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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國祥 | 馮達部長是我參加革命的引路人

作者:雲蔔堂

作者 袁國祥

袁國祥 | 馮達部長是我參加革命的引路人

2008年6月5日,驚聞老首長、原新疆維吾爾自治區政協副主席馮達同志逝世,我約了老同學、原自治區建設廳處長宋增泰一起去他家悼唁。李琳大姐悲痛地說:“他已93歲,體弱多病,住過很長時間醫院。回來不久病又發了,雖經搶救,無力回天,平安離世……”。我們勸大姐節哀保重,進客廳向老首長慈祥的遺像鞠躬緻敬,心中想起了58年前他動員我們參軍的情景。

革命引路人

1949年9月19日,解放軍跨越風雪祁連山,解放了我的家鄉甘肅張掖。當天下午,我就出門去看解放軍的布告,聽解放軍講話。深感這支軍隊就是和國民黨軍隊不一樣,說話和氣,買賣公平,甯住街頭,也不擾民。這種良好印象很快散布開來,受到廣大人民歡迎。第二天,我們一些高中同學,參加了二軍政治部在張掖中學召開的知識分子座談會,聽了王恩茂政委縱論戰争形勢,号召參加革命的講話後,心情豁然開朗,商議要去參加解放軍。王宗孟同學更積極,因為政治部住在他家中,他父親受到了解放軍的熱情感染,首先願讓兒子去當兵。他帶我們五六個人去報名,接見我們的就是民運部長馮達。當時,我們心中仍有不少疑問,提出不能老當兵,還想上學時,馮部長說:“解放軍就是個大學校,你們隻要好好學習,這裡有大學生可以輔導(指民運部幾位從西北工學院和農學院來的幹事),說不定還會送你們到蘇聯去留學。”(以後确有到蘇聯留學的)我們聽了像喝了蜂蜜水,一下甜到心窩中。是以不僅報了名,而且還領了軍衣,回家做準備。我們家是織地毯的城市貧民,父親支援我參軍,母親連夜撕松羊毛,給我做了床棉被,好讓我到新疆禦寒。第三天早上,父親送我到政治部駐地,我和宋增泰、王宗孟,就上了民運部的汽車,向酒泉進軍。

臨行前,一位開照相館的親戚來送了我一塊銀元,他說:“饑荒年餓不死手藝人,你既當了解放軍,就可以要求學照相”。因為他知道解放軍中有人會照相,還說借用他暗室沖洗過膠卷。而我也懂得點照相的原理,并曾幫助這位親戚幹過照相,洗照片等活。因之,我就向馮達部長提出了想學照相的要求,沒想到他一口答應說:“攝影工作也需要人!”那天汽車走過剛解放的臨澤縣,又走過路旁有戰壕的高台縣,來到酒泉轉向現在航天城的路口清水鎮時,馮部長就帶我去見了政治部主任、一隻臂膀的左齊将軍。他說:“這孩子想學照相!”左主任很高興,說:“好麼!”便把我介紹給宣傳部長田仲和副部長關歐洛。他們當場叫來了攝影幹事陳志強,對他進行了交待後,左主任說:“你要把這孩子帶好!” 接着,還派了他的小汽車,要把我們二人送到最前線,說:“明天要進酒泉城,你們要照好相!”

就這樣,我們坐小卧車風馳電掣似地到了前衛部隊五師十五團。當晚,我們走到前沿連隊時,碰上了新華社随軍記者汪波清。陳幹事和他很熟悉,我們三人在我那床羊毛被子上睡了個好覺。第二天黎明,我們走到公路邊,上了國民黨起義部隊派來接解放軍的100台卡車中的第一輛。汽車頭上架着機槍,兩面插着紅旗,戰士們荷槍實彈,警惕地注視着前方。汽車飛快前進,中途停車休息,我就下車把大相機架好,在陳幹事指導下開始照相。陳幹事還拿着小相機到處去拍攝。從此,開始了我的攝影工作,也開始了我的革命生涯。到了酒泉城門口,我們又下來照相。紀錄下了群衆歡迎我軍和解放河西重鎮酒泉的曆史鏡頭。

