擇抉
（小小說）
文/石清華
王曉君畢業配置設定到這個江邊小城工作不久，即有周、吳、鄭三個知心朋友先後告訴他：平安路521号“瑤瑤超市”物美價廉，值得一看。
王很高興，工作時間不長，工作得到好評，還交了不少朋友。有許多人認為自己聰明機靈、工作肯幹、待人誠實，且願意往來，就覺得世界上的一切都是那麼美好。既然朋友們說那家超市好，定然有特色，有空去看看。
正是春暖花開的時節，王和同伴們出色地完成了工作。受到上司的獎勵，特許放假一天。
曉君約周、吳、鄭三位朋友午時聚餐以示慶賀，大家答應爽快。早早訂餐之後，來到了瑤瑤超市門前。
說是超市，其實也隻是臨街的一間門店，三十平方米上下。賣副食、日常用品等。櫃台外靠旁邊點有一可供兩三人坐的條凳。大約是供顧客作短暫休息的吧。
門店不大，但人氣很旺。你去他來，十分熱鬧。店中隻有店主兼營業員一人——瑤瑤。她二十多歲，模樣不錯，該粗的地方粗，該細的地方細，輪廓分明，恰到好處。若在任一處做加減法，則失去了那份美妙。一頭長發，瀑布般飛流直下，烏黑的瀑布，照得見人影。讓心懷歹意者望而卻步，生怕魔形被鎖住。烏黑的濃眉下，兩泓秋水，能觸化人間萬物。白裡透紅的圓臉上，總是挂着笑靥。衣着前衛、得體。不論男女老幼、貧富貴賤者到櫃台前，皆笑臉相迎、熱情招呼。隻要你到店門前，就不會空手而歸。
王曉君愣了會兒，才回過神來。好在有人做生意，沒讓自己過于尴尬。原來朋友們說的不假，值得一來。
“帥哥，請問你需要點什麼？”清脆柔和的尋問，銀鈴一般。直鑽入心房，又流向全身。
隻我一個顧客了，慢慢挑選。與瑤瑤多說幾句話，也不算唐突呀。既可以看看她反應速度的快慢。又不會影響生意。
略略看了看，随手一指：“請把那瓶白酒拿來看看。”
曉君從白皙圓潤的手中接過酒看了看說：“我用白酒換那兩瓶紅酒。什麼價？”王用狡黠的眼神窺探着。
“那兩瓶紅酒的總價剛好和這瓶白酒的價格相同。”
“請把白酒放進去，給我拿那兩瓶紅酒。”
“好的。”說着把紅酒遞到了曉君的手上。曉君接過紅酒就要走。
瑤瑤難為情地說：“帥哥，你還沒給錢呢。”
“我是用白酒換的紅酒哇。”
“白酒是我的呀。”
“對，白酒是你的，但我沒要。”
“哦，是的。”瑤瑤覺得有道理。王拿着紅酒偷笑着走了。下次再來，就有了充分的理由。
瑤瑤稍一思索，覺得不對勁。那青年人說的看似有理，可白酒也沒給錢啦。就在這一瞬間，才恍然大悟：那小夥子是用我的白酒換了我的紅酒，等于白拿。
瑤瑤望着曉君遠去的背影，不僅沒有怨恨，反而有點喜歡他的聰明了。
瑤瑤常常想，聰明是千金難買的。小時候身邊的人常常誇我聰明，聰明，肯定什麼都可以幹好啊。也許如此，自己從小沒有用心讀過書，考試還可以，是以總是和同學、朋友找出一切時間遊玩。把老師、家長的規勸當作耳邊風。硬是逼急了，就找些小說在課堂上混混日子。
記得最深的是小說《項鍊》中的句子。說女人是沒有階級的，她的臉蛋、豐韻、聰明就是她的階級，并對此深信不疑。感謝上帝恩賜，把莫泊桑的臉蛋賜給了我。
大學自然沒有選擇我的聰明，聯考之後，沒有去讀高四、高五擠那獨木橋。遊蕩了一段時間，就一舉回家開商店，當了營業員。也算自主創業謀生路吧，省得政府為小民操心。
