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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人一杆一線一鈎:合理垂釣也是養魚

作者:南方周末

從2021年1月1日開始,長江幹流、大型通江湖泊和重要支流,除水生生物自然保護區和水産種質資源保護區以外的天然水域,正式開始實施長江十年禁漁計劃,其間禁止天然漁業資源的生産性捕撈。2021年2月10日農業農村部公布的資料顯示,11.1萬艘漁船、23.1萬漁民退捕上岸,“人退魚進”。

禁漁的原因是長江流域捕撈過度,傷害到長江的生物多樣性和經濟魚類産出。

長江是世界上水生生物多樣性最為豐富的河流之一,哺育着424種魚類,特有魚類有183種,是全球七大生物多樣性豐富河流之一。但根據2018年長江淡水豚科考結果,如今長江中僅存的哺乳動物江豚,其種群數量僅為1012頭。這一數量,在2006年還有1800頭。在2017年到2019年的長江漁業資源與環境調查中,專家發現有130種曆史上分布的魚類未能采集到樣本。更嚴峻的是,中華鲟、長江鲟、胭脂魚、川陝哲羅鲑等珍稀魚類都沒有自然繁殖活動發生。

除了多樣性,長江的經濟魚類資源也逐漸枯竭。1954年之前,長江每年的魚類捕撈量達到42.7萬噸,到了80年代,捕獲量下降到僅約20萬噸。近年來,盡管進行了大量魚類放流,但效果不佳,捕獲量甚至不足10萬噸。較為常見的青魚、草魚、鲢魚、鳙魚“四大家魚”,其種苗發生量也已從1965年的1291億尾降至如今的十幾億尾。

長江禁漁之是以要禁十年,正是因為“青、草、鲢、鳙”這四大家魚為代表的長江主要經濟魚類性成熟的時間是3—4年,10年禁漁将使這些魚類有2—3個世代繁衍。這将使長江漁業資源得到恢複,緩解長江魚少之困,這又能為長江江豚在内許多旗艦物種的保護帶來希望。

長江禁漁也是在保護人工養殖行業的可持續發展。魚塘裡人工養殖的魚,都是那麼幾對親魚的後代,長期近親繁殖後基因會退化,容易生病,是以必須有野生魚來改善其基因資源。是以,讓老百姓更長久地吃魚、吃更好的魚,也必須保護好長江這個天然的基因資源庫。

長江全面禁漁之後,根據相關評估結果,長江幹流和鄱陽湖、洞庭湖水生生物完整性指數,由禁漁前最差的“無魚”提升了兩個等級。2022年,長江江豚種群數量達到1249頭,比2017年普查時增加了237頭;長江刀魚溯河洄遊至洞庭湖,已到了曆史最遠的分布水域。

根據業内估計,十年後,長江“四大家魚”的産卵量能回升到200億到300億尾,但即便這樣,也僅達到20世紀60年代30%的水準,而許多瀕危物種的恢複則更為困難。

不過,有趣的是,全國各地的禁漁區内,都不禁娛樂性遊釣和休閑漁業活動,長江禁漁也不禁釣魚。

《關于加強長江流域禁捕執法管理工作的意見》中有這樣的内容:加強休閑垂釣管理。各地要綜合考慮本地區水生生物資源情況和公衆休閑垂釣合理需求,制定并釋出垂釣管理辦法,依法劃定允許垂釣區域範圍,合理控制垂釣總體規模,嚴格限定釣具、釣法、釣餌。釣具數量原則上一人最多允許使用一杆、一鈎,禁止在長江流域重點水域禁捕範圍和時間内使用船艇、排筏等水上漂浮物進行垂釣,規範漁獲物的品種、數量、規格,禁止垂釣漁獲物上市交易,避免對禁捕管理和資源保護産生不利影響。要将垂釣行為納入漁政日常執法管理範疇,有條件的地方應率先探索實行持證垂釣管理制度,引導公衆有序規範參與以休閑娛樂為目的的垂釣活動。

那麼,為什麼不禁一人一杆一線一鈎式釣魚?

很多人以為水裡到處都是魚,一條蚯蚓就能把一條大魚拉出水。但實際上,野生水體,一般來說,魚的分布是稀疏的,釣魚都是需要打窩的。所謂打窩,就是先在準備釣魚的地方,投放魚飼料,把魚群吸引過來,這樣魚上鈎的可能性才大。打窩用的飼料越多,吸引過來的魚越多,釣到魚的可能性就越大。即便是釣魚高手,即便是在商業魚塘裡釣魚,也要準備一堆飼料用來打窩。禁漁區之是以禁漁,就是因為魚群資源比普通的野外還要少,在這種地方不打窩,就更不可能釣上魚,尤其是大魚。

而根據釣魚愛好者的不完全統計,或估計,釣魚的平均料肉比為10比1左右。也就是說,打窩用掉10斤飼料,才能釣出一斤魚來。很多新手或者運氣不好的人,甚至會用掉幾十斤飼料打窩,才會釣到一斤。而人工養殖,養魚的料肉比為1.6—2比1,也就是在魚塘裡投1.6—2斤飼料,最後,可收獲一斤魚。

這就意味着,打窩投入到水裡的飼料,最終會被魚吃掉,魚的營養情況就能得到改善,這幾十斤飼料就會按1.6-2比1的比例變為魚肉。這個魚肉,可能是小魚長成了大魚,也可能是大魚生了魚苗。是以,釣魚的人,與其說是在釣魚,不如說是在喂魚。隻要是一人一線一杆一鈎,那他們在禁漁區内釣魚行為,實質上是在幫國家免費養魚。

有人開編了一個段子:對魚群來說,每次隻要魚群獻祭一些老弱病殘的魚,然後每天就會出現一個打窩仙人帶給他們吃不完的餌料。每次打窩仙人來了,魚中族長就會說:來人,快把這兩條魚綁到祭祀鈎上去,不然,打窩仙人失望了,下次不賜予我們食物,你們誰能負得了這個責?

• (本文僅為作者個人觀點,不代表本報立場)

劉遠舉

責編 陳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