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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生一世一夫一妻(二十三)

作者:煙火中行走的大媽

李玉蘭看到程桂梅撒潑,也不甘落後,吼道,“我養的閨女,我還沒罵過呢!我還沒戳她一指頭呢,嫁到你們老馬家,還被你給欺負!我這個閨女是正兒八經的大學生,你兒子不就是個開大車的嗎?你們家娶了我們家尤靜,你們這是燒高香了!還不知足!叫馬躍來!我就問問他,我把閨女嫁給他,是上你們家受委屈受欺負的嗎?”

“那是我兒子,你問不着!”程桂梅也撕開臉了。“你還是管好你閨女吧!”

“我閨女好着來,不用我管,就是誰敢欺負她,我跟着她豁上老命!”

馬妍眼瞅着自己的媽要落下風,跑到衛生間給馬躍打了一個電話,“馬躍,可了不得了,你快回來一趟!”

“姐,出啥事了?你讓我回哪一趟?”馬躍奇怪地問。

“回你家,現在我和媽在你家呢,哎呦,可不得了了,尤靜把娘家人都叫來了,眼瞅着咱媽要吃虧……”

“姐,你說什麼?我怎麼聽不懂?你和媽怎麼在我家?尤靜娘家人也在我家嗎?這是怎麼回事?”

“哎呀,說來話長,一句話兩句話說不清楚,你還是趕緊回來吧。”

“可是,我在醫院呢,醫院裡沒有人守着,不行吧,”

“咱爸在重症監護室,你守着也進不去,有事兒讓醫生給你打電話,你快先回來吧,我怕咱媽吃虧,你丈母娘不好惹,還有你小舅子,那架勢簡直是要打人,還帶着幫手呢。”

馬躍聽馬妍這麼一說,什麼也顧不上了,趕緊打了一輛車,就往家跑。

馬躍跑回家,兩大家子人把小小的客廳塞滿了。

“媽,”馬躍一眼看到躺在沙發上的程桂梅,緊張得上下打量一番,“你沒事吧?”

“沒事。還有啥事?和你丈母娘拉呱呢。”程桂梅故作鎮定說。

馬躍這才看向躺在另一張沙發上的李玉蘭,“媽。”

“馬躍,你回來了?”李玉蘭從沙發上坐起來。

“啊,我回來了。”馬躍回到,然後轉着看了一圈,單人沙發上分别坐着尤敏和馬妍,而尤軍和令狐弓坐在餐桌旁,一邊坐一個,就像要開飯了一樣。

唯獨沒見到尤靜。

“尤靜呢?”馬躍問。

一屋子的人沒有人吭聲,半天之後,令狐弓才小聲說道,“在去卧室躺着了。”

“她去卧室躺着了?”馬躍好像一下子就找到了發洩口。“她怎麼能躺着呢?”

“她為什麼不能躺着?”尤敏反問道。

“這麼一大家子人,都在這裡坐着,還有比她年齡大的,她怎麼能躺下了?”

“她為什麼不能躺下?”尤軍一拍桌子,喝問道。

馬躍奇怪地看看他,又看看一屋子的人,覺得怪怪的。

“你拍我兒子幹嘛?我兒子是你拍得嗎?”程桂梅說完尤軍又數落馬躍,“你怎麼就沒點出息氣,你看看,你丈人家仗着人多,來欺負咱了!”

“你别惡人先告狀,誰欺負你了?”李玉蘭急忙說,“是你帶着你閨女來欺負我閨女的!”

“她不給我們老馬家生兒子,我說兩句還不行?”程桂梅說。

“你是說了兩句嗎?現在當着馬躍的面,你老實說,你是就說了兩句嗎?你把我閨女都氣暈過去了,你還隻說了兩句呢!我閨女要是有個好歹,我和你們老馬家沒完!”

馬躍左右為難,聽見說尤靜被氣暈了,就轉身去了卧室。

卧室裡,尤靜正躺在床上聽自己的親媽和婆婆吵架,看見馬躍進來了,冷冷瞥了一眼,沒吭聲。

“你怎麼了?真的暈倒了嗎?”馬躍問。

“嗯。”

“到底發生什麼事了?我雲裡霧裡的。”

“你媽帶你姐上門罵我,我被氣暈了。”

“啊?沒事吧?”

“沒事,應該死不了。”尤靜拿起身側的手機看了一眼,“快到了接佩佩的點了,你一會去接吧。”

“行,我過會去。”馬躍點點頭,說,然後又問,“你怎麼會暈倒了呢?要不要去醫院查查?”

“不用。”

馬躍猶豫了一下,又說,“這一屋人,怎麼辦?到底打架了沒有?”

“沒打起來,倒是吵架了。”尤靜淡淡地說。

“這是怎麼弄的?尤軍他們怎麼都來了?”

“當然要來了,你媽帶你們老馬家來欺負我,我娘家人能不出面嗎?這樣子欺負都不出面,那以後還不得騎在頭上拉屎!”

“行了,行了,是不是你把你娘家叫來的?你弄這麼大動靜幹嘛?”

“是你媽先搞的事,你怎麼還怨到我頭上了?”尤靜咕噜從床上坐起來,氣憤地問。

“我媽不就說你兩句嗎?你至于興師動衆激化沖突嗎?你看看,客廳、餐廳都坐滿了人……你這人緣還怪好來,一呼百應的,娘家人都跑來了。”

“我爸如果不是在住院來不了,他得是頭炮,他能饒得了你?”

“行,行,你們家厲害,我可不敢得罪你,你快讓他們撤了吧。”馬躍求饒。

“都在一天了,中午飯都沒吃,你請客吧。請神容易送神難,你不知道嗎?”

