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七章 隻有篩選的人生
一個人的閱曆見識能有多少？兜兜轉轉終其一生，也不過鳳毛麟角，世界之大無奇不有，南北有别，風俗各有不同，韓老六依據自己家鄉的實際情況實話實說，把他聽到就像是聞所未聞的天書，匪夷所思怎麼可能？
娶妻生子，是一輩子的人生大事，也是一個人一輩子的轉折點，非同兒戲。門當戶對實力均等，不相上下是基本要素，就不存在強勢與弱勢，即便是先天不足，也可以後天彌補。家風人品身體素質，都關系到一生一世的生活，怎麼能随随便便一蹴而就了？還能有幸福可言嗎？
人生煩惱不計其數，長大的煩惱也在于此，他了解韓老六的一片苦心，感激之情無以言表，不是生死相依、情投意合的弟兄們，怎麼能把自己親親的大姨子，大老遠忽悠來許配給他，不亞于羊入虎口？這份情感天動地無以回報，也不能就這麼稀裡糊塗媾和呀？算是怎麼回事嘛？自己不是獨立存在于世，還有親情友情那麼多，怎麼能不顧及他們的感受？自私自利自作主張，還有回家的路嗎？還有牽腸挂肚奮鬥的動力嗎？
他看着韓老六無言以對，狼王雪兒卻歡蹦亂跳跑進來圍着他轉，就知道答應他大姨子的時間到了。無信不立，說話算數，害怕冷落她會适得其反，情緒不穩定，再生出什麼意想不到的幺蛾子，就不美氣了。
他從歎了一口氣，無奈的把桌子上的手稿收收起來，給通訊員把寫好的報告撕下來，裝在檔案袋裡遞給他，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一擡胳膊摟住韓老六脖子，走出了隊部，外面更是熱浪翻滾，曬蔫巴了的樹葉花草，好像是熬不過去了似的，在驕陽下靜靜地等待着枯萎，期盼着黑夜來臨。
他想和韓老六一塊兒去夥房裡看一看，高大威猛的雪兒，卻“哼哼唧唧”擋在前面不讓他去，韓老六不明就裡的說：“雪兒，怎麼啦？我要去做飯，沒時間陪你玩，你自己去玩吧？要乖唵——”
雪兒不耐煩翻了他一眼，好像在說，你自作多情幹嘛呀？做你的飯好了，我又不擋你的路，它用身體蹭着羽隊長腿，顯得可憐巴巴。
羽隊長一看無計可施，取下抱住他脖子的胳膊，轉過身跟着雪兒走了，韓老六問道：“哪裡去？” “少管閑事，忙你的去。” “咦，我惹你了嗎？快開飯了，早點回來？” “知道了，一陣就回來了。”他頭都不回的說。
三伏天的大漠深處酷熱難耐，到處都在噴火，地表溫度能烤熟雞蛋，即便是行走在樹蔭下，也不覺得有一絲一毫涼意。雪兒在前面走一陣停一會，一直把他帶到了發生過許多故事的土谷堆跟前，宋桂花翹首期盼看到他，高興地撲過來，抱住他脖子就是一陣激情迸發……
這裡樹高林密，雜草叢生非常隐秘，不用擔心草棵裡有人，隻是酷熱難耐，劇烈的運動，會讓人汗流如注。
一陣功夫，宋桂花就大汗淋漓，鼻凹裡嘴唇上汗珠密布，頭發裡的汗水高山流水，順着脖子往下流淌，薄薄的襯衣浸透了汗水，緊貼着鼓蕩之物，目驚心的花生米清晰可見，讓燥熱的他憐惜地說：“啧啧啧，你這是幹嘛呀？用得着這麼拼命嗎？熱死了？” “嘻嘻嘻，心靜自然涼，你心不靜能不熱嗎？” “樹欲靜風不止，你這麼不心疼殘害我？讓我怎麼能心靜自然涼麼？你比太陽還火熱，把我都烤焦了？” “嘎嘎嘎……男歡女夫妻之本性，沒有熱度哪來的激情？啧啧啧，看你這一身汗？坐下來我給你擦一擦。”自己都一身汗顧不得擦，掏出手絹給他細心地擦起來。
