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強勢美元下,亞洲各國匯率還有救麼?

作者:水木社

“大陸經濟增長良好、失業率低、通脹率低、投資不斷湧入,林吉特怎麼還走低?這與經濟基本面背道而馳,但沒人能解釋清楚。”

這句話不是出自迷茫的網友或者小攤販主,而是經濟學背景的馬來西亞總理安瓦爾所說。

強勢美元下,亞洲各國匯率還有救麼?

過去兩年,馬來西亞經濟增長強勁,外貿就業資料在東盟都算優等生,可是貨币匯率卻跌跌不休。

總理安瓦爾真的不知道原因麼?他當然知道,因為他跟着說了一句西方媒體很少報道的話:“這都怪美聯儲!”。

過去兩年多,特别是今年初以來,貨币匯率跌到曆史低點的遠不止馬來西亞一國。

4月中旬,美元兌韓元升穿1400整數關口,創造韓元去年11月以來匯率新低,并且從技術名額看,韓元的14天RSI名額呈現2011年以來最嚴重的超賣狀态。

意味着如果南韓央行不幹預,南韓匯率會繼續崩下去。

過去幾年,全球大中型經濟體裡,增長最強勁,在西方語境最有“取代中國”勢頭的國家是印度和越南,可是國内經濟增長也無法阻止兩國貨币的匯率暴跌。

美元兌印度盧比在4月中旬,一度升到83.54,同樣突破了印度盧比去年11月創下的83.5的極值。

同一時間,美元兌越南盾一度觸及25463,創紀錄新高。菲律賓比索兌美元的匯率則跌到了七個月新低。

在諸多亞洲貨币裡,最先承受不住壓力的是印尼盾,今年1月以來印尼盾兌美元跌了7%,于是在前天,印尼央行成為第一個“超預期逆勢加息”的東盟國家,印尼利率從6%升至6.25%。

許多人不禁要問,東亞和東盟各國,這幾年經濟勢頭都不錯,為何對美匯率卻跌穿曆史極值?

第一個原因是老生常談的“美聯儲快速加息”因素。

美聯儲本輪加息周期從2022年3月到2023年5月,14個月裡加息十次,累次加息500個基點,加息程序又快又猛。

包括人民币在内的亞洲貨币,對美元的匯率極值幾乎都出在這個期間,尤其是加息幅度最大的2022年四季度。

不過2023年5月之後的大半年裡,美國利率保持不變,是以過去兩年的加息隻是過去一段時間亞洲各國貨币承壓的“環境因素”,并不是今年年初以來亞洲各國貨币匯率跌穿美元加息期間極值的主導因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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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開年以來,亞洲各國匯率暴跌,第二個原因是“美國降息預期”的逆轉。

必須承認,放眼全球即便将其他領域的各組織加入比較,美聯儲都是全球“預期管理”拿捏人心最成功的存在。

去年底美國CPI呈現明顯下降趨勢後,包括美聯儲主席鮑威爾在内,美聯儲多位官員都在不同場合表露過2024年開始降息,甚至至少降息三次的預期。

到今年一月,世界範圍内預判美聯儲今年上半年開啟降息成為共識,隻是保守的預計6月開降,激進的認為4月開降。

可是在今年一季度,随着每月中旬“上一月份的經濟資料公布”,美聯儲今年上半年降息,甚至今年降息的預判快速逆轉。

實際上,截至本周釋出的美國一季度經濟增長資料,換算成年化增長隻有1.6%,遠低于市場預期,也低于去年美國的增長勢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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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要放在咱們國家就是經濟停滞甚至危機的最重要名額,要趕緊出一系列刺激政策才行。

可在美聯儲看來,美國GDP資料從來不是最重要的名額,美聯儲最關心的經濟資料隻有兩個:消費指數CPI以及非農就業人口。

4月10日,美國公布3月CPI同比上漲3.5%,漲幅較2月擴大0.3個百分點,超過市場預期。

3.5%相比于前兩年動辄7%以上的通脹資料,明顯溫和許多,但是環比上揚以及同比擴大,讓美聯儲意識到通脹趨近2%目标的趨勢逆轉了。

4月初公布的美國3月份非農就業崗位增加了30.3萬個,更是遠超市場預期。

美國3月份失業率降至3.8%,連續26個月保持在4%以下,創下上世紀60年代以來最佳表現。

通脹降不下去疊加就業資料超預期,讓包括鮑威爾在内的美聯儲官員都在4月集體轉為鴿派,将降息預期不斷延後。

美聯儲對全球金融的影響力可見一斑,它根本無需進行加息降息操作,僅僅靠“制造預期然後預期落空”,就能讓幾十個亞洲國家匯率跌穿曆史最低。

半個世紀前美國前财政部長康納利那句名言“美元是我們的貨币,卻是你們的麻煩。”得到最生動的诠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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亞洲貨币跌跌不休的第三原因,是巴以沖突擴散到伊朗後,全球避險情緒加劇。

