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褒貶不一的定遠劉步蟾,在沖天火光中吞鴉片自殺,他經曆了什麼?

作者:為了曆史名額全高

從勸降到逼降

聯合艦隊2月7日這次進攻雖然沒有得手,但是對劉公島的打擊還是很大的,除了魚雷艇逃亡之外,日島也失守了。當時協防日島的是日後大名鼎鼎的海軍司令薩鎮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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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軍司令薩鎮冰

薩鎮冰是福建人,生于1859年,是福州船政學堂二期學員中的尖子,與劉步蟾等人一起出國留學,在英國格林尼治皇家海軍學院學習。在這批留學生中,隻有他和林啟穎是第二期的,其餘都是第一期的。後來,林啟穎任威遠艦艦長,他任康濟艦艦長,都是練習艦。第一期那些期的拔尖學員。

甲午戰争期間,薩鎮冰以副将銜任遊擊一職,相當于少校軍銜。那時候他還隻有36歲,算是艦長級中的少壯派。從照片來看,此人是個帥哥。遊擊上去是參将,相當于中校。參将上去才是副将,相當于上校。主力艦艦長都是上校,鄧世昌就是上校。副将上去是總兵,相當于少将,劉步蟾和林泰曾兩個是少将。北洋艦隊隻有一個中将-提督丁汝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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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洋艦隊的中進階将領主要有四個來源,一是福州船政學堂培養出來的留學生,二是李鴻章公派到美國的留學生,三是從軍艦上提拔上來的優秀官兵,四是從傳統水師裡轉業的将領。比例最大的是福州船政學堂出來的這批科班生,其次是公派美國的留學生,福龍艇艇長蔡廷幹,還有在豐島海戰中犧牲的濟遠大副沈壽昌,都是留美的公費生。在船上自學成才的相對比較少,鎮遠大副,後來接替林泰曾擔任鎮遠艦艦長的總兵楊用霖是其中最傑出的代表。比例最少的是第四類,最典型的代表大家都知道,就是提督丁汝昌。

薩鎮冰被丁汝昌派到了日島協防炮台。這一仗薩鎮冰打得非常勇敢,也很漂亮。牛人都走了,你就是牛人。後來清政府重建海軍的時候,碩果僅存的他當了海軍司令。

這一天,官兵傷亡也很慘重,有300多人,軍心開始動搖不穩。到了晚上,有些水兵因為無法忍受炮擊之苦公然違抗指令上岸,而有些陸軍則違抗指令登上軍艦希望能夠從海上逃生,炮台上的官兵也開始擅自離開崗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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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汝昌面臨的是一個内憂外患的局面,曠日持久的消耗越來越大,劉公島糧食和彈藥都開始吃緊,加上士氣逐漸低落,日軍的攻勢顯得越來越難以抵擋。

2月8日,聯合艦隊在港外炮轟,南岸炮台在港後炮轟,靖遠傷亡40多人,島上設施損壞嚴重,人員傷亡不斷增加。這天夜裡,南口水雷攔壩又被日軍撕開一個400多米的缺口,魚雷艇更加來去自如,防不勝防。

軍心繼續動搖,尤以陸軍為甚。他們揚言不願再打,有的聚集在防浪堤下,有的聚集在小船上,有的跑上軍艦,要求乘艦出海,這意思是說要麼逃跑,要麼投降。他們哀求丁汝昌說,求求你給我們一條活路吧!丁汝昌隻能好言相慰,承諾說再過3天,如果還沒有援軍來救,到時候一定給你們一條生路。

為什麼許諾以3天為期呢?

