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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年了 我總也忘不了的那一天 作者/李錦田

作者:鐵道兵文化

整整過去了十五年了,無論歲月流逝,自己也進入了古稀之年,但卻總也不能忘記那漫長的一天!時值五.一二大地震十五周年之際,将以前的回憶再發一次,讓我們永遠銘記曾共同經曆過的苦難。

十六年了 我總也忘不了的那一天 作者/李錦田

《漫長的一天——記2008年五月十二日汶川大地震》

十六年了 我總也忘不了的那一天 作者/李錦田

  那一天原本是平常的一天,一切按部就班,早晨到了機關,為完成即将在那年秋天“巴黎盧浮宮”舉辦的中國郵政與法國郵政聯合舉辦的“天路郵政”攝影展的投稿,一大早就開車向遠在機場路的郵區中心局駛去。拍攝的具體細節以及需要郵區中心局提供的幫助都需要事前與他們做好溝通與聯絡。

  根據我設計和構思的畫面,群山環繞中,溝壑縱橫,一隊郵車穿雲破霧,行駛在極速轉彎的盤山道上。車廂上的“中國郵政”四個大字分外耀眼。這不就是“天路郵政”嗎?拍攝地點選在成都至寶雞郵路的陝西太白山上的盤山道上。七輛最新式的集裝箱郵車落實了,也都去把車廂洗的幹幹淨淨。一輛領頭的小車也定下了。所有參與拍攝的駕駛員也開會由我交代了要求和注意事項,連路上供聯絡的步話機也落實了,出發的時間定在十三日的早上七點。萬事俱備,隻待出發了。經過這麼詳盡的準備,看來不僅是投稿,影展中獲獎的可能也是有的。說不定還有可能去巴黎盧浮宮領獎的機會呢。心裡美滋滋地離開中心局向城裡駛去。

十六年了 我總也忘不了的那一天 作者/李錦田

  回城路上,心裡糾結多日的購買新相機的夢又湧了出來,我自己已有的兩部業餘級的電子相機是否能承擔這次拍攝的需要?我從來就不用機關的相機因為無論功能級别都比我自己的相機差,而這一次參加的是國際影展,萬一是因相機性能的原因而不能入選或獲獎也太對不起自己的構思、跟随自己跑了這麼一大圈的八名駕駛員和這麼詳盡的籌備了,不由自主地就把車開到了尼康相機專賣店的門口。選了半天還是咬牙拿出了自己所有的積蓄,花了三萬幾買了一部當時的頂級專業相機尼康D3的機身,連專業鏡頭都買不起,用我原來的尼康F90的變焦鏡頭替代了。拿着新機器心裡異常得意地回到了機關,都已經是十二點半了。

  到樓下小飯館随便吃了點東西,傳回在二十五樓的辦公室都已經兩點鐘了,氣還沒有喘勻靜,心裡又想到第二天就要用新相機,連新相機的功能都不熟,怎麼去拍攝作品,于是裝上鏡頭,需要熟悉熟悉新相機,不然到了太白山還不知道怎麼使用,便拿着新機器向身後的視窗走去。

十六年了 我總也忘不了的那一天 作者/李錦田

  剛站起來,忽然聽到一陣不知從那裡傳出類似于拖拉機轟鳴的聲音,突然就感到腳下的整座樓向上跳起又重重地落下,緊接着這次抖動的瞬間,整座大樓便開始了有規律的搖晃,隻聽到牆壁的鋼筋被拉扯得吱吱作響,房頂由金屬架搭建的天花闆嘩啦啦地落了一地,讓人感到整座大樓馬上就要垮了。腦子經過瞬間的短路後才明白這是地震!随着樓體越來越厲害的搖動,我心裡在想太劃不來了,剛剛花完了所有的積蓄,就有可能連同這嶄新的相機一起被埋葬在這大樓的廢墟裡了。但我同時又想到如果能把地震的瞬間留在相機裡,即使今後被救災的人挖出來,相機卡上記錄的圖像不是還能提供些有用的資料嗎?于是我終于堅持走到了窗前,随着樓體越來越厲害的左右搖晃,人根本站不穩,我是一手扶着窗戶,一手拿着相機不停地透過窗戶開啟的空間向樓下拍了起來。