民運部在戰時主要管動員群衆支援前線。我軍到達酒泉就有不少送物資、擡擔架的陝北老鄉。當時,軍首長決定向這些勞苦功高的支前群衆,發錢送衣熱情照顧,每人還送一匹馬或騾子,讓他們騎上錦衣還鄉。而這些工作大多是通過馮部長和民運部同志做的。在部隊西進,解放每個城市時,民運部除擔負接管地方政權,宣傳我黨政策外,還負責招收學生,擴大革命隊伍。據說,馮達部長從三五九旅時代就當了民運科長。1945年南下支隊打到湖南時,他就曾協助鄂南軍分區政委左齊在黃蓋湖連續戰鬥,肅清了日僞軍隊,建立了一個鞏固的鄂南抗日根據地。至于解放戰争中,馮達任民運部長,從中原到延安,從山西回陝北,又動員了多少青年參軍,招收了多少學生革命,其數目就難以計數了。

其實,我在民運部隻待了三天,接觸過的那一汽車同志,其中除幾位科長和老幹事外,大多是從西安等地招來的大學生和中學生。民運部實際上也是個幹部教育訓練班,很多人進入,也有不少人調出。如我隻吃了兩頓飯就到宣傳部工作;王宗孟進新疆後即調司令部當機要員。1962年冬,我倆在中印邊境作戰時相遇,那時他當機要股長。以後到生産兵團當過機要科長,後在化工學校任副校長。隻有宋增泰留在民運部,他還跟馮部長率領的先遣隊提前進入喀什,為解放軍到達做過準備工作。以後也轉業在喀什專署工作,成為馮達副專員的一個助手。是以,我們三人對馮達部長懷有深厚感情,以後老了都在烏魯木齊休息,仍常結伴去看望老首長。沒想到他老人家驟然逝世,使我們難報這位革命引路人的恩情。

袁國祥 | 馮達部長是我參加革命的引路人

進疆聯絡組

我們到了酒泉,為了準備慶祝中華人民共和國的成立,宣傳部的工作很忙。我們攝影組住在一個照相館中,也日以夜繼地放大照片,要把反映我軍勝利的一套照片發給各團展覽。但我要到政治部住的甘肅省銀行中去打飯,有時碰見了馮達部長,他仍如以前那樣關心愛護我,笑着問我參軍後感覺怎樣?有什麼困難!我說:“好極了!沒困難,革命部隊很溫暖。過中秋節,還給我們發了月餅”。他慈祥地揮手說:“好好學習,好好工作!”但沒過幾天,就再看不到他。據陳幹事說,原來他己坐飛機去了新疆。啊!這是一個振奮人心的好消息。當我們二軍軍部在半月後到達哈密時,這才又見到馮部長和我們宣傳部的翟見遠科長等同志,也了解到他們深入險境,排除阻力,做好這次聯絡工作的一些情況。

1949年9月25日,我軍解放酒泉的同時,新疆警備總司令陶峙嶽宣布和平起義。但國民黨的一些頑固派不甘心失敗,他們在新疆各地造反。哈密就發生了“9.28”搶劫燒殺群衆事件。為此,馮達部長奉王震将軍之命,率二軍機關七人組成的聯絡組,乘中央軍委派來的一架飛機,(駕駛員是最早架機起義,把飛機開到延安的劉善本),于9月29日到達了煙火末息、人心恐慌的哈密。在機場上,他們受到“歐亞航空公司”蘇聯籍職工的熱烈歡迎。國民黨一七八旅也派來了聯絡參謀,把他們接到了哈密大營房。為了了解哈密實際情況,做好我軍進人的準備工作,以馮達為首的聯絡組與直接對話的薛參謀長展開了一系列的鬥争。