去年10月新一輪巴以沖突爆發後,美國在中東灰頭土臉,以色列對加沙的屠殺讓美國在國際社會陷入孤立,政治上失分嚴重。

可是在美國軍事霸權和金融霸權沒有倒下的當下,以色列轟炸伊朗大使館,全球資本擔憂中東戰争外延後,大量資本湧入美國避險依舊是第一選擇。

是以在美聯儲逆轉降息預期、中東戰争風險兩因素疊加下,美元指數升破105、106兩個強勢關口,自然倒逼非美貨币集體下跌。

在諸多亞洲貨币中,有兩個國家的貨币是最特殊的存在。

盡管印度近幾年GDP在世界前十裡不斷上演超車戲碼,但今天的印度盧比,無論怎麼暴跌,對世界經濟的影響依舊局限在印度國内,其他亞洲國家匯率暴跌沖擊的也是本國經濟與對口外貿國之間的貿易。

亞洲貨币中自身漲跌會影響到國際金融秩序的,隻有日元和人民币,兩者對全球非美貨币的影響,非常值得對比研究。

今年開年以來,日元兌美匯率,連續升破145,150,155等重要關口。我們四月中旬就觀察到亞洲匯率的集體疲軟,直到今天寫分析文章,就是想看日本央行會不會有幹預措施。

過去幾個月,因為日元匯率不斷重新整理并且逼近1990年日本經濟“失去三十年”的重要節點,是以全球許多專家一次次預測日本央行幹預匯率的節點。

結果4月25~26日日本央行會議後,宣布日本利率保持不變,對日元依舊不加幹預,日元匯率則在今天快速突破156,大家則将日本央行的幹預節點,再次後撤到160節點。

如果說4月中旬因為美元指數走強,亞洲各國匯率普跌是規律,那麼本周美元指數一直橫盤,日元依舊創下1990年以來最差極值,就是日元獨有的病了。

過去幾年,大陸科技産品在國際市場最主要的替代對象就是日本貨,是以一直有專家宣稱日元貶值利好日本出口,對大陸形成收割。

這種觀點看到了“芝麻”,卻忽視了日本經濟的西瓜。從地理上講,日本是人口稠密地域狹長的島國,資源禀賦極其匮乏。

過去幾十年,日本制造也依靠美國轉移獲得了不錯的世界份額,可是沒有地理縱深與自主資源的日本,生産資料和能源供給極大比例依賴進口,使得日本制造業更像是“買進賣出的搬運工”。

日本糧食對外依賴率超過60%,能源對外依賴率超過88%,礦産對外依賴率也在80%左右,日元過度貶值最直接的後果,就是日本進口石油、天然氣、金屬礦石的價格全部上漲,進而導緻輸入性通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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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方面,輸入型通脹已經影響到日本國民的生活,在日本一碗普通拉面,價格已經漲到3000多日元,接近150元人民币。

今年三月,日本工會與企業界的薪資談判,也是創紀錄的要求薪資漲幅超過6%,相比較日本1%左右的GDP增長,這增加的薪資當然最終都會轉為CPI的蹿升。

除了國内影響,日本輸入型通脹通過産業鍊傳導到出口産品身上,早就抵消了日元貶值對出口匯率的利好,讓通脹漲價的日貨,全球競争力進一步降低。

當然,日元貶值除了沖擊本國産品國際競争力,沖擊本國群眾生活品質,日元的貶值對整個亞洲也構成負面影響。

過去幾十年,日元長期維持負利率,同時保障自由兌換,這讓日元在世界各地,特别是亞洲周邊國家的貿易中使用頻率極高。

過去十年,日本一直是南韓、大陸台灣省,東南亞各國貿易夥伴排名前三的存在,日元也成為東南亞各國在美元之外的一大儲備與流通貨币。

日元的單邊加速貶值,讓亞洲多國不斷抛售日元資産的同時,隻能将“外匯存底多元化”勢頭重新調轉,進而加深了對美元的過度依賴。

是以在過去曆次美元加息降息超細首個東南亞國家的過程中,日元加速貶值往往被視為美帝的第一幫兇。

在1997年、2008年的金融危機中,日元韓元等亞洲強勢經濟體的貨币貶值,往往導緻經濟更脆弱的東南亞國家競争性貶值,進而率先暴雷被收割。

美國盯着經濟增長資料拉胯,美債收益率報警,多家銀行暴雷倒閉的危機扛着不降息,就是希望在日元貶值的配合下,等待扛不住的新興經濟體央行先操作。

美帝2022年開啟的這一輪暴力加息,世界經濟與以往幾十年最大的不同,是全球主要經濟體,“無一暴雷”,美國是總沒有等到降息全球收割的視窗。

美帝這一輪美元潮汐收割,依舊獲得日元的支援,那麼最大的變量在哪裡?