丁汝昌并不是信口開河,也不是随口敷衍,他這麼說有兩個原因。

一是他收到消息說,從各地調來的二十幾個營,共有1萬多人的增援部隊正在往威海這邊趕過來,其中有徐州鎮總兵陳鳳樓和皖南鎮總兵李占椿等人,隻要威海撐到2月11日,他們就能趕過來,救你們出來。遼東正在鏖戰,近處無兵可調,隻能靠遠水救命。

二是他發出消息說,2月11日前援軍必須趕到威海,否則劉公島和北洋艦隊休矣。劉公島要想起死回生,除了大批援軍趕來打破日軍包圍之外,沒有其他辦法,是以丁汝昌曾多次與張文宣等人聯名寫信向劉含芳求援。劉含芳是山東登萊青兵備道道員,這個職務相當于山東半島特别軍分區司令,駐在煙台,與威海靠得很近。威海電線早就被日軍剪斷,已經無法與外界電報聯系,除了用送信這種原始通信方式與劉含芳聯系,别人聯系不上,是以隻能先送信給他,再用電報把消息傳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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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月8日晚上,他又寫了兩封信,一封是給劉含芳的,告訴他說如果援軍2月11日前不能趕到的話,劉公島和北洋艦隊都保不住。另一封是讓劉含芳轉交給徐州鎮總兵陳鳳樓的,也是告訴他務必于11日前趕到。信寫好之後,丁汝昌找了一個水性好的士兵偷渡威海,然後從陸路把信送到煙台。由于日軍盤查嚴密,這個郵差直到2月10日傍晚才把信送到,這時離丁汝昌的3天之期隻剩最後一天。

該做的都做了,該争取的也争取了,還有3天,但願奇迹能夠發生。丁汝昌心想,如果援軍3天之内不能趕來,也就用不着來了。

除了士兵,一些将官和洋員也在給丁汝昌施壓,士兵們暫時消停了,他們接着上場。

2月8日晚,就在丁汝昌的求救信發出不久,第一輪勸降就開始上演了。最先鼓動投降的是3個洋員,一個是定遠副艦長英國人戴樂爾(也有翻譯成泰勒的),一個是醫官英國人克爾克,還有一個是炮兵教官德國人瑞乃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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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晨兩點,戴樂爾和瑞乃爾兩人結伴找到丁汝昌,勸他投降。他們說反正打下去隻有死路一條,何必往絕路上走?他們還搬出了很多動聽的理由,說官兵們都不想打了,你就不要打了,再說你也要替島上軍民着想啊,何必讓他們跟着遭殃呢?

面對這些冠冕堂皇的說辭,丁汝昌不為所動,他斷然拒絕了這個要求,義正詞嚴地表明了自己的态度:我知道早晚會有這一天,你們想要投降可以,除非我死了,我不會眼睜睜看着你們投降的!

這幾個洋員要投降是可以了解的,他們既沒有愛國主義的義務,又信奉生命至上的原則。在他們的價值觀裡,投降并不可恥,生命才是最寶貴的。洋員中雖然也湧現過黃海大戰中的烈士,但整體上來講,他們認為投降并不丢人。

這幾個洋員也太不了解丁提督了,如果他要投降,還輪得到你們來勸?伊東祐亨開出的條件那麼優厚,要投降還等到現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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洋員們帶着失望的表情離開了,但是他們并未就此死心,你丁汝昌不投降可以啊,可你不能擋了我們的活路啊。與後來相比,這次勸降相對還算是客氣的。

搞陰謀詭計這類活動,站在台前鬧的都是被指使的小喽啰,真正的主謀者往往是躲在幕後操縱和決策的大佬。戴樂爾和瑞乃爾都是小兵,真正策劃這次勸降的其實另有其人。一場更無恥、更惡劣的逼降行動正在醞釀之中,等待丁汝昌的将是更嚴峻的考驗。

威海之戰,日本最希望的結果是北洋艦隊全體投降,是以聯合艦隊用不間斷的進攻來瓦解劉公島的抵抗意志。

2月9日,3天之期的第一天,農曆正月十五,正是萬家團圓的元宵佳節,聯合艦隊發動了第六次進攻。南岸炮台和北岸炮台也來湊熱鬧。劉公島和軍艦共傷亡100多人,靖遠也被擊中。艦長葉祖珪準備殉艦,所幸被部下救了下來。葉祖珪上岸後一聲長歎,老天爺啊,你為什麼不把我炸死在艦上?

