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天被一則公開的大學生競賽公告刷了屏。
稀奇的不是大型的學生競賽，而是主辦方來自SZ某zf機關，題目是深圳大鵬新區的城市設計。
通常這類由zf主導的公開競賽都會面向社會開放招标，而大型建築設計或者城市設計等項目更會有資質稽核這一步來限定參賽的門檻。
而這一次的競賽卻美其名曰“将為國内高校提供深圳重點片區城市設計課題的實踐舞台和教學基地”。
字裡行間寫得高風亮節、名正言順，但仔細看了半天才從字縫裡看出二字——“白嫖”
合着建築師已經白嫖不動了，消費降級降到學生身上了是吧。
标場如沙場，卷得飛起的競賽投标
都說投标是建築圈沒有硝煙的戰場。
去年335家設計機關競标重慶某學校項目，最後有人估算投标總投入的成本遠遠大于獎金總額，成為其他行業的笑料；某城市設計競賽，4000頁vs1600頁的文本，最後4000頁的文本勝出，内卷程度可見一斑。
西部（重慶）科學城未來校園設計國際競賽
隻怕競賽投标卷到最後可能就隻剩工作量的堆疊，看誰能在初步方案階段就能拿出更加深入的設計方案，誰就更有機會拔得頭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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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以往，小型事務所或許可以靠一些不限制資質的投标競賽逆襲成名，但現在地産行業不景氣了，一些大型設計院的項目青黃不接，為了生存也不得不大力拓展公建市場，參與厮殺。
就連深圳近期的國小投标競賽項目，光是一個選題就要篩選掉的就不下四十家大大小小的設計機關，可謂一将功成萬骨枯。
深圳南山五校建築方案設計競賽
參與一場投标項目的成本是極大的。我們來粗淺計算一下，假設一般正規的建築方案投标時間周期在一到兩個月左右，投入設計師人力約為5~10人，加上其他商務和管理人員成本，再算上效果圖動畫、列印成本和差旅費等，預計會達到15~60萬，這個價格還會根據所在城市的不同有所增減。
投标的成本大，競賽主辦方的營運成本也是不低的，除了要做前期的項目立項準備工作之外，還要負責競賽的場地運維，資格稽核，專家研讨，投标檔案越多稽核比較的時間也需要更多，對人力物力的消耗也是極大。
更何況投标套路多，違規招标、低價陪标、傾向陪标、白嫖方案等花招層出不窮，直教人大跌眼鏡。
即使經過如此殘酷的零和博弈成功中标，也未必有機會能在幾年内實施落地。一次投标競賽的成本那麼高昂，建築師們望而卻步，甲方也不想花如此高昂的開銷，但新的城建仍要推進，那要如何把這場遊戲進行下去呢？
這不是還有一群嗷嗷待哺的大學生們嗎？
學生競賽，成本低廉套路多
在很多人印象裡，學生競賽的作品充滿了不切實際的幻想，都是飄在天上的概念，缺乏落地實施的可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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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其實不然，競賽裡有面向未來而設計的課題，當然也有相對實際的課題。
建築學院的課程設計與現實行業的設計脫節已經不是熱門的話題，各大院校的老師也已有意識地改變，高年級的課設也頻繁到現實中的場地去調研，用要落地實施的項目作為課題。
是以在競賽中分出社會組與學生組，早已不是新鮮的做法。相比社會組，學生組的設計則會更加大膽，而圖紙的品質又并不落下風，甚至已具備了一定的實施可能。
2023第三屆松陽鄉村振興全國建築設計大賽
（左為設計公司作品，右為學生作品）
而對比投标項目中數十萬的獎金才能驅使已經見過世面的商業設計師們，學生競賽中一兩萬的獎金就可以令未經世事的學生們趨之若鹜，而且通過學生的管道傳播又可以增加曝光量，由此得來的經濟效益更是不可估量。
若是在此基礎上再增加一個報名費，數百計的學生團隊可能令一次競賽的獎金回本甚至還能有得賺。
層出不窮的網絡投票
但對在校學生來說，完成學校的課設還能有機會參與競賽斬獲獎項得到獎金，聽起來其實還是相當不錯的。
那就讓我們看一下此次競賽設定的獎項如何？
源自https://www.dpxq.gov.cn/xxgk/xxgk/tzgg/content/post_11224503.html
這不就是明晃晃的白嫖嗎？
消費降級？早就不是啥稀奇事了
此次項目開始與結束的時間節點也是十分巧妙，正好卡着八周的課設周期，并且在學期結束之後還貼心地預留了可以完善設計的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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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正如競賽中倡導的那樣，已經有不少高校開始主動地把這個項目選為接下來設計的課題，并邀請更高年級的學生參加。
“反正都要做課程設計，不如來參加一下我們的實際項目，你們完成了課設，我們得到了方案，大家雙赢”
這确實增加了學生參與實際項目的管道，更好地投入到了城市建設的浪潮中，也是一次寶貴的實踐機會，但不可否認的，這同樣也是消費降級後的一種新嘗試。可以預想的是，這類專門面向學生的落地競賽項目隻會越來越多。
因為白嫖學生，在設計這個行業早就不是啥新鮮的事情了。
在學校中如果有老師接到了實際的項目設計，隻要給出較低的價格便可以找來幾個學生完成一個項目；而炒更的同學大機率也接過被設計院層層外包過來的繪圖項目；初入職場求職的同學，應該也有機會遇到尚未入職便開始要你開始免費幹活的“觀察期”、“試用期”。
更有甚者還無下限地給出“大師工作室”、“付費教育訓練”、“學習機會”等名頭讓你付費上班。
而國内大部分院校的研究所學生都需要在設計院實習或者完成老師的橫向項目，達到“産學研三者結合”的培養要求，其本質也更多地是讓學生充當廉價的勞動力，而并不是達到以研究為目的的産出。
由此形成了明确的職場等級制度，人們常說初入職場的新人容易被老員工欺負與壓榨，但在設計行業，似乎這個“初入職場的新人”下面還可以要列出一個新的詞條——“大學生”。
我在上大三的時候，表舅農村家裡要建房子，得知我是學建築設計的，便找上了門，
“乖侄兒，表舅家裡的房子你給參謀參謀呗，設計成好看一點三四層小洋樓就成，也是給你曆練一下，平時哪有什麼機會給你接觸真實的項目呀……”
這語氣，甚是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