首先是駁斥對方的挑釁言論,宣傳我黨正義主張和我軍政策。其次打掉他們的幻想,認為嚴寒季節解放軍不可能進疆。在馮部長與旅長莫我若會談中,首先要求他們清查懲辦搶劫罪犯,向被搶群衆賠償道歉,維護好哈密社會秩序。然後告訴他們不管有多大困難,我軍将很快進軍新疆,希望起義部隊能幫助做好準備工作。最後,謝絕他們的“保護”,要求派車進城,向群衆展開宣傳。當聯絡組進入哈密市區張貼文告,通路群衆時,看到的是被叛軍燒毀的房屋和不見行人的街道,大家壓着心中的怒火,沿街敲門宣傳,但沒人敢接近解放軍。後來進入商會大門,他們一聽宣傳,才知真來了解放軍,熱情歡迎聯絡組住到了商會中,并立即傳播消息,打開了群衆工作的局面。各民族老百姓紛紛找上門來訴苦,他們迫切希望解放軍趕快來,拯救他們出苦海。同時,馮部長還展開上層統戰工作,不僅會見了宗教、商界有名望的人士,還會見了哈密專員堯樂博士(堯樂娃子),向這位少數民族頭領也作了工作,當時他還表示了熱情歡迎我軍的姿态。另外,處于高度戒備中的聯絡組,還具體分工展開了對敵情動态、地形道路、糧食燃料等方面的調查。在大力做好我黨我軍政策宣傳的前提下,不斷向二軍和兵團首長報告情況,為我軍進軍哈密預先做了準備工作。

10月13日,我前衛部隊四師十二團乘汽車勝利進抵哈密。14日,二軍軍部即到達,在馮部長聯絡組協同下大力展開各項宣傳和救助工作。郭鵬軍長在慶祝哈密解放群衆大會上講話,怒斥國民黨叛亂分子的滔天罪行,安撫了遭受搶劫的各族群衆。王恩茂政委則到一七八旅大營房中講話,進一步闡明了我黨我軍政策,敦促起義官兵站到人民方面來,處理好“9.28”叛亂事件,争取平息廣大群衆的民憤。經過一周的工作,當時的哈密安定了下來,不少商店也開門營業。但二軍軍部走後不久,國民黨軍隊再次發生叛亂,搶劫銀行,火燒哈密。幸有我五師十三團和二軍炮兵團趕到,包圍了大營房,限其下午三點投降,否則開炮。實際上大部起義官兵不願叛亂,他們于兩點就空手走出大營房。我軍立即進入收繳武器和黃金,做到了黃金萬兩,分文不沾,為國家收回了大量财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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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軍先遣隊

二軍軍部離開哈密,在鄯善和吐魯番各停了一兩天,政治部也大力開展了群衆工作。因為鄯善國民黨營長丁少齋曾打死縣長司馬益,拒絕我軍入城。我十二團部隊在做好進攻準備的前提下喊話召降,一個排長打開城門迎接我軍進城,逮捕了首惡分子4人交陶峙嶽将軍派來的代表押送迪化(烏魯木齊)懲處。而吐魯番也有死硬特務煽動匪軍搶劫群衆,民運部到後即展開工作,還召開了大型座談會,由郭軍長講話,進一步安撫了各族群衆。

1949年10月底,我們翻越天山到達焉耆,看到的是一片悲慘景象。這裡也遭受了三天三夜的搶劫燒殺,街頭商店無一間完好,廣大群衆過着凄慘地生活。軍部在這裡駐了約十天,除大力展開群衆工作,救濟安撫群衆,做好對䝉族王室、回族首領,以及維吾爾族宗教人士的工作外,還召開了慶祝焉耆解放大會,安定了社會秩序。另外,還對一二八旅起義部隊進行了不少工作。為他們演出平劇《九件衣》,和他們聯歡、打籃球。王政委還親自去作報告,既講革命形勢,也講我黨政策,期望起大官兵珍惜起義成果,徹底轉變思想,執行解放軍的“三大紀律、八項注意”,清查搶劫事件的制造者,同時應退還被搶物資,盡量挽回群衆影響。實事上,該旅在陶峙嶽派來的新旅長陳俊的率領下,開始整頓部隊,清理壞人,并走上街頭為群衆修房子。而這些情況則被我看到,并用相機拍攝下來。

