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絲絲楊柳絲絲雨
九十七
葛玮聽到雲珺問，淡淡的笑了笑，“她在感歎人生如戲，戲如人生呢。”
葛玮懶懶地靠着沙發背。她知道蘇玙的心理關已經過了，下面就看她用哪種方式面對自己的父母了。
蘇玙看向葛玮，“現在是你，最後給我來了個‘三堂會審’，演了一出‘兵臨城下’。”
“但是，我們所有人最終都是希望你能柳暗花明啊。”葛玮深深地看向蘇玙
“對，玮玮說得對。”雲珺看向蘇玙，神情是特别的真誠，“玙玙，我知道自己錯了，對不起你，但我是真的希望你，還有玮玮，希望我們三個人永遠幸福。”
“好了，你也不用再自責了，在我這裡，這事已經翻篇了。”蘇玙潇灑地沖雲珺揮了揮手，然後把杯子放在了茶幾上
“那你打算怎麼辦？”雲珺立即問
“我覺得司徒聰說得對，這事确實應該盡快盡早點破。”蘇玙稍想了一下，她已經有了新的想法，但需要葛玮和雲珺的配合......
葛玮和蘇玙離開雲珺家時，已經過了12點，倆人在樓前分手，各回各家......
葛玮走到自家單元前，擡頭看了看樓上，隻見自己家的窗戶一片漆黑。她想，司徒聰可能太累了，先睡了吧？
葛玮遲疑了一下，轉身走向樓前的小花園，今晚發生的事太多，她想将自己的大腦放空......
葛揚名、雲天龍和蘇立遠住的幹休所離三個女兒住的醫院家屬區大約有一站地距離。
前面，葛玮、司徒聰和父母将雲天龍夫妻送出門後，便也要回家，卻被祝小薇攔住，說太晚了，就在家裡住，還說雲珺來了電話，讓她回電話。葛玮因為有事想和蘇玙談，就拒絕了。
哈城的夏天雖然沒有雙城熱，但也有很熱的時候，氣溫會高達三十七、八度左右。哈城夏天的熱和雙城的濕熱不一樣，屬于幹熱，熱氣過後，就會變得很涼爽。通常會是正午熱，早晚涼，溫差相對較大。現在是八月下旬，天氣已開始轉涼，到了晚上，涼意更加明顯，有時甚至要穿長袖襯衫。
葛玮由于出門時太倉促，隻穿了一件連衣裙，是以離開父母家沒走多遠，就覺得陣陣涼意襲身。司徒聰雖然穿的是體恤短袖，可由于面料是運動服那種針織類，又加上穿着長褲，是以并不感覺冷。
葛玮和司徒聰不想坐車，就肩并肩地沿着人行道向醫院的家屬區方向走。
司徒聰盡管知道自己不冷，但他考慮到葛玮可能會冷，就把葛玮的一隻手握在自己的手裡，将自己的溫度傳給她。
或許是心理作用？葛玮覺得自己沒有剛才那麼冷了。與此同時，葛玮感到司徒聰的手沒有原來柔軟，掌心很硬，很粗糙，雖然沒有看，但她可以猜出，那應該是厚厚的繭子。
對于父親當着雲珺父母的面，不問青紅皂白地嚴厲批評司徒聰的做法，葛玮的内心其實是既對父親有意見，也對司徒聰深懷歉意，甚至很後悔同意司徒聰陪自己回家。
葛玮之是以這樣想，一是因為這件事畢竟與司徒聰沒有任何關系，更何況此前司徒聰還建議她找父母拿個主意。二是葛玮覺得就算父親要批評司徒聰，也不該當着雲珺父母的面。
孔老夫子說得好，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葛玮認為父親肯定不希望自己的女兒被男方父母當着外人的面訓斥。由己及彼，自己的父親應該能想到這一點，不該這樣做，因為這樣會讓司徒聰很難堪。
不過，讓葛玮欣慰的是，對于父親的誤解和批評，對于雲叔叔幫父親的善意解釋，司徒聰全程都是耐心和虛心地聽，就連自己幾次欲為他說明情況，也被他攔住，直到父親說完。
“你剛才為啥不讓我和爸爸解釋？”葛玮看向緊緊牽着自己的手，卻從離開父母家，就一直神情凝重，沉默不語的司徒聰。
聽到葛玮問自己，司徒聰轉過頭，沖她微微一笑，很平和道地，“爸已經退休了，就讓他再過把瘾吧。”
“我爸當着雲叔叔和趙阿姨的面那麼說你，你不覺得難堪嗎？”葛玮當然明白司徒聰話中的意思，不禁有些好奇他怎麼會有這樣的想法。
“這很正常啊，你在我家又不是沒見過，我二哥那麼強勢的人，我爸如果當着外人說他，他都不會吱聲。你知道為啥嗎？”司徒聰看了一眼葛玮
“為啥？”葛玮随口問
