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艄夫
姐姐發來短信：祝小弟生日快樂。一年一度的生日，又來臨了。不由想起了家鄉，憶及孩提之時與少年往事，便成為對家與父親在家裡安居的一種我自如顧的慰藉！
記得，父親三十多年前的工作機關，是城北農機廠。那時，覺得好幾畝地的廠子挺大的。廠子圍牆裡有一座很小的小山，叫做箸頭山，長着萋萋的草叢。
箸，是筷子；箸頭，是筷子的一端。山被形容為箸頭，可見其小，已到了不像是山的地步。它高約五米，突出于地面的面積是一畝多些。然而，它又很大氣的被人們稱作龍頭山。在它東面不足百米，崛起了溫嶺從中部延至東邊瀕海的幾十裡長上百米高的石粘山，勢若遊 龍，發脈于它。在這不足百米的空間，有一條十幾米寬的人工河，根據後岙老人以及曾經潛水至河底的人們說，那河底全是石頭。可見，石粘山是連着箸頭山的。并且，這處河段的地名是：黃泥埭。溫嶺縣域以平原占了絕大部份面積，黃泥作為山丘之土，屬于稀缺之物，因而可以作為不與縣内各鄉各村重複的地名。也進一步說明了著頭山是石粘山的龍頭。
從箸頭山走往石粘山，要經過黃泥埭橋。一座水泥鋼筋結構的拱橋，形狀很是類似建于隋代的趙州橋。父親說這座橋造得很牢固，是縣内不多的好橋。那時，我對橋的喜歡，不如石粘山。但跟父親同僚的兒子，我的同齡人，一起攀登石粘山，在一處黃泥裸露的山坡上看到一具等待下葬的紅漆棺材，吓得屁滾，并從山坡上滾了下來，幸好，尚未尿流。
孩提之時，在箸頭山、石粘山遊玩的機會，并不多。國中畢業之後，農機廠已改為表芽廠，我去那裡做了二年臨時工，跟箸頭山日日接近，對石粘山也就很是熟悉了。
總的來說，石粘山的大體有着幾十座山峰，基本上都是土丘，偶爾裸出些岩皮。這些山峰，從北到南有好幾座，再從西往東有着将近二十座，其餘是散布開的。石粘的名字，緣于靠近老街的北面第二座山峰上有兩塊大岩石如粘而聯。
在箸頭山看向石粘山，它的最高點是石粘岩南面一公裡外的狐北洞崖。但狐北洞崖并非主峰，主峰是在東面要翻過好幾座山頭。對于狐北洞崖西面的後岙、山南前、田央心、黃泥埭以及麥芽廠這些地方的人們而言，一般隻對狐北洞和崖東的花坪寨比較熟悉。
如果，從縣城那邊過來，以城東最引人矚目的石夫人山作為參照點。石夫人北面是巍然兀立的百丈岩。百丈岩與北面的仙人擔，中間隔着一塊二公裡左右的平地，互相對峙。仙人擔是兩座形貌相同的圓丘狀山峰，它北面綿延着的山坡中有個仙人腳印，一塊石頭上有個鞋底模型般的微凹處，比普通人的腳印大了五六倍。這片山坡舒展地連接配接花坪寨。
據說，因為明朝中期倭寇侵擾我們東南沿海，溫嶺境内除了松門衛、新河所，還有一些散布的兵寨，用來抗倭，花坪寨就是其中之一。也有人說，元朝末年，方國珍兄弟起義，割據台州，造了許多兵寨，花坪寨的主建者是方國珍。
我第一次去花坪寨，是二十五年前，跟後岙村的一個朋友一起。通向寨子的路，有一條很像樣的，二米多寬，一塊塊石片被砌得很工整，上坡的地方，台階很均勻而且緩和，既沒有急轉彎也不忽高忽低。這是兵寨騾馬運送軍需、糧草要走的，是以，石粘山中就這一條好 幾華裡長的古道，是最具規格的。沿着古道走到盡頭，就到了寨子。