以上群衆、統戰工作,很多是馮達部長參與下做了的,但他的更重要的工作又很快來臨。當二軍進入焉耆時,原南疆警備司令兼四十二師師長趙錫光中将,派參謀長韓際隆少将遠道前來迎接,表示熱烈歡迎。他向二軍首長介紹了南疆軍政情況和很不穩定的形勢後,要求解放軍盡快前進,進駐南疆各地,以穩定形勢,保住和平解放的成果。而我軍當時情況是,因車輛損壞,油料缺乏,隻能讓汽車傳回酒泉,輪番倒運後續部隊。己進至吐魯番、焉耆的部隊則轉入徒步行軍,走向各自駐地。為此,軍首長決定,派已有經驗的馮達部長挂帥,組建一支精幹的先遣隊,提前到達阿克蘇和喀什進行聯絡,做好進軍中的接應工作。

任務下達後,司、政、供、衛各大部抽調精兵強将,馮達部長立即組織他們開會學習,進行了戰前動員和充分準備。郭軍長則為他們抽調了警衛人員,準備了兩台大卡車。臨行前,王恩茂政委和馮部長談話說:“你原來是一兵團代表,在哈密工作得很好。現在作為二軍的代表,陪同韓際隆先到喀什,回拜起義将領趙錫光是最合适的。這個任務重大:一是表示慰問、緻謝;二是解釋我黨政策;三是了解沿途實際情況;四是做好進軍準備工作。” 馮達同志表示:“不辱使命,堅決完成任務”。

11月7日,馮部長率先遣隊登車和韓際隆的一台卡車結伴同行,沿途自然會得到一些友善。行至拜城,會見了前衛部隊四師師長兼政委楊秀山,他說:“國民黨軍隊在前面挖戰壕,你們孤軍深入太危險”。馮部長說:“有韓際隆保駕,不會出問題。”但楊師長還是不放心,發電報請示了軍部後才放行。同時,他派了副師長吳子傑也帶了一部分人和兩台車,加強了這支先遣隊。當他們前進到紮木台時,接阿克蘇通知:“暫緩前進,準備歡迎”。這大概是韓際隆的好意安排。果然,當他們住了一夜,第二天到達溫宿時,縣長和數百名群衆上街歡迎。當他們的先遣車隊到達阿克蘇城郊的接官亭時,阿克蘇軍政要員和各族群衆千餘人前來歡迎。由此可見,人心所向,解放軍來到了南疆重鎮阿克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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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克蘇題詞

先遣隊進了阿克蘇城,馮部長和吳副師長被安排到六十五旅住下。早進入阿克蘇進行過偵察的四師任晨副參謀長報告說:“六十五旅旅長李祖唐需要提防,他雖在陶峙嶽的起義通電上簽了字,但過後哭了三天三夜。他回阿克蘇後壓住起義消息,鄯善、輪台、庫車等地,他管轄的部隊到處叛亂。到10月10日過了國民黨的國慶節後,他才宣布起義。老百姓做好的五星紅旗他也不讓懸挂。還下令在東郊做工事,說要進行軍事演習。”可能是趙錫光、韓際隆對他進行過規勸,這次接待二軍先遣隊,他倒表現得熱情、客氣。當晚,在他舉行的歡迎晏會上,李祖唐除說了些歡迎的話外,還标榜自己早就看過毛澤東的書,特别是在重慶很佩服毛主席的詩詞《沁園春.雪》,隻是記不清詞句了。馮達部長即席朗誦了這首氣勢磅礴的詩詞,接着宣揚了毛主席的偉大人格和他和平解放新疆的決策。李祖唐再轉話題說:“馮部長是讀書人,今日幸遇,但望賜字。”了解馮部長的吳副師長說:“盛情難卻,你還是露一手吧!”馮部長再未推辭,提起筆來一揮而就,毛澤東的《沁園春.雪》躍然紙上。李祖唐欣喜不已,說要很好收藏。

