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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張曉芳，今年28歲，是一名普通的上班族。父母一直在老家的農村務農，生活雖然清貧但過得也還算體面。為了改善家裡的生活條件，幾年前我毅然來到城裡打工。
去年春節回家的時候，我發現父親的身體每況愈下。他原本就年事已高，加上長年在地裡辛勤勞作，身體早已吃不消了。母親年紀也大了，根本無力照顧生活起居完全不能自理的父親。看着父親日漸憔悴的面容,我的心情無比沉重。我知道,我必須辭去工作,回老家照顧父親了。
"曉芳啊,你真的要辭職嗎?你在公司這幾年表現可謂是出類拔萃,實在是我們的驕傲。"上司看上去很為難,語氣中透着無奈。
"是的,老闆。我真的很感謝您多年來對我的栽培,但家中确有要事,我必須回去一趟。"我斟酌着用詞,生怕說錯什麼傷了上司的心。
"那你打算啥時候回來?我給你長期休假好了,工作崗位一直為你保留。"
"很抱歉,老闆。這次我恐怕是要長期在家了,是以隻能辭去這份工作。"我低下頭,不忍看上司失望的眼神。
上司沉默片刻,終于說:"那麼,一路順風。有什麼需要盡管開口,公司随時為你提供力所能及的幫助。"
"謝謝老闆,我會牢記您的恩情。"
我行了一個躬身的禮,轉身離開了。回到家裡,我開始收拾行李,準備回老家。
回到家中,我才真正體會到照顧生病的父親有多麼艱難。母親已經七老八十,哪裡還有多少力氣?所有的重擔都落在了我一個人身上。
"媽,以後爸的飲食起居就全靠我了,您老兩口就好好休息吧。"我對母親說。
"可是你一個人怎麼照顧得了啊?你爸現在這個樣子,可比小時候難伺候多了。"母親滿臉憂色。
"沒關系,我有把握。您就放心吧。"我硬着頭皮說。
接下來的日子,我的生活完全被父親的飲食起居所占據。早上要給他梳洗,喂飯,吃過早飯還得幫他鍛煉。中午也是如此,晚上的時候還要幫他洗澡上廁所,真是操碎了心。
一開始,父親對于我的照顧是完全接受不了的。每次我試圖幫他梳洗或是喂飯,他都會大發雷霆,用沙啞的聲音破口大罵:"你這臭娘們滾開!老子還沒那麼老,自己會照顧自己!"
看着父親漲紅了臉,氣沖牛鬥的樣子,我無奈地退到一邊。但很快,我就意識到,父親的固執并不是針對我個人,而是由于他對自己的無助感到恥辱和自卑。我的心裡頓時釋然了許多。
于是在接下來的日子裡,我更加耐心溫和地對待父親。每次他發火,我都不與他計較,而是靜靜等待他平靜下來,再繼續我的工作。漸漸地,父親也開始習慣了我的照顧,不再像從前那樣劇烈反抗了。
有一天晚上,我終于将請護工的想法告訴了父親。
"爸,我一個人實在是太吃力了,您看我都快累垮了。不如我們請個護工來幫忙吧?"
"請個鬼啊!你們是把老子當成啥了?我張雲飛自己都照顧不了自己了嗎?還用雇人?"父親的聲音因為憤怒而嘶啞。
"可是爸,我真的一個人顧不過來啊。再說,請個護工有什麼不好?人家是專業的,肯定比我做得更好。"
"閉嘴!我才不要别人來伺候我,那多沒面子啊!你們是把我當成啥了?"父親的臉漲得通紅,雙眼怒視着我。
看着父親如此反應,我頓時啞口無言。我知道,父親的固執源于他對自尊的極度執着。在他的成長環境裡,男人獨立自理是最基本的能力,一旦失去這個能力就等于徹底沒有尊嚴可言了。是以,即便現在他已經年老力衰,依然固步自封,不願接受外人的照顧。
面對父親的固執,我并沒有氣餒,而是決定用更多的耐心和細心來對待他。
"爸,讓我來幫您洗漱吧。"我溫言軟語地說。
"哼,你就會惺惺作态。"父親哼了一聲,但沒有發火。
我熟練地為他穿衣打理,動作輕柔而不失力度。看着父親慢慢卸下防備的樣子,我的心裡暗自高興。
吃過早飯後,我牽着父親在院子裡散步鍛煉。一路上,我不住地用親切的語氣和他閑聊家常,讓他感受到我對他的尊重和關愛。
"爸,您小時候在家務農,一定也很辛苦吧?要從大清早幹到晚上,一年到頭幾乎不能休息。"
"哈,你可說對了。"父親的臉上終于露出了笑容,"你小時候還不懂事,我和你媽可是從日出幹到日落,除了中午歇會兒什麼活兒都幹。"
就這樣,我們不知不覺聊起了從前的事。父親說得滔滔不絕,我則全神貫注地聆聽。雖然這些往事我再熟悉不過了,但我還是裝作很感興趣的樣子,生怕打斷了父親的話匣子。
這一天就這樣漸漸過去了。等到晚上,我幫父親洗漱時,他竟然主動對我說:"曉芳啊,你今天把我伺候得可真周到。"
"爸,您就是我的親生父親,我當然要好好伺候您了。"我笑着說,"隻要您高興,我多費點心思又有什麼呢?"