  隻見樓下的街上,人們像一群群螞蟻一樣紛紛從各個樓房裡湧出,奔跑到了大街上自以為是安全的地方;行駛中的汽車忽然就不由自主地拐上了人行道并撞在了樹上。我的窗戶外是一幢三層小樓,怎麼我一會站在小樓的左側,一會兒又站在了小樓的右側,原來大樓是被搖晃得一會左一會右,可見我所在的高樓左右搖晃的程度有多大。幾十秒後,晃動停止了,我回頭一看,同辦公室的同志都全部跑幹淨了,整個辦公室就剩下我一個人。于是我也拿着相機不緊不慢地坐電梯下了樓(這是極其錯誤的,地震發生時最不能幹的就是坐電梯)。我下了樓,通過步行梯往樓下跑的同志們還沒有跑到地面,于是我便舉着相機一邊笑一邊拍他們的“狼狽相”,平時穿着高跟鞋的女同志也不知道把高跟鞋丢在了哪裡了,幾乎都是赤腳跑了出來(高跟鞋下樓很不友善),有的同志被彈回來的門撞破了額頭,血流滿面......;公司的老總的電話是響個不停,成都四面八方的基層都在報告當地發生地震的消息。這事引起了我的敏感和警惕。因為我是省郵政工會的權益維護部的部長,主管全省郵政的救災工作,以前就發生過災害發生後,真正受災的地方在報告災情,沒有受災的地方也在趁機謊報,為的是就是借此機會要求上級下撥有限的救災款!按我自己的判斷,我所在的大樓是在東西搖晃,那麼地震的中心不是成都的東邊就是西邊,我得立即掌握地震的具體資訊。于是我又進入空無一人的大樓,打開電腦翻看起來。

十六年了 我總也忘不了的那一天 作者/李錦田

  一條消息忽然跳入我的眼中,“四川汶川發生八級地震”(果不其然,正如我的判斷地震發生在成都的西邊),可是到了三點鐘,這條消息立即又改成了七點八級。我正準備下樓,忽然辦公桌上的座機響了,拿起電話一問,原來是地處都江堰近鄰的郫縣唐昌郵政印刷廠打來的報告災情的電話,當時的無線通訊全部中斷了,有線電話還是通的,印刷廠在打不通手機的情況下,翻着省局的通訊錄一個個地撥,終于撥通了電話。我問了電話那頭的王廠長廠裡的受災情況,他答道有房屋垮塌,有五人受傷,但沒有亡故的情況。我安慰了他幾句,挂了電話就往樓下去找上司彙報去了。

  樓下也不平靜,滿大街上都是從室内跑出來避難的人群,街上擠滿了開不動的汽車,連南韓領事館的領事也同他的下屬一起站在大街上,警惕地望着一幢幢的高樓大廈,害怕這些高樓會随時垮塌下來!找到了站在跨線橋下的上司,彙報了郵政印刷廠的災情,誰知上司當即就指派了人力資源部和管多種經營的同志和我一起到受災現場去檢視災情,并順道到都江堰、郫縣郵局看看受災情況、到新津去看看住在那裡的因公至殘的殘疾職工,并将其安頓好。于是派了一輛挂着軍牌的小車出發了。

  地震發生後,幾乎所有的道路都被堵死了或交通管制,虧得我們的小車是交通戰備辦公室發給的軍用牌照,還可以繼續行駛,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東繞西繞,終于駛上了去都江堰的道路。

十六年了 我總也忘不了的那一天 作者/李錦田

  其實當時我對此次地震的嚴重後果認識不足,當我們的車剛剛進了都江堰,看見路邊連着的七棟居民樓都垮成了一堆土,當時我就想,就算是居住在樓内的居民個個都是孫悟空也飛不出來啊,中國真是遭了大難了(其實,都江堰的災情比起後來去過的映秀、漢旺、北川、青川簡直都不算受災)。都江堰的街上是哀鴻遍野,滿大街都是躺在報紙或紙闆上打點滴的傷者,救護車的警笛一陣緊似一陣,醫務人員忙忙碌碌地在搶救傷患,消防人員正忙着在垮塌的房屋前救人,成都的計程車司機也開始了自願轉移傷病員的工作,地震開始的幾個鐘頭,一切都是無序的又是有序的進行着。

  到了都江堰縣局,隻見局房受損嚴重,職工經清點沒有亡故的,但家屬和孩子被地震垮塌而故去的不在少數。問了都江堰縣局的情況,立即又往唐昌印刷廠去檢視災情,印刷廠的廠房有一幢由原來的三層垮成了二層,有一幢家屬樓完全垮塌了,但幸運的是在樓層垮塌前的瞬間,樓内的勞工和家屬都跑了出來,隻是有五個職工在向樓外跑的過程中被砸傷或摔傷的,但都不嚴重。

十六年了 我總也忘不了的那一天 作者/李錦田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在返程的路上檢視了郫縣郵政局的受災情況後,顧不上吃飯(街上根本沒有開着的商店和飯館),又向成都南邊的新津開去。

  到了新津,黑燈瞎火中找到了我們系統一位殘疾職工的家,整個街上空無一人,敲門也無應答,問了半天,終于找到那位殘疾職工的鄰居,說是地震發生後,那個職工因是雙目失明,行動不便,在一陣接着一陣的餘震的威脅中,感到太不安全,已經搬到農村的親戚家躲避去了。獲此情況,松了一口氣,便踏上了傳回省局的路。

  一路上沒有路人也沒有過往的車輛,安靜得像到了地球的末日,回到了省局,已經是半夜十二點過了。

  “五·一二”,這真是難忘的又刻骨銘心的一天。

編輯:鐵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