羞澀和慌亂，來自于不知道會有什麼後果，現在看來不過如此，他不躲不閃任憑擺布，内心深處卻警鐘長鳴，努力克制着奔流不息的情愫，築籬固堤守住底線，不可破防。卿卿我我就成了逢場作戲，敷衍了事，一味的虛情假意，拒人于千裡之外躲避，在豁出去了的姑娘面前，都是徒勞無益，反而會弄巧成拙。
宋桂花一看乖巧的他不再倔強，也一改咄咄逼人的姿态，溫柔賢惠小鳥般依人，笑盈盈的擦拭着說：“哎呦呦，你們這裡難熬呀？夏天這麼熱，冬天好不好過？” “冬天可難熬了，零下二三十度，每個人的手背耳朵都凍腫了，其癢無比。” “啧啧啧，那麼冷？就可以在房子裡烤爐子，不用幹什麼了吧？” “呵呵，你以為軍隊是養老院呀？冬練三九夏練三伏，嚴寒酷署裡，才能磨練意志，沒有适應環境的能力，還能稱其為軍隊嗎？”羽隊長說道。
她一聽，皺着眉頭說道：“啧啧啧……當兵也太苦了吧？你跟我回家，我讓你舒舒服服過一輩子，不用吃苦受累，不用做飯洗鍋好不好？” “哈哈哈……你想金屋藏嬌，養小白臉呀？三天半的新鮮感一過，我就成廢品了？新衣不過三天新，好吃的不過一陣子，哪有不吃苦的人生？男人就要志在四方，戰天鬥地追尋夢想，展現自我才有存在的價值。” “嘻嘻嘻，你好野性哦？就像雪兒一樣……” “雪兒？咦——雪兒哪裡去了？”他突然發現雪兒不在了。
兩個人膩膩歪歪摟摟抱抱，雪兒看不慣跑掉了，他趕緊站起來一看，雪兒沒有看到，卻看到了訓練回來的車隊，一長串行行駛在農場渠壩上，急急地說：“回去吧，車隊回來就開飯了。” “呆一會嘛？回去你就不理我了？” “呵呵，怎麼會？吃過飯還要開會，有任務要執行。” “哦，有有，有任務？哪哪，哪我怎麼辦？” “你就安心的呆着呗？與你何幹？” “哦，你你，你不會離開這裡吧？”她詫異的說道。
他肯定的說：“不離開，你放心好了。” “哦，我還以為你離我而去呢？吓死我了？” “怎麼會？走吧？噓——”一聲口哨聲過後，避而不見的雪兒，閃電般跑過來，親親熱熱往回走……
魚貫而入的車隊，在他面前一輛輛進入車場，坐在駕駛室裡的兵，和車廂裡的兵一天不見，都給他舉手敬禮，他也擡起手回敬着禮，這是他不出去訓練的必修課。
一整天不見了人員和車輛，狀态如何？就成了他牽挂的全部，站在大門口迎接他們，即使為了了卻牽挂，也是為了了解車輛狀況？積少成多的實踐經驗，使他練就了察言觀色，就能知道戰士們的心态如何？車輛的狀況如何？發現問題就要及時糾正止損，就不會釀成大禍。
最後一輛車停在他面前，大汗淋漓的黑子，從駕駛室裡跳出來就抱怨道：“這個鬼天氣熱死人，老漢我的頭有些暈暈乎乎，你摸摸發燒了沒有？” “呵呵，撒嬌是吧？你都是老蒼蠅了，皮糙肉厚像野驢，你要是受不了？其他人就活不成了？” “哎呦呦，你摸一摸能死呀？一天不見了，你就不想我？” “哈哈哈……惡心不惡心你？想你幹嘛？不知道眼不見心不煩嗎？” “嘿嘿嘿……你這個沒良心的東西，不會這麼狼心狗肺吧？咦，我說哥們，今天路上怎麼回事？軍隊公安查車特别仔細，說是追捕什麼叛國者？搞得緊張兮兮？” “呃——叛國者？那個什麼最大的叛國者完了後，再沒有聽說過叛國者了？看樣子，我們這裡也少不了稽查呀？”羽隊長詫異的說。