2月10日,3天之期的第二天,農曆正月十六。天降大雪。伊東祐亨指令聯合艦隊發動第七次攻擊。丁汝昌率領北洋艦隊奮戰3個小時,擊傷日艦多艘,聯合艦隊的進攻再次被粉碎。但是劉公島上的東泓炮台最大的兩門240毫米口徑的克虜伯炮被擊毀,丁汝昌隻好率領諸艦停泊到港灣西部,盡量躲避來自四面八方的彈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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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東祐亨

這是一場赤裸裸的消耗戰,北洋艦隊坐困孤島已經長達8天,港内隻剩11艘艦船,官兵死傷嚴重,糧食彈藥所剩無幾,幾乎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可是丁汝昌意志非常堅定,哪怕隻有一絲希望,他也要堅持下去。劉公島矗立在敵人的重圍之中,像一個勇敢的戰士挺着不屈的胸膛,散發出一股令人敬佩的逼人英氣。

然而并不是所有人都像丁汝昌那樣想,随着危險步步逼近,隐藏在幕後的主謀終于按捺不住,不顧一切地跳出來與丁汝昌進行了一次正面交鋒。

真正的主謀者有兩個,一個是馬格祿,一個是牛昶昞。

我們先來介紹一下馬格祿這個人。

北洋艦隊轉移到威海後,李鴻章曾請求朝廷出面指令南洋水師增援,結果應了左宗棠當年那句預言,兩江總督劉坤一和南洋大臣張之洞一個斷然拒絕,一個婉然拒絕,李鴻章見兄弟不施援手,便物色洋人來幫忙。被他看中的洋人一共有3個。其中一個就是馬格祿,李鴻章讓他做了幫辦北洋海軍提督,按李鴻章的意思,這個職務頂多就是個總顧問,連提督助理都算不上,可是馬格祿很不謙虛,他自封北洋海軍副提督,是北洋艦隊僅次于丁汝昌的二号首長,認為艦長們都要聽他的指揮。此人是美國人德璀琳推薦的,他的特點可以

用8個字來概括:不學無術,酒鬼一個。唯一與海軍沾點兒邊的,就是他以前幹過拖船船長。

另外兩個洋人,一個名叫宴汝德,一個名叫浩威(也有人譯成郝威)。他們都是李鴻章的洋顧問畢德格推薦的,畢德格說這兩個人很有本事,李鴻章一聽就來了興趣,對丁汝昌說,你先面試考察一下,能用就盡量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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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試的時候,宴汝德和浩威這兩個家夥口出狂言,牛皮哄哄,聲稱他們有十大學領,可以擊沉敵艦,也可以活捉敵艦,還可以在一天時間内完成炮台改良,把商船改裝成巡洋艦。更絕的是他們能像孫悟空那樣施展隐身術,用軍艦運兵登陸、指揮軍艦經過敵人的炮台、駕駛魚雷艇靠近敵艦,對方都看不到。估計他們是看過《西遊記》的。随後他們開出價錢,說如果要聘請他們的話,得先付1萬美金做定金。這牛皮吹得也太不靠譜了,丁汝昌當然不信,是以他讓李鴻章拍闆。李鴻章很大方,告訴他說,錢是小問題,先把他們聘了再說,說不定關鍵時刻能派上用場。李鴻章這話說對了一半,關鍵時刻他們的确幫了忙,不過幫的都是倒忙。

這兩個洋人到了威海,拿了錢,丁汝昌要他們先來一次模拟演習,施展一下絕技,也好讓大家開開眼界。這兩個洋騙子哪有什麼絕技,事到臨頭,隻好糊弄一下大家,先蒙混過關再說。他們說搞演習沒問題,可是還缺一些藥品,等買齊了再說,我們先表演一個小絕技。于是他們在船尾裝了一台噴水機,船開動的時候會有一個噴泉出來,這就是他們所謂的絕技,論技術含量和觀賞效果,連魔術都算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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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于跟外國人交往,喜歡向外國人學習,這是李鴻章的過人之處。當時受聘在北洋艦隊工作的外國人,大多表現不錯,比如任職時間最長的那個總教習,後來辭職了的英國人琅威理,當年曾經幹得有聲有色。可惜此人官瘾太重,北洋艦隊這邊也沒有妥善處理好關系,結果在挂旗事件後辭職走人,影響了訓練工作。黃海大戰中有8位洋員參加了戰鬥,兩個戰死,成了洋烈士,4位受傷,表現相當英勇,他們都是好樣的。李鴻章也很夠意思,事後還專門上奏為他們申請了撫恤金。不過這次他病急亂投醫弄來的3位外國人都有問題,大概是那種在國内混不下去,這才到中國來招搖撞騙,混吃混喝的江湖小騙子。