宴會氣氛尚好,當天平安無事。但先遣隊一點也未放松警惕,警衛員就睡在首長房間的地闆上。住在專員公署的其它同志,也輪流值班放哨,做好戰鬥準備。第二天,先遣隊就大張旗鼓地展開了群衆工作,一部份上街張貼智語和我軍文告,馮部長等則召開阿克蘇各族各界人士座談會,宣傳黨的方針政策。當群衆反映阿克蘇專員色衣提在攤派捐款,說要慰勞即将到達的解放軍時。馮部長嚴厲制止說:“解放軍是人民的軍隊,歡迎可以,但決不許讓群衆出錢出物。”這樣,舊政府官員不敢再搜括民财,進而安定了群衆情緒。

過了兩天,四師部隊徒步行軍相繼到達阿克蘇,廣大群衆熱烈歡迎,社會秩序進一步安定。二軍和四師的先遣隊就向喀什開進了,4部大道奇,兩個小吉普,都是蔣介石送我們的美國汽車,拉着馮達、吳子傑和先遣隊的幹部、戰士高歌猛進。走到三岔口住了一夜,韓際隆參謀長召呼當地兵站,點起火篝,以哈密瓜、烤羊肉和馕來招待大家。第二天繼續前進,當他們走過将軍戈壁,到達八盤水磨時,迎面來了一個小卧車,原來是蘇聯領事館的副領事巴特羅夫來歡迎。他們一下車就喊着:“達娃裡士(同志)!”跑來和馮部長等熱情擁抱。接着到了阿圖什,喀什老專員代表和疏附、伽師的縣長,也在這裡熱情歡迎。再往前走,到了喀什北郊,南疆警備司令趙錫光夫人蔡琳和高參呂公威,代表四十二師起義部隊表示歡迎。當先遣隊車隊進至喀什北大橋,醫院門前的大坡前時,歡迎人群一片汪洋。他們打着手鼓,吹着鎖呐,載歌載舞,表達了對共産黨和解放軍的殷切期盼。馮部長等下車招手緻意,但群衆要求講話。馮達部長便站在汽車頭上大聲緻詞:“新疆和平起義,喀什和平解放是件大好事,我代表解放軍向各族人民表示祝賀緻敬!我們人民解放軍是各族人民自己的隊伍,是全心全意為人民服務的隊伍。共産黨的政策是民族平等,宗教自由,保護清真寺,尊重民族風俗習慣。解放軍有“三大紀律、八項注意”,決不損害老百姓利益,請大家看我們的實際行動,一個民族團結,社會安甯,經濟繁榮,文化昌盛的新社會一定會到來!”在熱烈地歡呼和掌聲中,解放軍的先遣車隊開進了喀什城,并駐進了起義部隊騎九旅為解放軍讓出的萊甯城大營房中(現地區公安處,當年城牆完整,入城經兩道門)。

情注喀什噶爾

馮達在韓際隆的陪同下,率先遣隊進入一個房屋很多,但空蕩蕩的小城,心中既高興,又緊張。他和吳副師長等開會研究,分工協作,大力開展聯絡工作。當晚,蘇聯領事館就來請吃飯,那時中蘇友好,确實表達了兄弟情誼。領事塔查列肯舉杯,祝賀我們打倒了蔣介石,為“毛澤東幹杯!”馮部長則舉杯,感謝蘇聯人民的援助,“為斯大林幹杯!” 席間,領事還向我方介紹了喀什軍政情況,說趙錫光、阿專員是真心擁護起義的,但國民黨中特務很多,他們随時可能搗亂。你們要提高警惕,如果發生意外情況,可以撤到我們領事館來。馮部長表示感謝,還說我們要向蘇聯老大哥學習,一定能建設好繁榮富強的新中國。