黑子說道；“且，我們這裡沒有叛國者，稽查個什麼勁？” “嗯，這可是嚴重至極的政治事件，搞不好會掉腦袋知道嗎？” “哦，什什，什麼是政治事件？你懂政治嗎？” “政治事件就是立場問題，路線問題，反黨反社會主義的大事件，說起來複雜得很……” “複雜就不說了，我聽不懂頭疼。咦，你到農場開會啥情況？不會是找麻煩吧？” “呵呵，我們是乖孩子，怎麼會找麻煩？後天農場就要收莊稼了，讓我們的車全部出動配合。” “啊？全部出動？哪哪，新兵們都沒有單飛過？靠得住嗎？你就不害怕他們闖禍？” “切，害怕也得給他們闖禍的機會，要不然能長大嗎？小鷹破殼就要張翅翺翔，跌跌撞撞就會了不是？”羽隊長說道。
黑子一聽，驚駭地說：“這樣太冒險了？如果禍闖大了？你娃就吃不了兜着走，沒人能救得了你？”
“哈哈，不是還有你嗎？不承擔風險的買賣哪裡有？害怕承擔風險，就什麼事都幹不成了？世界上就沒有不存在風險的任何事，該發生的事躲不過，是膿包總得破，順其自然好了。放心吧老夥計？合理安排組織嚴密，就不會有大問題，回去洗一洗吃飯。”他拍了拍黑子的肩膀說。
食堂裡罷了一溜行軍鍋，沒有一個冒熱氣的，都是冷冰冰的涼菜，糖醋黃瓜，糖拌蕃茄，姜汁菠菜，蒜瓣茄子，醬排骨，腌臘肉，腌臘魚，綠豆湯，主食是涼鹵面，還有饅頭米飯，每個人各取所需不限制，就像自助餐一樣。
韓老六沾沾自喜，站在自己作品面前不是為了顯擺，主要是監督那些眼大肚子小的兵，浪費他的勞動成果。每個人都知道，他是舉足輕重的人物，讓他不滿意的事，就是浪費食物，浪費對于羽隊長來說是零容忍，也是不可饒恕的惡劣行為，吃多少是物盡其用，物有所值，浪費就是道德品質問題了，他會絕不留情，讓你把倒在泔水缸裡的食物撈出來吃了，要不然，下頓飯就沒你的份，還要讓你去喂豬做飯，站崗放哨，認識不到位就卷鋪蓋走人了。此處不留爺，讓你到留爺的地方去。
這麼多人的吃喝拉撒睡馬虎不得，不起眼的一點小問題，彙聚在一起就很客觀了，重拳之下，已有前車可鑒，每個人都引以為戒，不敢觸及隊長的底線，浪費食物的現象，幾乎是消聲滅迹了，監督就是威懾力，不可輕視。
喜好面食的羽隊長，已經吃了兩碗涼鹵面了，看着不放心大家的韓老六說；“你吃過了？” “切，不知道做飯的人，都是大家吃完了才吃呀？先人後己這是規矩，主要是看看大家不喜歡吃的食物，還存在什麼問題？征求意見加以改正，做到盡善盡美，這可是我的追求啊？” “哎呦呦，你累不累？你還要追求啊？把我吃的眼睛往上翻還想吃，你再追求下去，我就貪多無厭了，想吃一塊醬排骨，都沒地方了？” “哈哈哈……你太有出息了？吃飽就行了，那麼玩命幹嘛？尤其晚上要少吃，養生之道懂不懂？”韓老六笑着說。
羽隊長一聽，白了一眼說道：“呵呵，現在我們血氣方剛，是吃不飽的肚子，使不完力氣的時節，談養生之道為時太早。咦？農場的西瓜，派人拉來了沒有？” “拉來了。” “哦，拉來了？我我，我怎麼沒看見？” “要你看見的是熱西瓜，我把西瓜放在地窖裡降降溫，晚上了發給大家減溫消暑。” “呃，降降溫好主意，可是你想過沒有？吃西瓜尿多，早一點發給大家吃，早一點尿尿，太遲了尿尿不完，不是要尿床嗎？就是不尿床，也會起夜影響休息。嗯，有幾個尿床的新兵，才才不尿床了，你這樣不是害他們嗎？再尿床了，讓他們擡不起頭，多難為情啊？” 羽隊長提醒道。
韓老六一聽一個趔趄，撓了撓頭說道：“呃，這一點我到疏忽了？還是你考慮的周全，對不起，你不會懲罰我吧？” “呵呵，及時止損，知錯就改就是好同志，給我拿一塊肉少一點的醬排骨過來，就算是對你的懲罰吧？” “啊？吃飽了就别再硬撐了，吃壞了怎麼辦？” “哈哈哈……你這個啬皮也太摳門了吧？就吃一小塊不行嗎？” “嘻嘻，我給你取。”笑盈盈走進來的宋桂花，聽到了他們的戲語，輕飄飄走到醬排骨行軍鍋跟前，就要伸手去抓，韓老六就像踩了尾巴似的大聲疾呼：“不能用手抓，大家的食物，你手抓了，别人還吃不吃了？”