李鴻章為人精明,他如此器重這3位洋人,推想起來,恐怕還不是真相信他們有什麼特異功能,而是想弄些成分複雜的外國人放在威海,萬一日軍打進來,也好讓他們有所顧忌。其實這一招對日本人是不管用的,高升号慘案早就說明了這一點。再說這幾個洋人不是省油的燈,後來日本攻打威海的時候,宴汝德見勢不妙,卷上高額定金一溜煙跑得無影無蹤。馬格祿不但好酒,而且人品極差。看起來似乎厚道點兒,自願留下來的那個浩威更不是什麼好貨色。北洋艦隊之是以是後來那樣一個結局,這兩個洋人在其中起了很大的負面作用,在最後的緊要關頭,他們都使出了所謂的“絕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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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撺掇投降的就是馬格祿這個酒鬼。他從威海被圍喝起,一直喝到現在,但是這個家夥并沒有喝醉,上次戴樂爾和瑞乃爾的勸降,就是受了他的指使。

下面再來介紹一下牛昶昞,此人是威海營務處提調道員,專門負責管理威海的後勤物資調配。官級不算太高,但是實權很大,油水很多。估計這些年撈了不少,他不想辛辛苦苦A錢一生,到頭來卻竹籃打水一場空,他要留下這條小命好好去享受這些年撈下來的戰果。2月8日晚的那次勸降就是他與馬格祿一起密謀的。

鑒于上次勸降的失敗,2月10日這次他們決定改變政策,不想再像兩天前那般文绉绉的了,否則丁汝昌是不會就範的。他們認為,陰謀詭計不是請客吃飯,有時候還是暴力一點的好。

他們鼓動了一些士兵找到提督丁汝昌,然後由馬格祿把劉公島護軍統領張文宣強行拉來,逼他向丁汝昌施加壓力,叫嚷着要投降。牛昶昞随後殺到,他裝作事先并不知情,此時才聞訊趕來的樣子,提議召開洋員會議,聽聽大家的意見。

丁汝昌一來此時還不知道有人背後搗鬼,尚未識破牛昶昞一夥的陰謀;二來想正好開個會,借機做做大家的說服,穩定一下軍心,于是他同意了這個提議。

決定北洋艦隊前途的一次會議就這樣開始了。搶先發言的還是捏在主謀者手裡的槍。瑞乃爾首先發難說,現在兵心已變,勢不可為,不要再打了,還是投降吧。牛昶昞這時也露出真面目,大聲叫道,衆心離叛,不可複用!說完,他們将目光投向護軍統領張文宣,希望他出言佐證附和,可是張文宣不是他們一夥的,坐在那裡一言不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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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統領不發話,隻好派小兵出馬了。在他們的示意下,幾個水兵開始叫嚷:丁軍門(清朝對提督或加提督銜的總兵的尊稱),您就發發慈悲,不要再打了,還是投降算了,放我們一條生路吧!

丁汝昌這時終于明白過來,原來這是一場赤裸裸的逼降!馬格祿和牛昶昞就是幕後的主謀。

此事不但事關自己的聲名氣節,更加關系北洋艦隊的前途命運。丁汝昌提醒自己一定要穩妥小心處理為妙,既要穩住官兵們的情緒防止他們嘩變,又要戳穿這幾個敗類的陰謀,讓他們無法得逞。于是他首先安撫士兵們說,再過一天,援軍就會來了,否則到時候我一定給大家一條生路!

說罷,他轉向馬格祿和牛昶昞,神情凜然地厲聲道,你們要是想挾持我,就快點兒一刀把我殺了,在下一人死不足惜!

完了,陰謀搞成了陽謀。丁提督你也太直接了吧!