在幾年的摸爬滾打中，加深了對社會的認識。在未來的社會中，以誠待人，以信招客，才能持久。人不讀書、沒有文化是不行的。
于是自己要再做主一次：找一個品行好，有文化，肯幹事，有責任心的丈夫。
周、吳、鄭、王舉杯神侃，誇贊瑤瑤溫柔靈活，美麗善良。“娶她做妻子，肯定會幸福。”
王笑一笑：“你們别做夢了，那是我的。現在喝的酒就是她送給我的。”
周、吳、鄭“哈哈”大笑：“我們都是熟人了，你才去了一次，怎麼會送你酒呢？别吹牛。”
“真的。”
“那你說說，她是怎麼把酒送給你的？”
曉君把買酒的過程告訴大家，說不是想貪占便宜，且聲明下次去會把錢補上。大家笑過之後，都佩服王的聰明，自歎不如。交這個朋友不虧。也明白曉君是借此去看瑤瑤。
他們與瑤瑤交往一段時間後，都成了熟人，繼而成了好朋友。彼此了解更多。
有時，四個青年人主動去幫瑤瑤幹點突擊性的活。如搬點什麼重貨，移動一下櫃台之類的。瑤瑤也要求他們把什麼衣服、床單之類的拿來洗洗，沒事就來坐坐。而且還振振有詞：“又不要我洗，往洗衣機裡一放，沒顧客時拿出來晾上，曬幹後收收。”言之有理，叫你無法拒絕。
平日裡瑤瑤是沒時間的。既然開了店子，就不能關門。即使賺不到錢，也要為顧客着想。自己累點沒關系，稍稍休息，精力就恢複了，但友善了顧客。不求一次賺很多，但求顧客再回頭。隻有這樣，店子才開得長久。
四位青年人為感謝店主在生活上的關心，自然還有其它原因。有時約其聚餐，店主也回請。
大家聚餐，多選在晚上十點後宵夜。
一次宵夜後，送走了瑤瑤。四個青年人邊走邊聊。突然，周拉住吳、鄭耳語了幾句，三人詭秘地一笑。曉君不解地問：“你們又在搞什麼名堂啊？”
“沒有。”
才走幾步，周提議：“曉君，你能當着我們的面親一下瑤瑤嗎？如親了，我請客。如親不成，或是瑤瑤生氣了，你請客。”
王笑笑：“剛剛你們就耳語這個？”
“沒有惡意。”
曉君想，瑤瑤不錯。溫柔和氣，勤勞友善，漂亮伶俐。早有點喜歡她了。要是娶個妻子如此，該有多好。親一下隻是夢中的事。果真去親一下，應有十足的理由，還要得體，才不會讓瑤瑤難堪，自然也就不會生氣了。找什麼理由呢？曉君回映着“瑤瑤超市”的一切，想着想着，忽然心頭一喜：有了。
“行。不過，我有個條件。”
“什麼條件，說。隻要我們能做到，就行。”
“好。到時候你們都得聽我的。”
周末，周、吳、鄭、王九點多鐘去約瑤瑤宵夜。到時，已基本沒有了顧客。王在店門前轉了幾圈，望了望貨架。提議：“瑤瑤，反正現在還比較早，我們幫你把貨櫃擦擦行嗎？”
瑤瑤看看四位朋友，又望望有些灰塵的貨架，是該擦擦了。再瞄了幾位朋友一眼，看到他們滿臉的真誠，才莞爾一笑：“那就謝謝你們啦。”
曉君的個子高點，站在條凳上從上向下搬貨。瑤瑤站在王的旁邊從他手中接過放在櫃台上。曉君臉朝下，瑤瑤臉朝上，有時幾乎碰上。此時，彼此一笑，繼續幹活。吳、鄭擦貨架，壯實點的周将貨放回原處。