寨子處于東南峰與西峰的夾構之間，約幾十畝平坦的坪地，砌着圍牆，已隻殘剩牆腳。寨内種了茶葉。或許這裡古代有花，故名花坪。無法還原它的以前。隻是這塊地面明明就像南北直通的一道門坎兒，居然被兩邊的門阙弄得地勢隐蔽，具有利于扼防的特點。當然，它更主要的作用是屯兵，在周圍的四鄉八村有了敵情之時，可以迅速的兩頭都能沖下山去殺敵。
寨子的西峰，就是狐北洞崖。崖不是很高，兩塊近十米的岩石相倚而立，中間有個尖三角形的岩洞。山下的人們代代相傳地說那洞裡曾經住着一位美麗的狐狸精。
會迷人的狐狸精，往往都是修煉成了美麗女人的容貌與形體。她對那些有大成就的男人，是不會構成傷害的。對于庸庸碌碌之人來說，卻是一種弄得不好就會喪生的恐怖。而狐狸精以五百年修煉之身，根本就看不上嚣塵中打滾的俗漢，如我之輩，甚是豔羨與她有情的傳說，卻怎麼也進不到傳說之中！
狐北洞的狐狸精，修煉成了少女的形像。她的母親，住在溫嶺南面，或許該是狐南洞，但我們不知位于何處。我們隻知道少女不與母親住在一起，這個原因，很簡單，可以不受母親管制。更要緊的是，能夠自由地與方山峭鬥洞讀書的謝祭酒交情相愛。
謝祭酒，名铎，明孝宗弘治年間擔任南京國子監祭酒，辭官回鄉十年，被舉薦起用為禮部侍郎兼國子監祭酒，去世之後，朝廷追贈為南京禮部尚書，谥号文肅。是溫嶺的頭号文化名人。曾經少年英俊，不在話下。否則，怎麼會使狐狸精被他迷住。他因為出身于讀書人的世家，家裡藏書很多，年青時在離家數裡的方山上埋頭苦讀。
方山是溫嶺的鎮山，西邊與樂清接壤的城堡形的巨大岩石山，勢鎮一縣。峭鬥洞是方山風景佳絕處，佳于形勝，絕于幽靜。太幽靜的地方也呆得久，狐狸精很佩服謝铎的志心獨朗。誰也不知狐狸精是出于什麼因緣主動的接近謝铎，并與之相愛。老人們的談資，關于明朝那時的傳說，狐狸精是以身上的精氣傳給謝铎，使他能夠晉身入仕，官拜祭酒。
石粘山狐北洞到方山峭鬥洞，直線距離至少二十公裡。這對狐狸精來說，是很快很輕松就能來回往返的。但狐狸精把精氣給了謝铎，那夜她回去的路上，就不再是精，已還原為普通的狐狸，走得很累，天亮之際方才回到狐北洞，累得昏死般的倒頭就睡。睡了很久醒來，看到自己仍是五百年前的拖着尾巴，它哭了。過了一段日子，恢複了體力，它走到方山，隻見峭鬥洞沒有謝铎了，他已去趕考科舉。從此，狐北洞沉浸在狐狸傷感的守望之中，直到它衰老形骸歸喪逝。
就在狐狸臨終之際，狐北洞的岩崖上，長出了一種神奇的草，它具有極其堅韌的生命，雖九死而再生，盡幹枯而還魂。人們認為這是狐狸生前剩餘的精氣轉化而成，稱之為九死還陽草，又叫做滴水還魂。它在枯死之後，完全幹枯得跟其它已死的草一模一樣，隻要滴一點水在它的根部，就會在半個鐘頭左右的時間内，重新複活，煥發青翠。宛若永生的期待，交代不死的精魂。
我小心翼翼攀附岩崖，采了一株九死還陽草，用一個小盆子栽養，作為盆景，放在麥芽廠的宿舍裡。現在，早已忘了那個盆景置于何處，終于何時？依稀的昔日情懷，猶如九死還陽，慨感着古老的志情隽永的精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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