宋桂花一聽吓了一跳，把已經伸出去的手，收回來放在嘴上，滿臉通紅顯得窘迫，不知所措看着她妹夫。
韓老六走過來，用食品鉗夾起一塊醬排骨遞給她，她卻不敢用手拿了，跑過來拿起羽隊長的碗，盛在裡面端過去了，他笑呵呵接住說：“你妹夫說的對，你可不要生氣才好啊？集體生活衆口難調，蘿蔔青菜各有所愛，豬嫌狗不愛的人大有人在，一不留神就會惹起衆怒。再加上現在天氣炎熱，容易引起疾病流行，一旦引起食物中毒的惡性事件，你妹夫就罪責難逃了，弄不好會上軍事法庭……” “啊？不不，不會吧？有有，有這麼嚴重嗎？” “呵呵，跑肚拉稀，都算是嚴重事件了，如果再倒下幾個，還能有好果子吃嗎？每一個軍人，都是國家的頂梁柱，媽媽的心頭肉，無病無災倒下了怎麼交代？我們這一百五六十個軍人，就來自一百五六十個家庭，引起連鎖反應，可就不是這麼多了？那就是成千上萬人的大事情知道嗎？”羽隊長認真地說。
孫桂花一聽匪夷所思，不解地說：“呃？怎怎，怎麼會有這麼多人？” “呵呵，哪個人沒有人際關系？親戚朋友，叔伯兄弟，舅舅外甥，七大姨八大姑，發小同學，雜七雜八的人加起來，可就是一個天文數字，你難道沒有嗎？” “哦，可不是嗎？哪哪，哪可就不得了了？啧啧啧，這麼看來，你這個當家人也不好當呀？怪不得整天價眉頭緊鎖，擔心這擔心那？挺不容易？” “呵呵，也不見得？隻要按規章制度辦事，合理安排用人得當，捋順了也覺得好玩，沒有你想象的那麼複雜。” “有本事才能捋得順，才能淡定從容。” 她深有感觸的說。
已經吃飽走了的黑子，又回來找他，一看宋桂花就嬉皮笑臉的說：“哎喲喲——大姨子吃過飯了吧？” “啊？嘎嘎嘎……誰誰誰，誰是你大姨子了？” “哈哈哈……我們這裡除了老婆是獨有的，其他的親戚，都是大家的親戚，你是韓老六的大姨子，也就是我們的大姨子，像你這種親戚，我還是頭一回遇到，叫一聲過過嘴瘾，你可把便宜就占大發了。”黑子大言不慚的說。
羽隊長專心緻志啃骨頭，不理睬他們鬥嘴，韓老六走過來問黑子啃不啃骨頭？他眼饞的點了點頭。
羽隊長瞪了一眼說：“有點出息好不好？轉了一圈又餓了？” “哈哈哈……不是餓，是看見你啃骨頭，就有些條件反射流口水嘛，啃一塊不行呀？小夥子過一門吃一盆，有什麼稀奇？” “哼哼，照你這麼說，一門一門吃下去，誰受得了啊？” “且，受不了就不吃，憨着哩嗎？” “好了好了？你們兩個呆在一塊就嗆嗆起來了，有話好好說，日子好好過，不要掐了唵？”韓老六一看這兩個活寶又要打嘴仗了，急忙制止道。
宋桂花不知就裡，在兩個人臉上看了看，莞爾一笑說：“想吃就吃嘛？隻要能吃就是好福氣嘛？” “說得好聽？站着說話不腰疼，想吃就吃也得有啊？好吃的誰不願意吃？好吃懶做是人的通病，沒有人不想不勞而獲，有多少吃不飽飯的人，在苦受煎熬？這個沒出息的東西？轉了一圈後又開始吃了，多吃多占就是浪費，有完沒完了？” 羽隊長瞪着黑子說。
黑子一聽他話說得難聽，把已經拿在手裡的醬排骨，扔下後說：“哼哼，我沒出息？你就出息了？都吃到人的屁股後面了，到現在還在吃，你就不怕撐死了？”
“你們這是怎麼了嘛？好好地吃飯？怎麼就吵起來了？”宋桂花緊張的說。
