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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不負天子,下不負所學 | “救時宰相”陸贽

作者:嘉興正春和文化

文 | 楊自強

“唐德宗時期有一個宰相叫陸贽,他嚴于律己,任何禮物一概拒絕。德宗皇帝勸他說,愛卿太過清廉了,别人送什麼都不收也不好,像馬鞭靴子之類的,收下也沒什麼關系。陸贽回答說,一旦開了受賄這個口子,必定胃口越來越大。收了鞭子靴子,就會開始收華服裘衣;收了華服裘衣,就會開始收錢;收了錢,就會開始收車馬座駕;收了車馬座駕,就會開始收金玉珠寶。這些年查處的一些上司幹部,不少也有過長時間艱苦奮鬥、自我嚴格要求的經曆,犯錯誤往往就始于在一些小事和細節上不謹慎、破規矩,結果胃口就越來越大了。正所謂“不矜細行,終累大德。為山九仞,功虧一篑。”

這是國際上司人集體學習時的講話,這位被國家上司人點贊的宰相,就是嘉興人陸贽,是唐代卓越的政治家,名列曆史上的“十大名相”。

上不負天子,下不負所學 | “救時宰相”陸贽

來自網絡

陸贽(754-805),字敬輿,嘉興人。陸贽的出生地,舊志所載不一,或說在嘉興郡治北面的甜瓜巷,或說在郡治西南二百步的寶花寺,亦有說在嘉興縣奉賢鄉之陸莊。中唐時嘉興是蘇州下轄的一個縣,是以最早介紹陸贽生平的權德與《唐贈兵部尚書宣公陸贽(翰苑集)序》稱是“吳郡蘇人”,新舊《唐書》稱是“蘇州嘉興人”,都說得不錯,隻是稍微籠統了點。

顧陸朱張是江南的四大名門,陸贽雖出身望族,但到了他父親陸侃這裡.已是家道中落,隻做了溧縣知縣的陸侃,在陸貨年幼時就去世了,陸贽是由他的母親一手帶大的,陸贽在唐大曆六年(771)中進士,時年18歲。

唐時有“三十老明經,五十少進士”之說,因為進士主要考詩賦策論,需要見解和積累,50歲考中都算年輕。陸贽18歲就成了進士,可謂是少年得志,接着又應博學鴻詞得高第,授華州鄭縣縣尉,遷渭南縣主簿,唐德宗即位後,由監察禦史召為翰林學士,身于中樞。

讓陸贽大展身手的,是唐德宗流亡奉天(今陝西乾縣)期間。“安史之亂”後,唐朝藩鎮割據,“假王者四,僭帝号者二,其他顧瞻懷二,不可悉數”,天下分崩離析。唐德宗即位的第二年,就爆發了“四鎮之亂”,在平亂過程中,又引發了“泾原之變”。叛将朱泚自立為帝,唐德宗倉皇間逃出長安,奔向奉天。

正所謂“滄海橫流,方顯英雄本色”,在這天下大亂、國難當頭之際,陸費顯示出了卓越的政治才能,機要的彙總、軍隊的排程、皇帝的诏書、奏章的批複,他都處理得遊刃有餘。作為翰林學士,陸贊一日之内起草的诏書多達數百件,他才思靈活,一揮而就,“初若不經思慮,既成之後,莫不曲盡事情,中于機會”。

唐德宗是以對陸貸極為倚重,重大決策都聽取陸贽的意見,陸贽被人稱為“内相”,德宗更是親切地呼他“陸九”(陸資在家族中排行第九)。一次在南奔梁州(今陝西漢中)途中,因為山高路險,陸贽不小心走失了。德宗頓時驚懼交加,惶惶不可終日,竟然流着眼淚說,誰能找到陸贽就“賞千金”。一日之後,陸贽終于追了上來,唐德宗這才放心。

陸贽不以文學家著稱、但他寫的诏書、奏議等,善于把充沛的感情融入精當的分析議論之中,兼有骈文和散文之長,感染力很強。他最為著名的是代德宗起草的“罪已诏”《奉天改元大赦制》。

面對飄搖的國事、離散的人心,陸贽認為要挽回局勢,必須要“仿成王責己、武帝自悔之舉”,德宗公開向天下認錯。向皇帝提這樣的建議,是需要極大的政治勇氣和道義擔當的,德宗形禁勢格,隻得同意。

在這篇《奉天改元大故制》中,德宗坦承自己長于深宮之中,不知百姓生計之艱難,兵士征戍之勞苦,“天譴于上而聯不悟,人怨于下而朕不知”,“罪實在予,永言愧悼”,“罪己诏”真摯懇切,深自痛責。前線将士聽到後,“雖武人悍卒,無不揮涕激發”。而叛亂的四鎮節度使中,有三個見到敝令後,都主動除去王号,上表謝罪。這對穩定局勢、收拾人心,起到了極大的作用。