“行,我真服你了。你真有本事。”

“我沒有你有本事,你還自己藏着一個卡,你請我娘家人吃飯才花幾個錢,不是比你卡裡的錢少多了。”

馬躍看着尤靜,尤靜熟悉的瓜子臉上卻挂着陌生又冷傲的神情。

他心裡忽然湧起一些懼意。

也許眼前這個共同生活了十多年的女人并不是想象中那麼簡單。

馬躍把佩佩從學校裡接回家,順便從門口的飯店裡定了一大桌子菜,然後邀着兩家人一起去飯店吃了一頓。

在飯桌上,他主動與令狐弓打招呼,還熱情地敬酒,令狐弓則含蓄的笑着點頭,幾乎不說話。

吃完飯回到家,馬躍對令狐弓很不滿意,他對尤靜抱怨令狐弓的冷傲清高不近人情。

尤靜則眨巴着眼皮,不回應。

“我怎麼看你和那令狐弓有的一拼,都是一個德行!”馬躍憤憤地說。

尤靜不搭理他,轉身去浴室洗澡,馬躍則腆着臉跟過去。

“讨厭,我洗澡,你跟着我幹嘛?”尤靜頂住門不讓他進。

“你說幹嘛?兩口子。”

“你不是和我分床了嗎?”

“你怎麼那麼小心眼?”

“我就是小心眼。你拿我怎麼着?”

“我還治不了你!”馬躍猛一用力,上去就要動粗。

尤靜咯咯笑着躲開。

手機鈴聲突然響了。

是馬躍的。

是回到醫院的馬妍打來的。

馬德山死了。

這個消息就像是一個玩笑。

又像是誰在馬躍耳邊故意放了一個震天響的炮竹。

馬躍被轟得連着倒退了好幾步,人差點倒在地上。

尤靜已經脫了外衣,隻穿着裡面肉色的抹胸,聽見不好,連忙跑出來,緊緊地抱住馬躍。

馬躍的兩隻淺灰色的眼珠就像死魚的眼睛,呆呆的看着尤靜的臉,沒有光澤,沒有溫度,光澤和溫度好像都被他心裡邊的黑洞給吸走了。

吓得尤靜叫魂似的,連連喊,“馬躍,馬躍,親愛的,你别吓我。你眨眨眼睛。你眨一下眼睛。”

片刻之後,馬躍的眼珠微微一動,一大滴眼淚從眼眶裡滾出來,随即更多的淚水像一串串的珠子紛紛滑落到中年男人的臉頰上。

尤靜心疼地抱着馬躍的臉,用手擦了又擦,可是源源不斷的淚就像壞掉的水龍頭汩汩流個不停。

馬德山的喪事辦完之後,馬躍就接到一個去廣西送貨的買賣。

要去一個星期。

尤靜不想讓他去,甯願不掙這份錢。

可是馬躍堅決要去。

經曆了馬德山的去世和喪事,馬躍的臉變黑了也瘦了,人看上去老了許多。

眼神呆滞卻多了一些狠勁,尤靜看着都覺得害怕。

“我得去。”馬躍就用尤靜有些害怕的紅紅的眼睛,近乎咬着牙說,“吃得這口飯,人家客戶信任,我回絕不是這一趟貨,而是以後的買賣。”

可是,尤靜不放心。

這麼多年,尤靜第一次不放心。

尤靜屬于心大的女人,要不然她也不會嫁給一個開大車的。

她很少往不好的事上想。

可這次,她真的擔心了。

那麼漫長的路,又剛剛經曆喪父之痛,她不敢想馬躍會怎樣。

“你要是堅決去,我跟着你。”尤靜一咬牙,說。

“你跟着我,幹嘛?”馬躍的眼神有些柔和了。

“我就跟着你,你走到我跟到哪,我怕把你弄丢了。要是把你弄丢了,我怎麼辦?我還活不活?”尤靜嗚嗚哭起來。

馬躍眼裡含着淚,嘴角卻挂着笑,“你這個傻女人。你跟着我,你又不能幫我開車。我又不傻,我還劉一平開。”

劉一平是馬躍開遠路時經常雇的司機,人是老司機了,這麼多年,倒也即是同伴又是夥計。

“這次全都是小件,我跑趟廣西,能掙一萬塊,除了加油,交費,全都給你,一點私房錢也不留。”馬躍繼續說。

“你愛留不留,我才不管你!你就是養小三,我也不管!”尤靜啐一口說。

馬躍忽然就咧開嘴,笑了。

尤大力出院了,醫生說,他的腳沒必要再打長骨頭的藥了,回家養着吧,能不能站起來,醫生也不好說,沒說不好,也沒說會好,反正那意思就看造化了。

出院那天,尤靜、尤軍、尤敏還有令狐弓都來了。

尤軍刷了一輛輪椅,推到病房。令狐弓和尤靜扶着尤大力坐到輪椅上,尤敏辦了出院手續。

一行人推着尤大力出了病房,遇見專家,尤大力問起專家嶽父恢複的怎麼樣了,專家苦笑着搖頭,說剩下的日子隻能躺在床上了。

尤大力聽了,偷偷抹了一把眼淚,進電梯後,他歎口氣說,“唉,連專家都治不了他丈人的腿。”

尤靜勸道,“爸,你比他輕多了,回家好好養着,會好的。”

“好不了,也沒辦法,我就是怕給你媽添累贅。我現在想想,你媽為了這個家付出那麼多,我還沒來得及好好對她,自己卻成了殘廢,早知道,我就該多替她幹點家務活。”

一生一世一夫一妻(二十三)

未完待續。

純屬虛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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