羽隊長的心裡面在偷着笑，表面上卻是平靜如水，把啃完的骨頭放下後，擡起手腕看了看表說：“集結隊伍在這裡開會。”
“是——”黑子一看沒戲了，想打嘴仗都沒機會，站起來怒目圓睜，悻悻看着他答道。
習以為常的老把戲，大家一轟而散，唯有宋桂花不了解其中内幕，還以為自己說錯了話，引起了他不滿，看着他離去的背影，暗自傷神。
聞令而動的軍人們，頃刻間集結起來，會場裡鴉雀無聲，羽隊長把發言稿折起來，放在桌子上說：“同志們，時間改變一切，我們的學習訓練，随着時間推移，你們的技能從一無所知，到現在的日趨成熟，到此刻為止，就告一段落結束了，你們的人生轉折點已到，學習成績如何？明天開始考試，就知道大家在為時半年的學習期間裡收獲如何？學習的目的，是為了培養你們能成為國家有用的人，當兵的目的，也是為了在軍隊這個國家舞台上表現自己，報效祖國，你是不是一個胸懷大志合格的兵？是不是心無旁骛，專心緻志付出了努力，時間是檢驗成果的唯一标準。從你們一開始，在同一條起跑線上競賽到現在，孰優孰劣明天就見分曉了，一定會有不合格的兵，就要想一想接下來怎麼辦了？”
他停頓了一下，看着沒有心理準備的新兵們一臉驚愕，想象不到訓練會這麼快結束？對那些還在期待明天的兵來說，就有些無所适從了，一個個驚駭的出不來氣了。
“人生就是一場相遇，世界這麼大？萬丈紅塵，芸芸衆生，我們每個人來自不同的地域，不同的家庭背景，這是我們無法選擇的，能讓我們選擇的，就是來到這裡後發奮圖強彰顯自我，出人頭地，你們做到了嗎？從開學典禮的第一天，我就給大家講過了，家庭的榮耀，不是你的榮耀，家庭的貧困，不是你的錯，你的榮耀，要靠你不遺餘力、流血流汗打拼，任何人幫不了你，不思進取那就是你的錯了。
到現在為止，把我的話當成耳旁風的人大有人在，吊兒郎當沒有緊迫感，總以為天下老子第一，自己神大，軍隊廟小容不下你，牛哄哄傲視群雄，不在今天下功夫多吃苦，把希望寄托在明天，明日複明日，明日何其多，世人若被明日負，明日又如何？明天你的大限就到了，我看你給你自己如何交代？給你費盡心血，諄諄教導的師傅如何交代？給大家如何交代？給你的爸爸媽媽如何交代？給我如何交代？你還能心安理得傲視群雄嗎？
如果你在這裡受到了不公正的待遇，遭到了侮辱、壓制、偏見、鄙視等等……讓你沒有發揮出潛能，你可以理直氣壯說出來，我洗耳恭聽，虛心接受，我會想方設法彌補我的過失，向你賠情道歉，有沒有？” “沒有——”大家異口同聲地說。
“嗯嗯，大家知道我是一個農村娃，能走到今天的位置上，除了我的勤奮好學外，更重要的是我沒有複雜的社會關系，沒有無效的社交，就會一門心思不徇私情，一視同仁，對你們任何一個兵不偏不倚，給你們創造一個公平競争的平台，百舸争流一目了然，不存在厚此薄彼，讓你們盡情發揮，書寫你們的豪情壯志，成為父母親驕傲的好兒子，成為國家的棟梁之才，你們的驕傲，就是我的驕傲，我為你們的驕傲會欣喜若狂。是以，沒有理由不為你們付出一切…… ” “嘩啦啦”掌聲如雷貫耳。
落日後的大地，還是酷熱難耐，大家擠在一起，更加是汗流浃背，他想盡快結束會議，舉起手示意肅靜：“問一句題外話，今天晚上的飯菜好不好吃？” “好吃。” “呵呵，我也認為好吃，這麼好吃的飯菜，不能白白吃吧？現在你們知道，誰是明天不及格的兵嗎？每個人可以扪心自問，對得起這麼好的飯菜嗎？尤其那些家庭優越的兵，更應該好好想一想？媽媽雖然好，可媽媽的飯能吃一輩子嗎？有一天媽媽生老病死，駕返瑤池一去不複返了，你吃什麼？男兒當自強，學乃身之寶，儒為席上珍，君看為宰相，必用讀書人，莫道儒冠誤，詩書不負人，達而相天下，窮則善其身。流自己的汗，吃自己的飯，為什麼依附于媽媽身上當寄生蟲？丢不丢死人？還是男子漢嗎？
