非郭大華又反悔了?”

老喬歎了口氣,說郭大華倒是沒有反悔,但是那個趙有生回來了,要領走宋菊花,還揚言要告郭大華強奸,兩人正鬧得不可開交,派出所為此都出兩次警了。

看起來趙有生果然是個無賴,我問老喬打算怎麼處理。老喬告訴我,他們正在從中調解,其實趙有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他要領走宋菊花是假,想向郭大華訛點錢才是他真正的目的。

“碰上這種無賴,估計郭大華這回又要蝕點财了。”老喬搖着頭,很無奈地說。

題圖 | 圖檔來自freeimage

配圖 | 文中配圖均來源網絡

(文/鹿少爺,本文系“人間故事鋪”獨家首發,享有獨家版權授權,任何第三方不得擅自轉載,違者将依法追究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