父親沒再說話,但是我看得出,他的情緒明顯好多了。
就這樣,我每天以最大的耐心和細心伺候着父親,從不讓他感到被冷落了。慢慢地,父親也開始完全接受了我的照顧,不像之前那樣無理取鬧了。可是,要長期這樣下去,我畢竟是力不從心啊。
有一天晚上,我累得幾乎站不穩,手一抖,差點把手中的壺打翻在地。我知道,我已經快要支撐不住了。
"媽,我實在是太累了,我一個人根本照顧不好爸啊。"那天晚上,我對母親說,"要不然,我們還是請個護工吧?人家是專業的,一定比我做得好。"
"那怎麼辦呢?我真的快撐不住了。"我近乎絕望地說,"要不然,我們把爸送回老家,讓親戚們幫忙照顧吧。"
"那您說,我們該怎麼辦?"我彷徨地問。
母親沉默片刻,歎了口氣說:"曉芳啊,你就再堅持一陣子吧。等你爸的身體好點了,我們再作打算。"
我隻好點點頭,卻心裡明白,這根本就是捉襟見肘的權宜之計。父親的病根兒可不是能這麼快就痊愈的。
"爸,我真的實在太累了,我一個人根本照顧不好您啊。"我對父親說,"不如我們請個護工吧?人家可是專業的,一定比我做得好。"
"什麼?你要請護工來伺候我?"父親的臉唰的一下就紅了,"做夢!我才不要别人來伺候呢!"
"可是爸啊,您看我現在都快累垮了。再這樣下去,我真的撐不住了。"我哀求道。
可是,現實就是如此殘酷。我真的是一個人實在無法應付下去了。看着父親日漸衰老的身體,我痛心萬分。
那天晚上,我獨自一人在房間裡反複地思考。究竟該怎麼辦呢?請護工的話,父親是斷然不會答應的。可是我一個人真的已經支撐不住了啊。
就在我痛苦萬分的時候,母親悄悄走了進來。她坐在我身邊,輕輕拍着我的背,安慰我:"曉芳啊,你别太自責了。你已經盡力了。"
"可是媽,我真的好内疚啊。"我淚流滿面,"爸把我們嬌養大,我們怎麼就這樣薄待他呢?"
"你說得對,我們都有愧于他。"母親的眼神黯然神傷,"不過,現在的情況下,我們也真的别無選擇了。"
"您是說,我們把爸送回老家?"我問。
母親點點頭,眼裡噙滿了淚水:"是啊,就讓他在老家,有親戚朋友們陪伴,或許他會好過一些。"
我沉默不語,心裡五味雜陳。我當然是舍不得父親的,可是眼下的确已經走投無路了。我們真的是窮途末路,才不得不做出如此艱難的抉擇。
"爸,我們決定把您先送回老家去住一陣子。"當天下午,我鼓足勇氣對父親說。
"什麼?"父親頓時睜大了眼睛,"你們要把我趕出去?"
"不是的爸,我們隻是想讓您在老家休養一陣子。畢竟在那裡有親戚朋友,會照顧得更周到一些。"我強作鎮定地解釋道。
"你們就是嫌我老了,想把我丢到一邊不管了是吧?"父親的眼睛裡滿是傷心和失望,"我就知道,你們是把我當成負擔了!"
"爸,您可千萬别這麼想啊!"我痛心疾首地說,"您就當是給我們放個長假,好好在老家修養身體。等您身體好了,我們再接您回來,怎麼樣?"
父親沒再說話,隻是低垂着頭,露出一臉受傷的神情。看着他這副模樣,我的内疚之情更甚了。
不久,母親已經把車停到了院子裡。我扶着父親走出家門,他腳步沉重,動作緩慢。我看得出,他其實并不願意離開這個他紮根幾十年的地方。
就在我們即将上車的時候,父親突然轉過身來,用那雙凝視着我們母女的眼睛裡盡是痛楚。他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些什麼,但最終還是将到嘴邊的話語生生咽了回去。
就這樣,父親被我們母女送回了老家。他一路上都是一言不發,直到下車,也沒有回頭看我們一眼。
看着他的背影漸行漸遠,我的心如同被生生撕裂了一般,痛徹心扉。我知道,我這樣做是很不孝的,可是眼下真的是已經走投無路了。
回到家中,我彷徨無助地坐在客廳,眼淚奪眶而出。母親坐在我身邊,默默地拍着我的背,但她自己也在哽咽。
"媽,我好自責啊。"我終于忍不住哭了出來,"爸把我們拉扯大,我們卻這樣薄待他,把他趕出家門,我們真是太不孝了!"
"是啊,我們做得太過分了。"母親的眼淚也在默默流淌,"可是眼下的情況下,我們也别無選擇啊。"
"可是,就算如此,我們也不應該這樣對爸啊。"我痛心疾首地說,"您看他最後那個眼神,多麼受傷啊。我看到他就那樣目光無助地看着我們,我的心都要碎了。"
母親默默地點點頭,也哭了起來。我們就這樣相擁而泣,悲傷萬分。
接下來的幾天,我時常會夢見父親那傷心欲絕的眼神。每每醒來,我都會痛哭流涕。有時候,我甚至會下意識地去照顧父親,卻發現他的房間空空如也,這才驚醒過來,更加悲痛萬分。
朋友們無不勸我振作起來,說父親已老,我們的決定是無可厚非的。可是我就是無法原諒自己,對于親生父親我竟然會做出如此決絕的事。
就這樣,我日漸消瘦,夜不能寐。母親看我這副模樣,也是痛心疾首。
"曉芳啊,你就振作起來吧。"有一天,母親終于忍不住對我說,"你爸他老人家,也不是真的那麼怄氣。等他在老家住一陣子,心情好了,他也就原諒我們了。"
"可是媽,您看他當時那個眼神,多像是在控訴我們的無情啊。"我低聲說。
"那也是一時的氣話。等他想通了,自然就會釋然了。"母親說,"再說了,你爸他那個人,脾氣是硬啦,可是心眼兒可沒有我們想象的那麼狹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