就在亞洲除日元外,國際化程序不斷提速的人民币身上。

今年一月以來,無論是日韓這樣的發達經濟體,還是印度、越南這樣堪稱“增長明星”的新興經濟體,對美匯率都跌到了曆史最低附近。

那麼人民币呢?今年開年美元兌人民币7.09,到如今7.24,人民币四個月貶值了2%。

人民币貶值2%的背後,卻是美元指數升破105和106關鍵點位,是以美元和人民币匯率的變化,是人民币“超級平穩”,美元單邊升值。

與人民币形成鮮明對比的,是亞洲其他主要經濟體,四個月匯率貶值都在7%左右,證明除了美元強勢,自身崩的原因更大。

人民币的“超級穩健”,一方面得益于經濟基本面,尤其是支撐進出口的制造業快速複蘇。

中國制造業被西方多國指責為“産能傾銷”的背後,代表着價格競争力太強,進而支撐了匯率。

另一方面,大陸CPI一年多在0左右徘徊,PPI階段為負,這在國内有一定通縮的風險,但同時低通脹也給我們應對輸入型通脹留足了空間。

大陸雖然資源禀賦,能源底蘊遠強于日本,但我們制造業門類與規模也遠超日本,是以我們對能源進口、金屬礦石進口的依賴,并不比日本差。

但是我們PPI和CPI的空間,讓我們未來一兩年都能暢快的進口擴産能而不用擔心輸入型通脹,人民币匯率也能在美元走強背景下,成為全球第二堅挺的貨币。

人民币的堅挺和穩健,對标日元的“跌跌不休卻放棄幹預”,咱們給了亞洲國家一個新的選擇。

過去十幾年,我們經常将人民币國際化挂在嘴邊,可是在我們不放松金融監管的背景下,“貨币不可能三角”決定了無法充分自由兌換的人民币,國際化隻能是“日拱一卒,小步慢跑”。

人民币過去四年,在美元超級放水疊加暴力加息的長周期裡,展現了超越全球人和主流貨币的穩定性,币值穩定是國際化的基礎。

人民币币值穩定,相當于修好了水渠,但是能否引來活水,一個重要外因是貿易夥伴有沒有“美元之外的需求”。

最近幾年,美元暴力加息,導緻全球美元回流,世界各國美元短缺,進而給了人民币國際化、貿易國本币互換提供了契機。

當然,我們也要看到,人民币國際化,貿易國本國貨币結算,繞開美元,當然有減少美元依賴,避免被收割,未來甚至另起爐竈建立新結算系統的優點。

但同時,在大多數貿易對象匯率暴跌,币值不穩的背景下,放棄美元與對方本币結算,對于對方是利好,對于咱們就是吃了啞巴虧了。

是以在人民币展現全球最穩貨币的本之後,我們大力推進的不光是“兩國貿易本币結算”,而應該是“大量貨币互換+人民币結算”。

有什麼差别?比如與也UN案或者南韓的外貿,咱們進口用人民币付錢,南韓和越南進口咱們物品用他們本國貨币。

随着越南盾和韓元的貶值,我們實際收的貨币價值就減少了,避開了美元,但是吃了啞巴虧。

強勢美元下,亞洲各國匯率還有救麼?

如果先執行大額度本币互換,在韓元、越南盾和人民币匯率穩定時,互換,讓南韓和越南外彙存儲有大量人民币。

然後在兩國貿易中,越南和南韓都用人民币和我們結算,因為人民币币值長期穩定,這樣各國商人都不會吃虧。

是以在美元強勢,多國貨币暴跌的當下,日元即便任意流通,但是跌跌不休誰吃虧敢用?

這時候,人民币币值經曆長時間美元考驗,堅挺和穩定亞洲國家都看在眼裡,那麼這就成為咱們推“加大學币互換+人民币貿易結算”的黃金視窗期。

在不改變降息預期下,美元的強勢還将持續,日元的跌跌不休也看不到幹預的迹象。

隻是當美元扛不住降息的那一天,日本央行出手穩定匯率的那一天,才恍然發覺,人民币結算的根基,已經牢不可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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