“是因為我媽從小就教育我們，當着外人而頂撞長輩，是對祖宗的不敬，也會被外人瞧不起。”司徒聰停了一下，補充，“當然，如果在場的隻是我家自己人，二哥也會和我爸頂嘴。”
“嗯！”
葛玮點了點頭，不再說話，隻是任由司徒聰緊緊牽着自己的手向前走，盡管自己的手被他握得有點疼，但她并沒有是以而讓他松手。是的，司徒聰今晚的言行，讓葛玮看到了他隐藏的，自己過去從未發現的閃光點，就是那刻入骨髓裡的善良。而就在這一刻，葛玮突然了解了司徒聰對肖眉和她十個學生的牽念。
葛玮和司徒聰到了小區大門口，她到門衛，先給蘇玙家打了電話，沒人接。然後她又給雲珺家打電話，得知蘇玙在她家，便讓蘇玙等自己。
“這麼晚了，一定要現在說嗎？”待葛玮回到身邊，司徒聰又牽起她的手，邊走邊小聲問。
“以我對爸爸和雲叔叔的了解，明天上午，他們不會去找蘇叔叔談這事，但明天下午，他們絕對會。我如果今晚不和玙玙說，明天上班後，我還有大手術等着，根本沒有時間和她講。”葛玮解釋
“行吧，早去早回，别呆的時間太長，也影響孩子休息。”司徒聰囑咐
“嗯！”葛玮點了點頭
昏暗的路燈下，司徒聰和葛玮在自己家的樓下分開，但他并沒有進自己家的單元，而是目送着葛玮向前走。葛玮走到雲珺家單元門口時，本能地向自己家方向看了看，這才發現司徒聰還站在那裡，便沖他揮了揮手，示意他上樓。司徒聰笑着也揮了揮手，示意葛玮上樓。葛玮不再說什麼，快步進了單元。司徒聰見葛玮已進了單元，也轉身進了自己家所在的單元......
葛玮在不大的花園裡，邊慢慢地轉着，邊回想着今天發生的事。走着走着，她聽到有人小聲叫自己，“玮玮！”
葛玮轉過身，月光下，隻見司徒聰走了過來。
“你咋知道我在這裡？”葛玮吃驚地小聲問
“我在陽台看見你走到了樓下，本來以為你會回家，結果見你進了花園，我就來了。”司徒聰說着話，來到了葛玮的身邊。
“我看家裡的燈黑着，以為你已經睡了，就想在這裡轉轉，讓自己靜一下。”葛玮小聲解釋
“哦，我把大燈都關了，隻開着廚房的燈。”司徒聰笑了笑，“你不回來，我咋可能睡呢？你忘啦，我倆曾有個約定，就是不管再晚，都要給對方留燈。”
“是嗎？”葛玮确實已經忘了自己和司徒聰曾有過這樣的約定
“看樣子這些年，你已經忘記了我們之間太多的事。”司徒聰的腦海中瞬間閃過雲岩雪中背葛玮的情景，但是，他很快收回心神，拉起葛玮的手，“好涼，是和蘇玙談得不順利嗎？她是不是生你和雲珺的氣了？”
司徒聰心疼地捋了捋葛玮的頭發，不知為什麼，他越來越覺得在葛玮、雲珺和蘇玙三人中，隻有葛玮是對三人的友情付出最多的那一個。
“沒有，挺順利的，玙玙倒确實生珺珺的氣了，說了些比較重的話，珺珺也被她吓壞了，還哭了。”葛玮随着司徒聰邊慢慢地走，邊小聲說。
同樣不知為什麼，葛玮發現此時自己的心特别的安靜，也特别的幹淨。這是她和司徒聰結婚以來，第一次有這種感覺。
“要我說，蘇玙應該感謝雲珺才對，如果不是她一不小心說漏嘴，這件事還不定最後會發展成什麼樣呢。”司徒聰的語氣特别的平和
“嗯，我和玙玙剛才下樓時，也是這樣講的。”葛玮點了點頭
“她咋說？”司徒聰随口問
“她說我講得對，就是覺得有點太突然了，自己有點不知所措。”葛玮看着前方
“嗯！很正常！比如我，就絕對沒想到雲岩也被牽扯了進來，還被雲叔叔那樣說。”司徒聰倒是很了解
“其實你和雲岩哥都特别冤枉，你倆都是被動幫我們的人，結果反而是被訓得最兇的人。”葛玮看向司徒聰，“司徒，我發現你變了。”
“是嗎？哪兒變了？”司徒聰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臉，笑道，“是不是變醜啦？”
“我不是說你模樣變了，我也說不清你到底哪裡變了，反正就是和過去不一樣了。”葛玮又看了看司徒聰
“隻要沒變得讓你不喜歡就行！”司徒聰笑着輕輕捏了下葛玮的臉頰，“在我心裡，你永遠都是我第一次見到的那個美麗的小葛醫生！”
葛玮沒想到司徒聰對自己突然做出如此親昵的舉動，心，竟然猶如小鹿般地“砰砰”亂跳了......