還有家裡遭災，和父母有病的兵情緒低落，思想不集中，訓練成績不見長進，反而還直線倒退，像話嗎？你們的家裡，我已經寄去了三百塊錢，解決了你們的後顧之憂，過幾天，你們家裡來信就知道了，如果還不能仰起頭奮起直追，不拖大家後腿，齊頭并進向優秀者學習，良心何在……” “嗷——”大家一聽，吃驚的面面相觑，鴉雀無聲的會場裡，一時間交頭接耳，議論紛紛……
“同志們，同學們，戰友們，人生就是一場競賽，沒有一刀切，淘汰出局落後者勢在必行，這是必然結果。凡事沒有盡善盡美，十個指頭不一樣長，我最擔心明天不及格的兵怎麼辦？我都替你發愁啊？弟兄們，說實話，考你們，等于考我啊知道嗎？我比你們還要緊張。從上午決定明天考試到現在，我的心一直在頻頻亂跳，你們每一個人的成敗得失，都是我的成敗得失，決定着我的喜怒哀樂，影響着我的吃飯睡覺。半年來别的不說，我苦口婆心諄諄教導，噴出去的吐沫星子車載鬥量，你們扪心自問是不是？” “是——”大家有氣無力的回答道。
“嗯嗯，人生有無限的可能，不在這裡綻放，換個賽道就能獨占鳌頭，不及格的兵，說明沒有赢在起跑線上，也不一定就是死路一條，明天的考試，僅僅是我們車隊内部考核，不是軍區運輸部的最終判決，還是有鹹魚翻身的機會，隻要你珍惜接下來的時間，完全有可能重振旗鼓，是因為我知道，你們的訓練成績真實有效，就差一點點領悟而已，發揮不出來真實的水準，大喝一聲你就會豁然頓悟了知道嗎？我大喝了半年都無濟于事，即便是拳打腳踢也不能讓你清醒，而明天你不及格，就會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這就叫不識廬山真面目，隻怨此身在山中，身臨其境就會有切膚之痛，你就會流下悔恨的淚水，就會有壯士斷腕的雄心壯志，鼓勵自己不認輸勤學苦練，那一刻，就是我期待的一刻，我會給你輕輕地擦去淚水，你的淚水，也會沖洗你執迷不悟的目光，看清楚孰是孰非，就會豁然頓悟。别人永遠叫不醒一個裝睡的人，唯有痛徹心扉撞南牆了，你就知道怎麼辦了？也是一件可喜可賀的大好事，你們說是不是？
弟兄們，相信我，我不會信口開河，我是老兵了，吃這碗飯六七年，帶過的徒弟成百上千，如果按舊社會的禮儀論起來，你們就是我的徒子徒孫，現在你們的師傅，雖然不是我的嫡傳弟子，也是我半路調教出來的得意門生。去年我剛調到這裡來的時候，他們開車的水準，還不如你們現在的水準，優秀的兵都調走了，剩下不優秀的他們，成了你們的師傅，為什麼？我留下不優秀的兵，給你們當師傅，當時三排長和我大吵大鬧想不通？我就說，他們為什麼不優秀？是因為我們帶兵人，沒有把他們帶成優秀的兵，現在有機會能把他們帶成優秀的兵，為什麼不給我們自己一個能證明的機會？給别人一個改過自新成長的機會？
如果自私自利不負責任，把他們放出去，萬一勝任不了新的崗位，發生了惡性交通事故害人害己，不是把他們毀了嗎？現在你們的師傅，比起原來優秀的兵還要優秀，是因為他們知道了自己的不足之處，知恥而後勇，既是沒有赢在起跑線上，卻能赢在拐角處，你們也一樣。我相信大家，把握機會就能夢想成真，我在這裡先祝賀大家。