第二天,馮部長和吳副師長,還有聯絡部王林科長就到疏勒大衙門中去拜訪南疆警備司令兼四十二師師長趙錫光,并在那裡參加了他們的歡迎晏會。陪同的有趙夫人蔡琳、副師長王僧根、參謀長韓際隆、高參呂公威。席間洋溢着友好感情,除互相敬酒,說些歡迎、感謝的話後,談話進入起義後怎麼辦的正題。趙錫光很坦誠,什麼情況都想了解,什麼疑問他都說。馮部長和他促膝談話整兩天,詳盡介紹了我黨政策,特别對待起義軍官既往不咎,原職不動政策;介紹了我軍的編制、體制、紀律和傳統,特别是政治委員制度,使這位有力配合陶峙嶽,積極支援起義的新疆警備副總司令趙錫光消除了不少疑慮,決心走好光明大道,在共産黨上司下,建設好祖國邊疆,建設好久已向往的新中國。

接着,馮部長還和王僧根副師長談了一天話,原來他是西北軍楊虎誠的老部下,一談到“西安事變”,兩人立即親近起來。因為他們都是參加者,隻是馮達當時在學生行列中。馮部長向他講政策,談心交底,鼓勵他振作起來,為人民多做好事。他則送了馮部長兩張楊虎城的照片,表示他過去曾反蔣抗日,現在堅決起義,要參加新中國的建設。至于參謀長韓際隆,同行一路,已很熟悉。盡管他處事謹慎,常向馮部長“請示”,但在督促有關機關,落實迎接解放軍的準備上還是認真的。喀什供應局局長曾凱少将,和先遣隊來往很多,他們為解放軍準備了糧食、蔬菜、火爐、木柴、以及睡覺鋪的稻草等物。至于軍部住地和四師部隊住地,也在他們的幫助下,由吳副師長和二軍司令部管理科長李士英勘察劃分好了。

先遣隊進駐喀什,多數人就展開了面向群衆的宣傳工作。當馮部長從疏勒回來,首先就去拜訪喀什地區專員阿布都克日木汗.買合蘇木,這位長着白胡須的老人是位民主人士。他曾到過莫斯科,也坐過國民黨的牢。1946年張治中主政新疆時,才讓他當了專員。是以,當馮部長等人按民族習俗,帶着衣料、磚葉、方塊糖去拜訪他時,老人很受感動,不僅表示了擁護起義,歡迎解放軍的誠意,而且說:“十幾年前就有不少共産黨員在喀什工作,他們的良好印象早在人民心中紮下根,是以各族人民都盼望你們早日到來。”又說:“我們正在籌措歡迎解放軍的事,你們來了商量着辦,我也就放心了。”

在馮部長的帶領下,以後幾天都作喀什上層人士的統戰工作,遍訪了大阿洪、大毛拉和工商界上司人,起到了宣傳政策,安定民心的作用。特别是馮部長和原警察局長阿布都熱衣木.皮代克長時間交談,他具體介紹了喀什黨政軍警的很多實際情況,也坦率地講了社會治安狀況和可能會發生的問題。這對我軍以後建立以王恩茂為首的軍管會,抓好喀什治理,起到了一定作用。因為民運部長馮達就是軍管會主任的得力助手,許多實際工作是由他管的政務處完成的。1951年軍管結束,他就當了喀什地區副專員和黨委副書記。一度代理行政專員,為喀什地區政權建設、社會改革,生産發展和經濟恢複作出了重大貢獻。