想到這裡，葛玮又翻了個身，看向沉睡中的司徒聰。黑暗中，司徒聰的鼾聲不大不小......
第二天，由蘇玙創意，葛玮任導演和編劇，葛揚名夫妻、雲天龍夫妻擔任主角，司徒聰、雲珺擔任配角，葛玮預備配角，蘇立遠夫妻為路人甲，名為《爸媽在行動》的話劇從清晨拉開帷幕。
退休後的葛揚名、雲天龍和蘇立遠，每天都會相約去江邊晨練，除了天氣不好，這個習慣從未改變。
現在，三人剛打完太極拳，雲天龍邊活動着身體，邊對葛揚名笑着問，“老葛，司徒回來了，這麼大的喜事，你這個當老丈人的，是不是該表示表示啊？”雲天龍說完，沖正在做擴胸運動的蘇立遠使了個眼色，蘇立遠會心一笑。
“他調回來，關我啥事？”葛揚名若無其事地輕輕拍着腹部
“哎，老葛，你這話可就說得不對了，再怎麼說，司徒聰可是幾個孩子中第一個接咱們班的人，難道不值得慶祝一下？”蘇立遠笑着接過話
“啥意思，老蘇，你這話把我都說糊塗了。”葛揚名莫名其妙地看向蘇立遠
“老蘇的意思是說，司徒是幾個孩子中，第一個當參謀長的人。你忘啦？當年咱們為啥給老大取名叫陸海空，給老二取名叫磊岩宇？”雲天龍看向葛揚名，笑道，“你不會真老糊塗了吧？難不成還要讓我和老蘇提醒你？老蘇，提醒提醒他！”雲天龍轉向蘇立遠
“謝了！不用！你倆不就是酒瘾上來了嗎？行，晚上我做東，請你倆喝一頓就是了。”葛揚名爽快地揮了揮手
“那不行，光請我倆不行，司徒當參謀長了，這是咱們三家的大喜事，你得把我們兩家人都請去。”雲天龍又沖蘇立遠使了個眼色
“好了，我請就是了，你用不着像咱們小時候一樣，總是對老蘇擠眉弄眼的合夥算計我。”
葛楊名瞪了雲天龍一眼，他的話音剛落，蘇立遠和雲天龍是開懷大笑，倆人被葛揚名的話瞬間勾起了對兒時的回憶。他們的笑聲太大，引來旁邊鍛煉的人們看過來。
“這樣，老葛，你負責準備菜，我負責準備酒。老蘇嘛......這次你就隻帶嘴來。”雲天龍收起笑，布置着。
“得，你還是别這樣安排了，你隻要這樣安排，就準沒好事。我還是和過去一樣，給老葛打下手，他炒菜，我備料。”
蘇立遠沖着雲天龍連連擺手，他和葛揚名都知道，每次三家聚餐，隻要雲天龍不讓誰帶東西，那麼最後這個人肯定是被他設計的人。以至于有一次蘇立遠和葛揚名對雲天龍開玩笑，問他是怎麼生出了雲岩和雲珺這兩個與他性格迥異的孩子？
“行！那就這麼定了！”葛揚名沖雲天龍一笑，“咱們不能讓老蘇閑着，要不然，他又該認為咱倆合夥對付他了。”
葛揚名說的這個“合夥”，與之前說的那個“合夥”是完全不同的兩個意思。前面說的那個“合夥”是指三人兒時的嬉鬧。現在的這個“合夥”，是指葛揚名和雲天龍這麼多年一直是軍政主官搭檔，倆人從未與蘇立遠在工作中有過交集。但他們所在的兩個機關，卻一直存在“競争”，是以三人一但開會，或者在學習班遇到一起時，葛揚名和雲天龍常常團結起來，一緻對付蘇立遠。
“行！同意！”雲天龍爽快地一口答應
于是，吃過早飯，葛揚名和雲天龍就去了菜市場，祝小薇和趙玫玫則在祝小薇家裡清洗晚飯要用的餐具。
“玮玮說沒說啥時回來？”趙玫玫邊洗盤子，邊問在旁邊忙乎的祝小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