快幹完了。曉君故意咳嗽一下，拿眼神告訴另外三人：你們看清楚了。轉身将雙手伸向貨架上端，将貨搬下，猛地彎下腰去，把嘴唇在那笑靥上做了個大大的記号。瑤瑤滿臉微紅，低聲嗔怪：“壞蛋。”也許他不是故意的，就算真有這個意思，也要隐避點呀。有點憨，這麼率直，倒是可愛。
“瑤瑤，曉君怎麼啦？”
離得略遠一點的周問。另兩個抿嘴偷笑：“周，今晚宵夜該你出錢啦。”
在去宵夜的路上，王仍然口有餘香，香透心扉。腦海中閃現着與瑤瑤相處的時光，不論從哪方面看，都是個好女孩。
她，就應該是我未來的妻子。
瑤瑤和幾位青年人說笑着，逐一甩掉身旁的路燈，成了夜市中一道靓麗的風景。她雙目善察、耳朵挺忙。朋友們的舉手投足、低語高聲，都收入心中、一一過濾、仔細篩選。時時笑一笑，也隻是蓮花初綻。
這些青年人都很好，可靠。曉君尤其值得信賴。終生相伴相随，還要看看。
大家力勸，瑤瑤嘗了口紅酒，绯紅的雲彩旋即飄在臉上。她早已沒有了戒備，撤消了防線。有些心裡話，有時也說說。
“曉君，聽說沿江東下不遠處，有個彩石洲。上面有許多漂亮的小石頭。你有了時間，撿一些給我，行嗎？我把它放在櫃台上做裝飾，說不定還可以吸引更多的顧客呢。”
王受寵若驚：“行。”
幹脆響亮，似乎在向世界宣布：我勝出了。一向思考缜密、言行謹慎的曉君甚至沒有考慮周、吳、鄭的感受。
沒多久，曉君西裝革履、稍事修整，着實帥氣。拿了一盒五彩石去見瑤瑤。但把一顆色彩斑斓、玲珑剔透的瑪瑙石放在一邊，用其去逗瑤瑤樂樂。一邊走，一邊謀劃着實施的方案。
曉君來到店裡，見瑤瑤着淺灰色外套，衣粉紅色毛衣，敞開胸懷，凹凸分明。雖然不加妝飾，但也楚楚動人。王将盒子放上櫃台，坐在櫃台外的條凳上，與坐在櫃台内的瑤瑤相對，呢喃燕語，沒有窮盡。此時，曉君用右手握住瑪瑙石，将肘關節靠在櫃台上，拳心向着瑤瑤：“你猜，我手心裡有什麼？”
她看到曉君的手心向着自己，猜想他心中已經有了自己的位置。故意答道：“空的。”
王已知其意：“不是。”
“那是什麼？”
“再猜。”
“一顆心。”
“不全對，還有看得見的。”
“猜不到了。”
“你掰開手就能看見呀。”
瑤瑤把兩臂平放在櫃台上，那豐滿的胸部正好貼近曉君的手心。她兩手用力一掰：“當”的一響，瑪瑙石落在了櫃台上，而握瑪瑙石的手剛好按在瑤瑤的胸部。刹那間，熱烘烘的體溫導向自己，溫暖着每一個細胞。軟綿綿的顫動電向心底，血流加快，以至沸騰。世界被燃燒得隻剩下了瑤瑤。
曉君的手彈回，望着瑤瑤。瑤瑤閃爍的目光，投向曉君。四目凝視，裝滿了世界，相視一笑。
瑤瑤右手拿起瑪瑙石，佯裝欣賞，曉君正得意自己選石的目光時，她迅速伸出左手，一把揪住曉君的右耳朵：“看你還調不調皮？”
曉君很快用兩手護住耳朵：“手下留情，我再也不敢了。”
又是玉樹瓊枝的時候，曉君請朋友們喝喜酒——娶瑤瑤。
（2017年4月17日）
【作者簡介】石清華（男），退休教師。出身卑微，有幸長成，但歲月蹉跎，一事無成，隻好勤奮幹事，踏實做人。胸無大志，交遊平民，酸甜苦辣，離合悲歡，滲透于心。然盼其覺醒，努力上進。替己謀福利，為國盡忠誠。暢叙平民事，共享人間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