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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末最美的一首詞,寫盡亡國之痛,最後三句驚豔千年

作者:張家川融媒

來源:隴上詩書

宋末最美的一首詞,寫盡亡國之痛,最後三句驚豔千年

“至元十六年二月,崖山破,秀夫走衛王舟,而世傑、劉義各斷維去,秀夫度不可脫,乃杖劍驅妻、子入海,即負王赴海死,年四十四。”

意思是,至元十六年二月,元軍攻破崖山,陸秀夫護衛着王舟出逃,張世傑、蘇劉義帶領餘部十餘隻船艦斬斷大索突圍而去。陸秀夫知道他和小皇帝難以逃脫險境,于是先拔出劍送自己的妻子和孩子進入海裡,然後背着小皇帝跳進了大海,時年陸秀夫44歲。

史書就是這樣,簡簡單單幾個字就将一件驚心動魄的曆史大事件交代清楚了。可對陸秀夫,他的妻子和孩子,跳海的兵士,以及少主來說,心裡究竟有多悲傷我們便無從知曉。着實讓人感慨萬千。

這一年是公元1279年,往前推三年,元人攻破南宋都城臨安。和上面引用的文字一樣,簡潔凝練,平白樸實。可“攻破臨安”對當時的人們來說,如同天塌下來一般。四個字的背後是無盡的悲痛、苦難、絕望。

臨安城破之日,太皇太後謝道清攜宋恭帝投降。忽必烈下令,除了體弱多病的謝道清以外, 其餘人員全部押送到北京。還在诏書中特别強調,北上的皇室成員“免系頸牽羊”。表面看雖沒有走靖康之恥的老路,給皇族留了顔面,可改朝換代的殘忍也盡顯無遺。

皇族尚且如此,文人就更加艱難了。南宋滅亡後,湧現出許多的遺民文人,或為抗元、或為念宋等等。其中最為人們所熟知的是“宋末三傑”——文天祥、陸秀夫、張世傑。除了這三人以外,還有蔣捷、鄭思肖、謝枋得等人,他們通過筆墨抒發自己的亡國之痛和對故國深深地懷念。

了解了這段曆史,有助于深刻了解今天和朋友們分享的宋末傑出詞人蔣捷筆下的《一剪梅·舟過吳江》。這首詞作于1276年,彼時臨安城已經被元人攻破,蔣捷約31歲,高中進士僅兩年。

一剪梅·舟過吳江

南宋·蔣捷

一片春愁待酒澆。江上舟搖,樓上簾招。

秋娘渡與泰娘橋,風又飄飄,雨又蕭蕭。

何日歸家洗客袍?銀字笙調,心字香燒。

流光容易把人抛,紅了櫻桃,綠了芭蕉。

宋末最美的一首詞,寫盡亡國之痛,最後三句驚豔千年

一片春愁待酒澆。江上舟搖,樓上簾招。秋娘渡與泰娘橋,風又飄飄,雨又蕭蕭。

心中滿懷春愁,期待借酒澆愁。船在吳淞江上面飄蕩,江岸上酒樓的旗子随風飄揚。路過令文人墨客浮想聯翩的秋娘渡和泰娘橋,也沒有好的興緻欣賞,眼下又風雨淅瀝,實在讓人苦惱。

一片春愁待酒澆。詞的起句就直接交代了時令,同時也直抒胸臆,詞人的心中郁結着愁思。而且用“一片”來做修飾詞,足見他内心愁苦之多且深。内心不暢的詞人期待醉飲一場,就好像大雨澆醒失意人那般,好緩解他心中的痛苦。但詞人并沒有明說到底為何而愁,給人無限的遐想。為全詞奠定了愁苦的感情基調。

江上舟搖,樓上簾招。這兩句描寫的是詞人行舟的狀态和所見,暗合标題中的“舟過吳江”。

一個“搖”字,不僅可以看出舟行江面的狀态,又暗合詞人漂泊半生的實際情況。舟在搖,心也在搖。江天越是蒼茫,寄身在一葉扁舟中的詞人就顯得愈發渺小,心也就愈發痛苦不安。