同學們，你們永遠記住，這個世界很大關你屁事，這個世界并不欠你什麼，而是你欠着這個世界呀？好好學習天天向上，有一技傍身，世界就在眼前，沒有出息，眼前就是世界。國家付出了多少心血，多少人為了你們能成長起來嘔心瀝血、夜不成寐？是以，别再做白日夢了，奮起直追吧？挺起胸，别趴下，對你的人生負責，對你的未來負責，對你的親人負責，對我們戰友們負責，你是如此的重要，如此被需要。如果你坐在那裡等着某一天、某一個人能為你做些什麼？那就太晚了，某一天就是現在，你期望的某一個人，就是你自己，沒有救世主。
明天的理論考試和路考同時進行，一天時間太緊張，一部分人理論考試，一部分人路考，合格的兵，立刻配發汽車，後天農場夏收，車隊全體出動配合，你們就能大顯身手了。弟兄們，人生第一次體驗單獨駕駛汽車的快感，那種忽然間長大成人的成就感，真正是妙不可言啊？世界之大唯我獨尊，天老大我老二天馬行空，你就會第一時間，寫信告訴爸爸媽媽，你就會感恩你的師傅，感恩我的吐沫星子，跑過來抱抱我，喝酒的時候，一定不會忘記敬我一杯酒啊？
呵呵，不能忘乎是以，可是大忌呀？極樂成悲不是妄言，安全第一，時刻要牢記，沒有安全，一切就無從談起了知道嗎？嗯，今天晚上自由活動，準備明天考試，散會後，到炊事班領西瓜，每個人一個西瓜，早點吃早點尿尿，小心晚上尿床，散會——” “哈哈哈……”大家轟堂大笑。
散會後，一身汗的他，急急跑回隊部，用水把全身擦洗了一遍，才覺得惬意了許多。黑子和劉曉強前後腳到，一看到地上的西瓜，就不客氣大卸八塊啃起來，一口氣吃了三個十幾斤重的大西瓜，才算是住口了。
劉曉強憂心忡忡的說：“隊長，今天公路上，軍隊和公安查車的陣勢不一般啊？荷槍實彈，氣勢洶洶好可怕？看樣子是發生了重大事件了？幸虧我能把所有人的名字叫出來，才算是過關了，要不然，就會到車隊裡來核對了，你知道是什麼原因嗎？” “切，我和你一樣，能了解資訊的途徑，就是看報紙聽廣播，全國人民都知道了，我們都不一定能知道是不是？” “哦，說的也是啊？咦，今天你到農場開會，就沒有提這事？” “農場隻是安排後天收莊稼的事情，中午，魏場長把韓老六老婆和大姨子，看在我們的面子上招呼了一頓，他就要到軍區後勤部，當副部長了。”羽隊長說道。
劉曉強一聽驚愕不已，詫異的說：“啊？這這這，這個老小子一步登天啊？副部長就是師級幹部，加入到進階幹部的行列了？作為一個軍人來說，就是功德圓滿了，他應該好好感謝你才是呀？招呼一頓飯就算是完了？不夠意思啊？”
他一聽，翻了個白眼說：“無心插柳柳成蔭，也是人家祖上蔭德，自己争取而來的高官厚祿，管我什麼事？說實話，他在這裡十幾年如一日堅守荒漠，開墾沙漠，給國家的貢獻功不可沒，說起來也是理所當然，因果報應啊？和他一起到這裡來打拼的人，堅守不下來離他而去，就剩下他一個人堅守到現在，做出的貢獻可歌可泣，國家如果虧待了這樣勤勤懇懇，任勞任怨的老黃牛，就有些說不過去了？”
“隊長，你真是高風亮節，令人佩服。魏場長這樣的老黃牛，要不是你利用女記者的輿論宣傳，他在這裡也就終其一生了，還能有出頭之日？他這樣的人不在少數，有一層子，後勤部副部長那樣的職位隻有幾個，并不是非他莫屬是不是？你算是但行好事莫問前程，行善積德了？”劉曉強感慨的說。