袁國祥 | 馮達部長是我參加革命的引路人

任政協副主席

1954年南疆行政公署成立,馮達調任南疆區黨委統戰部長 。他為南疆4地州的統戰工作和民族團結做了許多工作,取得顯著成績。那時的南疆軍民關系融洽,社會秩序安定,很少出現叛亂事件。1956年南疆行署撤銷,馮達被調至新疆維吾爾自治區黨委任統戰副部長、人委外事辦公室副主任。他盡心竭力,跑遍全疆,不僅為貫徹黨的民族宗教政策和實作民族區域自治作出了出色成績,而且為加強中蘇友好,興辦中蘇合資企業作出了很大貢獻。文化大革命後,他任自治區文教委員會黨組副書記、副主任,後任新疆維吾爾自治區政協副主席,仍然肩負着團結各民族宗教人士,各民主黨派、海内外華僑以及社會著名人士,共同為建設好我們美麗的家鄉新疆而努力,為建設繁榮富強的社會主義祖國而奮鬥。

1993年,我年滿60歲,離休到烏魯木齊幹休所。在老同學聚會中,常談起在張掖當兵時的情景,大家不約而同地要說到一個人,那就是原二軍民運部長馮達同志。因為我們中三人是跟馮部長到二軍,進疆後南下喀什的,而另外幾位是受過馮部長的教誨,緊接着參軍到一兵團,直接到迪化工作了一輩子的。是以,我們常相約去看望過在家休息的老首長馮達。他雖80多歲了,但身體很好,記憶力很強,對進軍新疆前後的事,能說得清清楚楚。是以,我根據他的談話曾整理成文章,登在了我編着的《難忘征程》一書中。前年春節,我和宋增泰去看望他,老人家雖然有病行動不便,但仍熱情接待我們。我也給他照了像,沒想到這竟成了最後的告别。93歲高齡的老首長馮達安然長逝,給我們留下了無限地懷念。

據我所知,馮達是陝西渭南華縣人,青年時在西安上學,曾參加學生運動,進行過反蔣抗日的英勇鬥争。1937年,他哥哥馮超奔赴陝北,先參加了八路軍。1938年2月,他也徒步走到延安參加革命,并于第二年加入中國共産黨。接着他也到三五九旅部隊,兄弟倆一起戰鬥在華北抗日前線,曆經浴血奮戰,馮達百煉成鋼。1940年回師陝北,在南泥灣大生産運動中,他已當了教育幹事和股長。1944年三五九旅南征時,他先任三支隊宣傳科長,後任旅民運科長,曾為開避華南敵後抗日根據地出生入死,頑強戰鬥。1946年,當他們中原突圍,打回延安,又到山西整編時,馮達即任二縱隊政治部民運部長。他随王震、郭鵬、王恩茂參加了整個解放戰争,為動員群衆,支援前線,打勝每一個戰役,解放大西北做出了重大貢獻。進軍新疆時,他不避艱險,先遣入疆,擔負聯絡重任,為大軍西行做好準備。直到新疆和平解放,五星紅旗插上天山,插上帕米爾高原,他才完成了自己神聖任務。

這裡需要說一下的是,馮達的哥哥馮超也是三五九旅的老幹部,隻不過他随南下第二梯隊打到河南後,因日本投降便進軍東北了。新中國成立後,他到蘇聯留學,回來後即從事軍工企業,以後從五機部司長崗位上退下。2001年,我到北京拜訪老幹部時,也找到了馮超,他身體不好,經常卧床不起,聽說我是馮達的老部下很高興,掙紮起來和我談了不少話。當我向他征集有關三五九旅的資料時,他說離開南泥灣一直行軍打仗,幾十年南北搬家,東西早丢光了。我回新疆後曾向馮部長說過見他哥哥的事。前兩年,我聽老首長說,馮超已于2003年去世了。

敬愛的老首長馮達同志安息吧!您的前半生參加革命戰争,艱苦卓絕,打出了一個新中國;後半生紮根新疆,奮勇拼搏,為各族人民做了大量好事。您的豐功偉績将被刻上天山,新疆各族軍民會永遠懷念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