“救時宰相”,名不虛傳,正是因為如此,陸費的奏議文章,被稱為“經世有用之言”“于古今政治得失之故,無不深切着明,有足為萬世龜鑒者”,司馬光在《資治通鑒》中引用陸贽的奏疏多達39篇,數量如此之多,在《資治通鑒》中是絕無僅有的,可見司馬光對陸贊奏議的極力推崇。

陸贽為政清廉,千餘年一直為人稱道。他年輕時為華州鄭縣縣尉,回家探望母親時路過壽州,拜訪壽州刺史張镒,張錨見他年輕,初時不以為意,一番交談之下,對這年輕人刮目相看,兩人結為忘年交,臨别時,張镒送錢百萬,說“願備太夫人一日之腦”,陸費堅辭不收,最後“唯受新茶一串而已”,以表謝憂,一時傳為佳話。

200多年後,對陸贽極為敬佩的蘇轼,在辭卻朋友所送之禮後,寫信感謝說:北歸以來,故人所饷皆辭之,數受茶一袋以拜意,此陸宣公故事,想不訝也。”(《與劉社輿六首》)表示自己是在向陸贊學習。

唐貞元三年(787),陸贽母親去世,陸贽扶柩回鄉守制。走到東都洛陽時,停靈幹嵩山豐樂寺。此時陸贊是唐德宗最得力的輔佐,地方官員以為奉承拍馬的機會到了,紛紛帶着奠禮登門拜祭。陸贽一點也不給面子,說:“家母過世,是我的私事,諸位與我非親非故,僅是宦途之交,你們厚饋的奠禮我是絕對不能收的,請諸位拿回去吧。”

因為平時沒什麼積蓄,陸費的日常用度也是捉襟見肘,最後靠朋友韋臯的資助才勉強度過三年丁憂期。

陸贽的清廉,到了同僚所不了解甚至反感的地步,最後連德宗也看不下去了,私下對他說:“卿清慎太過,諸道饋贈,一皆拒絕,恐事情不通,如鞭瞰之類,受也無妨。”陸贽卻堅持認為“監臨受賄,盈尺有利”,“鞭靴不已,必及金玉”。國家上司人所引用的故事,就是從這裡來的。

上不負天子,下不負所學 | “救時宰相”陸贽

更令人敬佩的是,陸費不但對自己高标準、嚴要求,對皇帝也是不假辭色,該反對就反對,該批評就批評,這在封建社會是很難做到的,說是拿自己的性命為賭注,也一點不誇張,這正是陸贽了不起的地方。

唐德宗出奔奉天時,途中有人獻上瓜果,又渴又饑、狼狽不堪的德宗大為感激,他這時無錢無物,能拿得出的隻有官職了,于是異想天開地要給獻瓜果者封官。陸贽說:“爵位乃天下之公器,怎麼可以這樣随便呢?”

德宗說:“乜就是個虛名罷了,何必當真?再說我跟宰相也商量過了,”意思是你連這個面子也不給?

但陸贽堅持不肯起草封官一诏書,并給德宗上了一課邏輯“三段論”:進瓜果就可封官,前線将士舍生忘死也不過是封官,那獻瓜果豈不等于為國捐軀,生命豈不等于瓜果?誰還來給你賣命?一番話說得德宗無顔以對,隻好不了了之。

也是在奉天,地方官員聽說皇帝落難,紛紛送來衣食金銀以表忠心,這四方進奉之物,理應入國庫。但德宗見錢眼開,讓人找了兩個大屋子堆起來,門口挂上“瓊林”“大盈”兩塊匾額,表示這是内庫,也就是皇帝自用的“小金庫”,說起來天下都是皇帝的,落規時藏點私房錢也沒啥好說的。

但陸費不幹了,他立即寫了《奉天請罷瓊林大盈二庫狀》的奏章,促請德宗關閉小金庫,還給德宗“上綱上線”:“夫國家作事,以公共為心者,人必樂而從之,以私奉為心者,人必咈而叛之。”話說到這份上,德宗也知道利害,隻得灰溜溜地把“瓊林”“大盈”的牌子取了下來。

不但是錢财,連虛名,陸贽也不輕易給皇帝。建中元年(780),有大臣提議給德宗上一個“聖神文武皇帝”的尊号,唐代皇帝喜歡加尊号,所謂“主驕臣谀,遂以為故事”,也是正常動作,況且唐德宗“聖神文武皇帝”六字尊号,比起他的太爺爺唐麼宗“文武大聖大廣孝皇帝”,字數少、程度輕,也算是謙虛了。

有人拍馬屁,德宗也很高興,順水推舟想接受。陸贽卻很掃興,兜頭就是一盆冷水,說太平歲月加尊号,尚且讓人覺得招搖,現在天下弄得一塌糊塗,怎麼還好意思自我表揚?加上尊号,無補于美好的聲譽,減掉尊号,倒能顯示出謙遜的美德,是以尊号不加也罷。德宗心裡肯定不舒服,但道理都在陸贽這裡,他又隻好不了了之。

陸贽有句名言:“吾上不負天子,下不負吾所學,不恤其他。”這就是一代名相的風骨。

【來自嘉興文史記憶.嘉興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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