“切，小夥子，我可沒有你說的那麼高尚，更沒有那樣的水準能力，我自己都不知道路在何方？一頭疙瘩抹不平，四面楚歌到處漏風，僅僅是摟草打兔子，順手牽羊将計就計，誤打誤撞的事情，積什麼德了？你不要給我戴高樂了，我頭暈的飄起來了？通訊員，去把各班長副班長叫過來開會，安排明天的考試。”羽隊長無所謂的說。
車隊的核心人物這些兵，都是老部下，日久天長感情融洽，沒有了新兵們，就用不着嚴肅認真了，一進門就打他秋風，西瓜随便吃，放在桌子上的煙，也不請自拿，氣得他隻有翻白眼，又覺得好喜歡。讓通訊員張亞夫，又取來了水果糖瓜子招待，他們是來者不懼懼者不來，說說笑笑的會議又開始了。
羽隊長看着大家說道：“弟兄們，我們邊吃邊聊，你們的費盡心血，辛辛苦苦的勞動成果如何？明天就見分曉了，你們要有心理準備，如果不盡人意，也不要氣餒，回憶自己的水準能力。這批兵，總體上來說還是素質好，極個别的兵一定不能讓開車，那就不是開車的料，我都想好了他們的去路，你們放心就是了。你們要負起責任來，不能護犢子串通一氣，營私舞弊，互相包容蒙混過關，給自己挖坑留下遺憾，人在做天在看，對得起良心至關重要。永遠記住，嚴是愛松是害，汽車的危險性，你們不是不知道？一旦變成殺人武器，後果不堪設想，害人害己不說，也會影響到我們的聲譽，我們就沒臉活下去了知道嗎？
是以，你們要一絲不苟，嚴格要求，不得徇私枉法假公濟私，任人唯親感情用事，一旦讓我發現看人下菜碟兒，你就靠邊稍息，絕不留情，希望你們不要頂風作案，不要撞到槍口上，讓我揮淚斬馬谡好不好？我的為人處世，你們是了解的，我就不多說了。
嗯嗯，為了公平其間，一排考二排，三排考一排，一排的副班長，去二排監督，輪番交替，互相監督。我和三個排長是總考官，如果有人反映你們心術不正不公正，營私舞弊，我們核實後情況屬實，立刻靠邊站，沒有你解釋的機會，如果你們不相信就試一試？希望你們不要拿自己的前途兒戲，細節決定成敗，一念成魔一念成佛，就是一個心态的問題，天理公道自在人心，管住自己是重中之重，聽清楚了沒有？” “聽清楚了——” “哪哪，你們還有什麼好的建議？都可以說一說？目的是力求做到公平合理，不偏不倚，讓大家心服口服，不能發生沖突，影響安定團結，影響積極性。”他一口氣說道。
大家七嘴八舌說這說那，他認真紀錄着，共同讨論到熄燈号響了，還沒有結束，心急如焚的宋桂花，時不時想跑進來檢視情況，雪兒卻不講情面不讓她進，守在門口呼呼有聲，鬃毛倒立縮起鼻子，露出鋒利獠牙，沒有人不害怕。
機靈的劉曉強看在眼裡，站起來自作主張散會了，大家把剩下的水果糖瓜子，一個不留洗劫一空，羽隊長嗔怒的罵道：“哎呦呦，你們是土匪嗎？反攻倒算的還鄉團嗎？啧啧啧，我可就賠大發了？真正是鬼子進村嘛……”
“哈哈哈……”大家幸災樂禍一轟而散，黑子還想留下了呆一會，也讓劉曉強拉跑了。
幹淨整潔的辦公室，已經糟蹋的不成樣子了，羽隊長站起來離開，讓通訊員打掃，走出房門，就看到宋桂花向他招手。
他無奈的歎了口氣，搖了搖頭，擔心什麼來什麼，好事壞事都是生活，自己能左右多少？這就是煙火人間嗎？生活的本來面目是什麼？多少事從來急，天地轉光陰迫，一萬年太久隻争朝夕，走過去頃刻間就消失在黑暗中了……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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