馬格祿和牛昶昞好比被人剝掉了衣服,僵在那裡很是難堪,臉上紅一陣、白一陣,神色尴尬,隻好悻悻而退。

丁汝昌盡管對援軍抱有一絲希望,但是援軍能不能按時趕到誰也不能打保票。就算來了頂不頂用也不好說,而且他知道馬格祿和牛昶昞這幫人既然已亮出了底牌,此事絕不會就此善罷甘休。自己還得做最壞的打算,得有兩手準備,于是他再次做出一個痛心的決定。

當天下午,丁汝昌派魚雷快艇廣丙号炸沉了擱淺的靖遠艦。此時威海僅存的主力艦隻有鎮遠和濟遠,還有擱淺的定遠,以及平遠和廣丙這兩艘舊式巡洋艦。丁汝昌一粒糧食也不想留給鬼子,如果援軍還不來,那就隻能這幾艘軍艦全都炸了,包括定遠和鎮遠,炸藥都已經準備好了。

炮台沒了,魚雷艇沒了,軍艦也差不多沒了,糧食彈藥也快沒了,山已窮,水已盡,剩下的隻有勇氣和信念,為了明天的承諾,丁汝昌告訴自己,一定要堅守到最後一刻。可是劉步蟾卻不想再等下去了,他決定先走一步。

第三個人:劉步蟾

逼降不成,今夜無眠。

輾轉反側的除了馬格祿和牛昶昞,自然還有丁汝昌。

這一夜,丁汝昌是在希望和絕望交織中度過的,這是他在人世間的最後一個晚上。半夜時分,他忽然聽到外面傳來一聲巨響,出來一看,隻見定遠被火光籠罩,正在緩緩地沉入海底。

原來是劉步蟾親手炸沉了遠東第一艦定遠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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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早在5天前,劉步蟾就已經有了自殺的念頭。那時日本魚雷艇擊中定遠,劉步蟾便陷入了深深的自責之中。他說,身為艦長,而如此失着,實有渎職之罪,今唯一死謝之!丁汝昌趕緊安慰他說,這是我的責任,與你無關,你千萬不要這麼想。

實事求是地說,定遠中雷,劉步蟾和丁汝昌都沒有太大的責任,不是他們有過錯,而是鬼子太陰險。按照李鴻章的說法,這種非人力控制的原因造成的損失是不追究責任的。劉步蟾不是害怕處罰,他是心中太痛,鎮遠已經受傷,如今定遠也不行了,拿什麼去跟日本人打呢?

他的心思與林泰曾是一樣的,信奉的同樣是“艦在人在,艦亡人亡”這一信條,從擔任定遠艦艦長的那一天起,他就已經與這艘鐵甲艦合而為一,不可分割。如今戰艦已毀,他獨自活下去還有什麼意義呢?

唯一讓他感到遺憾的大概是未能親手擊沉一艘日艦。作為鐵甲艦艦長,他甯願戰死在海上,戰死在沖鋒的路上,就像鄧世昌那樣。海軍的征途在大海,死于戰火,葬身大海才是一個海軍将領最好的歸宿。為了守住劉公島,為了保全定遠艦,這5天裡他暫時揮去了自殺的念頭,與丁汝昌并肩作戰,抗擊強敵,可是現在大勢已去,敗局已定,白天的逼降看來隻是個開始,與其讓定遠落人日軍手裡,還不如親手把它炸了!

定遠在燃燒,照亮了漆黑的大海。

劉步蟾在沖天火光中自殺殉艦,時年43歲。

褒貶不一的定遠劉步蟾,在沖天火光中吞鴉片自殺,他經曆了什麼?

與林泰曾一樣,他兌現了自己當年那句莊嚴的諾言:苟喪艦,與艦同沉!林泰曾,我來了。從前我們戰場之上并肩作戰,今後我們黃泉路上結伴而行,你不再孤單。

可能有人會想,林泰曾和劉步蟾他們既然這麼不怕死,為什麼不向鄧世昌學習,開上軍艦與日本人拼了,打沉一艘夠本,打沉兩艘有賺,豈不快哉?

這樣當然快意恩仇,問題是鎮遠和定遠都被打殘了,開不出去,連拼命的資本和機會都沒有,這才是最讓人窩囊的地方。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