曾經,他也過着“少年聽雨歌樓上”的缱绻時光,如今卻是“壯年聽雨客舟中”。又怎能不讓人思緒凄迷呢?不信你看,就連江岸邊随風飄揚招攬顧客的酒旗,也對他沒有了絲毫的吸引力。

秋娘渡與泰娘橋,風又飄飄,雨又蕭蕭。秋娘渡和泰娘橋的具體位置如今已經無法考證,我猜測是吳淞江畔的兩個地點。吳淞江有很多這樣的地方,詞人為何要突出它們呢?早在唐朝,白居易的《琵琶行》和劉禹錫的《泰娘歌》就有記載,皆是以歌女的名字命名。詞人之是以拈出這兩個與風月有關的地點,就是為了給後文思歸埋伏筆。

可見,詞人隻是路過這兩個地方,是詞人舟行途中的所見,并沒有停留,這就突出了标題中的“過”字。天公也不作美,風雨交加,連續多日也不停歇。漂泊的人生和寒冷的風雨疊加在一起,讓原本便意興闌珊、心緒灰暗的詞人起了思鄉之愁。

宋末最美的一首詞,寫盡亡國之痛,最後三句驚豔千年

何日歸家洗客袍?銀字笙調,心字香燒。流光容易把人抛,紅了櫻桃,綠了芭蕉。

什麼時候才能回到家鄉,好清洗我這一身的客袍,結束這漂泊客遊的生活呢?調弄帶有銀字的管笙,點燃香爐裡心字形的檀香。流光易逝,很容易把人抛棄,櫻桃剛剛才紅,芭蕉葉又綠了些,春已去,夏來臨。

何日歸家洗客袍?下阕起筆就讓人痛徹心扉。發出的疑問發,正是詞人心結之所在。什麼時候才能歸家?家又在哪裡?他還有家可回嗎?國已破,茕獨一身,又寄身在這風雨飄搖的扁舟中。很顯然,他已經無家可歸,清洗客袍又從何談起?這不過是詞人内心深處的一個夢罷了,内心越是渴望,現實就越是讓詞人失望、無望、甚至是絕望。

銀字笙調,心字香燒。這兩句既是詞人對昔日美好生活的回憶,又是無家可歸的他作有家之夢的暢想。調笙弄香,甯靜和睦,溫馨甜美,自然是人生的幸福。詞人是宜興大族,這種生活對少年時期的他來說司空見慣,沒有好好珍惜。可如今他飽受漂泊之苦,居無定所,才發現原來曾經的歲月是這般美好。正是應了那句先甜後苦,備覺甜之受用。

流光容易把人抛,紅了櫻桃,綠了芭蕉。夢很美,現實很殘酷。耳中傳來淅瀝的風雨聲,詞人回到了現實,才發現往昔已成空。于是,詞人發出了歎息。流光易逝是自然規律,可詞人卻用了一個“抛”字,好像時光也懂得人情似的,給人荒涼之感。“容易”一詞,看起來很平常,實際卻是詞人多年不容易的漂泊輾轉,用最平淡的文字,寫心中最深悲之意。

時光如何把人抛?最後兩句詞人給出了自己的解釋。時光本沒有形狀和色彩,看不見也摸不着,很難形容。于是詞人精心挑選了櫻桃和蕉葉兩個意象,将時光附着其上,揭示了春去夏來的時令變化。

櫻桃紅了,芭蕉更綠,都是極其鮮明活潑的物象,用明快之語反襯出時光之無情,全詞的意境也顯得愈發悲苦了。從這裡就可以看出,詞的感情基調也由思歸上升到了對年華易逝的感歎上面。

時間和空間雙重交織,唱出了一曲悲傷的離歌。客居在外、無家可歸的遊子内心深處的憂傷,就這樣通過詞人流暢自然的文字緩緩道出。

宋末最美的一首詞,寫盡亡國之痛,最後三句驚豔千年

—君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